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弗的龙翼挽歌- 第4部分

　　　　“这不可能！我对……”事实证明慢语速会造成悲剧，祭司长的辩解刚吐出三个词，就被拉美西莱的小型链锤砸塌了鼻子，鼻涕、眼泪和血混在一起喷薄而出。

　　　　拉美西莱满脸戾气的大吼：“逮捕刺杀公主的叛徒！神殿侍卫全部缴械！”命令是下给护城游侠的，但是数百个群情激奋的平民同时扑向不知所措的侍卫。

　　　　拉美西莱跑到公主身边，弗拉米尔则顺从地把伤者交给他。“让我看看伤口。”

　　　　德鲁希丽雅面sè苍白，牙关紧咬，小臂血涌如注。拉美西莱检查完伤口脸sè更yīn沉，弩矢从桡骨和尺骨中间的缝隙穿过，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肌腱和神经受到严重损坏，可能这只手再也无法拉弓了。游侠队长一边止血，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我就应该用弓弦挂住那个无耻混蛋的脖子，然后狠狠拧上十几圈，让长了和没长一样的眼睛从头骨里爆出来。”

　　　　弗拉米尔将两根触须绞成一股，托在“下巴”上说道：“不幸的遭遇，万幸的是您的子民对您相当热爱，公主殿下。但……他们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顺着魔眼督商的触须看去，城门口的jīng灵正上演着一场暴乱。刚开始的时候气氛就很不正常，人们高喊着“抓住他们”“抢下弓箭”汹涌而来，不一会的功夫口号就变成了“杀死叛徒”。

　　　　数百个平民歇斯底里地用手、脚乃至牙齿对几十个神殿侍卫发动进攻，提雅森林积攒了几十年的愤怒和伤痛找到了发泄口，情势迅速失控。而其他保持理智或者远远避开的jīng灵冷眼站在一旁，其中大部分都是贵族和神殿的崇信者，眼神带着震惊和鄙夷，仿佛正在闹哄哄挤成一团的不是同胞而是其它的低等生物。

　　　　两极分化的情景给公主带来巨大震撼，远超出手臂的伤痛。德鲁希丽雅很快反应过来：“拉美西莱快去阻止他们，平民们已经失控了，等神殿侍卫拔出武器开始反击……”

　　　　游侠队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xìng，立刻冲上去喝止。刚拽开两个试图咬掉他手指的家伙，一只尖头靴砸中了后脑勺。这还是谦逊高雅的jīng灵吗？拉美西莱生出这个念头，然后被汹涌的人cháo吞没。

　　　　怎么办？该怎么办？德鲁希丽雅灵魂都在颤抖，她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弗拉米尔。

　　　　魔眼督商显得很沉静：“这种情况在军队里比较常见，被称作‘啸营’。当jīng神遭受长时间的高度压力无法释放，就会失去理智地吼叫和狂躁，然后心理暗示像瘟疫一样快速传播开。jīng灵是个感xìng的种族，更容易崩溃。”

　　　　“那要怎样平息下来？请告诉我，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不需要代价，霍拉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源。”

　　　　很久没发言的独角兽用德鲁希丽雅听不懂的木族语说：“我感知到你的类法术了，魔眼。你伤害了一个无辜者，引发一场动乱，现在又要我为你弥补过错？”

　　　　“不是为我，而是为你。”弗拉米尔同样用木族语回答，“她的流血可以为你们争得栖身之地。别忘了责任，霍拉，不要让一时的正义感损害到独角兽联盟。而且你看看她……”

　　　　霍拉·白鬃迎上德鲁希丽雅恳求的泪光，对魔眼督商发出无言的妥协。他走上前对公主说：“纯善者，为了你的族群和我的族群。”

　　　　他低下头，螺旋状尖角轻轻触碰伤处，正能量灌入伤口发出白荧荧的光。弗拉米尔把触须伸进自己嘴巴里一阵摸索，然后掏出一根荧光法杖，轻轻点在公主身上，强烈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一个jīng灵看到光芒，傻愣愣举着硬头靴呆在原地，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最终所有的jīng灵把注意力集中到光芒的中心。超卓的视力能让他们看到肌肉抽芽生长，皮瓣靠拢粘合。德鲁希丽雅惊异地抚摸肌肤，如果不是满手的血液简直像场梦。她回头高举手臂喊道：“看！我被治愈了！”公主走进人群，让jīng灵们一一确认。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当亲眼见证不可思议的事实，都对公主和独角兽投以敬畏的目光。公主走着走着，看到了她的密友。

