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看了看西江月的手,背在身后,似乎没有像往常一样拿什么东西来给他喝。
司悠放下了手中的碗,看着西江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昨天的事情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西江月故意装傻充愣,呆呆地看着司悠,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啊?你说什么事了!”
求人就是如此被动,司悠反正已经不抱希望,跟林越风道别一声,就准备走,西江月忙伸手拦住她,换上一副笑脸,伸手到司悠面前,抖着一串钥匙。
“美人,我可以答应你放了他,不过你也得向我保证,这次我师兄放了这小子的命,这小子不能再回来向我师兄寻仇,否则的话,我们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司悠还没答话,林越风先就叫起来:“有本事就杀了我,要我不找段昭昀报仇,除非你杀了我!”
我就成全了你
西江月脸色骤变,“唰”地出手扣住了林越风的下巴,尖尖的指甲陷进他的皮肉里。
“小子,想死还不容易?”
她的语气阴冷,与刚才截然不同,倒让司悠不觉有些心惊并且毛骨悚然起来。
“你等等……”
司悠拉开西江月的手,林越风的下巴上已经挂了彩,鲜血在半月形的伤口中渗出。
“悠悠,不用再说了,不杀段昭昀,我誓不为人!”
西江月似乎真的生气了,林越风话音刚落,脸上已经挨了西江月闪电般的一下。
这一下出手极重,打得林越风整个头都偏向了一边,半边脸颊瞬间肿起,嘴角冒出好些血沫子。
“呸……妖女,你要么杀了我……”
林越风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向西江月啐了一口,满嘴都是血,也不知道西江月一个女人使出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他打得这样。
司悠生怕林越风惹恼了西江月,白白丢了一条命,忙喝道:“林越风,你给我闭嘴!”
然后西江月已经接受了林越风的挑衅,并不准备就此罢休。
“好小子,你就这么想死?”
她板着脸,本来是妖媚万千的脸色难得地阴沉可怖,连眼睛里都满溢起浓浓的杀气。
她扬起左手,尖锐的指甲在透进屋里朝阳的光辉下闪闪发亮,那种带着寒光的黑色,一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今天就成全了你吧!”
她说,手刚要抓向林越风的面门,司悠已经飞身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别杀他,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跟他说!”
西江月斜睨着司悠,似乎并不太相信她的话:“美人,这小子是油盐不进的主,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看,还是让阎王爷好好跟他说吧!”
林越风在司悠身后只道:“悠悠,你让开,就让她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你够了没有?”司悠终于生气了,感觉自己的一片好意都成了驴肝肺。
死?还不容易么!
活着出去最重要
可是一个人,不管要做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逞一时之快毫无意义。
司悠难得的火气倒是瞬间震慑了两人,一时间整个破屋子里都寂静无声。
西江月收回离司悠美丽的脸蛋不过一厘米的手,很是珍惜地低头抚摸着自己的指甲,淡淡道:
“本来我这个人,是最讨厌别人挑衅我的,今天,就给你一个面子!”
她真的给面子,抬头的时候甚至给了司悠一个微笑,仿佛变脸一样,在分秒之间就恢复了她一贯的样子。
西江月走了,司悠扭头看另一个不省事的,林越风眼里本来带着怒意,在接触到司悠眼神的一刹那萎了下去,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要杀段昭昀,最起码,你要是活着的吧?什么鬼神,真要有鬼神,你爹娘恐怕早就把段昭昀招去了!”
林越风肿着脸,说话也有些含糊,讷讷道:“悠悠,我……难道你要我向那个妖女求饶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死都不怕,难道面子就比生命还要重要?林越风,难道你不懂,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死了,什么都是空想!你要杀段昭昀,首先,你就得活着走出这相府!”
她的口气严厉而凶狠,林越风的声音越发低了:
“悠悠,你说的对,可是……可是……我也知道我杀不了段昭昀,技不如人,我愧对我的爹娘……当初不好好地学武,如今才会落到这步天地,被妖女玩弄于鼓掌之中……我这样,也报不了仇,还不如死了……我见了爹娘当面谢罪……”
他有他的无奈,司悠却听得只想给他一巴掌,手扬起来,最后还是看见他肿胀的半脸而落了下去。
“林越风,你太没骨气了!”她加重了语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杀不了段昭昀,就更应该好好珍惜你的命,出去了,勤勉习武,一年,两年,总有一天,你可以胜过他!你连这点信念也没有,还谈什么报仇?”
