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扬脸笑了起来:“甚好,甚好。说不上照顾不照顾,怕是以后妹妹要多多照顾我。”
“呵呵,那就要看姐姐的表现了。”达成共识。
暮川一脸怒气的瞪了瞪女子,想瞪我又不敢,瘪着小嘴,拧着身子耍小别扭,看着甚是委屈。
我以我这马车较大为由,让她与我同车。女子遣回自己的车夫,上我马车后瞧见车里还有两个女子,初一十五身上的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何况两人穿着侍卫服装,女子一瞧便知我们身份显赫,顿时露出一种误上贼船的无奈表情。我好笑的看着她,给她指了处挨暮川近的位置,许是看我没有敌意,这才脸色稍霁。
柯靖之情
通过和女子攀谈得知她是一个侍郎的小女儿,姓柯名靖,年纪十六,好结交朋友,游历四方。当问及我时,我只是笑着看窗外,叹了句:“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她显然不信,我也不予多说。她见我讳莫如深,也算是个玲珑人,不再追问。便和我讨要关于暮川的事情。
暮川自是不肯,皱着小脸泫然欲泣。这孩子,诶……还真是……我无奈的摊摊手:“真是对不住姐姐了,我这弟弟在家里的时候还挺活泼开朗的,这出了门倒害羞起来,可能是同你不熟,待你以后和他交情深了,再让他告诉你罢。”我对暮川本就一知半解,最清楚的不过是他对我有情意,可这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
“无妨,无妨,我等就是,万不可唐突了佳人。”这女子对暮川倒是挺上心的,我本对她印象不坏,如若最后观察得出她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也能促成一段好姻缘。
暮川彻底无视我俩,自顾自的趴在窗口看街景。柯靖见暮川铁了心不理人也不恼,便又同我说起话来:“妹妹,你的家事不愿与我说起,这姓名总该告诉我吧。”
“呵呵,谢姐姐海涵,不与我计较。我姓安名师,姐姐可叫我师师,小弟暮川,姐姐可记牢咯。”不论暮川有多不乐意,我也要把他往外推,断不可让他把心留在我身上,红颜空老。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况且我也不是你原本喜欢的那个人。
“呵呵,好名字。暮染危楼风细细,望川念归意绵绵。”女子温柔细吟,眼光落在暮川身上,只是那小子跟没听见似的,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姐姐还是个雅人呐,只是我这弟弟木讷得很,白费了姐姐这番浓情蜜意。”我无奈叹了口气。
“无妨,要是这么容易退缩,我也不叫柯靖了。对了,妹妹好不容易出次门想要到什么地方玩?”不得不说柯靖这人还挺有耐心和毅力的。
“这样吧,先找个雅地喝点茶看会儿景,待到午时,吃了饭咱再从长计议,可好?”这街道先前还觉得热闹有趣,现在只觉得吵得人耳疼,还是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喝喝茶比较舒坦。
“如此也好,那不如先到挽江小筑吧。”柯靖提议。
“好,听这名字就觉着是个不错的地方。有请姐姐指路了。”我抚掌叫好,这异世的第一次出行还算顺利,心情大好,期待着这挽江小筑能给我一次美好的回忆。
……
半江是商国人的母亲河,临江而建的酒楼茶肆多以XX江、半江XX命名,如:半江阁,啼江轩,挽江小筑,听江苑,半江吊楼都是京城里较为有名的场所。
挽江小筑依江而建,在江水迂回之处立起一方水榭,故名挽江。这小筑装潢的极为雅致,有些日本风格,清幽典雅,古朴大方。柯靖与那掌柜的颇为熟稔,看来是这里的常客,掌柜卖柯靖面子腾出一间临江包间。
