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两季穿的和尚小衣。又回到榻旁,利落地替儿子换起衣裳。
小家伙此刻还迷迷糊糊的,嘤嘤地啼了几下,可能是因为热,待棉袄一脱。换上了单衣,觉得凉快了,就不再抗议了,砸吧起小嘴,小脑袋一拱一拱的,像是在找吃的。
卫嫦看得好笑,捏了捏他的小脸颊,抱起他,先来到马桶前,把出了一泡童子尿,而后坐在榻上,喂他喝起了奶。
一边喂奶,一边思忖接下来怎么办。
回想起之前听到的那段大逆不道的对话,反复琢磨之后,猜测六王爷怕是已经做好了谋权篡位的万全准备,否则,肯定不会,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那席话的,甚至还伙同季宁岚肆意谈论立她为皇后的事。
那么太后呢?也是和他们一伙的吗?如果不是,六王爷敢在太后寝宫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吗?可如果是,那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皇上不也是太后亲生的吗?就算偏疼小儿子,也不至于和小儿子一起谋夺大儿子现下拥有的一切吧?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人。
想到这里,卫嫦紧了紧怀里的儿子。若是有一天,让她做出伤害自己辛苦怀胎生下的宝贝,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况且,不止是谋夺篡位,季宁岚还给皇上下了毒药。
那什么断肠草究竟有哪些毒性她不清楚,且到目前为止,也没传出皇帝龙体欠安一类的消息,可既然能让一个正常男人,对着女人行不了床笫之事,这种毒性也算是厉害的了。太后她,竟然肯让大儿子吃这种苦?
卫嫦摇摇头,委实想不通身处宫廷里的这些人弯弯绕绕的心思。可不管怎样,自己和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干嘛非得逼着自己卷入这场纷争来呢?
好吧!往日有点仇隙,季宁岚嘛!既是未来的国母,趁着这机会把得罪她的人顺便处置了,似乎也是一举两得的事。
唉——
卫嫦幽幽长叹了一声。
没办法,脑回路不同,这些人的想法她还真没法理解。
可是傻瓜都晓得,多个人搅合就多份危险。哪怕六王爷准备得再充分,还没成功就意味着还有风险。难道他们真的就这么有恃无恐?即便自己逃脱成功,将他们的阴谋诡计全都揭露也不怕?
卫嫦蹙着眉,在脑海里过着一遍又一遍从跨入太后宫里至今的一切线索,苦思冥想地琢磨接下来的自救方法。
直到儿子“吧嗒”一声松开了小嘴里衔着的*,又歪着头酣酣睡着了,卫嫦才回到现实。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卫嫦心头一紧,低头审视了一眼怀里的儿子,牙关一咬,将他连同榻上脱下的小棉袄,一起移入了魔珠内境,嘱咐紫绫细心照看。自己则来到了外室的殿门口,躲在了厚重的帘子后,想着万一有希望,就夺门而逃。
谁知,进来的是送膳的。门口那两个大块头嬷嬷和持枪侍卫都纹丝不动,害她想逃也没机会。总不能逃一截路就躲魔珠里,再逃一截路再躲魔珠里吧?
唉,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反正有魔珠在,随时都能进去避灾。
前来送膳的宫女,进来后将茶盘搁上膳桌,就低眉垂眼地退出了殿门。
卫嫦闷闷地走到膳桌旁坐下,盯着茶盘里还算精致的三菜一汤一碗精白米饭发愣。清早只喝了一碗粥,这会儿已是午时,肚子还真在叫饿了。可也保不准这些吃食里有没有毒,算了,还是进魔珠啃几个果子吧!
