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谦到严诚和明姜,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去山东?”
“是啊。你爹爹翰林院散馆,改任了新城县令,他回来接了我们,就要去新城上任。”范氏笑的十分开心,“新城属济南府,离着济南不过百余里,咱们可以去常去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原来如此,几个孩子都是欣喜莫名,尤其是严谦,“那可太好了,我这些日子常常想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呢!”
严诚和明姜看见母亲高兴,也都露出了笑容,明姜倚在母亲身边,“看把娘高兴的!这可真好,省得娘每每想起外祖父外祖母来就偷偷抹眼泪。”
范氏伸手拍了明姜一下:“你几时看见我抹眼泪了,不许胡说!”明姜就靠着范氏嘻嘻的笑,笑完了忽然想起一事:“不过这样就不能进京去看祖父祖母了呀!”
严谦怕母亲不高心,赶忙接话说:“怎么不能?济南府离着京城也近,什么时候想去了,咱们就去看祖父祖母就是了。”
“好了,你们几个也别得意忘形,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是了。尤其在你三婶跟前,更不能大说大笑的,她这几日身子正不爽呢,明姜有空多帮着你三婶带着明嫤,阿诚要带着谊哥儿好好读书。”明姜和严诚就一起应了。
常顾和曲家兄弟听说严诚一家要去山东的时候,都惊讶得张大了嘴,“真是峰回路转,谁能想到你们不去京城,竟然要去山东呢?”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原来祖父不叫我们年前进京是因为这个,想来那时候他就在想着父亲许是要外放,不想让我们折腾第二遍,这才没叫我们去。”严诚笑着答道。
旁边正在一笔一划的写字的严谊闻言就抬头叹道:“二哥带我一起去吧!你和四姐都走了,就剩我自己,可多没意思。”
严诚失笑:“哪里只剩你自己了?不是还有五妹么?再说还有常顾他们在呢,你怕什么?”
严谊撅嘴:“五妹就会撒娇耍赖,一点也不好玩。”
另外四个人听他说撒娇耍赖,同时想起明姜来,接着相视而笑,还不等有人说话,外面就有丫鬟传报:“二少爷,四姑娘五姑娘来了。”
严谊睁大眼睛:“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二哥你可千万别告诉五妹!”
四个人又乐了一回,明姜牵着明嫤进来时看他们一直笑,不明所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又让人把茶果摆好,“母亲听说你有客人,叫我送些好吃的过来。”又给常顾和曲家兄弟问好。
“我们算什么客人,还要劳动你过来送吃的!”常顾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明姜,“你好像瘦了一些,也高了一些。”
明姜很高兴,问:“真的么?我倒没觉得。”
曲默然和曲熙然也笑着点头:“是瘦了,也高了。怎么表妹过了一个年,反倒瘦了呢?”
“我要是再胖下去,我娘就要赶我走了!”明姜叹了一声,然后带着明嫤要走,“你们谈吧,我们还有事呢。有空就常来玩,以后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常顾闻言就说:“那你怎么还急着要走?同窗一场,现在你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跟我们说了。”
严诚看了常顾一眼,然后出言解释:“她不是不肯跟你们说话,是不厌烦理我,还在跟我怄气呢!”
明姜哼了一声:“谁叫你恶人先告状,居然还写信告诉雀儿哥哥呢!娘那里还等着我呢,我先走了。”说完就拉着明嫤走了。
严诚摇头苦笑,常顾就问:“黄悫有信来?”
