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三房如今的家底,眼看着就是要起来的,心道这孩子也是个会投胎的。这要是早两年出生,怕也不是这个模样了,那些个穷人家的孩子,那个不是长得跟个猴儿似的?
老爷子又想起田敏颜他们出生时的样子,罗氏身材高挑皮肤白,田敏颜和田敏瑞是龙凤胎双生子,就是长得丑,那也是好福气了,更何况他们兄妹又不丑,出生也是手长脚长皮肤白的,又是田怀仁他们的第一对孩子,那时也是人人夸的。
而小五出生的时候,更不得了,那时遇上大旱,雨几个月都不曾下了,他出生的时候就下了一场甘雨,整整一日一夜,谁都说这孩子将来是有大造化的。
如今这闺女,虽然是早产儿,却也没长岔,这多少让他感到庆幸,也同时在心里感叹,老三他们是个有福气的。
江氏就坐在老爷子的旁边,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炕桌,见老爷子抱着那娃儿,便微微侧了侧头,探起脖子用眼角瞄了过去。
见那孩子不是歪瓜劣枣也没啥问题的,她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的。夹答列伤
而江氏这样,并不是说她关心这孩子,而是她害怕和心虚,就怕罗氏和这孩子出啥子问题,她会负上责任。
所以听说罗氏难产的时候,她是点了香供奉菩萨保佑的,只怕罗氏这回一尸两命,将来化成鬼魂来找她。
江氏是最怕鬼神之类的东西,就是睡觉也不忘将去庙里求来的用来辟邪的符咒压在枕头底下的,所以,她比谁都盼着罗氏顺利生下孩子。
如今罗氏生了,母女平安,这孩子也长得周正,她心里的负荷和那一丁点负罪感立马消失到九霄云外去。
“爹,也让娘抱抱呗。”田怀芳在老爷子跟前笑着说道:“咱家老久没有新丁降临了,这孩子长得好呢,娘念叨了一整晚了,快看看。”
田敏颜听了眼睛一眯,看向江氏,没有忽视她那不自在的脸,念叨一整晚?是怕的吧。
田怀仁更是一脸紧张,似是怕江氏会对丫丫作出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高氏又怎么会让江氏抱孩子?当下,就挤开田怀芳,抱过老爷子手中的孩子说道:“老爷子的手也该酸了,这孩子才儿醒,她娘正准备喂奶子呐,我先抱她去吃饱了。”
田老爷子对高氏这样的严阵以待,皱了皱眉,很是不悦,看到田怀仁紧张又松口气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
老三是怨他们了么?
高氏也不看这些人的眼色,抱起孩子就走了出去。
田怀芳很是尴尬,心里那股子气越发的大了,心想如今这样,还能跟老三他们亲香起来?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呐。
气氛就这样尴尬下来,江氏很不高兴,哼了一声道:“有啥了不起的,不就一个丫头,还不许看了,哼!”
“你少说两句吧。”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斥道。
江氏脸一沉,想要发作,可看到老爷子阴着的脸,便生生的忍了下来,可那脸,却是满脸不甘。
老爷子心道真没个省事心的,她是想把三房这一房断了关系才罢休么?
叹了一口气,老爷子便扯起笑脸看着田敏颜他们问:“孩子可是取了名字了?”
“小名就先叫丫丫。”田怀仁回了一句,就没了下文。
这孩子出生,要是家里的老长辈取名,就显得孩子受重视,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嫡子女,都是由家中有分量的长辈取的名,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重分量长辈取名,那得是受宠的。
田家里,田敏林的大名就是老爷子给亲自取的。
老爷子满心以为田怀仁会让他帮着取名,谁知道他吭都没吭一声,便有些讪讪,似是提醒着道:“这孩子虽是早产,也是个脚头好的,取名得慎重。”
“嗯,这孩子来之不易,我就想让她们娘儿几个给取一个。”田怀仁低着头淡淡地道。
这言下之意,就是孩子的名会由他们自个取,压根没劳烦老爷子他们的意思了。
老爷子也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的连说了几个好字,看着田怀仁的眼神便有些复杂起来。
田敏颜他们展现出的冷淡,谁都不是傻子,都清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气氛弄得尴尬,就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倒更让人心里膈应了。
最先忍不住的是江氏,眼见着田怀仁这样作冷的样子,就冷哼哼的道:“老三,你也不用摆那谱,有啥子不满你往白了说,啊?摆这谱是给谁看呐?”