　　　　维尔莉特花了点时间找回记忆，她只记得和人群一起愤怒地向前冲，高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然后就是满脑子的空白。等清醒过来感觉身上都是淤青，而且左腿骨折成三段。

　　　　德鲁希丽雅发现好友的伤势，马上回头说：“霍拉·白鬃，我的朋友伤势很重，能否再次展现您的奇迹。”

　　　　“只要是非邪恶者。”霍拉再次使用【治疗中度伤】。站直身子的维尔莉特引发一阵惊叹。随后独角兽又治好了一名肋骨折断的jīng灵，将当天的三次治疗术用尽。

　　　　拉美西莱吐掉嘴里的碎袜子，这绝对是他打过最糟的一架。受伤最重的祭司长已经被遗忘到脑后，祭服变成碎布条，趴在地上抽搐。转头看看附近没人注意，拉美西莱踩着祭司长的脑袋走过，发布命令重整游侠队形，抓捕叛徒。

　　　　“殿下，神殿侍卫40名和祭司1名已经在控制中。”人多的地方拉美西莱还是谨守礼仪，他小声问：“下面怎么做？”

　　　　德鲁希丽雅环视周边，上千jīng灵恭谨的注视着她。“虽然引发sāo乱的源头是祭司长，但毕竟还是有很多同胞受伤。我都能猜到奥法西斯大主祭会怎样在议会上散播谣言。要做就做到底，你派一名可信的游侠，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我父亲，要快。”

　　　　“陛下会同意吗？”拉美西莱听出公主打算和神殿硬碰。

　　　　“相信他，也请你相信我。”德鲁希丽雅带上一点自信的笑容。

　　　　……

　　　　再没有jīng灵阻拦，德鲁希丽雅邀请弗拉米尔和霍拉觐见jīng灵王，面谈盟约。于是，在提雅森林的某个仲夏之夜，一场特殊的游行开始了。绿都居民们打开门窗，看到jīng灵公主和一只银白sè的独角兽并肩而行，身后漂浮着一颗巨硕的带鳞肉球，四条荧光触须随风舞动。再后面是带着虔诚眼神的护城游侠和数百个jīng灵平民，但他们的样子似乎被暴打过。

　　　　强烈的视觉冲击吸引住所有居民，jīng灵们纷纷离开家门，一面向队伍中的同胞询问，一面壮大游行队伍。在城门处从头到尾了解事情的jīng灵们感受到一种荣耀，于是艺术天分过剩的家伙们添油加醋地诉说。

　　　　德鲁希丽雅带着骄傲的微笑向霍拉和弗拉米尔介绍绿都的古老建筑，故意绕了一大圈前往王宫，这样的结果就是聚集了一只长达三四萨里的队伍。加入人群的音乐家们自发演奏起轻松愉快的小夜曲，亚兰琴和长笛此起彼伏。种植香料的女工赶在公主前面，一路铺洒玫瑰花瓣和丁香枝。一个大概只有20岁的幼小jīng灵女孩，跌跌撞撞地走到公主身边，献上三顶雅木编制的花环。德鲁希丽雅摘下冠冕，带上花环。在争得霍拉同意后，把花环套在螺旋尖角上。至于弗拉米尔就比较费劲了，左摇右摆地将花环顶在球形身体的上面，滑稽的动作引发一阵阵善意的笑声。

　　　　德鲁希丽雅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她惬意地享受着同胞们的欢笑和音乐，直到看见奥法西斯大主祭。

　　　　音乐戛然而止，游行队伍像是撞上了墙壁，笑容和舞蹈销声匿迹，音乐家们黯然的收起乐器，女工们慌张藏进人群，花瓣散落一地。

　　　　奥法西斯大主祭面容依然刻板，只是淡淡地瞟了眼独角兽和魔眼督商。但是身旁站成一排的祭司们眼中几乎shè出仇恨的怒火。

　　　　德鲁希丽雅给了jīng灵们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走上前，自信而从容。她从没感觉自己那么强大过，力量不止来源于霍拉，也来源于身后的上万jīng灵。

