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今天。
上次在敬佛堂，还有两个碍事的，一个宫女和他的随侍太监。
而今晚，只有他们两个。
如果她刚才想要诱惑他，想要留下他，或许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拥抱。
他是男人，而且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虽然苍曦麟平时并不沉迷女色。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是，他并不介意和宫内的任何一个女子，发生点什么。
何况，是这样静寂的夜晚，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机会。
而那个人，也还勉强算是心仪之人。
可是她倒走的干净。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有些奇怪，有些诧异。
苍曦麟摸了摸脸庞，有些自言自语的道：“难不成，她看不上朕？”
“——怎么可能？”苍曦麟自嘲一笑，大步的走着。
刚准备离开，就听见太庙大门那边，传来了训斥声：
“混账！咱家让你们好好守着太庙！你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是奴婢的不是，请公公不要怪罪小——白羽。”
“奴婢知错，请公公责罚！”
苍曦麟眼睛一跳，是她的声音。
于是他也走了过去。
在转角处，果然见到她与寒霜跪在太庙门口，打更的两个太监训斥着她。
她跪着，虽然头微微的低下，而腰板却挺得笔直。
唇角牵起一抹笑意，好一个不服输的丫头。
就算是跪着，也要跪的笔直，压不弯脊梁！
清咳一声，他大步走了上去。
“皇上！”看到骤然出现的人，居然是当今天子！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两个太监顿时没了脾气，跪下来道：“叩见皇上。”
“嗯，”苍曦麟看了一眼跪着的白羽玥阙，故意淡淡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皇上，这两个宫女不守宫规，守太庙却不尽心！刚刚奴才巡视的时候，竟然发现一名宫女并不在门前！”说着，一个太监愤怒的指向白羽玥阙。
而白羽玥阙依然笔直的跪着，脸上毫无表情。
显然，她并不想将自己与苍曦麟认识的事情，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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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漫漫
说着，他却是望向白羽玥阙，白羽玥阙也看着他。
显然，她听出来了，这就是刚刚自己辩驳的话。苍曦麟几乎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苍曦麟故作平静的道，“方才朕似乎有看见，这位宫女在围着太庙巡查来着。看身形，依稀便是这个宫女。”
两个太监的表情越发便秘，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而苍曦麟却是笑道：“你们做的很好啊！太庙是祖宗重地，无论如何不能有所缺失。法必严，刑必阿，朕真是觉得欣慰。”
两个太监听到皇上的褒奖，顿时美上了天，连连叩头道：“谢皇上赞誉！”
苍曦麟笑眯眯的道：“好了好了，不过是一场误会，你们回去吧。”
说完，还很促狭的瞪了一下白羽玥阙，转身离去。
直到周围的一切都重归寂静，寒霜才凑过来，小声问：“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没什么，就是刚刚我转到后面的时候，遇到了皇上而已。”
白羽玥阙的语气，依然平静。
“啊？和皇上独处？”小丫头嘴角翘翘的，显然想歪了，“小姐，那你有没有趁机跟他说说你的愿望？”
“愿望？”白羽玥阙很是奇怪。
“就是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荡平四海，一统天下啊！”寒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怎么可能？”白羽玥阙笑道，“才见了几次的人，怎么会跟他说这个？”
“也是……”寒霜嗫嗫的缩回身子，叹了一句，“前路漫漫啊！”
“前路漫漫，是么？”白羽玥阙眯起眼睛，抬头看天。
月亮，隐隐约约，从云间探出了一丝光亮。
照亮了黑漆的大地，也照亮了她的心。
即使漫长，也好过无路可走。
