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平。”我小声嘟囔。
“记住,世界上不可能会有永远的公平。”奈何是对着我说的,但他的目光却似乎移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突然笑了:“强者为尊,公平是靠自己争取的,我差点忘了。”听了我的话,奈何眼中有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可最后他只道了一句随便,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似乎没有存在过一般。
皱了皱眉头,我发现自己似乎有了一个不好的习惯:对于漠视我的人我似乎总想去追根究底。心里不自觉地就想去了解奈何,刺穿他的面目。于是每天我都想尽办法去掀开那层面具,每一次又被他阻止。周而复始,一个月又过去了。
百无聊赖的生活绝对不是一直徘徊在刺激边缘的人能接受的。我随意地扔掉木棒,地上的“鬼脸”被我画上了个大叉叉。我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画画的天分,不过……奈何在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坐着,嘴里夹着一片竹叶,悠远而绵长的声音慢慢从远处传过来。我一直对这种“民俗风味”不感冒,而在此刻却让人感到宁心,也许这种平静的生活也不太讨厌吧。
………
自上次大会以来,就连绵不断下了十天的雨。屋子里的八个人有的焦灼、有的淡漠、有的只是瞅着淅沥沥的雨滴发愣。“吱呀”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清天老道把嘴一咧:“好了,你们快去练武场吧。真是的,这雨下得够急人,今个终于是止住了。”他摆着那残破的袖子,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华沙看着最后一滴从房檐上落下后,依依不舍地从椅子上挪开了屁股,擦了擦掌心的汗,抓过裹着天蝉的剑袋随着另外六个人就出去了。平时更多的时候他是躲在红翎和零的光照之下,自己倒是很少独当一面,所以对于纯朴的这个大个子来说,今天的派头还是太大了点,满满的人群让他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华沙又擦了擦手心的汗,这是第四次了,随着他不停擦汗的时候比赛已经过去三场了。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已经上了三竿,华沙开始感觉到饿了。前三场比试林莫风、公孙柔和娇落,三人轮番后最后还是林莫风占了先头。再一场过后就是下午的比赛了,华沙的比赛是在下午。
如若平时他更喜欢去睡个觉,不过他自从见到了师父之后,很多人把他夸得像天上的星星,又说他师父当年事如何如何的。这让华沙不自觉收起了懒散,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生怕别人说闲话,自己丢脸不要紧,就怕给师父脸上抹黑。
第四场上来的是常雨,刚听说这消息是许多人都是震惊。包括御风山庄和其他的老一辈都不只一次劝说过常雨放弃这个想法,就连无知先生也从旁侧击过,可常雨这次却是相当坚决。常雨作为一个领袖,他不似逆天那样的存在,他是整个武林盟的主心骨。虽然他年轻,不过这几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认可,也渐渐有了领袖的风范。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常雨对自己的亲信道,“你知道吗?人走到越高就越难回到原来的起点,对我来说疯狂、轻率和幼稚都是不允许的,因为我是盟主,我必须有着大家风范。我并不怪长辈们,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就这一次。”常雨的最后一句话这位亲信并没有听清,他是说给自己听的——就这一次让我和她同生共死。
“海涛长流,燕回勾”林莫风无疑是最能体会到常雨犀利的剑法和深厚内功的人,常雨作为武林盟主以来甚少出手,不过他的神话今次必将继续。
“我输了,常雨盟主果然功力深厚。”林莫风作为游龙镖局的少主此刻颇显大家风范。
常雨点点头:“哪里哪里,林兄亦是高手,我刚才真是颇费一番周折,一切都是侥幸啊。”恭迎的话常雨听多了,游刃有余。他这番比武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最后那招,它让旁观的红翎难得闪过一丝欣赏。那些长辈已经不止一次在催促他的婚姻了,让他再任性一次,如果不行就只好就放手了。
默默的伤感被常雨深深埋在心头,他做出一如既往的微笑与众人说谈。下午的时光很快就来临了,言灵的惜败更让常雨站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华沙最后一次拭擦双手,略显笨拙地站到了场地上。
“莫要紧张,发挥你的全力!”常雨这句话没有带任何目的,华沙是他真喜欢的一个纯朴青年,也是唯一一个不用幸苦去面对的人。看着这么一个人被推到江湖的前端,常雨其实是很反感的,所以他更是要竭尽全力。
天蝉剑呼啸而出,宁静沉稳的剑在华沙的手中略显憨厚姿态。美丽的天蝉剑和粗狂的华沙真有美女与野兽之感,常雨微微一笑,迎风而立剑,拔山河士气。两兵相交,天蝉空如无物般穿透常雨的剑身,要不是常雨明锐的观察力,早就留下了伤痕。诗衣人培养了一个好徒弟啊~常雨心想。
