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常太太在这里,明姜不好做主,也只能答应了,又跟范氏问了家里的情形,祖父祖母身子可好,父亲身体如何,又问叔叔们和兄弟姐妹。范氏揽着女儿耐心的一一解答,又说起欣姐儿和刘湘生的女儿,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明姜听了侄女们的趣事,才想起要拉着母亲去看鹏哥儿:“刚玩了一会儿睡了,这时候不知道醒了没。”跟范氏一起进了南间。
她们进去的时候正赶上鹏哥儿在吃奶,陈氏抱着孩子给范氏和明姜行了礼,范氏让她坐,跟明姜凑过去看孩子正吃的欢快,两腮鼓鼓的,一下一下在吞咽,都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吃得还真香,可比你小时候强多了。”范氏笑道。
“我小时候不爱吃奶么?”明姜好奇的问道。
范氏笑道:“也不算不爱吃,只是吃得少,你爹爹还说这叫斯文,这才是女孩儿呢!”
把明姜听得都笑了:“爹爹还真心疼我!”
范氏无奈:“你小的时候,瘦瘦小小那么一丁点儿,谁能想到后来胖成那样?”又看向“狼吞虎咽”的外孙,“还是我的大外孙这样好,吃得香,看着就高兴。”
明姜这才想起来说:“哥儿的大名要等我们老爷取,太太给取了乳名叫鹏哥儿,大鹏展翅的鹏。”
“鹏哥儿,嗯,好听。鹏哥儿,外祖母来看你了,你要多吃多睡,快快长大。”鹏哥儿只顾自己吃得香甜,连一声哼哼都没有。
看完了鹏哥儿,母女俩出了南间,红霞带着乌鹊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先对两人行了礼,然后回话说:“给亲家太太请安,亲家太太,二奶奶,太太说,知道亲家太太还在孝中,就不用虚礼招待亲家太太了,请二奶奶陪着亲家太太吃饭。”
“多谢顾姐姐的好意。”范氏心中感激常太太的体贴,特意让跟着她来的丫鬟去向常太太道谢,蝉儿和蛛儿接过食盒,到北间将饭食摆好了,范氏母女俩携手进去吃饭,吃完饭又一起歇了午觉。
午睡起来,常顾陪着范宇来跟明姜和范氏见了一面,明姜郑重谢过表哥相送之情,又请他多休息几天,常顾也劝范宇多住几天,范宇只说家中老人牵挂,须得早些回去,此番见了表妹,也能回去给祖母道好便已足够。常顾见他执意,也就无法再劝,又让人把鹏哥儿抱出来给他看了看。
范宇把范家人备的礼都给了明姜,然后随常顾出去回了前院,晚上在常家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果然就跟常太太辞行回诸城去了。明姜早已经备了些给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的东西,此番也让范宇一起带了回去,还赶着写了一封信宽慰外祖母。
过了二十一范氏就服满三个月,可以恢复正常饮食了,明姜看母亲憔悴,特意叫李二媳妇做了些益气补血的药膳给母亲吃,想让她在自己家里既能休息宽心,也能调养起来。
范氏到了女儿家里,先还觉得不大自在,虽说是迫于形势,可总觉不是十分合乎礼仪,但常太太始终体贴厚待,又常温言宽慰,和她谈些儿女之事,并没有像平日一般的亲家来往那样客气,只像是款待久不见面的姐妹,倒让范氏觉得是自己见外了。
住了几日后,范氏见常顾和明姜两夫妻还如新婚时一般亲厚,又见了金桔、阿芷几个,知道女婿房里果然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心里更是不能再满意了。再看常太太日常和明姜说话,果然比一般婆媳要亲厚,明姜待常太太虽不似与自己般亲密,可也颇有几分亲昵,让她放下了另一半的心。
而明姜见到久违的母亲,也是从心底里高兴,连坐月子都觉不那么难熬了。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一满月这天,明姜早起沐浴洗头,又换了衣裳,终于能出屋子了。
常顾请了上司同僚等来家喝酒,满月酒是常太太一手操办的,明姜只陪着一起招待来吃酒的女客。范氏因不便参与,就回避到了东厢,听着外面热闹了大半天,又听金桔说了来的女客的情形,欣慰于女儿终于能独当一面。
办完了满月酒,还没等范氏说要走,常太太先说要回青州:“……我们老爷自己在家里,总是不能放心,恰好亲家太太来了,我也就躲个懒,把明姜和鹏哥儿托付给你,我先回去。”
145亲家
明姜一算;婆婆也来了好几个月了,留公公一人在家里确实不像话;可是:“这些日子母亲多有辛苦,媳妇还没好好伺候您呢;不如再住一段日子;天暖了再回。”
常太太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孝顺,只是七月里你们侄儿要成亲;我回青州住些日子就要往京里去;实是不能再耽搁了。”又跟范氏说:“不如我们一同结伴回京如何?”
