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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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难为-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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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直回到府门口,也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她深呼了口气,伸手抚上还平坦的小腹,思忖:不管怎样,这个孩子是菩萨赐予她的,是怕她走不出失去女儿的伤痛也好,是为了安定她的心、预示着结局可能会峰回路转也罢,她肯定是要好好养着的。

    这么一想,秦氏比去的时候,明显镇定了许多,一下轿,由蝶翠扶着往前院的书房走去。亲家母拒绝了去季家的城外别庄落脚这事儿,她得和老爷说说。

    阙老夫人在香积寺敬香礼佛后,刻意等秦氏走远了才下山。

    “库房都清干净了?”

    回阙府的路上,她闭着眼,问身边的翡翠。

    翡翠正替她捏着肩,闻言,忙回道:“是。昨儿夜里已经拉走十趟了。今儿再拉走一半就差不多了,干娘放心,是赤爷他们押的车,不会有事。余下的那些日用,到时与咱们一道走。”

    阙老夫人点点头,好在儿子事先派来了赤鹰六人,不仅身手强悍,还带来了军营里的那套处事方法。否则,光凭府里的那班侍卫,还真不知清库搬家时会不会引起骚乱。

    毕竟,收在库房里的那些可都是好东西。东园的库房里,有不少是宫里的赏赐;西园的库房里,几乎都是媳妇的嫁妆,名贵书画、古董陶瓷、还有好几箱子的上等药材。这要是有谁人心浮动,惹来一大帮人的觊觎,凭她们几个女流之辈,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然库房清空了,底下的人也都安顿好了,咱们也趁早出城吧。”阙老夫人沉默了半晌,说道。

    “祝大爷派人传来口信,等明儿积雪少些,他送咱们出城。说是走远路的话,马车必须要拾掇得舒适些,不然容易腰酸背疼。”

    “倒是有劳他了。”

    阙老夫人闭着眼,回答的声音很轻。

    媳妇让她有需要就找祝家帮忙,她找了,祝家也的确伸出了援手。可回头想想,如果媳妇没在信里这么说,自己会找哪家帮忙?

    想那些个平素经常上门来探望她的官门贵妇,这几日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乔夫人例外,她怕是自身都难保,乔世潇进了刑部还未出来,乔家门口仍旧围着带着刀、背着箭的皇家侍卫。除她之外呢?还有谁会来雪中送炭?似乎……还真没有。

    唉……阙老夫人心底逸出一声叹息。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不乏其人,但雪中送炭却少之又少。

    人在高处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却是深刻体会到了。就不知这场浩劫,要拖到何时……

    祝家。

    曲盈然提着裙摆,大踏步地往书房走去。身后的贴身丫鬟,见阻止不了她只得跟着小跑。

    “大奶奶……”

    守在书房门口的两个小厮,看到她不由面色为难。

    拦着不让进吧,人家是祝家大少奶奶,可允她进吧,大爷进书房前沉着脸吩咐他们谁都不许打扰他。

    “大爷是不是在里头?”曲盈然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硬闯的冲动,沉着脸问。

    “是。”两个小厮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们哪个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这……”

    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应下这个差事。别看主子爷平时嬉皮笑脸地爱逗他们玩,可正经起来,也是很严厉的,谁要违拗他的意思,挨板子事小,日后怕是再没可能在他身边伺候了。

    曲盈然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动静,斜眼嗤了他们一句:“狗胆!”接着就要往里闯。

    “大少奶奶!”门口两人急得快哭了,可拉又拉不得,只得挡在曲盈然跟前往后退了一步,贴上了门板。

    不料,门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开了,害两人倒退不及,跌了一跤,狼狈地爬起身,才见是主子爷出来了。

    “走吧。”祝辛安看了她一眼,也没问她什么事,袍摆一甩,捞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去哪里?哎——我有事问你……”