华沙越来越起劲,他在这一刀一枪中飞快成长起来了。可就在华沙要使出天蝉三式的时候,常雨突然对着华沙的剑刃飞来,眼看就要刺到了。华沙一惊,猛地缩回剑,可就在这一刹,常雨又瞬间消失。华沙的脑门像是寺庙里的钟,咣当一声钟响,就趴倒在地上了。
“你的心太软了。”常雨对着地上的华沙轻说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剑影倾城
华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摸了摸脑门,还有些麻麻的痛楚。跟着红翎他们行走江湖许久,华沙多多少少比以前长进了不少,他知道这是常雨的狡诈,却也只是无奈地看了立在身边的天蝉剑一眼:“终于轻松了。”华沙的手心不再出汗了,他顿时感到从头到脚的舒服。
他轻轻跳下床,无意间闯入了热闹的大厅。所有人都乐呵呵地看着他,华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华沙扫视了一周,居然没看到下午另他卧床的罪魁祸首,这显然有点出乎华沙的预料。
“怎么,你找常雨盟主?”公孙柔突然贴到华沙的一侧,顿时令他脸红不已。公孙柔和华沙并没有多少交际,只是今天瞧华沙笨得可以,被常雨轻松占了便宜不说,还稀里糊涂地闯进了大厅,着实有趣得紧。
华沙除了冷傲的红翎之外就没有跟别的女子说过话,听着这银铃般的笑声就开始有些心慌,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般,两手由开始冒冷汗:“嗯,啊?对。”
听见华沙穷迫的样子,公孙柔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真好玩。”不过在看到父亲公孙越的一记怒视之后,吐了吐舌头赶紧把华沙拉到一边:“惨了,被爹爹看到了,等会儿准又说我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了。”
“不……不会。”华沙不会安慰人,口吃地就只吐出了两字。
“呵呵。”公孙柔笑了笑,不过马上变得严肃起来,“你别找常雨盟主了,他今日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华沙抓了抓脑门:“最后到底是谁赢了?”
“差点忘了,你一直在睡觉呢。”睡觉,华沙对于这两个词实在很不好意思。本来被常雨击昏以后应该很快就能醒来,偏偏昨晚华沙睡得不太踏实。这一掌直接让他去见了周公,直到现在才算是醒过来。
据公孙柔的说法,在华沙之后,秋无天上去和常雨比武。秋无天本来就是公子谱的第一人,自然厉害非常。而生死岛一行,他又得到黑神的武功,经过这半年多的闭关修炼,武功更是有了很大的长进,不过他人却比以前变得更加偏激了,逍遥二字他也再难担当了。
秋无天和常雨一开始就难分上下,打到后来秋无天一击重劈,让常雨受了伤。就在这情势紧急的时候,常雨盟主突然准备发功,他的真气一直向丹田聚拢,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却被御风山庄的庄主,常雨的叔父常再青一声厉喝给打断了:“雨儿,被忘了你答应过我们什么!快点住手!”
公孙柔说那时的常雨满眼血丝很是恐怖,不过他最后终究是放弃了,匆匆道了一句输了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直到现在都没出来。说着,公孙柔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远方常雨的住所。
“那么说,秋无天最后赢了?”华沙不明所以道。听了这话,公孙柔突然笑了:“这不是常雨的夜晚,不是秋无天的夜晚,所有的光彩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有人说美人可以倾城倾国,颜雪梅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不过今晚所有人都可以见证,比那美人更美的事物:那如雪的剑光,既恐怖又美丽,呼吸间足以摄魂夺魄。
…
“修罗不是你的本名吧。”有一天奈何突然问我。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做自己的事情,每天的交流很少,但我却不讨厌。我们之间渐渐开始有一种默契,有的时候他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了,而我什么都不做他却知道我想干什么。无人的小岛,一男一女就这么过着,很平凡地过着。
“奈何也不过是我给你取的。”我拐着弯拒绝回答。
“又是公平的问题吗?”
“有人教我的。”我想起了那个嬉笑的脸。我发现我似乎很久没有想起过那四张脸了:温柔的、霸道的、冷酷的和狡猾的。
“凌泫。”
“啊?”我正在回忆,所以一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就下意识回答了,等我反应过来后,则是满脸警惕地望着这个高深莫测的男子。
他突然抽手从支架上递过来一只野鸡:“烤好了。”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的接过,而是审视了奈何许久。却在他收回手的时候再强了回来:“我们的相遇似乎不是偶然。”
“或许是必然。”
“我们还是偶然的好。”我用力地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回答。
“你姓什么?”
“沈。”
“沈凌泫?”
