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瞧您说的什么话,如今您还自己下地干活儿不成?要我说,你和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也别折腾了,干脆就在这京都长住,以后就我们三房给你们养老。”田敏颜笑着道。
“是啊,爹,不如就别回了吧,我去信和大哥说一声。”田怀仁也说了一句。
“不准去。”江氏听了紧张地大叫,见田敏颜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脸一臊,硬声地道:“京都不好住,我要回杨梅村去,就是死也要死在杨梅村。”
“娘。。。”
“你娘也说的对。”老爷子叹了一声,看着田敏颜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孝心,只是这里的习俗,还有天气,都不适合咱们。旁的不说,就是这人情来往,也。。。前几日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这到底不是我和你娘能过的日子,太。。。哎,这人老了,我们两个老家伙都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还是在杨梅村安安生生的过完剩下的二十来年吧。我和你娘也说了,这趟回去,以后就不会再来京都了,这折腾不起了,日后你们回去走走亲便是。”
江氏不说话,低下头也不知想些什么,田怀仁看看田敏颜他们,又道:“那也不急着这一时啊,娘这大病一场,身子还虚着,等休养好了,再回不迟。否则,在路上要是有啥子不妥,爹你让我们怎么办?”
“爹说的对,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若真的要走,等老夫人休养好了再走不迟。”田敏颜淡淡地道:“如此,我们也能心安。”
“我已经好了,不用什么休养。”江氏大声地道。
“老夫人,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就是老夫人没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走。”田敏颜摁了摁额角,懒得再费唇舌,说道:“大皇子府的侧夫人刚小产,虽然查清与我们无关,但到底有那嫌隙在,老夫人在这时急急忙忙的走,岂不证明我们心虚?旁的人不是说真因为老夫人气着了良夫人,因而才小产?”
江氏脸色一变,大叫道:“我没有气她,不关我的事。”说着她眼前像是涌起了那几个人被活活打死的情景,眼前一眩晕,就要倒下去。
“娘。。。”田怀芳连忙扶着她坐下,叫道:“快拿药油来。”
江氏一把抓住田怀芳的手,叫道:“那夫人小产与我无关。”
“娘,没事的。”田怀芳连忙安慰,接过丫头递来的药油替她搽了额角,说道:“娘,颜丫头也说的对,我们就过些日子再走好了,您也休养一阵子,啊。”
江氏翕了翕唇,看向田敏颜那冷漠的眼睛,身子微微的发抖,不敢看过去。
田怀芳见了,便对田敏颜讪说道:“那就请颜丫头安排好了,只是家中也真离不开人,还是早早的回去才好,你大姑丈那也不知是个啥光景,我也挂心着想去看看呢。”
田敏颜嘴角微扯了扯,哪里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尽快安排船只人手,好快些走呢。
“大姑且安心地在京都再住些日子,想去那,也直接让丫头来我这报一声,我让人套车便是。”田敏颜笑眯眯地道,你要走,我偏让你难受,让你知道,京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这秋风,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田怀芳讪讪地笑了笑,道:“前些日子都去逛过了,我看这几日就在府里歇着好了。”
田敏颜也不戳穿她,只递过去一记你懂我懂的眼神,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让老夫人她们好生歇着,便带着丫头和罗氏他们走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风雨后
大皇子府的良夫人小产的事一下子在贵人圈子传了开去,听说是个已成型的男胎都惋惜不已,这要是平平安安的,大皇子也有后了啊。睍莼璩晓
你说这若是那孩子是个女娃倒是还好些,可偏偏是个男胎,大皇子怒,皇后怒,皇上也怒,涉及这事的丫头婆子或杖毙或杖责,那双儿和端药的丫头更是全家被皇后下懿旨赐死。
有好事者打探出来的小产原因是皇妃身边的丫鬟因为看不过良夫人行事跋扈,故而下药毒害,虽然那丫头全部担了责,但谁都知道,这事肯定和大皇子妃脱不了干系。
而大皇子妃,一下子就被大皇子厌弃了,皇后更是让她在佛堂抄金刚经已为那死去的孩子积福,为补偿邱凝嫣,又求了皇帝请封为侧妃,那些补品是源源不断地送进大皇子府里。
失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个男胎,邱凝嫣如何不伤心如何不怒,将自己身边的丫头狠狠收拾清理了一番,更是恨不得将大皇子妃碎尸万段。这不,身子养好了些,就天天去佛堂寻大皇子妃晦气,这最后一回争执间将大皇子妃推倒撞在了桌角后走了。大皇子妃昏了过去,双腿很快就涌出血来,丫头忙请来太医一看,却是大皇子妃是有了身子。
大皇子妃有了身子这事也是凑合,刚刚怀上,还是不稳的时候,这阵子也是心力交瘁,这一撞自然是保不住的。
皇后听说了这事,又昏死过去一趟,有御史得知这事,将大皇子参了一本,说他宠妾灭妻,祸害正室之子。皇帝大怒,一道圣旨下去,侧妃邱凝嫣飞扬跋扈,不敬主母,收回玉碟,剥除妃位,降为夫人,甚至连封号都剥夺了。
