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36部分

“恩。”那人也不多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便是悄然离去，如风一般，去留无痕。


段骁又自顾自地饮了几杯，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说：“春寒料峭，莫要着凉才是。”


“着凉也无人在意。”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自怨自艾的语气。但她只说话，也并不现身。


“怎么，他又惹你生气了？”段骁笑问道。


女子哀愁道：“你明知我在忧心什么。”


段骁原本随意地笑容此刻也是悄然敛去，言语中多了几分威严：“你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别像上次一样胡闹。”


“我知道了。。。。。。”女子黯然的声音响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不得不。。。。。。放弃一些什么。”段骁面色又柔和下来，似是劝慰道，“你只有放下，方能得到救赎。”


一阵微风自院中吹过，桃花又飘落了些许。这情景在某人眼中，却满是悲凉。


良久，那女子方才答了一个“嗯”字，便再也无人说话。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088章　柔情深许爱不得


玉然烟回到锦绣坊之时，三娘仍坐在内院发愣，连她靠近了她也不曾发现。


“三娘，你怎么还在这里？”玉然烟有些惊讶得说着，走到她身侧坐下。


唐掌柜回过神般转头看着她，而后淡淡笑了笑，道，“想起了一些往事。你呢，热闹看完了，舍得回来了？女扮男装，没惹出什么事吧？”


玉然烟有些尴尬得笑了笑：“也不算是我惹出来的事吧。。。。。。就是忽然跑出个男人把我给带走了。。。。。。”


“哦？”唐掌柜似乎有些兴致缺缺，不咸不淡地问着，想必是还沉浸在先前的回忆当中。玉然烟也乐得她不再纠缠这话题，当下反问道，“三娘又想起了什么，那些金兰姐妹么？他们现在都还好吗？”


唐掌柜楞了一下，然后眼神哀伤地说，“早已分崩离析，不复当年模样了。死的死，残的残，还有的甚至反目成仇、不死不休。这些年，我身边只剩下青龙，但现在他也已经离我而去了。”


说到这里，玉然烟便是有些好奇地问道：“您和百晓生前辈是结拜兄妹？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是我们的二哥。也难怪你们这些小辈几乎未曾听说了，七妹亡故之后，便很少有人再提起她。甚至连我们这七个人的故事，似乎也早就不在江湖上流传了。不知当初的鬼灵七侠，还有谁记得。。。。。。”唐掌柜似乎有些慨叹这繁华之后的萧条，长叹一声，才又说道，“没错，你们眼中极其神秘的的百晓生，便是我的结拜兄长。那时候，我们七人结拜，其中便有几个，也是你所知道的人。”说到这里，唐掌柜静静地看着玉然烟。


玉然烟诚恳地说道：“我初入江湖，后又被宇文浩所擒，对江湖上的事情实在知之甚少。还望三娘说得直白一点。”


唐掌柜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再打哑谜，只是眼中的忧伤并未消散，甚至越聚越浓。


“现在的我们都已不是那时少年轻狂的年纪了。。。。。。当年的大哥和五弟，现在也已成为仇敌。而最为遗憾的，便是七妹之死。。。。。。那时，结拜之后不久，我便发现二哥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对七妹似乎有些不同，经过几番试探，他亲口对我承认他早已爱上了七妹。七妹年纪最小，又活泼可爱，十分惹人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乃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宝，大家对她都是极为宠爱。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二哥竟真的会对她产生爱意。”唐掌柜说着，眼中涌出些许难以抑制的遗憾和不甘之色，玉然烟似乎有些猜到了什么，却也不说出口，只听她继续说下去。


唐掌柜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又继续说道，“不久，七妹也是知道了此事，她本知我对二哥也是心中爱慕，所以心中很是为难，便拒绝了二哥。我几经犹豫，本不愿插在他们中间，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离开二哥。但后来陆续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才发现，原来七妹对二哥的感情也是极深。在知道这些之后，我便不想再因为我，而导致他们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因此悄然选择了离开。”


这番话印证了玉然烟心中的猜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唐掌柜却好像没有在意她会做出什么反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也许是因为这情感压抑了太久需要释放，也许是她也需要一个人能倾听他们的故事，总之，她脸上的神情，即便是玉然烟也能从中看出那抑制多年的深深爱意和爱而不得的苦涩。玉然烟忽然有些迷惘，究竟情为何物，竟能叫人这般揪心。


“七妹和二哥终于还是在一起。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幸福，只能一个人在江湖里飘摇，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们。后来，七妹创立了玲珑山庄。”唐掌柜说到这里，玉然烟心头一惊，失声问道：“七妹就是玲珑？”


唐掌柜点点头，“很奇（炫书…提供下载…3uww）怪吧？”


玉然烟也点头：“明明事先知道百晓生前辈和玲珑山庄的关系，却不知为何没有想过七妹便是玲珑庄主。”


