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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攸歌闻言，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她未说出口的话却被司马封雍打断：“莫攸歌，你少惹点事。”
他的声音听上去漠然而又无情，与莫攸歌说道，跟与别人说话完全没有不同。莫攸歌一怔，他又像是对雅儿说道：“但也不要再靠近我。”
他说的是“我”，不是“我们”。玉然烟愣了一下，觉得司马封雍也没有多待见莫攸歌的样子，于是又探出一个小脑袋，对司马封雍道：“敢问阁下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洛寒山！”
“找死，关你什么事！”莫攸歌面上流露出嫌恶的神情，好像很憎恨玉然烟又多说了一句话。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两位什么时候能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玉然烟说着，又躲到了苏墨寒身后。
司马封雍竟意外地答道：“明日。”
莫攸歌有些惊讶地看了司马封雍一眼，又有些气恼，好像是不满司马封雍和玉然烟多说两个字“雍，你又何须与他们解释？”
此时玉然烟已抱着雅儿出去，找地方给她休息。而苏墨寒也反身拉住玉然烟的手，带着她离开回到饭桌前，示意她继续吃饭。只是玉然烟还有些好奇，偷偷地去瞄司马封雍和莫攸歌两人。
“多事。”司马封雍只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莫攸歌似乎有些意外司马封雍会这样在玉然烟和苏墨寒面前责备她，且说话如此毫不留情，一下子怔忪了说不出话来。
玉然烟忽然觉得，爽到了。
看来这司马封雍也不怎么待见莫攸歌嘛，不然怎么会对她那么冷漠，跟对别人的也差不了多少。
苏墨寒看到玉然烟一脸偷笑的表情，有些不是所以地说：“干嘛这样的表情，快点吃饭。”
玉然烟被她这样一说，停留在司马封雍和莫攸歌身上的思绪也终于跑了回来，猛地想起澈予还没来，于是一拍脑袋，，对苏墨寒道：“哦，对了，澈予还没来？我吃饭了，去找找他。”
苏墨寒点了点头，她便如小鹿一般欢快地跑了出去。
平日里与澈予来往最多的便是玉然烟，这会儿一直没见着澈予，她也想到了好几个澈予可能在的地方，不厌其烦地一一找过去，终于在一条小溪边找到了他。
澈予小小的身子立在小溪旁，玉然烟看着总觉得胡种淡淡的忧伤之感。他望着奔流不息的溪水，不知在想什么。
“兔崽子，也不去吃饭，害我找得你好苦。”玉然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澈予忽然抬起头看着她，问：“先生是不是把我身中情毒的事情告诉你了？”疑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想必是已经知道，也肯定了。
“嗯，告诉我了。”玉然烟也不扭捏，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澈予又低下头支沉默片刻，忽然说：“我忽然想请先生帮我解开情毒了。”
“哦？你相通了？”玉然烟喜出望外，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周折，甚至有可能难以在离开洛寒山前完成这个任务，没想到，澈予忽然就回心转意了。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不解情毒，再也不能记住谁。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变得那么小，根本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澈予有些忧郁地说道。
“你想做的事？”玉然烟好奇地问，“是什么？”
澈予不答，反而说起另一个玉然烟感兴趣的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自己服下情毒吗？”
玉然烟立马来了精神：“为什么？肯定是为情所困吧？”
“嗯。”澈予的眼中忽然风起云涌，前尘往事，尽上心头。
“说说看。”玉然烟知道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你知道红莲教吗？”澈予问。
玉然烟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没听过。”
澈予长叹一声：“想必现在已经没几个知道红莲教了。我以前，就是红莲教教主的入室弟子。”
“诶，看来你很行啊。”玉然烟看着澈予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沧桑的感觉，觉得有些滑稽，但还是由衷地说道。
澈予点头：“红莲教是远离中土的一个教派，但它的威名也一度在中土广为流传。而我，就是我们至高无上的教主唯一的入室弟子。我一直很崇敬我师傅，因为他是一个色的风度的人，一个倾国倾城的男子，这般惊艳，你可能难以想象。可是我知道，他像一个根本不该来到凡间的仙人。”
“哦？后来呢？”玉然烟听说有这样一个难以想象其惊艳的男子，兴趣又是高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面的故事。