    可祝辛安像没听到似的,只拉着她一路往前走,出了院子,朝右拐了个弯。

    这是……通往工房的路?曲盈然脑子里一下子拐不过弯,想拉住他问正事,祝辛安已经刹住了脚步。

    “要停下也不早说。”要不是她身手好,早就摔出去了。曲盈然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爷知道你能站稳。”

    祝辛安忽而扬起一抹笑,看得曲盈然刺眼极了,心里一个劲地骂:这时候还耍嘴皮子,可见这人心肠有多坏了。

    祝辛安知道她又在偷骂自己了,不过这回没像以往那样攫住她的唇稍作惩罚,而是扶住她的胳膊,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我回答那是真的,你必定不信。但是,”他喉结滚动,片刻才道:“到目前看来,那的确是真的……”

    说完,就见她的脸色一下刷白,盯着他的脸,想从中看出有没有玩笑的成分。

    祝辛安呼出一口气,揽着她的肩,继续朝工房走,边走边低声说:“宫里的消息是真的,北关的消息虚实不定。不过以我对聿宸的了解,这事多半是遭人构陷……我已经派人去北关打探了,再过几日,应该就能来讯了。至于阙家,老夫人必须离开,那是为她好,她派人来找我,想必也已考虑到这一层……”

    “哪一层?”曲盈然秀眉紧蹙,思绪还缠在宁歌和干儿子都没了的事情上,一时没听明白。

    “有人想扯下阙家。又或者,想扯下的不止阙家。”

    祝辛安深吐出一口气,低头与她额碰额:“我知道你与阙夫人交情好,但事已至此……”

    他本想说你别傻乎乎地搅合进去,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只得换了个说辞:“你别做让爷担心的事……”(未完待续。。)

 142 右眼跳灾

    “我哪里做过让你担心的事了……”

    曲盈然扭了两下身子,脸上浮现一抹娇羞,他的话让她听了好顺耳,可一想到宁歌,脸色又消沉下去。

    “我给阙老夫人整饬了一辆马车,免得她坐久了累身,带你去看看?”

    祝辛安见她这个样子,心下不由暗叹,忙岔开话题。

    曲盈然这会儿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一想到宁歌和刚认没两个月的干儿子,心头酸涩得难受,可又有种那不是真的、宁歌母子俩其实好好的,就为了躲避宫里那些人的感觉……

    瑶光殿里。

    赵睿臻躺在瑶光殿里的龙头锦榻上,闭着眼默念。

    “六日了……”

    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不是不知道。可眼下,连自己能不能再有机会坐起来开口说话都未可知,其他的人、事,更是管不了,也无力管。

    哪怕他们喂给他吃的是毒药,他也只能张口吞了。反正现在的自己,和死差不了多少,或者说,生不如死……

    “皇上……”

    这时,殿门开启,一抹暖阳随着来人照进殿堂,可也就那么一瞬,很快又随着殿门合上,殿内再度恢复阴暗。

    “皇上……”晏贵妃梨花带雨,哭倒在龙榻前。

    赵睿臻睁开了眼,很想说:朕还没死!你嚎什么!

    可一想到事发至今,也就晏氏前来,哪怕他能张口说话,这句话也被他咽回了肚子。嘴角扯开一抹僵硬的微笑,感谢她冒着受六弟的责难,前来探视自己。

    “六王爷说皇上突然中风,不能言不能动,臣妾知晓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皇上……”

    赵睿臻一听这话,气得直想呕血。

    搞半天居然是他允她来的?还说什么自己得了中风?中风?那又是什么?