我进了包间后才摘掉头顶的面纱。在出门之前,我事先准备了面纱以备不时之需,不仅我有,初一十五也得戴。像挽江小筑这等有名的公共场所,更要低调行事。初一十五倒无甚异议,暮川问起,我只说是春季这料峭寒风吹着不舒服。那柯靖见我这举动,想要问,被暮川瞪了一眼,也就作罢。
屋内物什多为青竹精制编造,片竹篱墙,雕铭刻画皆于其上,浑然一体。细藤竹篾盘花绕丝,精巧玲珑出的案几藤椅与房间陈设相得益彰,雅致至极。房门对面开了一六角小窗,角度刚好将这半江之景嵌于其中,巧思妙用成了一幅现成的风景画。
入座后有侍女端上果脯花酒,列于桌案。随后一女子托着茶具走上前来,动作娴熟的煮茶斟茶。
茶杯也用竹筒做成,上浮雕有山水草木,小桥人家,刀笔细腻老道,寥寥几个刻画,便栩栩如生,直叹人之巧,乃可与造物者同功。竹杯中茶水清冽泛着青叶的绿,盘旋出云烟如岚,消失在我的鼻尖,似有似无的的茶香沁进脾肺,回味无穷。
斟好茶后那女子接着又放了好些器皿在竹杯周围,猜想是喝茶时一起配用的。当下不动声色,装作看窗外风景,其实细细留心起柯靖的动作。我确实不知这茶该如何饮用。
只见柯靖打开一个圆形小盒,用精细的竹片挑了点里面的粉末,移至竹杯,扶住手轻抖了下,那粉末顷刻掉入杯中。接着拈起果盘中的一枚坚果,放入小盅用木杵舂碎,然后切了些果盘里一些鲜果的果肉,夹入一小碟中,再把刚才舂好的坚果粉粒撒在上面。
最后柯靖竟然把竹杯里的茶轻轻浇在盛有果脯小碟的上,再拿些案几上的花叶,沿着小碟的边缘摆出花形的摸样,恁的是红倚翠偎,自在多情。
这里的茶难道是这般喝法?感觉更像是在做沙拉。我不明,只得看着,待回了王府,定要好好查查。
柯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抬头微微一笑,眼睛直直的的看着暮川。我顺着他眼光看去,因为坐在暮川身边,刚巧可以看见有细细绒毛的小巧耳朵,泛出丝丝的红。
暮川眼帘低垂,眨了眨,蓦地整个脸别像别处,竟像似害羞了般。
柯靖双手奉上碟子,放在暮川面前。眉宇之间笑意更深,是乎很享受眼前看到的景象。
原来是做给暮川的啊,怪不得这孩子又扭捏起来了,还红了耳朵害了羞,真不容易。
我不去管他俩,随他们在这男女情爱中拔河,只消得最后谁赢谁败便行。所以我学起柯靖刚刚动作,为自己做了一份茶点。
既然是自己吃,便想着免去那添叶贴花的步骤。可不待我做完,已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起来。我抬眼看了看桌上的几人。初一眉梢挑起,似在等待着我的下个动作,十五自在怡然,没有看我。倒是柯靖和暮川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让我顿生疑惑。
暮川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一会喜,一会忧,眉眼不是流着情便是透着怨,粉颊较之先前更是红了许多。柯靖扯了扯嘴皮,好笑的看着我,不明所以我刚刚制作茶点的举动:“师师,你做这青鸳对干什么,这里除了你弟弟,可没有其他男子了。”
我心中一惊,“青鸳对”、“其他男子”?难道……回想刚才的情景,恍然大悟,懊恼地皱了皱眉,心中大骂。将才暮川害羞虽与这茶点有关,但普通帮忙做糕点献殷勤的行为,定不会使把爱慕我天天挂在嘴边的暮川脸红,纵观在座之人的表情便知,这茶点定有其它含义。例如:求爱。
难怪暮川在看我时露出那种矛盾的表情。
王熙凤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我虽不至于她那般惨,也觉得差不远了。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卺鲤
我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笑着抬头,故作淡定:“姐姐可别笑我,我看姐姐舂果贴花的动作娴熟潇洒,忍不住学学,以后要是遇上了哪家心仪的男子,好将之用做讨好,得其喜欢。姐姐可是怪我偷学?”