“我作为师傅唯一的入室弟子，他自然对我很是看重，将他的武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我，我也被作为红莲教下一代教主，受到所有教众的羡慕。但自从我和她相识，但是一切祸端的开始。”澈予说着，面色有些挣扎，好像极不愿意回忆起这段往事，“她是我从中土带回去的。师傅跟我说，不要与这个女子来往，她必定另有目的。但那时候，我已经深深地迷恋上了她，根本听不进去师傅的劝诫。师傅中得跟我说，若是有朝一日，她做了让我后悔今日不听师傅之言的事情，还希望我能够自己承担起后果。”
玉然烟听得入神，又问道，“后来，她果真做了让你后悔的事情？”
澈予闭着眼，好像在回忆当年的那些事，矛盾、挣扎、痛苦、悔恨，自他的脸上一一浮现，只是，这些最终也都散去，只留下深深的遗憾和歉疚，挥之不去。
“也毁了整个红莲教，也毁了我师傅。”澈予此刻平静的说法，却依旧能让玉然烟听出其中的波涛汹涌。
“她究竟是什么来路？”玉然烟问道。
“她究竟是什么来路，是啊，我也这样问过她。”澈予说，“但她并不回答我。她利用我的武功，利用我对她的痴迷和爱恋，利用我……我这个师傅唯一的入室弟子，害死了我师傅，害得整个红莲教元气大伤。是我，害死了师傅……”
玉然烟愤愤道：“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知道我已经彻底癫狂，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澈予几乎是在咆哮，好像又陷入了当时的绝望。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134章 即日收拾旧山河
玉然烟拍了拍澈予的背，试图安抚澈予有些失控的情绪。但澈予好像根本停不下来，他几乎是吼着说：“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师傅死在我面前，还有红莲教里，那么多跟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以死殉教，但我还是对她，下不了手……最后，最后我也选择了自尽。我愧对师傅，愧对红莲教所有的兄弟，即便是我死了，在九泉之下也没脸见他们，但我，但我别无他法！”
玉然烟忽然有点同情澈予，“这样的心情我能理解，明知道他是你的仇人，却还是下不了手。宁愿死去的是自己，也还是对他下不了手。若是没有爱过，又怎么能体会这样的情感？那么，你没有死成？”
“是先生救了我。”澈予说着，又流露出些许感激的意思，“他知道我的事情之后，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反正我已经生无可恋，也不能再呆在她的身边，看她何等胜利而喜悦的笑脸。于是我选择了跟着先生，这一跟，就到了现在。情毒，是在我跟了先生之后服用的。先生说，儿女情长，世间恩怨，都并非药物或者毒物可以了结。但我不相信，我只想忘记她，只要能忘记她，我什么都愿意。”
玉然烟长叹一声：“你现在明白了吗？还是，放下了？或者已经忘记了？”
“不，就算服下了情毒，我也还是忘不了她，我也依旧记得这些前尘往事。所以我拼命想要忘记，越是想要忘记，越是忘记不了。就算是忘记了她，也总会突然又想起。我一点红这样挣扎而又折磨的生活中，渐渐地，将她，和关于红莲教的往事，都给常常地埋在心底。”澈予慢慢抬起头来，“我看到一个女子，就会忘记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子，可是到时现在我还不能彻底的忘记她。”
“那你怎么忽然就想解毒了？”玉然烟好奇地问道，“你忽然想通了？”
澈予点点头：“先生说得对，情爱是不能有药物去抑制的。而关于她的那些事，我也已经渐渐放下了。现在我的心里，就只有对师傅的常常歉疚，后悔当时没有听他的话，最后害得他惨死。可是他却不恨我，他死之前对我说，千万不要愧疚，要好好活下去。经历了这些，或许才是真正的成长。就算活得很艰难，只要活下去，就是希望。一定还会有，让我重新想要面对生活的人。那时候我不明白，现在，我却能体会到了。”
“唉，这些世间的事情，哪里分得清是非黑白呢。我也无法评述你的这段过往，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走出来。那些心伤和愧疚，就让它华为烟雾一朝散去吧。只要你师傅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玉然烟安慰着说道。
澈予眼望着她：“没有什么不会过去，我想，这也该是我跨过去的时候了。那些事情，忘记的就忘记吧，没忘记的，就记得吧。也无法强求了。”
“哟，小子，开窍了。”玉然烟欣慰地拍着他的肩，看着他俊逸的小脸，笑道：“我还真想看看你长大的模样呢，一定迷死一大片小姑娘。”
澈予将往事一一再叙，压在心上的石头也轰然倒塌，好像有明亮的光照进心房，整个人豁然开朗，也明媚了几分，这会儿看见玉然烟花痴的模样，竟又微微红了脸：“有没有人说过，你活脱脱就是一女流氓？”
玉然烟看他红了脸，玩心更起，又学着纨绔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语气说道：“哪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你是个美男胚子，对你有几分期待罢了，什么女流氓，我有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或者说，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说完了还觉得不够，又伸手去抬澈予的下巴，活脱脱一女流氓。