    “六王爷还说。太医署对此病状也都束手无策,已经拖出去几个了,余下的太医,个个悬梁刺股,没日没夜地在研究治疗方法……所以,皇上,您一定要撑住!臣妾相信您吉人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赵睿臻更气了,两眼翻白,差点没抽过去。

    拖出去砍了脑袋的太医。是诊出了他血液里有毒素吧?余下的那些。才真正叫庸医。

    如果老四在就好了。他打小就喜欢往太医署跑。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认师傅,可太医署里的那些老家伙,面对他古灵精怪的提问,哪个敢不悉心教导?久而久之。他便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一手精湛的医术,甚至还研制出了几种稀奇古怪的药物。欢情散就是其中一种。

    可惜,他当时被嫉恨蒙蔽了心,怕自己的身世被揭穿后,老四会联手六弟他们对付自己,于是鬼迷心窍地设了那个局。没想到到头来,作茧自缚的却是自己……

    晏贵妃看着这样的皇上,心里仅存的一点怨气都没了。满心满眼地希望他好起来,哪怕好起来后依旧将她忘在脑后。也胜过这样不言不语、不能动弹的好。

    因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没了皇上,她和孩子们就真的失去了保障。

    朝堂上风云诡谲,她以前不觉得六王爷的能耐有多强。可皇上这一倒下,他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听说朝堂上大半的人,都站在了他那一边,余下的,部分中立,部分才一心盼望皇上好起来。其他几位闲王,就算有心也无力,手底下能纠集的兵马,加起来也敌不过六王爷一人掌控的。至于皇子们,最大的也才十四岁,还没独立干过差,就算把皇位推到他们跟前,也没胆儿坐上去。

    既然大部分权力都被六王爷笼到了手心,皇上一旦出事,所有与皇上有关的人肯定都跟着倒霉。她死不要紧,跟着皇上殉葬也愿意,可孩子们呢?他们还那么小啊。所以,她一心希望皇上好起来,与她一样想法的妃嫔当然占大多数。小部分到现在还咧着嘴在笑的,怕早就和六王爷一丘之貉了。

    想到秦昭仪,再想到岚妃,她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如果秦昭仪冲撞乔贵妃、岚妃求太后旨接阙将军的夫人和孩子入宫都不是偶然,那么,六王爷怕是很早以前就在打这个算盘了吧?

    想到这一层,晏贵妃顿觉背脊发凉,额头也直冒冷汗。

    蓦地,她握着皇上的手似乎动了动,虽然很轻微,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不由欣喜,刚要命人传太医,却见皇上的眼神好似不愿意她那么做,再结合刚刚自己的联想,心头冒出一个想法:皇上这个样子,该不会也是六王爷的手脚?

    “皇上?”她颤着音调,与他眼神交缠。

    赵睿臻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屈食指,在她掌心一竖一横地划着。

    晏贵妃的心可说是提到了嗓子眼,在赵睿臻以极慢的速度在她手心划下一个“四”字后,见他累得闭上了眼,她弯下腰,低头伏到他耳畔,表面看是在与他脸颊碰脸颊,实则在他耳畔问:“皇上可是让臣妾去找四王爷回来?”

    赵睿臻睁开眼,眨了一下。心里急得要命:既然猜到了,还不快去,趴朕身上能有什么用!

    “娘娘,时辰到了。”这时,一旁的宫人低着头挪过来提醒。

    晏贵妃拿罗帕擦了擦眼眶,说了几句皇上多休息一类的话,然后带着心事退出了瑶光殿。

    皇上让她去找四王爷,她心里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皇上信任她,将如此重要的事委命于她。难过的是,如今宫里当值的都是六王爷的人,想派个人出宫很艰难。就算真出宫了,谁又知道当年被皇上逐离都城的四王爷现今在哪儿呢?

    ……

    赵睿耘已经一连十日没睡好了。

    妻子一入冬就虚弱地下不了地,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这么多年下来,早习惯了。但是最近几天,他却夜夜不得眠。不止睡不好,右眼皮还整日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莫非真有什么祸事要发生吗?