“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建立起玲珑山庄，又是如何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将玲珑山庄发展成天下第一庄。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和二哥有关系。但是在那之后，二哥便自江湖中销声匿迹，也渐渐有了七妹为情所伤、从此不再与男人来往的传言。我总觉得这其中很有蹊跷，但又不知是怎么回事。”唐掌柜说到这里，玉然烟又忍不住打断了：“敢问百晓生前辈那时的名号是什么，百晓生之名应该没有传出来吧。”


唐掌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我们七个人的身份都是很隐蔽的。尤其是二哥，别人只知道他是鬼灵七侠陌罹，却不知他正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百晓生。至于他是青龙的事情，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原来如此。”原来百晓生前辈还有一个名字叫陌罹。。。。。。玉然烟想起那日苏墨寒不可置信的神情，不知又是因为什么疑点。疑问太多，玉然烟当下心中轻叹，这百晓生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自从十五年前，玲珑山庄被血洗之后，我们六个又聚集在一起，都想为七妹报仇。但二哥一直阻止我们，导致兄妹们对他都有极深的怨恨。因为我们都知道，他是知道凶手的，但是他不肯说，也不肯报仇。我们都不知道他怎么了，不是很爱七妹吗，为什么不为她报仇。”唐掌柜说到这里，满脸愧疚，“这件事也导致我们彻底决裂，大哥、四妹、五弟、六弟，他们四个人，执意要为七妹报仇雪恨，也与二哥彻底断绝了关系。而我却在中间，被迫做出了抉择。”


“您选择了追随百晓生前辈。。。。。。”玉然烟问。


唐掌柜闭上了眼，半晌，才缓缓说道，“因为我相信他，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爱七妹了，他不去报仇，必定是有原因的。而我也不能和他们一样，将他抛下，从此形同陌路。”


玉然烟看着她，好像也能理解当初她做决定时的痛苦，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却要在这之间，做出这样残酷的决定。她看着唐掌柜，轻轻说道：“三娘也很爱百晓生前辈啊。”


“能说什么爱或者不爱，七妹被杀，我只能代替她照顾好他，却不能取代她的位置。一是无法取代，二是我自己也不能允许自己去取代。”唐掌柜说。


玉然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唐掌柜说，“从那之后，便只剩下我跟在他的身边。我们两人一同出入，感情更甚以往。但是我知道，他对我完全是兄妹之情，我也死了心，只当他的好妹妹，希望能就这样一直照顾他。我们也听到很多大哥他们为了报仇做出来的近乎找死的事情，二哥便带着我跟着他们，在他们有难的时候，尽量施以援手。除此之外，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了。后来，后来又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只是时光就这样流逝了。当初的激愤，也渐渐沉静了下来，当初的怨恨也都与过往一同化为灰烬。”说完，她更沉默下来。


“三娘，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么多。”玉然烟认真说道。


“他把玉牌交给了你们，便是他相信你们。他相信的人，我也一样相信。”唐掌柜也是一脸认真，“何况我也很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你，说起来，我与你爹，也有一些交情。”


“我爹他。。。。。。是个怎样的人。。。。。。”玉然烟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些年来，从来没人能告诉她，爹是个怎样的人。


唐掌柜爱怜地看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你爹长得很好看，年轻的时候，比你哥哥还好看。你娘也是，堪称风华绝代的美人。你爹啊，是个极温柔的人。对每个人都很好，而且是那种不求回报的好。他不但能将玉门剑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号称百年难得一见德尔武学奇才，且在音律上造诣也是极高。因为二哥与他熟识，有一次我受伤，二哥又有要事在身，他便将我送到玉门，希望你爹能够照看我一阵子。他知道我对二哥的情义，也知道二哥和七妹在一起，为了宽慰我，便为我吹了一晚上箫。那时候我想，若非我早已对二哥倾心，定会爱上这个如此温柔的男子。”


玉然烟听得有些恍惚，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温柔男子的模样，他在月下吹箫，只为宽慰一个并不熟识的女子。爹。。。。。。


“你爹是一个生性淡泊之人，从不喜与人争斗，至于名利，更是不屑。他是个极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从来不会自寻烦恼。因此，与他一起，你很容易被他感染，变得更加快乐和无忧无虑。”唐掌柜对玉然烟笑道，“我想，他在九泉之下，也希望你们兄妹能轻松自在地生活吧。若是可以，报仇之后，要快乐地活着。”


“恩。”玉然烟应了一句，还要说什么，却被忽然闯进内院的伙计打断了：“掌、掌柜的。。。。。。八王爷在外面。。。。。。”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089章　八王爷有何贵干


“出去看看。”唐掌柜起身说道，玉然烟也有些不解，跟在唐掌柜身后向外走去。


锦绣坊内，段骁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吓人，难怪伙计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唐掌柜和玉然烟走出来，段骁只斜睨了他们一眼，而后便淡淡地开口道：“真是有幸，能见到锦绣坊的掌柜。”


“不敢。不知八王爷此番亲临，有何贵干？”唐掌柜也是老江湖了，当即不卑不亢地说道。


段骁眼神瞟到她身后的玉然烟身上，简洁地说：“找她。”