“嗯,前几日刚来的。他说他长高了不少,还问我们都长高没有,对了,他还有东西捎来,我正想着要给你们呢!”说着叫丫鬟取了东西出来,分给了他们三个。
同窗几人依依惜别,就常来严诚这里坐坐,常顾三个又来了两次后,严仁宽兄弟俩也终于到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你们明白我为啥要问严老头夫妻的人气是不是很高了咩?(咩哈哈,叉腰笑~
注:1出自'唐'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70出发
明姜三年没见父亲;这一朝见面反而有些怯怯,行完大礼见过,就缩到了母亲身边。反倒是严仁宽,问完了两个儿子话,就冲着明姜招手:“怎么?不认识爹爹了?过来让爹爹看看;好像长高了不少。”
范氏笑着推了一下明姜,明姜这才走到父亲身边;牵起笑容:“爹爹的胡子多了许多。”
严仁宽闻言伸手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是啊,爹爹老了。”又去比了比明姜的头顶,“我们的小丰姐儿也长大了。”
范氏从旁笑道:“是啊,她长大了;已经不喜欢我们叫她丰姐儿了;非逼着我们叫大名。”
严仁宽还如从前一样,摸了摸明姜的头顶:“是啊,长成大姑娘了,是该叫大名了。”明姜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爹爹喜欢叫什么,就还叫什么好了。”
一家人坐下来说话,范氏问:“去新城上任的期限是哪一天?”
“四月底,还有二十天呢,不急。我是这样想的,等我把家里的事给三弟安排好了,咱们就出发,先去岳父岳母那里看看,然后放你们在那住一段时间,我先去上任。诚哥儿和丰姐儿还都没去过外祖家,该去认认亲。”严仁宽答道。
范氏听了很是高兴,先催着严仁宽洗脸更衣,又叫明姜去厨下看看菜做好了没有,然后让丫鬟去请严仁达夫妇过来吃饭。不一时严仁达夫妇带着孩子过来,厨下也把饭菜送了来,一家人坐下吃饭。范氏特意瞧了瞧李氏面色,见她并没有露出什么沮丧忧愁之类的神色来,反倒比前些天显得开朗了一些,心中略微放心。
严仁宽回来以后,一共在平江住了八天,将家里一应的事务都帮着严仁达接了过来,还跟着他一起去见了被派到书院的学官。少不得还要一起去拜会卢知府,请他多多关照。除此之外,他还找了严仁举,兄弟三个一起出去选了块地,买来添了祭田。
范氏那里则忙着把东西都装箱打包,还要选一选跟着去山东的下人。她房里青杏和白梨今年二月里都配了人,青杏配给了外面铺子的管事,白梨则是配给了前院的账房。这两个人她就不打算带走了,于是只带了新提上来的阿禾、阿麦、春草、秋叶四个丫头,剩下的都是她的陪房。
安排完了才想起来,这次严仁宽回来并没带菱香,她瞅了个空儿把严仁宽身边的小厮常宁叫来问,常宁恭敬答道:“家来之前,大爷请太太做主,给菱香找了个人家,因此并没跟回来。”范氏听了也没说什么,让常宁去了。
明姜那里范氏也让她自己选人。当初刘氏走的时候,把已经嫁人的阿芷留给了明姜,这回自然是要带上的。还有一个必得带的就是金桔,金桔自小伺候她,直到去年才配了人,因着很快就有孕生了孩子,还一直没回府里来,明姜特意问过她,她是愿意一家子跟着去山东的。
金桔早就想好了,四姑娘今年已经十一岁,出嫁也没几年了,自己是自小就在她身边的,将来等四姑娘出嫁,自己自然是她的陪房。而且她是看着明姜长大的,当初出嫁的时候就舍不得明姜,怎么可能不跟着去。再一个,她想着明姜是个实心眼,出了门子到婆家怕她吃亏,有自己在旁边总是好些。
其余的几个年龄小些的丫头,明姜问了她们的意愿,若是舍不得家人的就留下,最后选了蝉儿和蛛儿带着同去。
其余严谦严诚那里,身边早前伺候的丫头都年纪不小了,范氏给了些银子放了她们家去自行婚配,只让他们带了书童小厮。将这些都处理妥当之后,严仁宽雇好了船,将要带的家什物品放了上去,一家人于四月初六这天登船出发,要往山东去。
学里的同窗们都来相送,以李俊繁、王秉忠为首,到严谊为止——严谊是硬赖着严仁达跟来的,与严谦兄弟俩告别。李俊繁辈分长,先去和严仁宽说话,常顾就挤过来跟严诚说:“千万记得写信,若想什么东西了,只管写信来说,我叫人捎过去。”说完还往严诚身后的船上看了看,“师妹也是,若想什么吃的了,写信来告诉我,必定叫人快马加鞭的送去!”
