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玩穿越- 第42部分

　　我：“……”

　　前尘旧事

　　三人的四周一片狼藉，尸体覆盖着尸体，血液混合在了一起，汇成一条条殷红的小河流，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胃里翻江倒海，这些人生的时候或互不相识或仇深似海，死去之后竟然血肉相融……夜阑，这片人人向往的桃花源终于在楚莫辞那些人扭曲的争夺欲下变成了人间炼狱。

　　楚莫辞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朝苏夜玄呼啸而去！

　　“曾经我为了夜阑发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杀人，如今我要为了夜阑违背誓言！白无常是第一个，黑无常是第二个，楚莫辞，你是第三个！”苏夜玄原地不动，冰冷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灿若繁星的双眸里面是撼动人心的坚定。

　　楚莫辞扑到苏夜玄面前的那一瞬间，苏夜玄动了，但是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他的双脚依旧站在原地，身子却歪向了一边，整个人是斜着站在地面上的，笔直的身体与地面形成了一个45°的锐角！楚莫辞的剑扑了个空。

　　“苏夜玄，你少在那边自命清高，什么为了夜阑，说得倒好听，你们苏家人才是卑鄙无耻背后放冷箭的小人！”楚莫辞手腕一翻挽了个利落的剑花再次刺向苏夜玄。

　　苏夜玄眉头微蹙，脚下一滑躲过楚莫辞的攻击，沉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楚莫辞啐了一声，回手又是一剑挥出。

　　苏夜玄一边与楚莫辞拆招，一边迅速转头往角楼上面苏夜天的方向望了一眼，后者依旧纹风不动。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哥！”楚玲珑被一个暗卫军制服，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很是狼狈。

　　楚莫辞微滞了一瞬，然后竟然不去理会楚玲珑，继续发动攻击，那狠辣的身法与狰狞的样子仿佛这世间只剩下杀掉苏夜玄是重要的事情其他什么都可以不顾。

　　“哥！救我！”楚玲珑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种情况下很难保持镇静。

　　“楚莫辞，缴械投降吧，我真的不想杀人。”苏夜玄道。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嘴脸，我不稀罕！”楚莫辞怒吼一声，手中的剑舞得越发的凶猛凌厉，眼睛里面迸发出的光清楚的传达出了“豁出去”的意图。

　　“哥！投降吧，我们输了，我不想死！”楚玲珑一边哭一边大喊大叫。

　　“没用的东西！”楚莫辞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抬脚踮起地上一把不知是哪个死人掉落的钢刀，脚踝一个翻转嗖的一下将钢刀往楚玲珑的方向踢了出去！

　　“啊——！”楚玲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盯着自己胸前插着的钢刀，然后再抬头看向楚莫辞：“哥……”只喃喃的叫出了这一个字，便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畜生！你还有没有人性？！她是你妹妹！”我疯狂的怒吼，全身都在颤抖，在场的人们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楚玲珑跪倒的地方。

　　“她也配做我穆家人？只不过是我捡回来的一个弃婴，跟着我做了八年的将军之妹，已经是她的造化了。”楚莫辞不屑的说道。

　　苏夜玄突然停了下来，一脸复杂莫名的表情盯着楚莫辞：“你是穆家人？”

　　“没错，我就是十年前被你们苏家一把火烧掉的穆大将军府上唯一的活口，‘忠勇国公’穆长青是我太公，他的孙子穆聂就是我爹！”楚莫辞咬牙切齿的道。

　　“穆都统只有一个儿子，据说并没有逃出火海。”苏夜玄蹙眉道。

　　“世人皆只道穆家几代单传，那是因为我自出生便身染恶疾被爹娘送至别处治疗，爹娘不想我被人打扰，便未对外宣称生下孪生子，所以整个夜阑没人知道我的存在。想我太公一生戎马，为夜阑始皇出生入死肝脑涂地，我爷爷我爹生前都为苏家卖命，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他苏夜天为了保住所谓夜阑龙脉的秘密不外泄竟将我穆府付之一炬，一个‘忠义世家’的虚名就想抹煞这一切，当我穆府是什么？！”楚莫辞眼眶猩红，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喘着粗气狂吼道。