“我晓得,你是怪我老婆子害她早产了,如今她孩子都生出来了,没破没坏的,是要咋的?让我老婆子去给她跪着赔罪磕头不成?”江氏哼了一声,作势要下炕道:“成啊,俺这就去给她磕头。”
“娘。”田怀芳很是头疼,娘这不是没事找事么,老三如今也没说那事,便道:“老三不是那意思呢。”
“呸!他是我肠子里出来的,你当我不知道他心里咋想?他这是怨我呐。”江氏恨恨地呸了一声。
“你给消停点吧。”老爷子抽起了旱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江氏憋不住了,嗷呜一声就嚎哭起来,拍打着大腿:“我命苦啊,我咋生了这么个白眼儿狼啊,这是有了老婆就不要娘了啊。哎哟娘哎,你当初就该把我给淹死在尿桶里,也好过做人,闹这疼的啊。”
以往,江氏这么嚎,田怀仁多少有些动容,可如今,他看着她作,表情依旧淡淡的,似是看着猴儿戏的,没有一丝其它的表情。
田敏颜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道,江氏终于把田怀仁的孝恩给磨掉了。
“够了!”老爷子一拍炕桌,看向田怀仁,没有半点给台阶的意思,心情更差了,只好道:“老三,弄这样也不是成心的,你们也别往心里去。如今三家嫂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了,也是菩萨保佑,这事看在爹的份上,就这么揭过去吧,啊?”
江氏便停止了哭嚎,一双三角眼使劲的瞪着田怀仁,想看他是啥子态度。
田怀仁收回目光,没有正面回答这话,看着老爷子说道:“爹,原本咱就打算着,等腊月三娘生了,就把房子盖起来的。如今孩子也出生了,我就想着开始动工了,这建好过年之前就搬过去。到时您看这宅子,是喊那房亲戚来住着照看,还是锁起来?”
话一落,安静,绝对的安静,静得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老爷子愣愣的看着田怀仁,像是听错了似的,以为他是在赌气说笑,可是没有,除了平静,啥都没有。
而且,那表情更不是说笑,而是认真,他从未看到过的认真。
吸进的烟从喉咙里倒流,他被一呛,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得满脸通红,亟亟地道:“老三,你这是跟爹娘赌起气来了?啊?是怪咱俩个老东西了?这住的好好的,咋说搬就搬,这就是你们的家。”
听到老三他说要搬家,老爷子心里是特别慌乱的,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老三的态度。
虽说他们是分了家,可到底老三一家还是住在老宅,也就是齐整,有些话和权利他也能使,他也是这家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可要是他们搬了,那就是彻底分开了,日后,想要掌控三房一家,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除了这点,老爷子还有一丝不安,那就是老大他们,田敏颜的话,像是一记钉子似的重重地钉在他的心底,这万一,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三房就剩下他们唯一的依仗了。
可三房若搬了,就是将来能回到杨梅村重新生活,那依仗怕是没如今这样强的,毕竟难以掌控。
