后花园中,平地起风,炎热的夏日在京城似乎只有秋季的清凉,清风将她的长裙吹得飞舞,静静的摇曳在风中,云音的身子缓缓一动,而后提起拖在身后的长裙,抬步走到开满金色菊花的花坛前,望着那满坛象征着权势与富贵的金灿灿时,不禁有些乏味,她微转首,对着一直凝视着自己的秦露,柔声道:“露儿,你去看看皇上下朝了没有……”
秦露是什么身份,云音不知道,但是她却清楚这个女人是来做什么的,因为自见到她第一眼,她就感觉到了这个女人满身的娇气与疑惑,似乎曾经是一个身份极高的主子,而来伺候她,完全是因为好奇心的驱使……
秦露怔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似乎有些尴尬的一笑,而后上前一步,轻福身,道:“奴婢这就去……”,说着,转身小步走进走廊,快速的向皇宫前殿走去……
云音望着她快速消失Shen影,不禁抿唇一笑,这个女人,轻功了得,只是没什么耐心,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甚至有时更是放肆的凝视她,打量她,素手轻抚了一下鬓边的发,轻叹了一声,望着满坛的金色菊花,突然分外的想念远在洛阳的碧衣。
这几日,她一直都求着慕容凌将碧衣接来,其一是因为她不知道碧衣在洛阳王府过得好不好,虽然那里已经没有了足以刁难她的侍。妾,但是她们似乎还从来都曾分别过这么久,而其二,则是身在别人的重重监视下,她只能装做乖巧顺从,身边少了碧衣便是少了左右手,少了足以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
皇宫,她一直知道这里的可怕,但是当初所认知的可怕,是因为这里养着一群姹紫嫣红,美艳得不可方物,但却心机沉重的蛇蝎嫔妃,可是现在,她却知道,这里最可怕的是它的深幽与冷清,如那迷魂阵一般的监视,密不透风,进来之后,就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子……
她从来都不曾感觉到原来自由是那般珍贵的东西,原来那么多的‘深宫怨’并非空穴来风……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身后,秦露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却足以让云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云音微转首,当真看到身着明黄九龙朝服的男子正向自己走来,她微抿唇,小步迎上前,而后福身一拜,只同往常一样,这一拜还没有拜下,她的身子就被慕容凌扶住,而后只听他带着笑意的低沉道:“安儿每次都对为夫如此客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么?”
云音长睫微垂,她知道慕容凌话中的讽刺,即使他在对自己微笑,对自己千宠万爱,但是对自己的防备却丝毫没有减少……三个月了,自从那日她顺从冷莫言的意愿上马车逃走之后,至此三个月的时间,无论她对他表现得多顺从,多温柔,他都一直保持着理智与提防……
粉唇抿起了一抹轻柔的笑意,云音起身,抬眸望着慕容凌那双深幽的眸,而后浅笑道:“安儿的一切都是夫君给的,所以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见到夫君行以君臣之礼了……”,慕容凌在登基册封她为后的那日,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命令她唤他为夫,而不是皇上,她无从反抗,所以也只能如此唤……
慕容凌望着她眼底的清澈,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而后搂过她的纤弱的肩头,浅笑道:“安儿让秦露来找为夫做什么?”,说哦者,便带着云音欣赏起这后花园中的景色……
京城的气候比洛阳冷很多,或许也就是如此,大运国的历代帝王才选择定居于此吧,云音望着满花园盛开的各色鲜花,却无心欣赏,只轻道:“夫君不是答应接碧衣来么?”,她有种感觉,慕容凌将事情一拖再拖,似乎就是不想让碧衣再过她身边来。
慕容凌脚下一定,神色有些冷清,这是每一次云音提到碧衣时的反应,但随后他沉笑一笑,竟伸手捏了一下云音小巧的鼻子,笑道:“丫头要嫁人,碧衣就不要嫁人么?碧衣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该取个好人家了,这么着吧,丫头在这满朝尚未娶妻纳妾的文官武将中挑选一人,择日让为夫指婚如何?”