“嗯。”
“怪异的名字。”
“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你还是叫凌泫比较好。”
“可是我比较喜欢做修罗。”
“伤疤总会有被磨平的一天。”这句话奈何不知道是对我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可总不能忘记,你总能清楚地想起自己曾在哪里留下过。”对于我偏激的话,奈何一笑带过。我突然发现自己也许开始了解奈何了。
奈何是个很疯狂的人——这是我对奈何的定义。每到月圆的时候,奈何的胸口会很痛,那时候他便会站在孤冷的礁石上,仍由海浪打在他身上。全身湿透的奈何在狂风中是如此脆弱、残破,丝毫没有平时不可一世的气质。从始至终我就这么站在海滩上看着他,就像他看着当初脚步蹒跚的我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尊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从海平面上升起的时候,奈何也从礁石上消失了。那一天我都没有看到他,只有他前一天留下的满地果实在清晨的露水中散发的晶莹的光泽。我觉得不是他身体有问题就是他的武功有问题,这是一个武者的直觉。他的武功高超,可却又让人感觉他身上有着千穿万孔。他绝对是知道的,却不曾理会,又或许早就这一切的就是他自己。
“你何必再继续飞蛾扑火?”我煞有其事地问。
“你明白的。”他回答的如此肯定。其实我不明白,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因为我想我或许真的是明白的,只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白。
“我叫沈凌泫,父母的样子和父母的名字我记不得了。我的师父收养了我,她是杀我父母的人,她的名字叫修罗。”奈何双眼盯着火苗,可是我知道他在听。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述说,他也是我唯一的听众。
“她没日没夜地训练我,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就像是想要摘去你的面具一般,我每天都试图去暗杀她,不过每次都没有成功。”
“那你还真是执着。”奈何开口道,想必他也受够了这几天的折腾。
“她没有杀我,她似乎很乐忠于我去杀死她。我刚开始是为了报仇,但渐渐地我知道那也许不过是我的一个借口,杀了她已然成为了我生活的动力。这个游戏一直持续到我九岁,她被人杀了。我问她是谁下的手,她说这不重要,因为她杀人的时候就已经有被杀的觉悟了。”
“她临死的时候给了我两条路:一条是成为修罗,一条是做一个普通人。如果是你,你会选择那一条?”我曾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又忍不住去问奈何这个唯一的听众。
“和你一样。”奈何回答,“即使是想成为一个普通人,但我知道我这一生必定不可能普通。”
我神情恍惚了一下:“是这样吗?那个时候我才九岁,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成为修罗,也许只是一种本能吧。她说虽然是她把我带到了这条路上,但她其实希望我选的是后面那条道路。因为曾经这道题目就像摆在我面前一样,也摆到了她面前,而她毫不疑问做了跟我一样的选择。”
“每一个修罗只收一个徒弟,每一个徒弟都是没有父母的,每一个徒弟的父母都是每一个修罗亲手杀死的,每一个修罗的徒弟也必定会选择成为修罗。”
“所以说她杀死你的父母,就是为了让你成为她的徒弟?”奈何较有兴趣地看着我。
“她说我的母亲来自一个奇怪的族群——木伊特。这个族群的人有一个特点,每当兴奋的时候眼睛就会变红,而我则继承了母亲那双眼睛,继承了木伊特人的爆发力。在一次偶然路过的时候,她看中了我,导致了我后半生的改变。”
“很美的眼睛。”
“小时候很多人都说我是妖怪。”我记得我总是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过红色的眼睛还是会被发现,所有人都躲着我,我小时候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长大了就更不愿意去接触了,“她告诉了我是一个叫天谴的组织杀了她,不过她并不希望我去报仇,而是让我去加入天谴。她说我很有做杀手的天分,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一呆就呆了八年,对了,我忘了说,我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人。”
“是嘛,很不错。”奈何很自然地接受了,而我却感到了别扭。他却安慰我道,“不管你来自哪里,现在不是就在我面前?”我想想也对,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章 孤月独酌
这一个多月的探索,我和奈何多少对这座小岛都有了了解。尤其是当我发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后就显得更为兴奋了,毕竟我已经好久没有痛快地洗过澡了。这条内湖被掩藏在十分隐蔽的地方,湖中偶有几天不知名的鱼类游过。趁着夜色,我缓缓步入湖中,湖水的冰冷对我来说却似不存在一般。
当清凉的湖水第四次浇灌身体的时候,我的双脚一紧,似乎是被什么缠住了一般。我顿时真气一凝,缠着我的东西一下子就爆裂开来,正当我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发现有更多的东西朝我袭击。我抵不住好奇,往水里一钻,发现原来是一种很像水草的物质,整个湖底都是黑压压一片,数万根水草向我周围靠拢,赶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无穷无尽缠绕着我。
血莲被我随着衣物一起放在岸边,现在单靠自己居然很移动。我已经在水里呆太久了,而且一次次地震开水草,已经消耗我太多力气了。我想先逃出去,可惜我向上一望,全是水草,四周也全都是,我已经成了困兽了。今天似乎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
恍惚之间,发现了一点亮光,接着整个人都被带出了水面,周围突然变得温暖起来。我一下子就醒来了,奈何就坐在我对面,他的呼吸十分沉重,半合着眼睛,全身湿透,头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