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王皇后不是万贞儿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懂得万贞儿想些什么,她伸了伸舌头,嘻嘻笑:
“万姐姐,我跟万姐姐和皇上一齐进去看太后,好不好嘛?我不会说客套话,有你们在,嘻嘻,我就不用说那么多了。”
王皇后(4)
万贞儿只得说:
“好。”
王皇后一边拉着万贞儿的手,和万贞儿一起进仁寿宫,一边仰起头来问:
“万姐姐身上好香哦,我好喜欢这气味,带着花的清香。”
万贞儿说:
“哦,那是百合花香。是用百合研汁,然后浸染在裙子上。”
王皇后一拍手:
“改天我也叫我的宫女做我做去。”
这便是王皇后的好处了,口口声声不是“妹妹”,便是“我”,性情随和,不像吴皇后,张口闭口“本宫本宫”,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和神态。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皇后都愿意放下身架,和万贞儿套热乎了,万贞儿还能够怎么着?万贞儿只好放下心中的敌意,暂时和王皇后化干戈为玉帛了。
王皇后这小姑娘,其实也是挺可爱的。
钱太后躺了在床上,身子太虚弱,下不了床。但钱太后的神志倒是清醒,看到万贞儿和王皇后手挽着手,亲热地走了进去,钱太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了,谁都没有想到,万贞儿能够和王皇后和平相处。在众人眼里,万贞儿是心狠手续辣,无恶不作的老巫婆。而王皇后,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小姑娘。
钱太后一脸欣慰的笑: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家和万事兴嘛。谁都不愿意,让家变得硝烟战场。
万贞儿问钱太后:
“太后身体好点了没有?”
钱太后说:
“给太医把脉过了,太医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积忧成疾。太医叫哀家多休息,少担心事情,便没事了。”
王皇后说:
“那太后就多点休息,不要想那么多事情。”
钱太后叹了一口气,说:
“能不想吗?近来事多,想不想也不行。嗯,现在皇儿大婚了,哀家还朝思暮想着,要亲眼看到皇孙出生,抱皇孙呢。”
抱皇孙。抱什么皇孙?
王皇后(5)
万贞儿够想为成化帝生个儿子了。如果,万贞儿能够为成化帝生出一个儿子来,她也不至于整天为着自己的处境提心吊胆,患得患失。有了儿子,就算以后成化帝不再宠爱她了,她还有儿子防老。
但儿子,并不是说来就来的。
万贞儿和成化帝没有在仁寿宫坐多久,面对着一个精神不振的病人,几句问候话说完了,也没什么可说,只能像呆瓜那样坐着,大眼瞪小眼。再说了,万贞儿和钱太后也没怎么熟,万贞儿没有巴结钱太后之心,钱太后也没有对万贞儿说悄悄话习惯。说是婆媳,不如说是陌生人比较贴切。
万贞儿向成化帝使个眼色,成化帝便对钱太后说:
“母后,孩儿告退了。母后好好休息。”
钱太后说:
“皇上忙去吧。”
王皇后也随了他们出来,估计王皇后也不愿意和钱太后相对。
众多的太监宫女在门口齐齐地等候着,看到万贞儿和成化帝出来了,便走了过来。因为天气好,阳光暖和得很,不冷不热的天气,是户外活动的最好季节,万贞儿和成化帝早商量好了,看了钱太后出来后,他们一起去校练场骑马,溜达,溜达。
大概是看到太监宫女们手里捧着骑马的道具,王皇后好奇地问:
“万姐姐,你和皇上是不是去骑马?”
万贞儿说:
“嗯。”
王皇后扑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万姐姐会骑马?”
万贞儿又说:
“嗯。”
王皇后一脸的羡慕:
“万姐姐,你真了不起,什么都会。唉,我不会骑马。万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骑马也不会。”
万贞儿说:
“你可以学呀,很容易的。”
王皇后伸伸舌头:
“我不敢,我怕。如果摔下来,把我摔成肉桨,那怎么办?”
万贞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说:
“胆小鬼。”
王皇后(6)
王皇后眨了眨眼睛,又扮了个鬼脸,心无诚府地笑着:
“我是不敢嘛,我是怕摔嘛。万姐姐,你和皇上玩得开心点哦。”
成化帝一直不作声,在旁边听着。不懂得是不是怕万贞儿不开心,或是他对王皇后根本不感兴趣,成化帝一直有意识地和王皇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疏而冷漠。万贞儿很满意成化帝这个态度。谁希望自己爱着的男人,吃着碗里的不算,还盯着着锅里的?