（居然现在才赶回来了……赶紧先发一章再去澡。）
空落落的心
至少，在黑暗中喁喁独行的她，虽然跌跌撞撞。
总算是摸清了前进的道路。
……
天光，终于扯开了一丝夜幕。
太阳，从重重宫宇之中，奋力挣扎出来。
不过，通传来换班的太监宫女，始终没有过来。
没有过来，她们就只有等待。
她们不可能擅离职守，不等换班便逃离责任。
否则，真的追究起来，就算是苍曦麟想要救她们，都是不可能的。
直到日上三竿，实在是狼狈到极致、饿到极致的白羽玥阙和寒霜，才在宫人们的抱歉声中被替换下来。
说是这次祭天相当隆重，除了皇帝和后妃、大臣们，就连许久不出现的清扬王和兰陵王都出现了。
人手不够，故此临时从宫内抽取了一些。
清扬王，兰陵王……
骤然听到这两个名字，白羽玥阙的瞳孔猛的一缩。
虽然与他们之间的纠葛，都以苏咏絮的死亡，画上了句点。
她还是无法对这两个名字视而不见。
正如她额角上的一点伤疤，即使用尽名药，只怕想要修复如初，也是枉然。
走在宫内，依然还是人烟稀少的样子。
也对，那些人都跟着去了南苑吧，然后是盛大的宴会。
家事国事天下事，怕是要忙到晚上才会回来！
偌大的皇宫，却没有几个人在走动。
空落落的宫殿。
里面是空落落的房子。
正如她空落落的心。
到了宫殿北边，御花园侧。
白羽玥阙轻声对寒霜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小姐……”
寒霜有些疑惑。
“放心，于姑姑那里，你只说是我被郑贵人差遣去绣香局取东西了，她不会多问的。”
随侍皇帝的后妃，至少也要嫔以上的等级。
比嫔低上一等的贵人，是无权去南苑的。
咏絮？
“小姐，别耽误太久，免得出事。”
显然，寒霜还在对昨晚的事情心有余悸。
白羽玥阙淡淡一笑：“知道了。”
看着寒霜离去的背影，白羽玥阙淡笑一声。
什么时候，自己也需要寒霜来提点了？
是因为，过去的自己看不到出路，根本无处可逃。
所以才能对一切事情漫不经心，淡然自处？
而现在，想要达成心愿的心情，却反倒成为自己前进路上最大的阻隔。
一再的犹豫徘徊，以致失却了本心？
她明白，要忍。
而且，她有着随侍太后的机会，有着与苍曦麟的四面之缘。
每次面对他们，却都只能忍住内心的冲动，小心翼翼的接近。
所以才患得患失，所以才犹豫不决？
勾践卧薪尝胆，终于得报大仇，尚且需要十年之力。
如果连这些许岁月我都熬不过，又怎么能成事？
深呼吸，将所有的思绪吞下肚去。
腊月的寒风吹散了她的思绪。
总算平静下心里的波澜，她放心的沿着太液池，回敬佛堂。
只是，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却不经意间，被一声呼唤打破了。
声音惊讶中带着一丝欣喜，还有犹疑与沉痛：
“咏絮？”
催命符一般，落到了白羽玥阙的耳边。
该干什么？
跑啊！
只是她刚一跑开，那人恍惚间，像是真的认定了白羽玥阙的身份，连忙跟着冲了出来：
“咏絮！咏絮，是你对不对？”
白羽玥阙拼命的飞奔，而身后那人紧紧追来。
“咏絮，你还活着，是不是？”
错了错了，苏咏絮早就死了。
不是上一回撞柱自杀的，而是在很久的以前，就已经投缳自尽。
就连容貌，都已经被彻底抹除。
现在她借用的，不过是服用遮颜丹之后的面具罢了。
不想再见
她心里清楚，如果她大大方方的站在跟前，不跑不逃，抵死不认。
难道这人还真的会咬死她就是苏咏絮吗？
不会的，不会的。
她已经是敬佛堂的宫女白羽，是太后的人。
她只是不想再见他。
虽然她很清楚，假使有一天她真的能辅佐君王。
这个人，她也是非见不可的。
但是，不是现在！
她飞快的逃离，在御花园内穿梭往来。
她现在，已经不是七夕那晚跑的快要撒手人寰的娇弱千金。
几个月的苦功夫，练得她居然步履如飞。
但是身后那人，显然也是动了真格。
曾经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又再度活过来，他怎么会放过？
然而，她在某个转角，忽然消失不见。
大惊失色，他连忙追了出来——
“曦遥，你在干什么？”
抬头，苍曦遥分明看见，在另一条通道上，苍曦麟率领着几个近臣走了过来。
其中，有低着头，走在末尾的慕云天。
“皇兄，臣弟……”
看到苍曦遥的神情，苍曦麟不悦的皱了皱眉。
还用想吗？
必定是他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又看上了哪位女子，一路追随到此吧？
“你不是说你身体不适，要先到齐云殿来等朕的么？怎么，现在又守在这里迎接？”
苍曦麟堵了他的嘴，免得又传出兰陵王追花逐水的名声。
有一个苏咏絮，已经够了。
“是的，臣弟在这里等您。”苍曦麟的台阶，他心知肚明。
然而一低头的瞬间，他看了看队伍末尾处的慕云天。
他还是恭谨的跟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即是等朕，那一起走吧。”苍曦麟马上缓和了语气，温吞的一招手。