　　楚莫辞吼完，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连远处厮杀的御林军与骁骑军都黯淡了，苏夜玄静静的站着，出人意料的平静。我下意识的往角楼上望了一眼，那抹明黄的身影在一众手持劲弩的黑衣禁卫军中异常的扎眼，苏夜天也是静静的看着这里，不同于苏夜玄的平静，他的眼神可以说是淡然冷漠，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是了，仁者不为君善者不为将，他是皇上！我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切究竟谁对谁错？

　　“……我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历尽千辛万苦拜师学艺，回到沧州参加武举当上了都尉，然后跟我太公一样做了将军，唯一不同的是，我太公做将军是为了替始皇保卫夜阑，我做将军是为了给我的家人报仇雪恨！”楚莫辞还在那边声嘶力竭的发泄着心底的怨恨，苏夜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我望着他，很想问一句，当年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吧？可是，问了又能怎样呢？

　　“楚莫辞，交出兵符吧，别让更多无辜的人丧命了。”苏夜玄静静的说。

　　“哈哈哈！无辜的人？苏夜玄，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讽刺吗？我告诉你，今天就是赔了整个骁骑营，我也要杀了苏夜天替我家人报仇！”言罢，楚莫辞厉喝一声，仗剑便朝苏夜玄再次扑过去。

　　“等一下——！”突然，两道叠在一起的清脆女声伴着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众人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两骑轻尘落至众人面前，一红衣一绿衣两个小姑娘勒缰停在楚莫辞身前，竟是朱儿和碧儿！

　　“小叔叔，你收手吧，七王爷是好人，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朱儿望着楚莫辞略显焦急的道。

　　小叔叔？我有点莫名。

　　“你们是……红绡和绿尘？”楚莫辞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嗯。”两个小姑娘一起点头，然后碧儿开口：“小叔叔，你不要再错下去了，穆家只剩下你一个男丁，你若是出事，爷爷九泉之下不会安宁的。”

　　“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大哥究竟是怎么教出来的？！”楚莫辞怒喝。

　　“小叔叔，当年爹爹确实动了歪心思，不然皇上不会那么快行动。而且这件事情与七王爷没有关系，当年府里起火的时候我们两个躲在院子的水缸里几乎快被煮熟的时候，是七王爷让萧管家及时赶到把我们救走，并交给黎公子照顾，七王爷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朱儿道。

　　“闭嘴！你们当时还小，懂什么是非？给我退下，不然我不客气了！”楚莫辞怒火滔天的道。

　　“小叔叔，你不能伤害王爷……”朱儿碧儿还待说话，却被苏夜玄拦了下来，“你们两个简直胡闹！赶紧回去！我答应你们，不杀楚莫辞。”

　　事情发展到现在，简直匪夷所思起来，在场的人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意外震慑的措手不及了。朱儿碧儿竟然是穆府的遗孤，难怪玉阳一个大男人竟带着两个女药童，原来是苏夜玄托付给他照顾的。想到这儿，我止不住笑了起来，我的苏夜玄，你果然还是那个善良的美好少年。就算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就算当时年幼的你阻止不了，但是，你仍旧尽自己的努力救下了朱儿碧儿，替穆家留下了血脉。

　　两个小丫头怯怯的退了回来，眨眼的功夫楚莫辞和苏夜玄又战到了一处，凉初和玉阳也被楚莫辞身边的死士和苍生会的余众缠得□乏术，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翻个白眼，这车轮战到底是有完没完？