王皇后走后,万贞儿说:
“这个王皇后,好可爱。她比吴皇后,要可爱得多。”
成化帝很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个的黄毛小丫头。”
万贞儿笑:
“过几年,她长大了,便有女人味了。”
成化帝还是不屑:
“再有女人味,朕还是不喜欢。”
万贞儿问他:
“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成化帝看了她一眼:
“爱妃,你是明知故问。”
万贞儿瞪他,说:
“臣妾是不懂嘛,所以臣妾才问你嘛。”
“朕不说。”
“说不说?”
“不说!偏不说!”
万贞儿也不顾身边有一大堆太监和宫女,就冲了上去,追着成化帝打,还把手伸到成化帝胳窝里,挠他痒痒。成化帝笑着,一边闪躲,跑过这边,又跑过那边,万贞儿追逐着他,一边嚷嚷:
“皇上,说不说?皇上,说不说?”
成化帝躲不过,高举双手作投降状,求饶:
“好好好!朕说!朕说!”
“快说!快说!”
“爱妃,朕不是最喜欢你嘛。”
“皇上喜欢臣妾什么?”
“朕喜欢爱妃温柔的时候像水,能够把朕吞没;刚烈的时候像火,可以把朕燃烧。”
万贞儿“哈哈”大笑。笑声传了很远,很远,远到已走远了,不见人影儿的王皇后耳朵内。王皇后略略停下了脚步,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很是惆怅。
大家都好(1)
王皇后轻轻的,就叹息了一声。谁说她年龄小,什么也不懂?不不不,她是懂得的,只是,她无能为力,无法改变。她没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人着想,总不能让家人因她而被连累,是不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争取了,就能得到的。
王皇后还真的是低调,懂得做人。
没过两天,有朝鲜派来的使节来朝拜。朝鲜使节,代表是朝鲜皇帝。作为大明朝的皇帝成化帝,按礼数,得携带皇后出席接见。成化帝不愿意带王皇后去,他想带万贞儿。
王皇后消息倒灵通,知道了。
王皇后叫她贴身的小宫女,给万贞儿送来了只有皇后才能使用的衣饰,物品。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宫女,照着王皇后吩咐她的话,鹦鹉学舌:
“皇后娘娘说,她年轻,不懂事,没见过大场面,不知道如何应付重要的场合和礼仪。皇后娘娘还说,恳求万娘娘代表去。”
万贞儿和成化帝面面相觑。
万贞儿没有想到,小小年龄的王皇后,竟然有这样的胸怀。她毫不在乎万贞儿抢了她的风头,也毫不在乎,她皇后之名,名不副实,形同虚设——也许,不是不在乎,只是有了吴皇后前车之鉴,心里明白,在乎不了。既然拿鸡蛋碰不了石头,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既然王皇后这样了,万贞儿也不必要再为难她,与她过不去。这叫做礼尚往来,适可而止,对不?
万贞儿不能做成化帝的皇后,心中遗憾万分。但,这也许是命中注定,注定万贞儿没有做正宫娘娘的命,只有做嫔妃的命——吴皇后被废掉,很多朝廷大臣,甚至两宫太后,已猜出前因后果,谁都心知肚明。如果,再把王皇后无缘无故的废了,那万贞儿岂不是把狐狸的尾巴露出来?让人家抓到她居心不良的证据?
不不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万贞儿估计,她就是再费九牛二虎之力,把王皇后搞掉了,皇后的位置,还是轮不到她坐。
大家都好(2)
两宫太后都说了,她没资格,没条件。搞不好,还来个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嫔妃就嫔妃吧。
反正万贞儿这个嫔妃,名不副实。王皇后是正宫娘娘,嫔妃都不如的权利;而万贞儿,是嫔妃,却是皇后的权利。这也没什么不好。
朝鲜使节带来了很多礼物,吃的有他们的土特产,“北青”苹果,高丽人参,等等;万贞儿最感兴趣的,是宝石。朝鲜拥有 (炫)丰(书)富(网) 的宝石资源,什么紫水晶,白水晶,红玉,黄玉,软玉,黑耀石,玛瑙,天河石,花花绿绿的,一大堆。
回到宫中后,万贞儿叫了秋月带着两个宫女,拿一些朝鲜使节送的礼物,给王皇后送了过去。人家敬她一丈了,她总得还人家一尺,对不对?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万贞儿计划要和王皇后和平相处了。
万贞儿放弃了算计王皇后的皇后位置之心。
这叫做,你好,我好,他也好,大家都好。“你”是王皇后,“我”是万贞儿,“他”是朱见深,“大家”是两宫太后,还有朝中大臣,文武百官。
日子,开始过得风平浪静。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万贞儿白忙活了一场,到头来皇后的位置也没得沾,味也没得嗅一下,最难过,最失落,最惆怅的,莫过成化帝。
在成化帝的心目中,他第一次和万贞儿纠缠在一起,身心合一的那瞬间,他已把万贞儿当了他的妻,他的皇后。对于万贞儿,成化帝是除却巫山不是云,万贞儿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万贞儿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他活着,就是为了能够看到万贞儿,能够和万贞儿在一起。
没人理解,成化帝为什么这样痴迷万贞儿。
成化帝也不需要别人理解。
如果别人也试着,小小年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所有的人都唾弃他,欺负他,看他不起,在那个孤苦伶仃而又又无助的岁月,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她。她不嫌弃他是一个被废的太子,细心的照顾他,关怀他,爱他,陪伴他度过生命中最困难的那十几年光阴。
她大了他十九年又如何?