所以,老爷子是百般不愿三房搬家的。
“爹,也不是现在就搬,三娘也还得坐月子,这房子也没建起来,等她出了月子,房子建起来后才搬。”田怀仁平平的道。
“这不是赌气呢么?你是有啥子不满你给说,爹会给你做主的。”老爷子满脸焦急。
田怀仁却没有正面说这问题,只道:“早搬迟搬都是搬,也是一样的,而且这宅地咱也老早买了的,不过是早些建起来罢了。”
“可是。。。”
“老头子,你说那多话做啥,人家银子多的没处花,看不起这破宅,要住高门大宅,你碍着人家富贵是做啥?”江氏在此时插了一句,三角眼死死地瞪着田怀仁,冷道:“有本事就现在搬。”
“你给我闭嘴!”老爷子冲她吼了一声。
田怀仁没有反驳也没有出声,就只是平静的看着,良久才说了一句:“爹,如果娘也实在不欢喜见咱们一房,那咱现在也可以搬去村头那宅子。”
“你这丧良心的,含血喷人呐你。”江氏气得指着他骂了起来。
“住嘴。”老爷子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看着田怀仁苦口婆心地道:“老三,爹知道你们如今有了银子,也不差那俩个钱。但我们俩老和你大哥二哥都住在横河,这房子放着就也是放着,你看。。。”
“阿公,就是咱日后搬了家,这宅子咱们隔三差五也会着人来打扫'免费小说'整 理。阿公若是担心日后来家地儿收拾得不利索,你尽可以放心。”田敏颜笑着说道:“再说咱都分家了,再住这也不像,我看还是搬的好。那道士不是说了咱们和大伯相冲么,我想肯定不止,你看,这回大伯和你们一回来,我娘就早产了。这好在是我娘遭了这难,要是大伯,还不知遭的是什么呐。”
田敏颜这话里的意有所指说的老爷子和江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再看田怀仁,只见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显然是认同她的话的。
老爷子见此一阵心凉,知道田怀仁他们是下了大决心了,半晌才道:“既这样,那就随你们吧。”
田怀仁他们说完了这事,也没再说其它,只说了要去忙建房的事宜,便离了正房。
老爷子看着他们消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三房,对他们是越来越疏离了。
作者预设时间错了,晚更了
第二百九十章 洗三
一眨眼到了小丫丫洗三的日子,尽管田敏颜没有刻意着人去报喜,可洗三那日仍然来了老些人,其中在县里结交的方夫人等人也来凑热闹。5
噼里啪啦,一串大连炮在田家门口点燃,小孩子忙着捡地上撒的喜果和小鞭炮,嘻嘻哈哈的,就跟过年一样热闹。
这“洗三”之日,通常就只有近亲来贺,贺礼就是些油糕、活鸡、鸡蛋、红糖等食品或者送些小孩所用的衣服、鞋、袜等作为礼品。而本家,若是穷困的就仅用一顿炒菜面来进行招待,但田敏颜他们家如今也不是贫困户了,也算是个富户,酒菜上就弄得丰富些,在镇江楼给订了几个席面,而主食也是面条,俗称“洗三面”。
洗三坐席也有讲究,这正座也不由有身份的长辈坐,而是由收生姥姥坐,以上宾之礼相待,所以这接生婆,也是一个有功德的活事。
田敏颜忙前忙后,既要招呼来宾,又要料理席面的事宜,这通常没和哪个夫人说得两句话,那边就又被叫了去,让她分身乏术,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再买上一房人,丫鬟婆子小厮管家都要全了,否则,这家里日后越来越多事,哪来的人手?