这么一想,卫嫦起身走到内室,躺上了榻,其间还不时弄了点声音出来,故意让外头两位守门的嬷嬷听见。这才进了魔珠。
草坪上,小家伙已经醒了,正蹬着双脚、伸着双手,朝天比划着什么。定睛一看,原来紫绫悬停在他的头顶上方,这就难怪了,不过看他的表情,好似很开心,嘴里还不时咿呀几句,像是在和紫绫交流着什么。
卫嫦盘腿在小家伙身旁坐了下来,也不急着抱他起身。任他躺在干燥干净又松软的草坪上。反正自己服食过万莲子,能驱散周边的蛇蚁爬虫,小家伙在娘胎时想必也吸收了不少。
刚想着,就听紫绫说:“小嫦,我刚喂他喝了一滴百花露,还掺了万莲子榨的水……”
啊?卫嫦有些傻眼:“他这么小,也能喝?”不会把肚子喝坏吧?
“当然能啊!兽人国和矮人国,只有刚出生的小孩,才有机会得到我们精灵国赠送的百花露。不然,哪有那么多百花露可送他们呀?酿都来不及。至于万莲子,就更不用担心了,兽人国都是宝宝在娘胎里就开始吸服,出生后再服一次,就永远不怕蛇蚁爬虫的亲睐啦!”
卫嫦这才放下心,抱起儿子,掂了掂分量,好似又重了些,结实得她都快抱不动了。而他人明明已在母亲怀里了,眼珠子还四下转溜着,像是在搜寻什么。
“瞧,我给他喂喝了百花露和万莲子汁,他喜欢上我了呢!”
紫绫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小家伙跟前,引得小家伙一阵“咯咯咯”地大笑。
卫嫦顿时黑了脸。
这么小就喜新厌旧?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枉她日日五六顿奶的喂他,紫绫就一滴花酿和一滴万莲子汁,就把他驯服了?
死小孩!坏小孩!下回等你爹回来,看我不向你爹告状,然后让他狠狠抽你的小屁股!
想到这里,她倏地一顿,鼻息酸了酸。
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宫回家,也不知道阙聿宸什么时候会回来。万一……
她倏地一惊,方才只想到自己和儿子,阙聿宸呢?
如果皇上真被六王爷架空,甚至被六王爷取而代之,现下在北关镇守边疆的阙聿宸呢?他会怎么样?朝堂上下都知道,他是皇上的心腹、爱将,皇上被踢下龙椅,他能置身事外?
糟糕!
卫嫦这一想,总算有些摸到问题的症结出在哪儿了。
没错,阙聿宸!
六王爷之所以将自己母子软禁在太后宫里,是做给阙聿宸看的!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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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皇室秘辛
沅玉和沅珠在殿外没等到主子,却等到了太后的贴身大宫女。
“两位姑娘回去吧。你家主子这几日将留在宫中陪岚妃娘娘,日常用度也不必送来,宫里不缺这些。”
说完,不等沅玉和沅珠发问,就被两位嬷嬷“请”上了马车,按着来时的路,驶回了阙府,在府门口将两人放下。
“玉儿姐……”
沅珠早吓傻了,这会儿才有些回过神:“小姐她……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就留在宫中了?该不会……”
“别胡说八道!”
沅玉啐了她一口,却也一筹莫展。从主子进殿,到刚刚,她俩一直都候在殿外,并没听到里头传出什么动静。至于宫女说的那个理由,她直觉不是小姐的意思。小姐和三小姐素来不对盘,哪怕此行入宫真是和三小姐的孕事有关,也不会抱着小少爷就在宫里住下了呀。
这么一想,沅玉摇摇头,对沅珠说:“先去禀报了老夫人再说。”
阙老夫人一听沅玉、沅珠的回禀,当即没气晕过去。
宫里的妃嫔有了身孕,居然让她媳妇留下伺候,摆明了是太后有意为难。当初晏、乔两贵妃诊出怀有身孕时,两家虽派了女眷入宫探望,可很快就出来了,连顿膳都没用。说是不好打破宫廷规制,如今倒好!一个连四妃都不够格的妃子,居然要他一品大将军的女眷留下伺候,且还没有归期!
“翡翠,立刻着人备马车!珊瑚,给我更衣,我这就入宫一趟!”