并不能阻止,他对她的依附,敬畏,爱恋。
没有人,能像她对他那样的好。也没有人,能够替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爱妃,给朕生个儿子(1)
为了让万贞儿开心,也为了让万贞儿威风一下下,更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万贞儿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成化帝凡是出入一些重要的场所和礼仪,他从不带王皇后,无视王皇后的存在。而跟在成化帝身边的,永远都是说话声音响亮,敢作敢为,比成化帝还要威风凛凛的万贞儿。
万贞儿最喜欢的,是跟了成化帝出宫外游幸,呼吸新鲜的空气。
在宫中,太压抑了,每天过得像上战场待命着随时要打仗的战士。
每次出宫外游幸,万贞儿总是穿了戎装,骑着高大神骏的白马,神采奕奕,她喜欢像老鹰护着小鹰那样的护着成化帝,为成化帝开道,或和了成化帝并骑着马徐行,在山清绿水的地方散步。那个时候,是万贞儿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刻。
也是成化帝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刻。
偶尔,万贞儿低下头来,风吹过来,有一片头发就遮住了万贞儿的眼睛,万贞儿抬起手,把那些头发拨开来,然后眯起了眼睛,看了前面。万贞儿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她,无限的风情,欲拒还迎
成化帝看呆了,双眼不禁发出绿光来。
万贞儿像了一个诱惑人的妖精。
此时的万贞儿,在戎装外面,披了一件绿色的锦缎披风,那绿,很嫩,像是要滴出水来,是春天的那种颜色,更衬了万贞儿神采奕奕,皮肤细白,一张脸如花那样。
成化帝看得心旷神怡,他叫她:
“爱妃。”
万贞儿转过头来,甜甜地一笑。
这笑,如春风。
路过一间农舍,远远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站了在水井旁洗菜,她的丈夫则在不远处劈柴,有一个小小孩童,大概一两岁的样子,蹒跚着,一步一步朝了年轻的女子走过去,一边口齿不清地叫:
“娘亲!娘亲!”
小孩童大概是走得太急,路又不平,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年轻的男子看到了,赶紧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小孩童。
爱妃,给朕生个儿子(2)
小孩童扁着嘴巴,想哭,他很委曲地叫年轻的男子:
“爹!爹!”
年轻男子疼爱地看着小孩童,在了小孩童的脸孔,给了一个亲吻。小孩童顿时忘记了哭,咧开了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万贞儿呆呆地看着,她也想做母亲了,也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万贞儿忍不住下了马,走向那小孩童,万贞儿温和地笑着,伸出了手:
“小娃儿,抱一抱。”
小孩童眨了眨眼睛,看她,倒也不怯生,身子便要扑过来。倒是孩子的爹和孩子的娘,吓呆了,张大嘴巴,面面相觑。
眼前的女子,非富即贵,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得明艳无伦,两耳各戴着一粒拇指那样大的珍珠,衣襟上有一颗闪闪生辉的红宝石。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颐指气使的气派,虽然是微笑着,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霸气十足,盛气凌人,可望而不可及。
随她下马走过来的男子,年岁不大,不到二十岁的年龄,眉目凛凛,精光慑人,一张略略苍白但却不怒而威的脸,身段修长俊秀,衣饰华贵,缎袍皮靴,气派甚大,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王者气质。
他们身后,跟着十多二十匹坐骑,马上乘者背负持箭,马上挂满獐兔之类的野味。只要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他们是打猎的;也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来头不小,估计说出来,会让听者闻风丧胆。
孩子的爹和孩子的娘,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们是山里人,属于井底蛙那种,怎么见过这阵势?
万贞儿只是笑着,逗了小孩童玩,她问成化帝:
“小娃儿可爱不?”
成化帝说:
“可爱。”
万贞儿又问:
“喜欢不?”
成化帝说:
“喜欢。”
小孩童在万贞儿的怀抱里,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骨溜溜地直转,忽然他“依依呀呀”的,伸了手,就扯了万贞儿衣襟上的红宝石。
爱妃,给朕生个儿子(3)
那闪闪生辉的红宝石,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了五光十色耀眼的光芒,小孩童还没有见过呢,大概他以为,那是高级玩具。
万贞儿把红宝石摘了下来,给了小孩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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