苍曦遥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只是，他在离去之前，还是回望了一下那个转角，皱了皱眉。
刚刚消失的，那个熟悉的背影……
真的是她么？
因缘的锁链
是苏咏絮么？
她还活着，她逃跑了？
还是，我的错觉呢？
他摇摇头。
不，不可能。
如果是寻常女子，她为什么要逃跑，要离开？
这宫里谁人不知，能进这御花园的男人，除了苍曦麟之外，就只有自己了么？
她要躲着我。
因为她讨厌我，因为我才是一切事情的起始和终点。
所以呢？
上一次的撞柱自杀，只是一个局是吧？
看她的样貌，是穿着宫装。
而在御花园跑的游刃有余，显然，是熟悉的很。
真是厉害啊，从清扬王府出来，马上就入宫当了宫女？
苍曦遥的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看了一眼队伍末尾的慕云天，苍曦遥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因为感觉失了面子。
而是，失去了灵魂。
他和苏咏絮之间，真的只是兄长和亡弟的弟媳的关系么？
因缘的锁链，还没有断啊！
而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放开我的手！
回头，他高声喊道：“我不会放弃的！我说过的，要一生一世！”
他知道，她一定能听见。
随后，他又胜利似的瞟了一眼队伍末尾的慕云天。
他依然毫无表情，只是微低着头。
苍曦麟皱皱眉：“曦遥！”
“哦，皇兄。”
一转头，苍曦遥脸上又浮现出一抹轻佻的表情，“刚刚我在御花园看到一位美人，穿着宫女的装束。臣弟一时欣喜，就上去和她说话，没想到她害羞的跑了。”
“曦遥！”苍曦麟语气里有一丝的愠色。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果然又去拈花惹草了！
“皇兄放心，这一次，确实只是货真价实的宫女而已！不会牵涉什么朝局，也不会对您的英名有所损害。”
苍曦遥当即拍着胸脯表示，脸上正经无比。
然而，心里却乐开了怀。
闭门不出
是啊，她如今，确确实实，只是宫女而已！
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然后呢？
竟敢藐视相公，家法伺候之！
…………………
而那次之后，白羽玥阙，则忽然乖巧了好些。
腊月过完，直到新年，她再也没有出敬佛堂一步。
而且，茶也不烹了，笛也不吹了。
平时只是打扫打扫，傍晚就回屋休息。
于姑姑没有问她，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对寒霜，她只是说：“我见到了苍曦遥。”
这一句解释，就足够了。
苍曦遥之于她，是耻辱的开始。
如果没有他，就根本不会有所谓的“不知廉耻”的事件，她也不会走上绝路。
白羽玥阙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她知道，市井小民的议论最是信不得。
可若是天下百姓都指着你的鼻子骂“贱人”。
对于一身清白的她来说，虽然能横眉冷对，可心里，未尝不会痛苦难受。
为了他成全他自己风流王爷的名声，宁愿牺牲她的清白名誉。
他怎么会不知，她已经是寡妇，这么一个敏感的身份。
“寡妇门前是非多”，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但是，苍曦遥不怕。
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自己。
所谓的情话，所谓的纠缠，为的，只是要气死慕云天而已。
如此薄凉的男子，居然还自诩情圣，真是让人厌恶至极。
可是即使厌恶，她也不能不考虑，现在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
而苍曦遥，则是高高在上的兰陵王。
是除了皇帝之外，唯一一个可以出入禁宫的男子。
不想被他纠缠，不想再看见他。
那么，就只有闭门不出，守在敬佛堂。
这里，他总不会来吧。
不平静的新年
除夕之夜。
因着是佛堂，就连年夜饭，也是没有荤腥的。
精致的糕点、清新的小菜、御田粳米、八宝饭，还有香喷喷的茶水。
虽然没有荤腥，不过这饭，却是也算吃出了水平。
“这是白羽在晟国的第一个春节。我要谢谢寒霜，谢谢于姑姑。白羽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白羽玥阙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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