严谦本来在和王秉忠说话,听见常顾这句失笑:“你还当我妹妹那么贪吃呢!”伸手敲了敲常顾的头,“有机会你也来山东玩,我带你去看趵突泉。”说着看见后面的曲家兄弟,“你们俩也来,咱们去千佛山玩去。”
明姜在船上趴窗户上往外看他们说话,心里痒痒得很,可是母亲说了,码头上人多杂乱,不许她出去,她就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看罢了。范氏看她那着急的样心中好笑:“不是已经道过别了么?还急什么?”
昨日这些亲近的同窗都去了严家,因为不知这一分别何时才能再见,各自还带了些礼物作为留念。男孩们互赠的物品自然脱不了各种书籍,只有常顾比较特殊,赠给严诚的是一柄匕首。到给明姜的,就多种多样了起来。
李俊繁是长辈,给明姜带了一本卫夫人的字帖摹本,自然是勉励她好好练字了。曲默然和曲熙然合赠了明姜一套画笔,还嘱咐她,若有得意之作,千万记得送给他们一幅。常顾则赠给明姜一枚兰花青让她自己刻印章,“将来严大师书画闻名天下之时,我想着是用我送的石头刻章落印的,那可真是与有荣焉呢!”说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听母亲这样说,明姜就叹了口气,回身走到范氏身边:“这不是都想着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想多说几句话么!”
范氏笑了笑,拉着她坐下:“在家里这样也就罢了,那几个孩子都是你们同窗,算是从小一处长大的,也没人多说什么。可是等到山东以后却不可这样了,你也不小了,男女有别四个字时刻得给我记在心里。除了同族同姓的兄弟,旁的再亲密也是外姓男子,不能失了礼节,知道了么?”
明姜乖乖应了:“女儿知道了,娘放心,女儿知道分寸的。”
范氏给她捋了捋头发:“娘知道,我的明姜是最懂事的,为人心胸坦荡、光风霁月,所以有时难免有些不拘小节。只是你也须得知道,这世间啊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些人呐专门长了一双盯着旁人的眼睛,总想看着谁不留神有个行差踏错,给她揪住了好出去说嘴败坏,却不得不防。”揽着明姜细细的给她讲了许多道理。
母女俩说着话,忽然感觉船身动了一下,接着就听在舱门口侍立的丫鬟轻呼:“开船了。”明姜站起身从窗口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岸边渐渐离自己远去,岸上的人都在挥手告别,她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惆怅,转头问范氏:“娘,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回家来啊?”
范氏心里也有些不舍,在平江住了十几年,早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直努力经营,这一朝要随丈夫赴任,想着能见到久违的娘家父母,本来心中是十分欢喜的,可此刻船行起来,眼看着平江城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也不由有些酸,觉得不舍起来。
严仁宽父子进船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母女二人望着岸边怅然若失的样子,他笑着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舍不得离家了?”
范氏和明姜这才回过神来,“可不是么,这船一走起来,反倒觉得十分舍不得。”
“呵呵,不用舍不得,咱们的家还在这,等我们老了,还回平江来养老。”严仁宽走到妻子身边坐下,安慰她道,“而且你只想想,再过几天就能见到岳父岳母了,准保就能高兴起来了。”
严谦和严诚也都走过来坐下,严谦还逗明姜:“快别撅嘴了,前几天高兴的嚷着要去看外祖父外祖母的也不知是谁!整天追着我问,外祖家都有谁的是不是你?”
明姜冲着严谦吐了吐舌头,回身又靠着范氏坐了,“娘你看大哥又欺负我!”
范氏就问严谦:“那你给她说了没有啊,可说清楚了?”