云音怔住了,慕容凌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前两日他还敷衍她,可是这两日,他已经表现出根本不会让碧衣进宫的话来,心微颤,云音转首望着慕容凌深幽的眸光,面色微冷的道:“皇上是不想再让碧衣待在安儿身边了,所以才急于为碧衣找到依靠,将她的心绑住,因为那样,皇上就高枕无忧了……”
她虽然不知道慕容凌一直将自己囚禁在他身边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出于其他目的,但是他一向都是一个不把后患留下的人,冷莫言虽然是个意外,但是他也再不信任与委以重任……
“丫头真是聪慧过人……”慕容凌似乎也不愿意再掩饰,他静静的望着她的双眸,眸光深不可测,少许后,薄唇扯笑,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下巴,笑道:“难怪那只老怪物说你像只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一样,看来的确如此……”,这个世界上,怕是除了妖孽妲己之外,没有人更能比她懂得掩饰与伪装,即便是每一夜的曲意承欢……
云音眸光一凛,她虽然不知道慕容凌口中所谓的‘老怪物’是谁,但却心惊于他对自己的评价,难道她伪装的还不够好么?为什么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像是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这是什么意思?
“安儿不明白夫君的话……”云音词穷之时,只能敷衍的掩饰了一句,却不想听到了慕容凌的耳中,竟让他哈哈大笑起来,少许后,只听他带着笑意的道:“丫头不需要明白了,因为为夫已经帮碧衣选好了未来的夫婿,她的将来,由她的丈夫照顾即可,丫头就不必再Cao心了……”
,说着,猛的将云音的身子板过,眸光幽深的望着她,竟笑道:“丫头只需要关心为夫就可以了……”
云音怔住,顿觉胸口窒闷难当……
第88章
后花园中,清风徐徐吹送,扬起云音素洁的长裙,如发丝一般在清风中舞动……
她眸光静望着花园中繁盛开放的金菊,伸手折下一枝,捏在手中凝视,而后轻柔一笑,小步上前,不紧不慢的说道:“安儿从来都不知道夫君竟然这么关心碧衣,既然夫君如此为碧衣着想,吗那么安儿就随夫君的意思吧……”,说着,粉唇轻抿,眸光流连在花坛间,深思似乎在认真赏花……
慕容凌望着云音淡漠的侧容,突然感觉自己或许就是喜欢上这种不真实的伪装,但却又随时将聪慧展现得淋漓尽致的防卫,沉声笑起,他揽过她纤弱的肩膀,轻抚着她的发丝,浅笑道:“为夫的安儿真是善解人意,既然如此,那么为夫明日便为碧衣寻觅良人,择吉日指婚,如何?”
云音捏着金菊的手不禁一紧,感觉到了指尖上沾染几许嫩绿的湿意,她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转而道:“夫君国事繁忙,如今还要Cao心这等小事,实在不该,不如这件事就让安儿做主吧……”,说着,她眸带笑意的望向慕容凌凝视自己的深幽黑眸,纤细的素手抚上她的揽着自己肩膀的胳膊,神色亲昵。
“安儿说的是……”慕容凌低沉的笑着,而后握住她俏皮的小手,执到唇边亲吻了一下,温柔道:“打理后宫,原本就是皇后的事,既然安儿如此尽职,那么为夫还能说什么呢……”
云音眸光微凛,唇角的笑意有些敛去,但是却依旧保持着笑意,少许后,她上前一步,依靠在他的怀中,柔声轻道:“那安儿就不客气的从夫君的大臣中挑选了……”
慕容凌轻拍着她娇柔的肩膀,笑意更外深沉……
“什么,皇上要为我指婚?”洛阳王府中的前院大厅内,传开一声女子尖语,只见身着碧色长裙的碧衣站在大厅中央,又气又急,几乎没有跺脚,她神色哀怨又愤怒的道:“皇上究竟把我家小姐怎么样了,为何到现在都不让我见小姐?现在还想将我嫁出去……”
