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琳笑着点了点铃兰的额头:“我倒不介意这些。说正话,等我病好了,咱们晚上一起抄写《金刚经》吧!”
铃兰知道她是要为安嫔娘娘祈福的好意,伸出右手拨了拨琴弦:“好是好,可我又不大认识你们这里的字,怎么个抄法?”
十三阿哥用奇异的眼光和敦琳对看了一眼,然后说:“这可奇了,上次不还见你在读《西游记》吗?怎么会不认字?”
铃兰会心一笑:“我那都是推测着读的,看小说嘛,十字中认得六个也就差不多了。”
敦琳更是不信,原以为铃兰是在开玩笑,但见她的表情和语调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便找了一本书随意挑了几个字让她认,果然有认对的,也有认错的。
十三阿哥问:“听你以往口中所言,你师父也算得上是个世外高人,怎么可能不教你识字呢?”
铃兰其实也不明白,那钱凌兰琴艺绝佳,但却真的是个不识字的人。
见他们问,只好说,“教是教了,但我们那里字的写法和你们这里的有些不同。”
说着便接过帘秀递来的毛笔,让敦琳在纸上写了刚刚没有认出的“众、归”二字。
写时她笑,“我是个从来不用毛笔的人,让大家见笑了!”完后收笔,复递到帘秀手中。
众人见她握笔的姿势虽不对,但都不在意,只等着看她写出什么来。等帘秀递过来一看,铃兰在“众、归”下面写的两个字,简单是简单,但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铃兰忙笑着解释:“这就是我们那里的写法了。”
敦琳笑,“那也不打紧,抄写《金刚经》要的是心诚,而且还能顺便认认字。”
铃兰点点头,也笑,“不识字有不识字的好处。不过既然认得几个,那就趁机再学学吧。”
敦琳拉了她坐下,又笑着看了十三阿哥一眼,“起初不会用笔也没有关系,四哥和十三哥的字好,那可都是每天十幅笔帖子练出来的。”
铃兰只笑不语,心里不由涌起制笔的念头来。
是夜,敦琳公主对铃兰说:“今天下午你那首曲子还真是好,可惜我没听完就睡着了。”
铃兰笑,“那曲子本就是安神宁绪的。如果你觉得好,那就快些把身子养好,到时我们好一起练习。师父说了,那首曲子练习的次数越多,就越能品味出它里面玄妙的味道。”
“你师父难道不介意你教给别人吗?”
铃兰嫣然一笑:“我师父也和你一样是个大好人,她当然也不在乎把东西转送给别人。再说了,好的东西应该和大家一起分享才是……”
23。…乐歌
过完小年,敦琳公主的病终于痊愈了。
这日是腊月二十六,两人合作,一个抚琴,一个记谱。这首曲子实在长,弄了半天才记了一半。正忙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过来了。
敦琳公主笑:“我们这里忙,也顾不上招呼,你们就随意坐坐吧。”
他们两个都笑着说:“我们哪里还需要招呼,在这里听听琴也是好的。”
铃兰泡了茶水端过来:“我们现在是在记录琴谱,歌不成歌、调不成调的,听着能有什么意思?”说完又开始拨起琴弦来。
认真做事的人,看起来有一种专注的美丽。敦琳和铃兰相互配合,加上十三阿哥这个懂音律的也从中帮忙,做起来更是顺手。
四阿哥帮不上忙,就坐在一边做个旁观者。在看他们做事,听他们说话时,突然感觉这种悠闲仿佛是在不经意间偷来的一般,不禁面生微笑。
好容易才忙完了,敦琳按着琴谱试着练了一遍,完后笑说:“铃兰果然没有骗我们,这曲子要想弹好,如果没有几十遍的工夫,怕是不能的。”
四阿哥接过话头:“不光得勤加联系,也得心静才行的。”
铃兰含笑看了他一眼:“四爷这话说的很是在理,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又听敦琳让自己重弹此曲,这便来到琴前:“这曲子太长了,还是换个别的吧。”
敦琳说:“那好啊,我就随意点一曲。前几天我到你屋外,听你在唱什么‘咔哇依啦’之类的语词,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歌调倒是欢快的,要不就来这首吧。”
铃兰明白她说的是那首日文歌曲《幻化成风》,当初在大学选日语做二外,大部分也因为有些喜欢日本卡通的缘故。
现见她提起,便向敦琳公主点点头,直拨琴弦:
“打开遗忘的那扇窗伸手眺望
或许就会再次涌现那托付给青空的爱恋之歌
不会把你给忘了 因为你总在我身边
还有灿烂的星空下流着泪的明天
只有一句话依然藏在我心里
为了你我现在正迎着徐徐的春风
阳光下的上坡路
我踩着单车往上冲
载着你我两人的约定
哼着我们的情歌
啦啦啦啦啦低声哼唱吹着口哨
期盼着你我共同有过的幸福岁月……”
等唱完,他们三人都怔住了,赶忙问着她唱的是什么语言。
铃兰想了想,笑问:“听说过女书吗?”
