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宇接着道:“表哥,你到现在没成婚,还是自由身,可得好好选择!像我这样。婚前连她个面都没见过的。对了,我听说表哥你曾经跟着我父亲去过她家,见过她的。”
江云若一滞,点点头。
他记得那个躲在奶妈身后,却又露出半个脑袋,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瞧着自己的的小丫头。笑容羞涩温柔,像一只藏在角落的小猫咪。那时的自己也不过正值少年,学着大人的样子俯身问她名字。摸摸她的软发,赞她乖巧。
可是如今这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弟媳,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江云若想把她们重合在一起,却怎么也不能够。
“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盼宇的一句呼唤把他从失神中拽了回来。
“哦,哦。我说什么?”江云若一时接不上话茬。
顾盼宇道:“你说说,若是方锦如心里有旁人了,会是谁?”
江云若只觉如芒在背:“你别胡思乱想了。”
“嗯,我觉得啊,是不是罗老板?那戏子长得就是个勾人的模样,和妖精似的,你记不记得杨小姐舞会上他不是还和锦如卿卿我我来着?后来他还约着锦如去听戏……哦对了!听戏那一夜,锦如一夜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和这个罗复春约会去了!”顾盼宇越说越气,说到最后都站了起来。
“你别乱说话,那叫什么‘卿卿我我’,交际舞蹈都是这样的,照你这么说,成天和我卿卿我我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不用去跳舞了。这一夜都没回来……没有别的因由?”
“那时候正好是全城大停电。”
“这不就结了。”
“啊!”顾盼宇又突然抚掌道,“我知道啦!一定是隔壁那个赵子崧!我早觉得那人对锦如有歪歪心眼,锦如一定是上了他的当了!”
“赵子崧是谁?”
“嗨,就是隔壁住的,上次救我的!”
“你是说绑架时候救你的么?我怎么听说,是一位姓廖的。”
“哦,不是二少,是二少身边的一个,他自称是赵子崧。”
江云若觉得太阳穴在一鼓一鼓,头痛欲裂:“你说……谁是二少?”
“那个廖青峰,廖大哥啊!当时绑票我的时候,我也分不清楚,应该就是别人称呼廖大哥为二少,不过当然啦,我都叫他廖大哥。”
江云若脸色突然沉了几分,道:“盼宇,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来你家里,弟媳曾突然问过我关于‘二少’的事?”
顾盼宇似乎忘了,愣道:“什么时候?”
江云若边回忆,边徐徐道:“那时她向我打听认不认识一个被称为二少的青年,我不明所以,便问她‘谁家的二少’。你想想,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顾盼宇也想起来了,恍然抚掌道:“对!我记得了!”言毕,又是怒得叉腰道:“难道这廖青峰和锦如早就认识?”
江云若此时脸上也挂了几分嘲讽的笑意,刚才身上的不自在已经须臾间荡涤一空,原来弟媳竟是这般孟浪的人!
什么情诗、约会、轻吻……原来说不定不过是她对每个有意的男子用的一贯伎俩,原来她竟是这种人!
此时,江云若心底有几分鄙夷又有几分酸楚,说不清楚。
顾盼宇早已怒发冲冠,脸上涨得通红,一把拽起江云若,道:“走,你跟我去质问她去!”
江云若道:“她出门了。”
“这么晚上哪去?好!咱们直接去问廖青峰!”
“别!你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查清楚?等查清楚什么都晚了!”顾盼宇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江云若的胳膊,拽着他一起穿过家宅。出了大门,又沿街快步走到隔壁,咣咣地敲着大门。
廖青峰开门时候似有不解,望着江云若问顾盼宇,道:“这位是?”
“这是我表哥江云若,你记性真不好!应该见过吧!”此时顾盼宇的语音已经十分不客气,但是忌惮廖青峰应该是练家子,倒是没直接冲上去。
廖青峰微笑道:“哦,哦,请进。”
进到了院里。廖青峰又道:“你们来找顾太太还是珠玉?顾太太在堂屋,珠玉在厨房。用不用我去叫?”
“好啊!”顾盼宇怒极反笑,“哈哈哈!真是好!人都说捉奸成双。正好!”
江云若低声唤了一声:“盼宇!”
廖青峰本来在前面带路,听了顾盼宇的话不由地转过身来,道:“顾少,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顾盼宇抚掌道:“你听不懂,我就打开天窗和你说亮话!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你救了我。又在我家隔壁赁了房子住?实话实说吧,你其实和方锦如早就认识,对不对!”
廖青峰凛然抬眸,细长眼眸中冷冽寒光,却并不回答。
院中光线本就不明,在阴暗中廖青峰的这番神色更是慑人。江云若见他这表情,不由地向后拽了拽顾盼宇,生怕他吃亏。
顾盼宇却初生牛犊不怕虎。甩开江云若的拉扯,大声道:“廖大哥,我一向敬重你是个英雄,拿你当朋友!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你现在老实交代,你和锦如什么时候认识的。到了哪一步了!说!”