邱凝嫣接了圣旨,又哭闹了一场,这侧妃名头才戴了几天就没了,怎么能不哭,为此,更是恨大皇子妃恨得要死。反观大皇子妃,知道自己孩子没了,却是很平静,只是常常抚着肚子发呆,眼神有些发直,只有她的乳母嬷嬷才知道,主子是外表平静,内里愤怒呢。
大皇子府接二连三的失了两个未出生的孩子,这突然的在民间里,就有谣言说大皇子失德无能,这是惹上天震怒,遭到惩罚,故而才子息艰难。于是,朝堂上,便有大臣趁机说立储,挑选贤德之人为储君,方能使大南国国泰民安,盛世繁华。
立储再被提起,臣民都有自己拥护的皇子,二皇子党的呼声最高,四皇子也渐渐有了出头之势,大皇子那是刚刚恢复点威望,便又迅速地被压了下去,再加上子嗣,这是硬伤啊,就连瘸腿的老三,如今的三皇子妃也有了身子了。
几个兄弟都或多或少有了儿子,大皇子如何不急,不怒?这顾不得安抚两个流产没出月的夫人皇妃,一下子又纳了两个夫人,日夜宠幸,就盼着快些生出儿子来,邱凝嫣那是气得又大闹了一番。
田敏颜听说了大皇子府事儿,淡淡一笑,她原本不知道,后来齐十七给透露过消息,只怕大皇子府里,有不少内奸,尤其是邱凝嫣和大皇子妃身边,也不知哪个是其它皇子派来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只要火别烧到她们这上面,管它闹个天南地北。
“不过你们啊,出入也小心些,虽然这事和你们没干系,但邱家的人可不这么想,你们原本就有嫌隙,这事或多或少,都会给你们记一把仇。”柳夫人对田敏颜和罗氏说道,她是听说了当日宴会的事,等这些日子过了才过来探望的。
田敏颜笑着道:“您不说我也知道,这仇我们是结下了,只是咱们问心无愧,她们自个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她们先心术不正,又怎会闹到如斯田地?”
一切,不过是因为心瘾贪念,自己行事先不正,到头来出事了,还赖别人,却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事情弄成这样,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说的也是,就是提醒你们一声儿。”柳夫人叹道。
“谢谢柳婶婶了。”田敏颜起身福了一礼。
“快起,你这丫头忒是多礼。”柳夫人忙的拉起她的手,看了看,皱眉道:“这脸可尖的,之前听说病了,可是大好了?”
“都好全了。”田敏颜笑眯眯地道。
“你啊,怕是吓坏你母亲了。”柳夫人笑嗔一句。
罗氏便道:“可不是,她从前也发过热,可没这回这么猛,真真把我吓破胆了。”
柳夫人见她一脸心有余悸的,便笑道:“你也别太担心,这丫头是个有大福气的。你也是,如今又有了身子,就更要放宽心才是。”
罗氏笑着摸了摸肚子,点了点头。
柳夫人又看着田敏颜说道:“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才见不得那场面,虽然说是残酷,可你也得看开点,毕竟将来。。。”她话到最后,就没说下去,只是微微地笑。
田敏颜似是知道她的意思一般,脸红红的嗯了一声,又道:“柳婶婶来了就不许走,今儿个就在我们家叨烦一餐,吃过饭再走。”
“我可真不打算走了。”柳夫人捂着嘴笑。
田敏颜便笑着让她们两个说话,自己则下去安排午膳,才出了门口,就听到身后柳夫人和罗氏说起许人二字的声音,脸顿时如火烧,逃也似的走了。
又过了几日,已是六月下旬,天气炎热如火烧,老夫人她们闹着要走,田敏颜也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人安排了船只,和田怀仁小五将老爷子他们一行送走。
“老三,以后爹和娘也没有那腿脚再来京都了。你们爷们几个,得空了便回去杨梅村看看我们吧。”老爷子握着田怀仁的手说道。
“爹,我会的。”田怀仁眼睛一片湿润,哽咽着道。
站在码头上,看着那渐渐的远去的大船,田敏颜长吐了一口气。
这一别,也不知何时会再见,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再也不见。
第一百七十二章 皇帝用意
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十月中,今年的冬天似是来得特别早,尚未到十一月,京都便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雪,薄薄的一层覆盖在屋顶和地面,银装素裹。
过去几个月,京都发生了几件为人津津乐道的大事,先是大皇子府正妃和夫人相继流产,后大皇子接连纳了两三个夫人,却是皆无所出。再就是二皇子正妃侧妃一起娶,而侧妃的嫁妆份例一百四十六台整整超过了正妃的一百二十八台,而侧妃姚玉莹在府中的地位更是隐隐有压二皇子妃一头的气势,二皇子便又被人参了一本。
入秋以后,仁德帝的身体突然变差,朝堂上群臣要求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几乎是到了上朝必议的话题,甚至有直臣死谏,后仁德帝在朝堂上大怒一场,发作了几个言官,这不但没有停歇,反而越演越烈,有几个御史甚至入了大牢。
这日,田敏颜奉旨入宫禀告军衣和慈善堂的事,末了,皇帝却是挥退兵部尚书等人,而让她留了下来。
“坐下吧。”仁德帝的声音有些疲惫。
“谢皇上。”田敏颜也不客气,坐下一旁的太师椅,却也只是挨在边沿上,身子摇杆挺得笔直。
仁德帝看过去,她眼观鼻鼻观心的,唇微微抿着,一张姣好的侧面白皙细致,正正是少女最美好的年龄。
“慧敏县君快要及笄了吧?”仁德帝突然问道。
田敏颜一愣,随即回道:“回皇上,臣女虚岁十六,明年元月初五及笄。”
“慧敏县君也长大了。”仁德帝似是有些感叹地道:“这时间过的真快。”
田敏颜微微笑着,表示认同。
“忠县伯可是为你议亲了?”