见他们摇头,这才又说:“在偏远地带,女人之间有自己交谈的语言。我们山上也有的,刚刚我唱的就是……”
她这样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编了这样的谎子出来。
十三阿哥问她:“那你的琴艺呢,也是师父教的了?”
铃兰知道若说出额娘来,又得解释一番,只好直接点头。
敦琳接口说:“铃兰,每次听你说浮朗山,我就心生向往,如果也能去那里生活一段日子就好了。”
没想到铃兰也跟着叹气:“可惜我也不懂什么五行八卦,即使入了山,恐怕也找不到师父的所在之处,至多也就是在原地打转……”
正说着,帘秀打开了室内的帘子,后面跟着的,是德妃身边的碧默。
“有什么事吗?”
碧默见四阿哥问,忙答:“德主子让奴婢请四爷过去,说是有事相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这就过去。”四阿哥说完,又就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站起来离开。
他们三个又说了一会儿话,敦琳见铃兰出屋,忙向十三阿哥使了个眼色:“十三哥,你过去瞧瞧铃兰,这两天她的神色好像有些不太对。”
他点点头,“我也看出来了,你们这里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敦琳想了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前儿下午宜妃娘娘叫了她过去,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很意外,“宜妃娘娘怎么和铃兰扯到一块去了?”
敦琳这才把贝子落水的事说了出来。十三阿哥沉吟了片刻,这才移步出屋,到了铃兰房里来。
铃兰正在抚弄那盆红石竹,见他进来,正要准备茶水时,他忙说:“我就不用了!”
铃兰提了提水壶笑:“想要也没有了。”
他坐下来后,见她也不怎么说话,这才问:“你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铃兰笑,“没有啊!”
“那为什么老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恍恍惚惚的了?”
“那我问你,宜妃娘娘又叫你过去做什么了?”
他问过后,像是又想起什么来,双手急扶她的双肩,“你不是在那里犯了什么事吧?”
铃兰看他着急的样子,忙笑:“没有,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吧,娘娘叫我过去,就是为了上次贝子的事。”
“那其他人呢?”
她不解:“什么其他人?”
“像五哥他们。”
铃兰不经心地答:“我就见了娘娘,其他人都没见着。”
他听了,这才不疑有他,想起问:“对了,刚才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化作一阵风。”
他听了笑,“那要飞到哪儿去呢?”
她见他笑吟吟的面孔,也玩笑道:“飞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那还不如飞到我这里来呢……”
他说着就揽了铃兰的肩膀入怀,感觉她试图往外挣,手上不免加重了力道,“铃兰,这次我不会放开你的。”
见她不动了,他这才又柔声说:“刚刚你唱曲子时,那神采飞扬的表情,真希望那是我带给你的。”
铃兰听了这话,脸上忽然一阵热,红着脸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就像充了电似的干净明亮,照得她都快睁不开眼了。就在她正要低头回避时,他的脸却猛然向她压了下来,接着是细细密密的热吻……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唇吻小心而又温柔,没了那种慌乱和霸道,让人有点很被人疼爱的感觉,就和以前跟未婚夫一起时那样舒服……
但这一吻结束后,她却觉得很是尴尬。上次明明那么拒绝了的,今儿却又这样子和他配合着接吻,想想还真是丢脸啊……
他看她一副娇羞的模样,遂看着她问:“铃兰,你……这是答应我了吧?”
她别扭地低下头,嚅嗫了半天,这才说:“你……再让我想想。”
他理解她的心思,顿了顿,这便笑道:“好,我等着。”
摸摸她柔软的小手后,他这才又问:“你之前不是说要见家人吗,怎么还继续服那个药?”
她知道他是指自己的肤色:“我现在已经习惯了,黑一点儿也没关系。”
他听了笑,从衣袖里又掏出那个盒子,“这根玉簪,本来就是特意请人为你打磨的。你还是留着吧……”
说完,见她没有伸手来接,便把它放在室内的炕几上。
他见她一直不说话,这才又道:“我走了,你再好好想想。”
听他脚步声慢慢远去,她也慢慢地坐下来,看了那玉簪老半天,最后还是把它收在了箱子的最底端……
24。…见亲人
腊月的日子,就在澄心斋全体人员的除夕守岁中慢慢结束了。过了大年初一,紧接着来临的就是宫女们到神武门外拜见亲人的好日子。
初二这天早上,铃兰起了个大早,这是她入宫后第一次认真对着镜子梳妆。平日,她都是用那不伤皮肤的面霜遮了真实的样子。但今日,皮肤的黑是变不好了,但为了见见阿玛、额娘,她还是决定在出神武门前恢复原来的面容。她想过了,只要换妆后不和其他人打招呼,也就不会有人认出来。
谁知刚出斋门,就见十三阿哥等在了外面。
他不知道紫琼血玉的事,所以一见她穿得单薄,忙上前说:“今儿有风,怎么不多加件衣服?”