　　楚莫辞因为心绪不平加上稍有力竭在苏夜玄的弯刀下开始招架困难，而苏夜玄因为答应了朱儿碧儿不伤楚莫辞性命，出手明显有所保留，到得此刻胜负已然没有悬念。我瞄了角楼上的苏夜天一眼，他的表情阴晴不定，我有些担心，朱儿碧儿这样冒出来，苏夜天若是得知苏夜玄曾经背着他救了穆府的人，会不会怪罪下来？正担心着，发现楚莫辞已经被苏夜玄打得节节败退，苏夜玄的弯刀眼看抵到了他的脖子上，楚莫辞深知躲不过，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来，突然，他朝我的方向扬起了手臂！

　　苏夜玄大惊，电光石火中立刻收回往楚莫辞颈间击出的弯刀，疯了一样的朝我飞掠过来。那一刻我吓得后脊梁起了一层白毛汗，本能的转身撒丫子狂奔。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看到苏夜玄几乎扭曲的脸。

　　人类的奔跑速度怎么可能快过被贯了内力呼啸而来的兵刃？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我便感觉一道锐利的破空声夹杂着一股劲风直扑我的后脖颈！

　　“璃儿！趴下！”苏夜玄惶急的喊声从身后传来，似乎不远处凉初和玉阳的惊叫也响了起来。可是我跑得正high，哪里收得住脚？还没来得及趴下，就觉得眼角一花，斜刺里冲出一个身影犹如闪电一般劈了过来挤到我身后，一个娇小的温软的身体紧紧的抱住了我……

　　浅殇

　　我刚要回头看，“噗”的一声，那个抱着我的身体猛地一顿。跟着一只手迅速的伸到了那身体的胸口和我的后背之间，后背上的衣服瞬间被温热黏腻的液体浸透了！我机械的转回身，浅儿苍白的小脸儿出现在我的眼前。一柄长剑透胸而过，她伸出的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奋力的往回顶，不让透出的剑尖碰到我。剑尖穿透了手骨堪堪停留在手背上，雪白的手背上面涓涓的细流那样鲜艳。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像有无数的轰炸机在脑袋里飞，耳朵里面全是巨大的轰鸣声。浅儿一寸一寸的往地上滑去，抓着我的那只手却依旧紧紧的扯着我的衣袖，直到她完全萎顿在地上，那只手仍旧没松开。

　　“浅儿……”我哆哆嗦嗦的蹲下身子，手忙脚乱的按着她的伤口，可是那些喷涌的血却怎么按都按不住。

　　“姐姐……”浅儿朝我笑了笑，像一朵矢车菊一样那么干净那么漂亮，“你就这样抱着我保护过我一次，我也终于这样保护你一次了呢……”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那些记忆再一次冲进我的脑海，我们一起赌钱，一起做奶昔，一起偷王府厨房里的小点心……我突然发现自己对浅儿远没有想象中那般怨恨，她是那样一个勇敢去爱热烈去爱疯狂去爱的孩子，如果爱蒙蔽了她的良知，令她迷途不返，那么爱也让她完成了使命，无愧于本心。虽然她的做法我不能苟同，但是她的爱我没有理由指责。

　　“将军……你答应过我……不伤害姐姐的……”浅儿转向楚莫辞，费力的问着，眼睛里面终于带了强烈的指控与灭顶的绝望。

　　楚莫辞定在原地，竟就那样呆住了，他看着浅儿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浅儿急促的喘息着，但是仍旧拼命的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看进生命里，然后她对他说：“将军……既然爱上了你……那么……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浅儿就绝对不后悔……但是……咳咳……”浅儿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抱住她，哭着说：“别说了，你别说话了……”

　　她挣扎着面向楚莫辞，断断续续的又道：“但是……如果……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爱过你……”

　　楚莫辞的眼睛里面霎时一片灰烬。

　　浅儿仰着头看向我，急迫的说：“姐姐，我再问一遍早上问过你的问题，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话还未说完又是一阵大力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脸憋得青紫，全身都在抽搐。

　　我惶恐无措的顺着她的背，眼泪糊了一脸，“别说话了，浅儿，我求求你了，别说话了……”