范氏自然说好,又问:“姐姐打算几时出发?走水路还是旱路,我们在哪汇合?”走水路的话,从青州往德州、聊城、济宁几个运河港口的距离都差不多;登州地处偏远,自然还是去青州汇合最合宜。
“我想到月底再走,那时天不至于太热,乘船也舒坦。我们在青州汇合,然后坐车去德州上船,再往京里去,如何?”常太太问道。
范氏一听要到月底就摇头:“那我恐怕等不了姐姐了,我离家时候不短,住不到那时候。”
常太太就劝:“你难得来一次,就多住几天怕什么?明姜刚有了鹏哥儿,一时半刻也动弹不得,下一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别急着回去了。”
明姜也眼巴巴的看着母亲:“好容易来一回,娘再住些日子吧。”常顾更是大力挽留:“……岳母也给小婿一个尽孝的机会。”
范氏出来的时间确实不短,不太放心家里:“家里老太爷老太太都年纪大了,还有欣姐儿在,老二媳妇看着一个还看不过来,我实在不放心。”
“妹妹是来看女儿的,想来亲家老太爷老太太都能体谅,再说不是还有二太太和三太太在家么?且放宽心多住几天,和女儿外孙好好亲香亲香。”常太太劝道。
范氏还是觉得月底太晚,“我们家老二今年还要应考,我心里实在惦记。”
明姜假作不高兴:“原来娘心里只惦记哥哥,要不管我了!我们太太要回去,您也要走,可把我和鹏哥儿丢下怎么好?有个什么事都不知问谁好!”
常顾则是理性分析:“二舅兄此刻都已考完,岳母就是再要早走,在放榜之前也到不了家里了,不如放宽心多留几天。”
三个人各说各的理,轮番上阵劝范氏,最后范氏只得无奈应了:“好罢,那就月底从青州启程,到时我去青州与姐姐汇合。”又忍不住骂了明姜一句,“你个小冤家!”
三月初五明姜和常顾送走了常太太,明姜搬回了正房居住,范氏要去厢房住,明姜哪里肯,还是让常顾继续在书房里住,让母亲和自己一同睡。
范氏想着他们年轻夫妻,只怕已有几月不得亲近,自己要是再住正房,岂不是耽搁他们?可是这小院却实在有些小,就算她去了厢房,常顾也不合适在后院居住,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常太太一走,明姜母女俩更自在了一些,明姜一门心思给母亲补身体,整日劝着母亲多吃,等到三月十九范氏要启程去青州的时候,还真的把脸色调理的好了许多。
范氏呢,则把许多养儿育女要在意的事跟明姜都说了说,又让她不可一切皆依赖乳母和婆子们,“孩子是你自个的,下人们能有多少见识?千万别把孩子扔给她们,这也是我为何说不让你留那个有主意的乳母的原因。最怕就是下人们有了自己的主意,带孩子的时候起了私心,过后你知道了也晚了。”
“多亏了有娘告诉我,不然我还真不知这中间有这么多分别呢!”明姜觉得自己又像回到了未嫁之时,只需倚在母亲身边听她的教导,凡事自有母亲安排妥当,再不用多操心。
可惜相聚总是短暂,十几天一晃而过,十八这天晚间,明姜让厨下做了母亲爱吃的菜,和常顾一起给母亲饯行。常顾以茶代酒敬了范氏一杯:“小婿无能,不能和明姜在岳父岳母大人跟前尽孝,还要劳动岳母奔波往来,为我们操心,实是惭愧,谨以茶代酒敬您这一杯。”
范氏举杯饮了,笑道:“你是个好孩子,我没看错你,孝不孝敬你岳父和我倒在其次,只要你们夫妻二人能好好孝敬你父亲母亲,把你们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敬。”
临睡前,范氏和明姜说私房话,说的也跟与常顾所说是同一个意思:“要惜福,常顾一门心思的对你,你也要一样的待他,别因为有了鹏哥儿就忽略了女婿。这两夫妻啊,就是要你敬我我敬你的,把彼此放在心里,哪怕有了孩儿,也一样不能冷落夫君。”明姜依着母亲,软软的应了一声。