大厅内的桌旁,冷莫言沉默不语的饮着茶,似乎在思索什么,而秦蝶儿则是温柔的走到碧衣身边,轻声安慰道:“小丫头,你可不能这么大声喧哗,若是传到了京城,怕是皇上就有借口刁难你了……”,说着,她转首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冷莫言,轻道:“师兄,你说句话啊……”
冷莫言放下手中的茶碗,但是神色依旧冷清,他抬眸望了一眼有些着急的秦蝶儿,而后将眸光落在哭丧着脸的碧衣身上,手指敲了敲桌面,而后才道:“其实皇上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他贝宁不想让碧衣在回到皇后的身边,其实,我想皇上最想的,并不是将碧衣嫁出去,而是斩草除根……”,就像他当初放走皇后一样,皇上是不会为自己留下任何后患的。
秦蝶儿一怔,而碧衣也怔住了,她错愕的转首望着冷静如常的冷莫言,忙上前两步,只听冷莫言又道:“皇上自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他或许是真的在乎皇后,所以缓兵之计,就是将你的终生托付于人,到时候,你成亲生子,心中便有了挂牵,而皇后就算再想离开皇上,也不会舍得让你一起,而她偏偏少了你就像失去自己的左右手一样,到时候,离开皇上的机会就会小之又小……”,冷莫言分析得格外透彻,似乎他对皇上的心思已经摸透一般。
“你……”碧一听着冷莫言的这番话,刚才的害怕顿时变成了警惕,因为在死与小姐的安全之间,后者重要得多,她微握拳,面色冷凝的道:“冷盟主如何知道皇后要离开皇上,您这么说,若是被人传到京城,怕是皇后要遭殃了……
冷莫言望着碧衣警惕的样子,薄唇抿笑,而后懒散的站起身,负手道:“碧衣,你太小看皇上了……”,说着,转身望着那个依旧摆放在大厅的石阶上金龙椅,眸光微眯的道:“皇上今日是承了先帝的遗嘱登基为帝,所以你没有看到皇上最残忍阴狠的一面,但是倘若当初依旧是太子继位的话,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皇上……”
曾经在洛阳追随皇上的三年里,他每一夜都会想到在太子登基那日,帝都城血流成河的景象,那会是怎样的场景?而皇上在挥刀向着自己的亲兄弟时,又是怎样的决绝……还好,因为先帝的一句话,将这场撕杀免了,否则,大运的国的命运又将如何……
碧衣与秦蝶儿都怔住,其实在她们的心里,也很清楚当初的景王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是她们的仁慈终究不会将一个俊美得如神仙一般的人物想象成一个多恐怖的魔鬼,毕竟,她们都知道他曾经眼睛都不眨,就杀了曾经服侍过他的***个美貌的侍。妾,虽然***因为出生江湖而得以幸免,但终究被洗去了曾经的记忆……
“冷盟主的意思是……皇上…其实皇上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与小姐的事,那…那为什么还……”她一直以为,皇上除了知道小姐与无面有关联之外,什么都不知道,而那次自所以会放过小姐,也是因为根本没有抓到确实的证据,可是今日听冷莫言这番话,好象皇上早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皇后虽然容貌并不十分出众,但是她却又几分相似于皇上的母妃兰美Ren……”,兰美Ren去世之时,只有二十五岁,正值女子最美丽的年纪,她的容貌足以称得上倾国倾城,并且还是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妙曼舞姿的女子,只可惜她性情冷淡,虽然聪慧,但却不愿意耍用心机……
“小姐…小姐像兰美Ren?”碧衣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这个天下谁不知道兰美Ren绝色天香。而她家小姐……不是她愿意贬低小姐的容貌,但是小姐的容貌实在过于平凡,虽然有时清透得如同不食人间的仙子,但是始终不能与兰美Ren相比的……