铃兰见他靠过来,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伸出来的右手。等往四周看了看后,见没有人,她这才说:“不用担心,我身上戴有温玉,不会冷的。”
他看着她谨慎小心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你快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刚走了一步,他忽然又道:“铃兰,你的脸……”
她笑着回头,“出去前我会想办法换掉的!”
刚出神武门,铃兰就看到自家的马车,急忙快步上前。
钱夫人一见女儿的肤色黑了许多,不由得吓了一跳:“兰儿,你的脸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宫里受人欺负了?”
铃兰见她一脸疼惜,忙笑着宽她的心:“不是的额娘,这是我服了药的缘故。”
钱夫人听了,这才静下心来问:“你是说那些治疗寒毒的药丸儿?”
铃兰笑,不由在心里斟酌是否要告诉她这件事。想了片刻,还是觉得不说的好,这便笑道:“是啊,不过师父那药还真是有效,这秋冬两季都没有犯过病。”
钱夫人听了果然高兴:“这就好!”说着摸了摸铃兰的衣服,“冷吗?”
铃兰笑,“不冷,今儿身上戴着紫琼血玉呢!”
钱夫人见她说着就要往外拿,忙止住她,“快别动了,省得又凉!兰儿,上次你写信说已经换到了公主的斋院里,你在那里可好?”
“额娘放心,我在那儿很好的。”
钱夫人见女儿点头,又捧着她的脸颊看了看,“看着是胖了一点儿,这就好,希望下次见,你还能健健康康的……”
铃兰见她为自己的身子伤神,忙顺势亲昵地抱住了额娘的脖子,细细问起了家里老小的琐事。
一说起钱老爷,钱夫人这才想起问,“兰儿,你在宫里可是救了宜妃娘娘的孙儿?”
铃兰见额娘连这事也知道,忙从她怀里起身,“额娘,你怎么知道的?”
“五阿哥前些天到咱家,对你阿玛说的。”
铃兰更是讶异,“啊?他怎么到咱家去了?”
钱夫人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头,“傻孩子,你忘了,咱家刚好归属在五阿哥旗下。不过,还有一件事,额娘得要告诉你……”
“是什么啊?”
钱夫人顿了顿,“宜妃娘娘是额娘的表姐。”说完见女儿惊奇,忙笑,“额娘小时候就经常和她在一块玩耍,后来她进了宫,就没再见了……”
铃兰重新窝在钱夫人怀里去,“这么说她也知道我了?难怪上次叫我去时会那么亲热!”
说完这个,铃兰才又想起来问:“对了额娘,宜妃娘娘还问过我你的额头是否有一颗黑痣,我怎么一直都没有看见过?”
钱夫人笑,“你一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到了冬季,只能靠那紫琼血玉的温度来续命。有一天,正巧有一个老和尚到我咱家化缘,他说我面上的黑痣长的不好,就帮我去掉了。不过奇的是,你却真的一天天好转了……”
铃兰在她额娘怀中抬头:“额娘,当年你从扬州出来,那外公他们呢?”
一听女儿问这个,钱夫人不由连连叹气:“你外公因为我的出走,只好对外宣称我得暴病去了。后来你阿玛在京城站稳脚跟派人到扬州,才知道他们已经搬往别处了,随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铃兰见她说着掉眼泪,忙帮她擦着眼泪劝道:“额娘,您放心,这以后还有我们姐弟三人孝敬呢!”
钱夫人听了笑,“是啊。兰儿,上次进宫前我教你的那首曲子还记得吗?”
经她这一提,铃兰这便想了起来,“还记得呢!”
钱夫人点头,“这就好。那曲子是那人教我的,他说这曲子除了他外,别人是不会的。还有那玉,你也要好好保存,以后说不定你们还真能遇上呢!”
铃兰忙抱住额娘,低声答:“兰儿知道了。额娘,那以前的事……您后悔吗?”
钱夫人轻轻叹气,“年轻的时候总是爱意气用事,也容易动感情。不过额娘后来有了你,见你一天天长大,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铃兰听了,也忙说:“额娘也不要总是想着以前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和阿玛过好以后的日子,那才是最重要的。”
钱夫人听女儿这么说,心里很是欣慰,又忍不住伸手,慈祥宠爱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铃兰透过车窗看到车外惠香的衣角,这才又笑说:“额娘,兰儿想托付您和阿玛一件事,你们看……今年能不能把刘达和惠香的事情给办了?”
钱夫人听了笑:“这事哪里还需要你操心?你阿玛早就上心了,准备今年三月份就给他们办喜事!”
铃兰一听,忙欢喜拉开前面帘子叫惠香:“惠香,来,你也上车吧,外面天冷!”
惠香见钱夫人也点了头,这才小心着上来:“姑娘,这个包袱里面都是你捎信要带来的东西。”
钱夫人看了那包袱一眼,也从袖子中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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