　　浅儿抓着我的手，死死的看着我，咬牙挣扎着说，“姐姐，你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曾经慧黠灵动的眸子在这一刻仿佛着了魔般变得疯狂、不顾一切，只为等一个答案，那眼神让我心惊胆战。

　　“会！”我使劲点头，不停的点头，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向她证明。

　　浅儿笑了，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漂亮，她说：“姐姐……下辈子，你做妹妹……我做姐姐……让我照顾你……”抓着我的那只手缓缓的跌落在地，浅儿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未收回的笑容……

　　“浅儿——！”我疯了一样的把浅儿抱进怀里，仰天长啸，仿佛用尽了我一辈子的悲愤……

　　耳边残酷的厮杀还在无休无止的持续着，眼前腥红的鲜血还在永无止境的流淌着，大地在颤抖，天空在悲鸣，所有的人都那么渺小，那么脆弱。不久前我还在指责浅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现在，她躺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那巧笑倩兮的模样永远也回不来了，永远……还有那无数倒在被血染红的土地上的尸体，他们还不如浅儿，连一个抱着哭的人都没有……

　　这就是战争！在距离21世纪一千年以前的冷兵器时代，人们为了私欲、贪念、仇恨、守护等等各种理由将一大堆无辜的人送入黄泉。而我，一个来　自＇炫*书*网＇21世纪和平年代的平凡女子，却目睹了这一切，那么，我是不是更无辜？

　　不远处传来了楚莫辞疯狂的咆哮声，在他怔忡的望着浅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被几个暗卫军制服了，他们迅速缴下了他身上的兵符，被按在地上的楚莫辞犹如一只濒临崩溃却垂死挣扎的兽，银白的将军铠甲沾上了带血的黄土，他的右脸死死的贴着地面，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左半边脸，那狼狈的模样几乎让人认不出他是曾经在夜阑大殿上面那个意气风发的武将，只有一双阴沉的眼睛依旧迸发的骇人的光芒，屈辱、不甘、愤怒、还有毁天灭地的仇恨，挡也挡不住……

　　苏夜玄接过暗卫军递给他的兵符，慢慢走到我身边，蹲下来捧住我的脸，用双手拇指轻轻的抹掉我眼角的泪，低声说了两个字：“等我。”然后站起身，拿着那块金光闪闪的虎头形状令牌，一步一步的朝着城门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定，毫不迟疑！

　　“璃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答应你，待到我助皇兄除去楚莫辞之后，我便求皇兄削了我的王位，然后我带你走。我们去荔枝岐，或是别的什么远离皇城的地方，全凭你喜　欢＇炫。书。网＇，好不好？”耳边回响起那次苏夜玄在石室中同我说过的话，苏夜玄，我知道你要兑现你的承诺了。

　　巨型的城门，仿佛有三层楼那么高，苏夜玄一个起落便跃了上去。只见他朝苏夜天行了一礼，然后便单膝跪地将楚莫辞的兵符双手呈了上去。苏夜天朝城下亮出了兵符，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激战中的骁骑军就像是装了控制器的人偶突然被远程遥控了一样同时停止了厮杀，而那些训练有素的御林军们也立刻收矛列队，与骁骑军分列两边各据一方整齐的站在城门下。自此，苏夜天顺利收回楚莫辞麾下包括城下死攻以及城外留守的所有骁骑军，皇权不可撼动，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当时的情形，苏夜天如何对众御林军论功行赏，对那些倔强不屈，不肯下跪的那一部分骁骑军论罪处置我都不愿去回想，因为当禁卫军的箭矢像流星一样从角楼上朝着胆战心惊措手不及的骁骑军激射而出的时候，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触目惊心的鲜血成了纠缠我很久很久的梦魇……

　　彼时，角楼上的苏夜天一身明黄，光芒万丈，弹指间操控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可是那一刻，我觉得，他就是一个魔王！

　　苏夜玄腥红着眼睛跪在苏夜天面前，一遍一遍的重复三个字：不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