“你这下流的女人！”澈予后退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正还要说什么，却没留神脚下已到了岸边，再一退，径直往小溪里跌去。玉然烟见此情景，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却被他的重量带得也跌进了小溪里。两个人一同落了水，“嗵”地一声，水花四溅。
所幸溪水不深，两人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玉然烟率先拉着澈予，两个人挪到了岸上。看着已经涅了半截的衣裳，澈予有些懊恼道：“只好回去换衣服了。”
“还不是都是你，这么不小心，害我也跟着掉下去。”玉然烟瞪了他一眼。
“什么，我还没说你呢，拉着我也会自己跟着掉下去，你平日里吃得那么多，怎么不见长力气？”澈予反唇相讥，大无畏地回瞪了一眼。
玉然烟怒道：“什么我平日吃得那么多，好像吃得多的人是你！尤其是雅儿姐姐做的菜那么好吃，你一个人吃了一大半了，我还没说你，你好意思说我！”
“彼此彼此！”
“客气客气！”
……
两人斗着嘴往住处去，早已忘了澈予还要吃饭以及先前说起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待两人都换好衣服，玉然烟问澈予：“现在要做什么？”
“我去跟先生说，我想解情毒，看看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至于你么，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可不管你。”澈予傲然地瞟了玉然烟一眼。
玉然烟上前就去揉澈予的脸：“你倒是想管我，你管得着么？”
“好吧，饶了我，玉女侠。”澈予迅速求饶，“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何？”
“这还差不多。”玉然烟松开手，对他说，“你去找先生吧，我去看看雅儿姐姐，刚才那个凶婆娘，把雅儿姐姐掐得半死。”
“还有人比你更凶啊？”
“去死。”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澈予去找洛寒先生，玉然烟则往雅儿所住的茅屋去了。
人总是这样，自己给自己打上心结，然后烦恼、忧愁、不知所措。而当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去打开那个心结的时候，则是欣喜若狂。喜怒哀愁，大部分情况下是自己赋予自己的情绪。而人不自知。
时间过得极快，玉然烟跟雅儿聊了许久，再看窗外时，已是傍晚。正想着不知澈予那小子和先生谈得如何，便听到那个稚嫩的声音自屋外传来：“玉然烟，出来！”
“诶？澈予回来了。”玉然烟回头对雅儿笑了笑，“我出去看看。”说着，她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出了屋外。雅儿看着她的背影，温柔地笑了笑。
“先生怎么说？”玉然烟还没出门，就已经在问了。
澈予一脸欣喜：“先生说可解。或许只需要半年，就可以恢复成原来那般模样。虽然要耗费许多心力，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既然先生这么说，那可以放心了。”玉然烟重重地拍着澈予的肩，险些将他拍倒，“恭喜你啊，澈予小子！”
“说什么呢，我可比你大，小丫头片子！”澈予不服气地说道。
玉然烟压根没在意他的话：“你那么小一个，就是小子，等你长大了，再来跟我说这些话吧。不过，我可能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你变回原来的模样，因为我们很快也要离开洛寒山。先生昨天跟我说，再观察七八天就可以了。”
“哦。”澈予一下子跨下脸来，“那么快就要走了啊。”
“是啊，不过，我以后可以回来看你和先生啊。等我下次再来，没准你已经是个英俊的大小伙了。”玉然烟看出他的失落，连忙安慰道。
澈予扭过脸去青少年她：“你看不看得到，我才不在乎。你赶紧走吧，有了你在洛寒山，每天都不清净。”
玉然烟早就习惯了他口不对心地说话，当即配合地摆出一副伤心地样子，楚楚可怜道：“哎哟，澈予你太伤我的心了。原来你这么不想见到我，早点走了算了，省得我在这里给你添堵。”
“走就走。”澈予又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喂，你去哪里？”玉然烟问。
“你管我去哪里！”澈予丢下这么一句，就快步离开了。
玉然烟有些无奈，这家伙，还是这样。
澈予走了，玉然烟也打算回屋去，没想到刚一转身，就看到两个黑色的人影从几丈地方瞬间窜到身前来，不等玉然烟反应过来，司马封雍便站在她身侧低声而又快速地说道：“转告先生，我十日后再来。”
玉然烟眨了眨眼，依旧没反应过来，司马封雍和莫攸歌已经又窜出去几丈远，径直往下山的路去了。只剩下玉然烟呆立在原地，想起刚才莫攸歌离去之间冰刃一般漠然的眼神，片刻地恍惚。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俩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比解毒救命还重要。就这般匆匆离去，丢下一句十日后再来？心中虽然有些好奇和不满司马封雍那样命令式的语气，但玉然烟还是在再见到时洛寒先生时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他。洛寒生先生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像并不介意那两人的突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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