“你婆婆是个明事理的,待你实在很不坏,一定要好好孝顺她和你公公。常顾是幼子,便是要你们孝顺,也孝顺不了他们多少年了。”范氏想起父亲,由衷的说了一句。
这倒是,常怀安比常顾足足大了二十九岁,今年已经五十出头了,于是明姜也正经的答应了:“女儿明白,娘放心,女儿一定好好孝顺公婆。”
范氏给明姜顺了顺头发,又说:“不用挂念你父亲和我,你哥哥嫂嫂们都很孝顺,我们身体也好,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你祖父祖母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还都好,你祖母还能教欣姐儿背诗,家里没什么可操心的。”
明姜又应了一声,然后说:“娘也不用太惦记我,您也瞧见了,我和常顾关起门来过日子,再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如今又有了鹏哥儿,可算是万事胜意。您回去也跟祖父祖母和爹爹好好说说,让他们都放心。”
母女俩互相安慰,都不让对方担心挂念自己,说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如神仙一般,可却总也抹不去心里的不舍和眷恋,就这样絮絮的说了半夜,明姜顾虑母亲明日要赶路,这才停了话头,倚在母亲怀里睡去。
话虽说得圆满,可到了第二日,明姜眼看着母亲上了车,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常顾怕她哭了引得岳母伤心,赶忙快刀斩乱麻,让人驾着车出门,自己亲自送了岳母一程。他营里现在操练日紧,离不得太久,因此也不能送得太远,只安排了亲信家人合着严家的人一起护送,又吩咐务必小心在意,最后才辞了岳母回去。
自去年年初募齐五千人以后,刘振西虽没像张立那般严厉,却也按着自己的章法开始操练起来,到今年过完年,常顾他们这些人不用说,就连新招募的那五千人都已经比卫所那些军士精干了。
常顾因明姜生产和范氏到来,家里事多,最近总是告假,徐千户虽没不准,可也私下跟他说,刘大人眼看有大动作,让他赶快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到了四月里可不能再告假了,因此自送走了范氏,常顾就一心扑在了军营里。
明姜这里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虽然因怀孕而长出来的肉都还没消下去,导致有些先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可她也并没太当回事,因为常顾说了,她现在这样丰满抱着更舒服,而且只要身体是好的,胖些瘦些都不打紧,她自己也就不太在意了。
安四奶奶自从洗三和满月酒来露了面,已经有些日子没来,先前范氏在,明姜没心思顾及,等范氏走了才想起来,打发人送了点东西过去,传个话说请她无事来坐坐,安家的人跟着回来见明姜,说安四奶奶有了身孕,正在家养胎,先头是还没确定,也不敢出门,也没给明姜报信。
明姜一听连说恭喜,又现找了些自己孕期没吃完的补品给带回去,说改日亲自去探她。等常顾回来问他:“安四奶奶又有孕了,你知道么?”
“啊?啊,好像是!安鹏前日说了一句,我给忘了!”最近操练辛苦,常顾回来逗逗儿子,跟明姜说说家里的事,也就洗洗睡了,确实把别人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明姜看见他脸又晒黑了一些,也甚是心疼,就没说他,“我还是今日叫人去送东西,她家的人来回礼才知道,他们俩这一回倒真是如愿了。”
常顾沐浴更衣过后,跟明姜一起去看儿子,点着鹏哥儿的小鼻头说:“安鹏要跟我们做儿女亲家,赶着想生个女孩儿呢!”