阙老夫人眯了眯眼,沉声吩咐。
想欺负她阙家的媳妇,先得问问她同不同意!哼!太后?太后怎么了?还不是爹生娘养的?她倒要看看,侍郎府那位入宫为妃的庶女,在宫里究竟有多么的了不得,竟然说服了太后。让娘家嫡出的妹妹、堂堂一品大将军的夫人随侍左右!
珊瑚、翡翠闻言,立即照办。
这会儿谁都没心思去劝主子什么。夫人和小少爷被莫名其妙留在宫里,又见老夫人听后如此生气,多少觉察出了事情恐怕没那么不简单。
于是,珊瑚利落地替阙老夫人换上了繁复厚重的入宫服,外头罩上防风保暖斗篷。翡翠亲自跑了趟门房,让人尽速安排马车。
门房见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二话不说,马上着人套马车、生炭盆,好在老夫人上马车时暖和点。
孰料。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阙老夫人刚要踏上马车。陆管事匆匆跑来:“老夫人!尚书大人求见,说是有事找老夫人相商,这会儿就在前厅。”
“尚书大人?”阙老夫人一愣,继而问:“哪位尚书大人?”
呃。陆管事一愣,随即拍了拍脑门:“瞧老奴这脑袋!是乔尚书,兵部的乔尚书。”
乔世潇?他这会儿来做什么?
阙老夫人此刻一心惦记着不知情由被太后扣在宫里的媳妇和孙子,真不想为其他的事耽误。可人家毕竟是兵部尚书,又与儿子素来交好,不见也不妥,遂下了马车,拢拢斗篷,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往前院走。不忘吩咐陆管事:“你着人将马车拉去府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走。”
“是。”
……
乔世潇坐在阙府前厅的主位上,茶盏搁在手边,却碰也没碰。脸色微沉,右手手指敲着桌面。像是在思忖什么。
下首位挺胸直腰僵坐着两人,也都一脸的肃穆。奉茶的丫鬟,将茶水搁上两人中间的茶几,并请他们用茶,也不见他们任何反应。
室内静得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奉茶的丫鬟大气也不敢出,上了茶和点心果子后,就垂眉顺眼地退下了。
“事既如此,急也急不得。”
半晌,乔世潇抿了抿唇,开口道:“有什么,等知会了老夫人,看她如何做定夺。”他更担忧的是宫里,也不知派进去打探的人,有没有获取一星半点的消息……
“定夺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阙老夫人狐疑地跨入前厅,扫了眼下首位的两人,总觉得他俩有些面熟。刚要问乔世潇有何贵干,却见面熟的两人已从座椅上起身,齐刷刷地向她行了个单膝跪礼:“小的给老夫人请安!”
辨声音,好似有些凝重。
“你们是……”
“小的赤鹰。”
“小的黑鸷。”
两人一介绍完,阙老夫人就想起了他们的身份,不正是儿子旗下铁鹰骑十二将中为首的两个吗?可是,“你俩怎会在这里?宸儿呢?他也回来了是吗?”
赤鹰和黑鸷神色复杂地对望了一眼,欲言又止,怕出口的消息,会打击到她。
老夫人岂会瞧不出端倪,当即跨前一步,急切地问:“可是宸儿他……”
“伯母!”
乔世潇在阙老夫人进门后,就已搁下茶盏,站起了身,这会儿见她神色焦虑,遂走到了她跟前,琢磨着怎么和她说比较合适:“聿宸现下无事……”
话没说完,被阙老夫人一把抓住了双手:“现下无事?也就是说日后可能会有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俩……”
她回头指指赤鹰和黑鸷,强抑着心底翻涌的担心,问:“他俩可说是宸儿的贴身护卫,怎会同时出现在这儿?”