田敏颜听了这话,刷地抬头,意识到自己无礼后,忙的又低下头,羞涩地道:“尚未。”
“慧敏县君聪慧有加,朕听说忠县伯府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可是有心仪的人家了?”仁德帝似是无意地问。
田敏颜的脸红了红,说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一切但凭父母做主。”
“你自来京后,一心为大南国出力,不管前方士兵的冬衣,还是这大棚菜,还是慈善堂,功劳不浅,朕深感欣慰。”仁德帝背着手,从案桌后走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道:“你可是有什么想要的?朕赏你。”
田敏颜一时有些惶恐,不明白皇帝老爷的用意,脑中千回百转,人却是已经站了起来,屈膝对仁德帝行礼道:“皇上,臣女惶恐,这都是全赖皇上领导有方,臣女不敢居功。”
“有功当赏,朕瞧着慧敏县君长相温婉,性情温和,不如,朕为你指门亲事如何?”
田敏颜倏地抬头,有些怔愣地看着皇上,心怦怦直跳,低下头说道:“臣女,谢皇上。”
“嗯,朕看着有几家孩子才学不错。”仁德帝笑着道:“户部尚书的小公子年十七,尚未婚配,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朕听说你和柳家的关系不错,那家也有个嫡子,今年也考过秀才,才学也不差。”
田敏颜低着头蹙起眉,心里一惊,却是不敢表露半分,便把头更低了几分,一句话也不敢说。
“再过几日,便是到神龙山狩猎,朕会指几家公子一道前去,慧敏县君也去,届时可一睹我国男儿的风姿,寻个如意郎君。”
田敏颜感到头顶的目光炽热无比,心中发寒,额上已经渐渐见了汗,咬咬牙说道:“臣女遵皇上旨意。”
“嗯。”仁德帝似是很满意似的,走到殿门,看了看天色又道:“今儿个天色不错,慧敏县君随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是。”
高宝给仁德帝披了貂毛大氅,这将将要出门时,仁德帝又道:“朕记得高丽国去年进贡一件火狐大氅,高宝,去找出来,赏给慧敏县君了。”
高宝忙的应了,又看了田敏颜一眼,使了个眼色,田敏颜连忙跪下谢恩。
火狐狸,本就世间少有,用它的皮毛作成大氅披风,那不知是要花多少只火狐狸,可想而知那价值如何。
田敏颜看着宫女抖开的大氅,的确火红火红的,在雪色中更是像火焰一般,田敏颜却是暗暗叫苦,这穿出去走一转,也不知多少妃嫔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可她却没有拒绝的权利,战战兢兢的任宫女披上,仁德帝看了连连点头,说道:“慧敏县君确实生得好颜色。”也难怪十七会上心了。
田敏颜又谢了恩,跟在皇帝身后缓缓向御花园走去,心里不断地想,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只是个丫头,小心脏可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御花园,据说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地方,即使入了冬,也是一片银装素裹,美仑美央,如同仙境。
“朝堂上要朕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烈,慧敏县君,你怎么看?”这走着走着,仁德帝突然开口。
田敏颜心头一惊,噗通地跪下,惊惶地道:“皇上,臣女乃是女子,老祖宗有组训女子不得干政,臣女不敢愈距,望皇上恕罪。”
“起来说话,朕恕你无罪,朕就想听听真话。”仁德帝背着手,看着她说道:“这里你说了什么,无人知道。”
田敏颜叫苦不迭,皇帝老爷啊,你这想听真话,我可不想因此丢了性命啊,伴君如伴虎,这可是永恒之理。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至于立太子一事,相信皇上心中自有定义。”田敏颜在仁德帝的目光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慧敏县君来了京都不到两年,也学会虚以委蛇了。”仁德帝眯着眼睛说道:“明哲保身是好,可有时候,一昧的低调,反而越显高调,懂吗?”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田敏颜顿时觉得后背发寒,又在跪倒,说道:“皇上,臣女说的是实话,皇上春秋鼎盛,再活过千百年也是成的。不过。。。”她咬咬牙,低着头说道:“不过皇上若是立下太子,让太子帮忙,皇上处起国事来,就更事倍功半了,毕竟多只臂膀,能分神些。”
“哦?”仁德帝眼眉一跳,眼中精光闪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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