明姜失笑:“他们俩还当真呢!孩子这么一丁点儿就想婚事了,哪有这样的?你可别随便答应!”
常顾把手转移到鹏哥儿的脸蛋上,捏了两把:“我没答应,我说我惧内做不了主。”
“呸!你又编排我!”明姜推开那个无良爹爹蹂躏儿子的手,“说得别人都以为我是河东狮呢!”
常顾哈哈一笑:“安鹏听说我们儿子乳名叫鹏哥儿,险些跟我翻脸,说我占他便宜,他又说到这儿女亲事,我不这么答,他还不得以为我瞧不起他?”
明姜哼了一声:“他又不是天王老子,他叫得这个字,旁人便叫不得了?你倒会做好人,只把我卖了。”
常顾揽着她出门回房:“哪里哪里,我哪舍得卖你呢!不过当个玩笑话,大家别当真罢了。我肚子饿了,娘子,今儿咱们吃什么?”
146探花
范氏走后明姜一直数着日子;这日眼看到了三月二十八,算着范氏也该到了青州了,明姜就握着鹏哥儿肉呼呼的小手嘀咕:“外祖母应是到了祖母家了,过几日就要和祖母回京,京里面鹏哥儿的大哥哥要成婚呢;祖母要去主持婚事;给我们鹏哥儿娶个嫂子回来。”
鹏哥儿眼珠儿转了几转,从嘴里吐出几个小泡泡;明姜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又把他另一个伸到嘴边想舔的拳头攥住:“怎么总是吃手啊,这手有什么好吃的?”说着话自己在他小手上亲了一下;“臭乎乎的;有什么好吃的?”嫌完人家臭,还又亲了一口。
鹏哥儿挣扎不开,哼唧了几声,然后就歪头呼呼睡着了。明姜觉得无趣,却也不敢惹他,这小子要是被打扰了睡眠,哭起来那可是惊天动地的。明姜嘱咐乳母杨氏好好看着鹏哥儿,自己起身要回房去,刚走到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就听见二门外有说话声,不一会儿门开了,居然是常顾回来了。
“今儿回来的倒早。”明姜转身迎了常顾几步。
常顾满脸笑容:“嗯,今日事少。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你猜一猜。”他快走几步拉着明姜进了屋子。
明姜跟他进了内室,帮他把戎装脱下,换了家居常服,嘴里胡乱猜:“你要升官?”
常顾失笑:“我能往哪里升去!”明姜又猜:“那是公公要升迁?”
常顾摇头:“不是。不是我们家的喜事。”
“那是谁家的?旁人家的你也跟我说不着啊?”明姜猜不出,“你还是自己告诉我吧!”
常顾伸手在明姜鼻子上捏了一下:“你呀,就是懒,不对,你就是不把阿诚放在心上!这么久了,居然连会试结果都没问过,可见你是真不把你这个二哥放在心上。”
明姜恍然大悟:“啊哟,可不是么!这一阵子竟把这事给忘了。怎么?难道二哥中了?”
常顾对她那语气有些不理解:“你这话问的怎么像是觉得他中不了呢?”
明姜嘿嘿笑了几声:“我的意思是,二哥今年才第一次应考,如果真的高中,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那你猜猜他中了第几名。”常顾其实也很惊讶严诚第一次参加会试就能高中,不过想想严诚的天分和勤奋,又觉得也算是情理之中。
明姜瞪大了眼:“真的中了啊!是二甲?”常顾摇头。明姜一愣:“不会是三甲吧。”要是中了三甲,那还不如不中呢,同进士出身的同,跟如夫人的如,意思可差不到哪里去。
常顾依旧摇头。明姜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你是说,一甲?”常顾这次终于点头了:“你二哥、我的二舅兄严诚严修衡,此番殿试被陛下亲笔点为探花郎,授了翰林院编修,朝廷邸报已经发了,这是知府大人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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