廖青峰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眼看着顾盼宇气得跳脚。顿了片刻才道:“你喝多了吧?”语音中,已尽是冷意。
顾盼宇知道自己身上有酒气,道:“我是喝酒了,但是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锦如的?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江云若忙拉住顾盼宇,低声道:“你别胡说,你想把场面弄得一点也不可收拾么?”
顾盼宇笑道:“哈哈哈!不可收拾正好!我要离婚!离婚!!我要和珠玉结婚!哈哈哈!”
江云若见顾盼宇一会儿怒、一会儿叫、一会儿笑,明白他这反应是因为内心受了很大的刺激,也便了然这方锦如在他心里还是占了很大位置,口是心非,真意已难掩了。
此时,屋内的人听了院中的叫嚷,都一一走出门来。
珠玉从厨房赶过来,见顾盼宇指着廖青峰的鼻子吆喝,忙道:“盼宇,你这是干什么呀!”
兆苍和方锦如也从堂屋走了出来,在光线昏暗的小院中,方锦如一眼看到了江云若,江云若也直视着她,但是眼中已俱是嘲讽冷意。
她微微愣神,不明所以,又唤顾盼宇道:“盼宇,你干什么呢?到别人家来吵吵闹闹的!”
“哈哈!”顾盼宇转过头来对方锦如咬牙笑道,“打扰你们的约会了是吗?我真是瞎了眼!到今天才看明白你的阴险啊!”
方锦如一怔,道:“盼宇你在说什么?”
珠玉在旁边也是愣在当场。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廖青峰!你说!你们俩是不是早就勾搭成奸了!”顾盼宇怒不可遏。
“你少胡说八道!”方锦如怒道,“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话!”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就趁着大家都在,咱们把话说明白了!”
“你疯了是吧!”方锦如怒道,“我不和你发疯!”说着,就要转身而走。
珠玉却突然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若是不说清楚,恐怕盼宇也要难受,我们这些个人,也都不好受呢。”
方锦如回身,珠玉正瞪着一双俏丽的桃花眼看着她,眼中尽是看热闹的快意。
VIP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谁是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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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如一头黑发如瀑散覆,沐浴后的潮湿和清香凝在发间。
她冷冷看着珠玉的表情,忽地一笑,道:“珠玉妹妹,想不到你是这样究根问底的人呀!”
珠玉脸色微赧,稳了稳心神又道:“姐姐,我不是怕盼宇误会姐姐你嘛!我也是为姐姐着想呀!到底盼宇说的是怎么回事?你在这和大家说说嘛!之前的时候,赵先生就总是直呼你名字,总让人感觉怪怪的,这要是说他们不认识你,那也说不过去吧,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呢!姐姐,你是不是早就认识他们呀!”
珠玉桃花眼眨巴眨巴,口气也是可爱萌动,可是字里行间,却处处煽风点火。
顾盼宇听了珠玉的话,更是火上浇油,道:“对,玉儿说的没错!你别走,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了!”
方锦如微微昂头,笑得冷峭艳冶,目光忽地攫住江云若的脸庞,冷声道:“表哥,你也这么认为?你是来给盼宇助阵的?”
江云若一滞,心内复杂情绪刹那间风起云涌,一时竟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方锦如惨然一笑,连声道:“好,好,好。”
珠玉见方锦如突然浮上凄然表情,突然间心间大畅,得意不已,竟忍不住嘴角一勾,笑意已经跃然面上。
江云若侧过头去,望向廖青峰,这一望的工夫,心里竟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熟悉。
还未多假思索,已经脱口而出:“廖先生……也常去云乐大舞厅么?”
廖青峰之前多穿的短衫,今日却穿得一身暗灰色西装,这装束一变。人的气质也大为不同。江云若见他这模样,总觉得在云乐大饭店见过他的身影,故而有此一问。
这一问抛出去,廖青峰明显一滞,却并未回答。
方锦如此时忙抹过话头,对珠玉道:“珠玉妹妹,你和盼宇你来我往,我有说什么么?我自认为我仁至义尽,无畔援、无歆羡,对你怎么样。你应该心中有数!今日你落井下石,我可记在心里了,那你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哟!”珠玉一听这话。脸一下子拉下来了,“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有落井下石之说?我不过是看着姐姐似是受了冤枉,让姐姐自己申诉一下罢了。这也算落井下石?只怕姐姐是自己心中有鬼,根本申诉不了吧!”说完,脸上得意一笑。
顾盼宇此时也道:“方锦如我警告你。我让你说你的事,你还把珠玉扯进来干什么?你想欺负珠玉是怎么着!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她!”
珠玉一听,忙扑到他的怀里,道:“盼宇啊,我是好心啊。姐姐误会我了,嘤嘤……”
顾盼宇一手揽着她,道:“别怕。有我在。”
廖青峰知道方才方锦如突然向珠玉发难,是想转移众人视线,让焦点不在集中在云乐大舞厅上,这混战之计,也是头脑睿智清醒才想得出的。此时她微扬了脸。青春光洁的额头下,眼睛晶莹雪亮。在周遭的暗黑中,如同熠熠星辰,张扬自信。这神情,令他刹那失神,也瞬间恍惚。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她竟还笑得出来,竟还未露胆怯,难道她另有后招?