严谦嘿嘿笑了两声:“儿子哪有母亲清楚,还是您说给我们听听吧!”
于是这几日行船途中,范氏没事就给几个孩子说起了娘家的事。范家现在的大家长自然是范氏的父亲范希孟,范希孟和严景安是同年,现在山东布政使司做参议。范氏是幺女,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长兄范文启在临清做知州,娶的妻子尹氏出身青州府名门大族尹家。二哥范文良则在文登做知县,妻子赵氏出身范希孟的母族,是范希孟的表侄女。
范氏和长姐文萱都是在京城出嫁,后来她跟着严仁宽回乡,长姐则随着丈夫赴外任去了广西,山南海北的,两边都少有联络。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感冒了,一直头痛,勉强码出来这一章,今天打算休息一下,明天不一定能更了
最后想问问大家,介不介意我也像其他人那样弄一个防盗番外在最后,这样每次看新章的时候,都要点倒数第二章,主要是防自动秒盗的,如果大家觉得麻烦的话,我就不弄了
71旅途
船上的日子过得缓慢而悠然;自明姜一家登船之后,一路行程倒还顺遂;偶有落雨的时候也不过是一阵小雨,并不影响船行,因此四日后他们就到了素有“淮左名都、竹西佳处1”之称的扬州。
扬州物阜民丰;客商云集;乃是江南第一等的繁华之所,是无数文人墨客咏叹过的名城,船还没靠岸的时候,明姜就有些跃跃欲试,很想下船去走走看看。可惜等他们靠岸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岸边码头的灯笼都已经挂了出来。
明姜十分失望;看着岸上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心里更如猫抓一样痒。严仁宽看她有些沮丧的样子,心中不忍,就对范氏说:“我带着孩子们上岸去走走,买些扬州风味回来吃。”说着看了一眼明姜。
范氏有些犹豫:“我看外面人很多,若是有什么推拉碰撞……”
“无事的,有我呢,给她换件颜色浅淡点的衣服,戴上帷帽,我亲自牵着她,你放心。”严仁宽笑微微的跟范氏保证。
明姜一直偷偷的往父亲母亲那里瞟,但他们说话声音很低,她也听不清。范氏看见她脸上的神情,终于也松了口:“那好,你别带着他们走远了,早去早回。”然后招手叫明姜过来,带着她回去换衣裳。明姜不明所以,还问:“进去做什么?还没吃饭呢?”
范氏看了她一眼,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蠢蠢欲动的样子吧!你爹心疼你,要带你和你哥哥们下去走走,你先跟我进去换件衣裳。”
明姜瞪大双眼:“真的?”范氏斜了她一眼:“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去去去!”明姜抱着范氏的胳膊加快了脚步,“换哪件衣裳好?娘您不去么?”一路叽叽喳喳的跟范氏回了船舱内的卧室,范氏给她找了一件柳黄薄衫配了一条月白裙,又拿了一顶浅色帷帽给她戴上,然后拉着她回去找严仁宽,一边走一边嘱咐:“下了船不许乱跑,紧紧跟着你爹爹,不然下回别想再下去!”
不管范氏说什么,明姜都一律点头应声,“好好好,娘放心,我一准儿听话。”
范氏把她送到严仁宽手上,还是不免又嘱咐了一句:“下去走走就罢了,千万别走远,早些回来吃饭,明日还要赶路呢!”
严仁宽笑着应了,携着明姜的手,带着严谦和严诚下船登岸。一踏上岸边的石板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就充满了耳朵,沿河的酒楼里也传来酒菜的香气,街上的人流更是几乎摩肩接踵。明姜紧紧依着父亲,另一边则是严谦在旁护着,严诚落后一步,四围还有几个随从跟着。
一行人慢慢往城里走,明姜隔着帷帽的薄纱往外不住打量,只见往来行人各色行装都有,也有年老的也有年少的,说起话来口音更是天南地北,间或有几句飘进耳中,大都听不懂。街边还有沿街叫卖的婆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