远走高飞别再回来
仇恨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累人的东西,装在心里,抛不开,挥不去。
可是仅仅因为这样,就要轻言放弃?仅仅因为暂时不是仇人的对手,就宁愿折戟了自己的性命?
死,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司悠找了三年,她曾经想过,即使是三十年,她也会找下去。
段昭昀可以防着她一天,两天,防不了她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死在自己的骄傲与自负之上……
司悠的话直击林越风的内心,他一下子被触动了心事,这么久以来的伪装与失落,还有深深的自责都再也无法掩饰。
“没想到……我一个男儿,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女子……难怪我爹生前总骂我,说我不成器,我果然是不成器。那时候还要与爹犟嘴,自视甚高,今日我才知道,我到底差在哪里……”
说着,竟是悲从中来,低头恸哭起来。
哭了一会又道:“悠悠,我错了,我不该跟那妖女斗嘴,我该听你的,活着出去才是正经。只要我能走出相府,总有一天我还可以杀回来。若是走不出,只怕最后也就是死在这里了。”
“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
司悠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又说,“再说了,又不是要你去求西江月,是我在求她。你偏要惹恼了她,她可是最讨厌男人的,若是真要杀你,我只怕救不了你了!”
林越风满脸泪水,下巴挂彩,唇角都是血迹,狼狈不堪。看着司悠近在咫尺的脸,带着他所没有的冷静与智慧,更显得比以前还要迷人起来。
“悠悠,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司悠的手顿住,想了想道:“林越风,如果我让你走了永远不要再回来,你能不能答应!”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一样,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段昭昀,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杀了他……只要他死了,我们的仇,就都报了。你,愿意相信我吗?”
就这样别离
林越风想自己是相信司悠的,可是……
“悠悠,你为什么要杀段昭昀?”
“跟你一样!”
“你爹娘……”话哽在喉头,林越风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值得想起的美好回忆,看着司悠淡淡的脸,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司悠已经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折回来,手里拿着刚才西江月的那把钥匙。
铁链哗啦啦落在地上,一个多月的囚徒生活,今天算是到了尽头了吗?
林越风揉着自己腕上的伤口,这已经是司悠救他的第二次,她总是在他信心全失的时候出现,像一个救世主。
“我送你出去!”司悠递过来一个包袱。
出去的一路都是畅通无阻,段昭昀一早就入宫去了,只有西江月在后门口等着他们。
她倚着门,细长的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林越风,最后落在司悠身上。
“美人,你可是向我保证过的,今天我让这小子出这个门,以后他就不可以再找我师兄的麻烦。”
司悠颇有些担忧地看了林越风一眼,厉害关系她已经说明白了,但是林越风并没有给她一个表态,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一时两人的眼光都集中到林越风的身上,他自然是对西江月厌恶无比,但是想到司悠刚才与他说的那些话,终究还是在一片沉默之后道:
“你放心,我答应了悠悠,就一定说到做到!”
西江月居然有些意外,她与林越风相处也有一个多月,这小子的性子,脾气可不好,虽有些傻蛮,倒也刚烈。任她怎么折磨他,除了大骂,就不肯讨一句饶,现在却居然转性了。
她抬脚轻轻在虚掩的门上踢了一下道:“出去吧,再别让我看见你!”
林越风只把眼睛看着司悠,依依不舍地踟蹰不前,他们总是匆匆相遇又匆匆离别。她似乎对他无情,却又总是救他。
“悠悠……”
“走吧!”
司悠将他推到门外,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谁能沉住气
段昭昀近来很困扰,因为司悠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摸不着头脑。
自那晚送了甜羹给他之后,她似乎热衷于为他的三餐做所有的准备,也不在乎他是否品尝。
日复一日,段昭昀就有些不淡然了。
在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胆怯的,她的沉静反倒衬得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样。
西江月便经常取笑他,不敢去试试是否有毒,只为了自欺欺人。
然而撤下去的原封未动的饭菜了赏了下人,喂了狗,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但是段昭昀知道,这并不代表司悠放弃了想杀他的想法,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许未必一清二楚,但是他相信她,毅力与耐性是足够的。
更奇怪的是,最近司悠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起来。虽然对他还是爱理不理的,但是至少不再冷若冰霜,偶尔还会略有笑意。
西江月躺在凉亭的顶上晒太阳,照例看到下人从书房出来撤出几盘饭菜,纹丝不动。
她利落地跳下来,顺手捻了块点心吃,不得不说,司悠的手艺很不错啊,可惜有些人,没那个享用的命。
本来有心进去取笑段昭昀几句的,刚要动,就见有人带着司悠过来了。
“咦,美人,你怎么来了?”