“哦？”唐掌柜有点意外，玉然烟也不解地再次询问道：“你找我？”


段骁点了点头：“有事情。跟着我。”说罢，便不再多说什么，对唐掌柜随意地丢下一句：“告辞！”便往外走去。


玉然烟有些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只得对唐掌柜道：“三娘，我去了。”


“小心一点。”唐掌柜虽然心中疑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恩。”玉然烟答了一句，小跑数步，跟上已经离去几丈远的段骁。


交易的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他怎么会又到这里来？玉然烟心中不断翻滚着这几个问题，却到底没有问出口，只能沉默地跟着他。


八王爷看上去与前两次所见都不一样，第一次，他不过是一个空有脾气没本事的王爷，但那应该只是他在演戏而已，把一个无能的王爷演给全天下看。第二次，他是睿智的，他与她做了一个对彼此有利的交易。但这一次看到他，虽然距离第二次只有几个时辰，却是感觉完全不同，有些阴冷，甚至是敌意。


段骁在前面带路，两个人七拐八拐，渐渐走到了玉然烟都不知道怎么回锦绣坊的地方。再一次拐到一条无人小巷的时候，玉然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八王爷，有什么要事吗？”


段骁不说话，仍旧在前面带路。沉寂片刻，玉然烟忽然侵身上前，右手按在段骁肩上，左掌就要打在他身上。段骁后退一步，巧妙地睁开玉然烟的擒制，右手一掌将玉然烟打退几步。


两人互相对峙着，段骁眼中涌出些许惊讶：“你发现了？”


“果然不是真正的段骁。”玉然烟皱着眉看着他：“你究竟是谁？”


“段骁”抬起右手，袖袍一挥，再露面时，已是另一张脸，而这张脸，玉然烟也见过——宇文悦。


眼中的惊惧更甚，玉然烟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宇文悦也是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你是怎么识破的？”声音也由先前的浑厚恢复成了女子夜莺般的声音。


玉然烟沉默了片刻，才道：“衣服不合身，还有，直觉。”


“你也没我想得那么平庸。”宇文悦像是夸奖地说了一句，在玉然烟听来却很是刺耳。看来宇文悦仍是像从前一样，对她不待见。不过这一次见面，宇文悦也给了玉然烟很大的震惊。没想到，她的易容术如此之高，甚至连声音都能模仿地如此惟妙惟肖，若非这一日她刚刚见过真正的八王爷，恐怕也认不出来。

这宇文悦，恐怕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过奖了。有什么事，说吧。”玉然烟不怎么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与宇文悦打交道，语气也很淡然。


宇文悦冷声道：“我奉劝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有话明说，别给我打哑谜。”玉然烟装傻充愣，瞪大了眼看着宇文悦，故作无辜地说道。


宇文悦压抑住心头的怒火说：“叫你离我二哥远点！既然你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宇文家是你不共戴天的仇敌，那就不要再见我二哥！你不是想为爹娘报仇吗，以后我们就是敌对和仇人。”


玉然烟浅笑道：“三小姐说笑了，我离你二哥远得很呢，也似乎并没有见面。这争风吃醋的事情，也不该如此理直气壮，挑到面上来说吧？”


“你——”宇文悦怒目而视，立即反驳道：“这月初一，八王爷大宴，那天晚上，你们没有见面？”


玉然烟心中一惊，她到底知道多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反而笑得更加诚恳：“既然你知道那天我们见了面，那也应该知道那是你二哥来找我的吧？若是他不来，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所以你这话，似乎不该对我说，跟你二哥慢慢说去。”


“哼，难道你以为我二哥真的会对你动情？他只不过是为了实现某些计划，来利用你罢了，你当真以为他这样的人，会有真情？”宇文悦面露嘲讽地说道。


“既然你二哥对我无意，只是想利用我，我只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你又何必在意我，特意到这里来跟我说这番话呢？”玉然烟反唇相讥。


宇文悦恼羞成怒：“好一张厉害的嘴。好，那我就不用和你多说废话，直接取你性命！”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玉然烟手中瑟月剑出鞘，直指宇文悦。


“敢挑衅我，找死！”宇文悦重重吐出这两个字，纤纤玉手探入袖中，不等玉然烟再说什么，顷刻间已是铺天盖地的银针爆射而来。


玉然烟心中一惊，连忙挥剑抵挡。那银针却好像无穷无尽，一波接着一波，不知宇文悦是怎么将那么多针随身携带。更可怕的是，银针的角度刁钻，覆盖了所有的死角，一旦玉然烟筋疲力竭，稍有松懈，便会被击中。


咬了咬牙，玉然烟不再全力抵抗，剑锋对准宇文悦，竟是要发起反击。这一来，几根银针钉在了脚裸处，疼得玉然烟呲牙咧嘴。玉然烟拔剑而上时，心中想，死就死，那也比被她消耗光了力气，死在银针下，扎得跟马蜂窝一样好。这一来，反倒没了拖累，动作也灵活了几分。


宇文悦见她不肯就范，身形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