“师兄……”秦蝶儿也忍不住出声,因为冷莫言说这句话,的确有些悬乎,另人无法信服,她亲眼见到云音,云音身上虽然有种吸引人的气质,但是若说她相貌相似于兰美Ren,的确有些扯……
冷莫低沉一笑,他也知道自己这么说的确有些不着边际,但是当他第一眼看到云音的时候,就感觉云音那双清透却写满聪慧的眸光真的像极了他曾见到的那张画像,想到画像,冷莫言的身子一怔,随即想起了那张画像皇上在离开洛阳时并没有带走,因为怕到京城会有场殊死战争,而损坏了,所以至今还放在书房中。
他随即转身,对着守在门外的婢女道:“来人,去将书房中的画卷拿来……”,皇上的书房只有书,没有画,因为他不喜欢那些过于美丽浮华的东西,但是兰美Ren却是唯一一副。
他还记得,画卷上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哀怨江山易主,美Ren暮迟……’
“是,奴婢这就去……”门外的婢女轻福身,随即转身离去……
。……
皇宫内,诺大的书房中,云音在屏风后随意的走动,半个时辰前,她与慕容凌还在后花园中赏花,但是七王爷却突然要见驾,云音不想打扰慕容凌处理政事,但是却被强行带到书房来作陪,云音无奈,为了不让自己被安上一个耽误帝王政务的皇后,她也只能回避到屏风后的书柜前。
皇室的藏书与民间极为不同,即便是在洛阳王府与云府也是一样,这个帝王藏书阁里,摆放的最多的便是历代帝王的史册***,以及关乎与社稷的通言。
七王与慕容凌在书房外的谈话中不大不小,云音也听得不怎么真切,索性云音也不管他们究竟在谈什么,随意的欣赏起这间书房来,这个地方是她在进宫以来从未到过的,因为自己不想理会政事。
这个书房似乎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样子,因为她似乎听说过慕容凌并不喜欢画作之类东西,所以,这里当真连一卷画都没有,云音张望着书房内被改过的陈设,却被御案上了一副宣纸吸引。
提裙小步前行,云音缓缓的走到御案前,却猛的怔在那里……
宣纸上,虽然只是草草勾勒两笔,但是一个女子的绝色娇颜却徐徐如生的跃然纸上,但是那双柳叶一般的纤细秀眉却微拧起,那双满是哀怨清幽的眸光仿佛灌满了浓郁而化不开的忧伤……
云音只觉自己心口一动,随即情不自禁的拿起那张宣纸,静静的凝视着这个女子的容颜,可是不知为何,竟突然感觉自己竟与这名女子又几分神似……
云音秀眉微拢,但是却在她身上也找不到自己的半点影子,毕竟容貌有别,但她的内心却疑惑更甚,这想必是慕容凌所画,但是这个女子又是谁,她为什么……云音的眸光瞥向了一旁的字迹,却见字迹竟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哀怨江山易主,美Ren暮迟……”
“最哀怨江山易主,美Ren暮迟……”云音轻柔的呢喃着这两句话,而后敛下长睫,其实这不是最哀怨,而是最怕的吧,男人最怕的是江山易主,而女人最害怕的无非于红颜衰老,可是,这是慕容凌所怕的吗?
“他杀了我的母妃,我夺了他的江山,是不是很公平?”慕容凌的声音突然在云音的耳边响起,云音惊鄂,素手不禁一抖,手中的宣纸飘落在地…。
第89章
宣纸如风中凋零的数叶一般,徐徐的飘落在地上,纸上另人心碎的美Ren眸中依旧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静静的凝视着相视的两个人…。
云音怔鄂的望着慕容凌那双冷静得似乎透着寒气的双眸,心头一阵混乱,或许是因为他突然悄然无声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也或许……是那句似乎要毁天灭地的话语……
慕容凌望着云音眼中的愣怔与迟疑,薄唇勾起了一抹笑意,他伸手轻抚着她的粉色温暖的唇,低沉暧昧的道:“安儿,你这个样子是在引。诱为夫么?”,他似乎第一次看到她失措得如此美艳,那双清透的眸光中明明白白写着无措与惊慌,整个人无助的站在他的面前,像是如果此刻他再说话大声一点,那双眼中就会掉出泪来一般…。
云音又怔了一下,随后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