也幸好,还有朱大婶和大嫂子何氏,罗虎子的媳妇也前来帮忙了,否则,仅靠着她和白梅两个丫鬟,真不知该料理到何时。
可哪怕是这样,田家仍然有一个安静的地方,那就是正房。
“二蛋说,她们就在菜园子那说的,说你娘有了几个银子就学那大户人家娇气起来了。5怎么说来着?呀,就说哪个媳妇生孩子不是鬼门关走一转的,偏她大惊小怪,要生要死,又是请大夫啥的,就会作。”朱燕银压低声音一边往灶头里添柴一边对田敏颜说道。
她说的也不是谁,而是江氏,又找朱燕银她奶奶去说是非了。
田敏颜摆着点心,头也不抬的说道:“死性不改。”
江氏这人,胆小怕事,惹了祸就只会闪缩躲藏,一旦平复了祸事,她就会故态复萌,跟个打不死的蟑螂似的。
这不,一见罗氏顺利生下孩子,就又紧着去找人说是非了。
“这还不止吶,又说你们这房薄情,对外人还比对自家人好呢,一直说养了几条白眼儿狼呢。”朱燕银又道:“我省的,她们这是眼红的,我阿妈不也这样,成天就说咱家如今发了,不认两个老东西了。真个冤枉,甭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日,哪天做了好吃的,不是用个大碗装上满满一碗去的?如今我娘都不愿送热菜过了,就是送了也没得好。”
“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咱是吃力不讨好。”田敏颜冷笑一声道:“贪心不足蛇吞象,就是这个理。”
江氏他们也是这种人,你给她一碗白米饭,她还惦着肉,给了肉,又要大鱼大肉,永远没有满足,知足,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她们的世界里头的。
正房,安静得紧,老爷子和江氏两人都坐在炕上,听着外头的热闹,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江氏更是撇了撇嘴,哼了一声道:“不就生了个丫头片子,有必要弄得这半般阵容么?这是生怕人家不晓得她如今富贵了?哼。”
谁都能听得出这话里头的酸味,江氏自己其实也想出去瞧热闹,可没人来请啊,人家不把她当一回事,她又是自认清高的,只好躲在正房里。
老爷子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沉着脸说道:“你就给我好好呆这屋里,外头来这么多人,少出去闹丢了我田家的脸面。”
“我闹啥了?啊?这正儿八经的奶奶在这呢,她是咋的,问候一声都没有,也不怕被人指着梁脊骨说她不侍公婆吶。”江氏不悦地瞪着他说道:“老大说要回横河的时候,你偏要说等这丫头洗三了才走,现在等出啥来了?人家当你屁事儿都没吶,就你自个偷着乐。”
老爷子阴着脸,前天老大说回横河了,他考虑到三房媳妇生了闺女,这洗三都不等就走了,也让人看着不像,所以就推迟了几日的,让老大先走。
今儿早他就问老三有啥事要他们帮着干的,尽管出个声。可老三是咋说的,只说家里也有人手,也忙得过来,他们两老操劳了大半辈子,也不用劳烦他们,只等着坐席就是。
他知道,老三这是不想他们插手,心里有怨呢!
午饭后,田家用以待客的厢房,满当当的站满了人,替小丫丫的收生姥姥七叔婆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洗三要用到的礼仪用品均摆在厢房的地上。
七叔婆把丫丫抱来,这就开始洗三了,按着尊卑先是由阿公阿妈添盆,老爷子给添了一勺清水,叔婆就唱长流水,聪明伶俐。江氏则添了几个铜钱,叔婆就唱金银满屋。紧接着,舅娘高氏添盆,她给扔了一个一两的银子,把个江氏看得眼都绿了,气得直抿嘴。
这洗三添盆,添的什么,最后都会由收生姥姥给接收,视为谢礼,所以添盆越多,收生姥姥就越高兴,祝词也唱得越好,也代表着这洗三的孩子越矜贵。
随着高氏添了盆,其他人都纷纷往铜盆里扔银子或铜钱,有的则扔桂圆红枣,方夫人更大方,给添了一个小金锞子,就是那张夫人也添了个有二两重的银块,把七叔婆这收生姥姥给喜得眉开眼笑。
“添盆”后,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这才开始给婴儿洗澡。而丫丫受凉一哭,这不但不犯忌讳,反认为吉祥,谓之“响盆”,众人纷纷笑说这孩子健康云云。。。
洗三过程顺利而热闹,当一切仪式完毕后,洗三添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