乔世潇咽了口唾液,深吸了一口气,扶稳阙老夫人,一字一顿地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不中听,但我相信老夫人一定能挺住……”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我兜什么圈子……挺不挺得住,我自己有数。”阙老夫人一急,出口的话也失了文雅。
乔世潇失笑,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无论如何都笑不出声,再咽了一口唾液,斟酌道:“聿宸他,遭六王爷威胁,拿您与嫂夫人,以及阙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为筹码,逼他投效六王爷……”
什么和什么?
阙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六王爷究竟是想干嘛?他难道不是皇室的一员吗?儿子在边关,不就在为他们赵氏家族拼死拼活吗?何况,六王爷和皇上还都是太后所出,同母的亲兄弟还争个什么争……
蓦地,阙老夫人心头一震,她想到了那件事,倏地抬头,求证般地问乔世潇:“消息可是准确?”
赤鹰、黑鸷一听,立誓保证:“是将军亲口嘱托我们的,他将十二骑分出六人。以我为首前来保护阙府。还说唯恐六王爷暗中监视。让我们进城后别明目张胆地回府,先找地方落脚,再找乔大人带我们进来。”
“这下遭了……”
阙老夫人脸色一白,脚下踉跄了一步。幸而被乔世潇眼明手快地扶住了。
“老夫人?”
“伯母?”
乔世潇扶她坐到了近旁的椅子上,放柔了声音宽慰道:“既然聿宸这么安排,想必另有法子,伯母毋急……”
“怎么不急?你让我怎么不急?早上的时候,太后派人来接了歌儿母子俩入宫,一刻钟前,歌儿两个丫鬟回来了,说是太后留了她们母子在宫里小住……”
听阙老夫人这一说,乔世潇和赤鹰、黑鸷也瞬间变了脸色。
“无凭无据的。到底不能留太久。”
半晌,乔世潇吐出一句,心里却如翻江倒海。难怪皇上已经接连五日没出朝了,每日都是派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来收走大臣们递上的奏折,说是皇上龙体有恙。这几日都在瑶光殿看折,让他们没事不要去打扰。
他倒是起过疑心,以往再不适,皇上也没有接连五日不上朝的记录。只是,他猜错了方向,以为皇上是在为自己同母所出的胞姐、一夕间失去孩子又被关入冷宫紧闭这事烦忧,没想到……
“无凭无据?呵……”
阙老夫人冷笑:“侍郎府庶出的女儿,怀上了龙胎,头几个月害喜严重,便召了歌儿入宫去探望并留下陪侍……这就是太后给出的理由!”
“荒谬!”乔世潇沉着脸骂道:“想我胞姐当初怀胎时,不也是害喜得厉害?母亲与小妹入宫探望,也就留了一个时辰就出来了,她区区一个没上主位的妃子,敢叫一品大将军夫人留下陪侍?没这个道理!”
“有也好,没也好,现在也没空去追究这个了。你们没来时,我就打算入宫了,如今,既是这个情况,就更要去接她们回来。母子俩没事还好,若是有事,我定和那老太婆不死不休!”
噗——
若眼下的场面没那么严肃,乔世潇真想喷笑。只是,眼下的处境,让他到嘴的笑意都发苦。
“老夫人且慢!”他拦住了阙老夫人,眉心微蹙:“如今皇上那里,情况晦暗不明,六王爷若真有那个心,朝堂上必定又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老夫人若是这个时候去,接不到人不说,反过来恐怕也会被扣下,届时,岂不是更加顺了六王爷的心?再者,我想,既然太后也参与了此事,理该不会为难嫂夫人,六王爷是她儿子,皇上何尝不是?手心手背皆是肉,不至于……”
“你俩到屋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阙老夫人打断了他,转头吩咐赤鹰和黑鸷。
赤鹰、黑鸷闻言,虽不解,却没二话,依言出了厅堂,像两尊门神守在了厅堂门口。
“这件事本该永久尘封的,可眼下,我怀疑六王爷他们已经知晓了,所以才有如此大的动静,且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可宸儿人在北关,我无人可求,只能仰仗你,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