我注意到暮川听到我这番话,脸刷的白了,头越垂得低。我心中虽有些不忍,但也硬着心肠,不予理会。
柯靖抚掌大笑:“哈哈,妹妹果然是性情中人,这等之事我们女子本就要好好学习,做不好可是讨不着夫郎欢喜的。师师只要想学,姐姐定倾囊相授,不留它私。”
“那师师就先谢过姐姐了。”我抬手作揖,遮住脸,和她打哈哈,掩去不自在。深呼了口气,心绪稳定下来,这才抬头。
“我与师师一见如故,说什么谢不谢的伤感情。以后有什么姐姐帮得上的尽管开口。我在这京城虽比不得谢家姐妹和安王之帮,也算得上是个说得上话的人。”柯靖说这话的时候自然大方,不像是个矫情之人,看得出是个爽朗乐观的女子。不过这什么“一见如故”的话,她倒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该是对暮川一见钟情才是,这人脸皮也算是厚的了。
“我姐弟俩出门在外,诸多不便,以后就劳烦姐姐了。”我笑得开心,似真的把她当姐姐般亲近信任了:“刚才听姐姐语气,难道和谢家姐妹以及安王也有交情,那几位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啊!”
柯靖摆摆手,笑的开怀。拎起几案上了一个小茶壶,朝竹杯中斟满茶水,啜了一口:“哪里,这些人物哪是我高攀得起的。只能说同这谢家姐妹说上过几句话,算不得熟。何况这安王我到现在都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听说她长得超凡脱俗,一派仙姿。不过由于去年才出了皇宫有了自己的府邸,也不太爱出门游玩,就算出了门也是前呼后拥,以至除了朝中高官贵族,见过她的人很少。”说着她顿了顿,看了看我:“不过以妹妹的容貌,怕是能与之平分了这秋色。”
“呵呵……”我干笑两声:“姐姐说笑了,我虽自信这容貌及过常人,但怎敢与安王相提并论。何况人家都说这安王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哪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企及的。姐姐还是收了刚才的话吧,也得注意隔墙有耳,这可是在京都。”
“师师说的极是,姐姐受教了。”柯靖连连点头,虽然是个十六的孩子,但见识颇广,人也机智,很快便明白其中奥妙,转开了话题。
还好这前主生性低调,给我免去了不少麻烦。越少人认识越好,这才方便我以后行事。我思绪飘飞,突然被隔壁的欢呼声给打断。柯靖起身走到窗前,倾出身子看了半响,回头一脸兴奋对我们笑道:“刚才有人钓上卺鲤了。”说着看了看暮川,向我开口道:“师师可想去钓钓这卺鲤?”
我好笑的看着她,知她这话虽是问我,其实是想邀暮川游玩,借机接近,博得美人心。我也不点破,顺她心意道:“素闻卺鲤千金难得,我也想去撞撞运气。不过还是等吃过午饭再去吧。”
“那是自然,我待叫人上菜肴,吃了好去会会这卺鲤。”说完便让立于案几边侍女传菜。
卺鲤我是知道的。这鱼产自半江上游,到了春节便到水温较高些的下游□产卵。此鱼鱼身侧扁,鱼鳍修长鱼尾较宽。鱼唇呈艳红色,背鳍、臀鳍上叶为银色,下叶为暗红色,体侧则为淡黄。
相传在一千年前,这块大陆还是大一统的,后来王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割据兴兵。各个地方霸主穷兵黩武常年征战,渐渐兵力不济。于是四处强抢年轻力壮的女子。一对渔人夫妇外出打渔不巧被过往的军队看见,便把那渔妇强行编入了军籍。渔妇的夫郎追了百里也没追到妻主,便日日对着江水垂泪。河神被其感动,允诺可以让他与其妻主见上一面,但要舍了肉身变化成鱼的摸样,顺着江水而下,就能见到他家妻主。男子思妻成疾,点头答应,说完便被河神施法变作了一条鱼,也就是现在世人说的卺鲤。男子化鱼千里寻妻的故事,终成一段美谈,流传至今。
卺鲤在这异世大陆被誉为爱情的象征,据说钓得卺鲤送与心爱之人,能白首到老。不过此鱼只产于商国半江,以至于一到春季便有不少他国之人结伴而来,只求能在有生之年见一见这卺鲤。世人皆知这卺鲤难得得很,一是此鱼幼苗存活几率小;二是百年前撒网捕捞,卺鲤险些濒临灭绝,于是商国女皇下旨,此鱼只得垂钓不得捕捞;三是这卺鲤只吃游动之物,且食量较小,所以钓鱼之时需时刻划船游江,鱼饵方能动起来,诱得卺鲤上钩。