    “今儿天好,我上刹北一趟。”坐在床沿喂妻子喝粥时,他说。

    “可是阙大将军找你?”徐嫣儿原本就娇小,缠绵病榻十来年,更是纤瘦地风一吹就倒。听丈夫如是说,下意识地问。

    赵睿耘没对她说六王爷曾找过阙聿宸的事,怕勾起她难堪的回忆,只说了句:“那倒没有,不过快过年了,不知道今年除夕,那家伙会不会回都城过年,如果不回去,还和我们一道过。不过我看那家伙八成会回去,家里有娇妻,我又不能给他变出来。”

    徐嫣儿被他这番说辞逗笑,苍白的脸色总算有了一抹红晕。赵睿耘心疼地搂搂她的肩:“等开了春,你要想回娘家看看,我陪你去。”

    徐嫣儿柔笑着点点头,正想说什么,院门被隔壁的山长大力敲响:“大夫!赵大夫!你家门口躺了个人,浑身是血……”

    拖着半条命杀出重围赶来报信的是铁鹰骑十二将之一的青焰。

    “副将变节……刹北遭侵……将军……被围困……五日……”

    咬着牙关说完这些,青焰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赵睿耘忙探他的鼻息,又捞起他的手腕,闭眼把脉,良久,呼出一口气,还好,伤重,但不至于不治。忙从怀里掏出急救丹,拔开瓷瓶盖,毫不心疼地倒出六粒,一股脑儿都塞入青焰的嘴,再在他背上来回一推,丹丸化水入腹,才松了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际的汗渍。

    “耘?”见丈夫去应门却半天不回,徐嫣儿硬撑着下了地,刚要出堂屋,却见丈夫抱了个血淋淋的人进院子,着实吃了一惊,不过一看到青焰的战袍,马上猜到:“可是阙家军出事了?”

    “嗯。”赵睿耘面色沉重地朝她点了点头,先将青焰抱入了堂屋西首的客房。

    这间客房也就阙聿宸宿过。基本都是年关时回不了逐鹿城,下来关山镇和他们夫妻俩一道过年,大风大雪的,又喝了酒,往往都是在这儿歇下,次日一早再上山。

    安顿好青焰后,赵睿耘拦腰抱起妻子回到房里,让她躺好后,自己换了身棉袍,原本那件被青焰的血沾上了,出去容易惹眼。

    穿戴好后,走到床边,拉着妻子的手悉心叮嘱:“这个时候,军医肯定不够用,我去看看情况。我走后,山长夫人会来陪你。青焰那里不必担心,都上好药了,待他醒来,就说我都安排好了,让他安心在这儿养伤。”

    他没告诉妻子青焰的原话,怕她担心。

    从青焰的话听来,刹北这次该是损失惨重。而最严重的,不是刹北失守,而是阙聿宸的兵马遭外寇围困。

    这点让他颇感疑惑。阙聿宸率军驻扎北关没有七年也有六年了,以前没筑成防御城墙时,遭金狼国入侵也能一鼓作气地将他们如数击退,如今有了城墙,只缺刹北那段没衔接了,怎的反而遭敌入侵还被围困了呢?

    可青焰晕厥迟迟不醒,他也没其他人可问。还不如亲自上刹北看看。

 143 她图啥呀

    至于援兵,最近的只有朝廷囤在关南的兵马。

    那是以防刹北一带失守、筑起第二道防线用的。粮草这些后勤保障,也都是通过关南的兵马输往刹北的。

    赵睿耘相信以阙聿宸的谨慎,必定早就派人去通知了,不过保险起见,他沾了青焰身上未干的血迹,修了一封血书,想送去关南报信。

    字迹虽然模仿阙聿宸,但如果用笔墨,精明的人还是能看出不同的,因为阙聿宸的字比他来得粗犷,可血书写,能遮掩住个中不足。

    他将血书郑而重之地交给隔壁山长家的大儿子保亭,让他快马加鞭地跑一趟关南。

    关山镇上的居民都得过阙家军的救助,甚至可说,阙家军是他们的再造父母。如今一听阙家军有难,原本就热心肠的保亭二话不说就拍胸脯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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