领着司悠的小厮恭敬道:“相爷让我请司姑娘过来?”
“师兄找你?”
西江月瞟了紧闭的书房门一眼,想了想,捂嘴笑道,“终于憋不住了吗?”
“什么?”司悠问。
西江月笑眯眯的:“啊,刚才我看见撤下来的饭菜,师兄有动过!”
司悠不觉眯了眯眼:“真的?”
“假的啦!”西江月大笑,“你别指望了,他是个胆小鬼,我说你还是直接一点,把他嘴掰开,给他灌进去就行了!”
西江月正说的高兴,书房的门“咿呀”一声开了,段昭昀出来,先是瞪了西江月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又对司悠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履行诺言
见人?
司悠到相府也有快一个月了,段昭昀虽然没说不让她出去,但是明里暗里都有人跟着她,何况还有神出鬼没的西江月,这跟软禁,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今天居然要带她去见人?
马车一路出了城,颠簸着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最后停了下来。
段昭昀过来掀开帘子,请司悠下车。
外面是一座不高的山岗,他们的马车就停在山岗之上,遥遥对着的,就是尧国都城的北城门。
笔直的官道伸向天边,城门口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司悠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个什么端倪来,不觉问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
段昭昀的话音刚落,城门口仿佛得了命令一般地齐刷刷让开一条道来,两列尧国的士兵先走了出来,紧跟其后的是穿着黎国军服的兵士。
司悠不由自主地往前了一步,定睛一看,又出现了一辆朱壁金顶的的马车,马车后面插着一定大旗,是黎国的旗帜。
她忽然就明白了马车里坐的是谁,有些讶异又有些不解地看向段昭昀。
“我答应你的事情,放了馥灵谞!”
段昭昀很有些讨好地看着司悠,却得到冷冷一笑:“段昭昀,要我相信你,很难!我怎么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也许,你不过就是用了障目法而已。”
好吧,她说的有道理,幸而段昭昀还算了解她,有备而来,不至于被她这个小小的要求就难住了。
他并不立刻说话,护送着马车的队伍就渐渐地向山岗行来,到了坡下,都停顿了下来。
司悠瞟了段昭昀一眼,立刻就要下去,段昭昀伸手上来,一把拉住了她。
“你不能去见他,我也不能让他知道,你在这里!”
“怎么,怕人知道你抓了我,怕有人来救我?”
司悠不无嘲讽地说着,边甩开段昭昀的手。
他也不介意,只慢悠悠地道:“悠悠,可不是我抓了你,是你来找我寻仇的!”
十车黄金证明她是小丑
司悠也不想驳他,毫无意义。
就见段昭昀掠了一下一摆,轻快都走下山岗去了。
护送的侍卫都向他行礼,他径直就走到了马车的前面,赶车的车夫已经掀开帘子,馥灵谞略有些苍白的脸孔露了出来。
不会有人对向自己使诈囚禁自己的人有什么好脸色的,好脾气如馥灵谞,也是满脸冷漠,看都不看段昭昀一眼。
段昭昀向他说了几句什么,又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摸出一个瓷瓶放在了馥灵谞身前的毯子上。
车夫又打下了帘子,整齐的队伍继续前进。
司悠就像看了一场默剧,直到段昭昀走上来问道:“你知道我对馥灵谞说了什么?”
“什么?”她并不是想知道。
“我告诉他,他之所以这么快就可以回去,是因为他父皇送了十车黄金过来赎他!”
司悠自嘲的笑笑:“原来我还可以抵得十车黄金!”
段昭昀却笑道:“不,悠悠,你在我心中价值连城,是无价之宝!岂是十车黄金可以比价的?走吧,黎国皇帝还送了我好些珠宝,你一定喜欢!”
“段昭昀,你……”司悠惊疑不定地定在原地,怎么听起来,她似乎又给他骗了?
“我对馥灵谞说的是实话!”他头也不回,宣布司悠的疑惑成了事实。
司悠几乎是冲上去的,无比愤怒地挡在他面前,气得浑身颤抖:“段昭昀,我真不应该信你!”
“可是你还是信了我,不是吗?”
愤怒也比没有情绪要好,段昭昀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司悠因为盛怒而艳丽无比的容颜,眼中渐渐漾起柔情。
“悠悠,人是没有办法全盘怀疑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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