用罢午饭,柯靖到河边租了一艘小船,雇上四个力壮的女子前来摇橹。我还是第一次乘这种小叶扁舟,摇摇晃晃,飘飘荡荡,较之前世豪华巨轮的沉沉浮浮,别有一番怡情自得的味道。坐在船中看江阔云低,旷野无垠,天地相接,顿时才体会到什么是蜉蝣天地,沧海一粟,人生之须臾,长江之无穷。在岸边上看似惊涛骇浪的半江,一下子驯良的奔涌入天际,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江面上官船私舟往来密集,有的长风破浪扯帆拉弦,有的飘摇穿梭橹浆交错,大为壮观。柯靖递我们给一人一根钓鱼竿,并在每人身旁放上一碟鱼饵。我看着碟中的鱼饵觉得稀奇,那全是剁碎的糕点。前主也曾多次为林语卿钓过卺鲤,不过没有成功过。既然不能问,也就学着众人用这糕点钓起鱼来。
初一十五以没有恋人为由,拒绝坐于船头钓鱼,进了船舱休息。我暗自点头,看来这两人颇得我心意啊。
柯靖借机坐于暮川身边,小孩儿寒着一张脸对她不理不睬。柯靖却像个万能牛皮糖似的越缠越紧,外加喋喋不休,暮川见我与她交好不敢发作,捏着钓鱼竿的手骨节发白。我眼皮跳了一下,装作无视的转开了头,欣赏起江面风景。
卺鲤之争
我靠在船舱门弦上,慵慵懒懒的翘着腿,半眯着眼睛透过不太明晰的面纱看着周围千帆而过的船只,猜想着这一艘艘船以及船上主人的事迹:这船是做什么用,到过哪里,船上曾发生过什么事,是传奇还是平淡。而这船上之人成没成过亲,有几双儿女,生活是苦还是悲。
我已经很久没这么敞开心放松过了,就算是做这等无聊的八卦猜想,也让我怡然自得。十三岁……真是个好年纪啊,可以学小孩子乱发脾气,撒娇任性,也可以装大人,扮成熟,加上这么一个高贵的身份,哪有人敢说什么,最多腹诽我是小孩子心性,不会与我过多计较。
江风刮过,夹带着水汽,有些许凉意,午后的春日融融,照在身上,十分惬意。这微凉与微暖交织在一起,让全身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时光缓缓流淌,现在的我学着杨万里小池》中的“泉眼”,无声惜细这似水流年。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我当该惯看这秋月春风,管它这世间有花也好,无花也好,选甚春秋,千古是非心,都付笑谈中。
日头开始偏西,这钓鱼竿没一点动静。我转头看着对面的那对冤家,柯靖仍然继续着个人演讲,暮川显然已经免疫力增强,面无表情的拿着钓鱼竿,跟个雕像似的。我好笑的叹口气,把柯靖唤过来,打断她对暮川无休止的荼毒:“姐姐,你过来下,我向你问个事。”
“师师请讲。”柯靖坐到我身边,把钓鱼竿往边上一扔,心情颇好。
我声音压得低些,凑到她脸跟前,道:“这都钓了半天,连个鱼的影子都没,是不是这鱼饵或钓的方法有问题啊?”
柯靖面露疑惑,想了半响:“应该没有吧,我见他们都是这么钓的啊。”说完朝我笑笑:“师师,这卺鲤是难求之物,你再心急也无用。说白了我们来也就撞撞运气,哪有那么容易就把卺鲤给钓上来。”
“那……为何钓这卺鲤要用糕点做饵呢?”我问出我一直藏有的疑惑。
“师师,这钓鱼从来都是用糕点的啊,不然,你说该用什么钓?”柯靖好笑的看着我,觉得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异想天开。话说我现在这身板也就是一孩子,我气结。
“为何不用蚯蚓?”我终于说到我想问的重点问题。
“秋引?那是何物?”柯靖苦思冥想,不得其果,料想不到我还真能说出个所以然。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这异世还没有蚯蚓这种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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