而此时的珠玉,一副小女人的有恃无恐,依偎在顾盼宇臂弯里,斜眼睨着方锦如。
院中这么多人。
可方锦如突然间觉得好孤独。
这么多人,在此时,竟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到自己的身边。
她稳了稳心神,对江云若淡淡道:“表哥,你能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么?”她哀然看着他,他丰神如玉、锦衣翩翩的模样一如前世,可是前世的他,是宁愿背离全世界,也要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呐!而今的他,竟然连同顾盼宇一起来声讨自己。但是心中只有痛,却没有怨!既是自己谋心机,就要做好面对这样的场面的准备!一个谎言弥补了一个谎言,就如同铁索连环,要一环一环永无止尽地说下去。
江云若微微倾身,他看到了她眼里的伤感,也看到了对自己的微弱期冀,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己的一点一滴,像是轻轻的羽毛在心底拨撩,原本未体味到什么,而这一刻,却又觉得那羽毛似也在心里留下了极其细微的痕迹,竟觉得有些怅惘,心口有莫名牵痛。
“远在盼宇被绑架之前,你就曾经当着盼宇的面问过我,问我听没听过一个叫‘二少’的人。盼宇说,他被解救的时候听到,这廖青峰就是二少!而这世间的事又怎会这么巧合,二少救了盼宇,又搬来你家隔壁,盼宇这才生疑……”
兆苍听江云若说到方锦如曾打听“二少”,微微蹙眉,听到最后,反而唇角扬起一抹完美弧度。
顾盼宇接着江云若的话道:“是,当时廖大哥解救我的时候,我就听那些绑匪说什么‘二少’‘二少’的,很惧怕他的样子,当时那发踪指示的,可不就是二少嘛!”
“呵呵,”廖青峰突然摊手,摇摇头:“我可不是二少。”
顾盼宇和江云若都是一滞。
廖青峰又轻笑一声:“你记清楚了么?”
顾盼宇咬唇沉默了一瞬,又道:“为什么之前你不否认,你不是二少,那谁是二少?”
江云若也一时有些愕然,他看到顾盼宇的神色,知道他心中此时被廖青峰问的也拿不准了。
这时,一个沉稳漂亮的声音徐徐而来:“他不是二少。”
众人向说话的男子望去,他眸中敛着炜晔光华,面色冷淡,本不过是重复罗列别人的话,可是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有莫名的笃定沉稳力量,让人不容置疑。
“赵先生,”顾盼宇仍是有些不服。仰脖望着兆苍道,“若他不是二少,那谁是二少?”
兆苍冷笑一声,缓缓道:“谁是二少,这也是你所关心的事么?”
江云若使劲睁大眼睛想看清那在暗影中说话男子的神情,却怎么也看不清晰。可是,那种压迫感,却像是穿过这迷蒙的黑暗,一阵阵席卷过来一般。
他心中一紧。
这宅子诡异得很。
可能是顾盼宇猜错了,二少并不是这廖青峰。而是这个“赵子崧”!若是二少真的像顾盼宇所说,是发踪指示的人,那么怎么会来回跑着开门?这赵子崧看起来总是并不多言。倒更像是在背后发决策的人。
二少,显然只是个代号。
这一霎思虑间,更觉得廖青峰眼熟得很,觉得他的举手投足,像极了在云乐大舞厅偶尔出现的那个老板似的人物。
而自己之前。又曾经怀疑在云乐大舞厅见到那唱歌的女子是方锦如。
这一些混乱信息,一瞬间充斥在脑海里,一时半刻理不出个头绪。
只觉得这里面很浓的雾!很浓!
可是,这深雾里那谲诳女子,是那个缠绵悱恻、楚楚动人、眉目间凝着悸动,轻声唤她“云若”的人吗?
满心缭乱!
江云若看了看一时语塞的顾盼宇。又望了望落落大方的方锦如。
本以为是一双佳偶,如今看来,却觉甚至连陌上客都不如。本以为是公子凉薄。佳人苦情,可如今这一刻,却又辨不明晰了。
江云若叹了口气,道:“盼宇,既然事情都清楚了。可能不过是一场误会。盼宇,算了吧!”他说着这话。怀着复杂的情绪望着方锦如,没想到她也正注视着自己,目光澄澈如水,一时间又有些愣了。
“顾少,”兆苍突然又冷声道,“缦密不能、粗苴不学、善人不能戚、恶人不能疏者,不能成事。男人有头脑有利嘴,要去谋天下!在家莫名揣度自己女人?呵呵!”
几句言辞,一声冷笑,极具讥诮。
顾盼宇被说得羞愧难当,突然夜里凉风一吹,只觉浑身更是难受。
被他揽着的珠玉见顾盼宇被堵得无话可说,心中也很是着急忿恨,可是自己一时无法凭空想出再进攻的理由,只得怯怯抬头唤道:“盼宇。”
顾盼宇只咬着唇不说话。
珠玉只好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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