　　　　“夜安，大主祭和诸位祭司们。要加入我们的欢乐游行吗？”jīng灵公主不无恶意的设想，如果奥法西斯大主祭开口斥责她不分尊卑地和jīng灵嬉闹该多好，那样成千上万的同胞就能看清神殿严苛的嘴脸，然后回以憎恶。

　　　　但是大主祭只说了两句话：“夜安，殿下。你违背了长老议会的裁决，让神圣的律典蒙羞，你打算分裂提雅jīng吗？”

　　　　所有的jīng灵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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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朽的盟誓
　　　　（）　　　　听到奥法西斯的冰冷诘问，平民们心乱如麻，暗自为公主担忧。贵族们暗骂自己，脑子糊涂了参合到上层的斗争中来，祈祷公主殿下不要有过激的反应。拉美西莱和维尔莉特冷汗直流，思考着最糟糕的情况。霍拉毫无反应，独角兽的社会结构和jīng灵相去甚远，他不太理解眼前的景象。

　　　　唯一不担心的是弗拉米尔，魔眼督商的主人曾说过，要把德鲁希丽雅作为计划的主要实施对象，他饶有兴趣地观察公主的应答。无论公主被吓哭还是冲上去给大主祭一顿胖揍，这都无所谓，弗拉米尔有足够的后备方案。

　　　　德鲁希丽雅深呼吸，放缓心跳。“我……”所有jīng灵把心拉到嗓子眼。

　　　　“……当然没有打算违背裁决，最为嘉兰诺德的王女，我回以生命维护jīng灵律典的神圣。”

　　　　贵族们大松一口气，平民们则看向独角兽和魔眼，难道要把刚刚一同欢唱的新朋友赶出去？

　　　　“但是！”德鲁希丽雅的转折语说的斩钉截铁，并且毫不畏惧和大主祭肃穆眼神对视。

　　　　“我们并没有进行任何交易，独角兽族群请求加入提雅森林，这需要族王的判断。世俗的归于世俗，信仰的归于信仰，神殿能用教条反对和异族交易，王室也能行使外交权和附属权。这是当初提雅森林“王国召回”时，您和我父亲亲手撰写的律法，神殿打算违背仪典之主的教义吗？

　　　　严守律法也是仪典之主的信仰领域之一，公主打在神殿的要害之上，奥法西斯大主祭沉默不语。

　　　　德鲁希丽雅看祭司们没有让路的意思，干脆转向，对着jīng灵们大喊：“游行继续！”拉美西莱第一个高声呼喊起来，于是音乐继续飞扬，花瓣仍旧飘洒，浩浩荡荡的队伍接着向前蠕动，甩下气愤难当的一群祭司。

　　　　“教长……”祭司们疑惑大主祭的沉默。奥法西斯沉声说道：“回去吧，既然已经失去这一轮的主动权，就不要恋恋不舍。吸取教训，重新开始一轮。这回，我要直接解决那条龙……”

　　　　……

　　　　“实在抱歉，让二位尊贵的宾客不快，神殿和王室有一些……见解分歧。”

　　　　“不不，”弗拉米尔和煦的笑着，“您的睿智让我惊叹。”就和他主人判断的一样。

　　　　“感谢您的赞美，前面就是王宫了。”

　　　　弗拉米尔闻言开始整理仪态，拂去粘在头上的花瓣和彩带。估算着【鹰之光辉】的持续时间该到了，就又使用一瓶魅力药水。不过在jīng灵的眼中这行为无法理解：魔眼用触须伸进大嘴巴里找来找去，掏出一瓶绛紫sè的液体，打开瓶塞喝掉，然后将空瓶吞下去……何必拿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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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老们其实以人类的角度看不出老，jīng灵只会长出淡淡的胡须，基本上修剪得一丝不苟。即使暮年也少有皱纹，判断一名jīng灵的大概年级要看发sè的光泽和眼神的清明。奥法西斯大主祭以920岁的高龄却保持中年的形貌，据称是尼埃隆对仪轨教长的宠信而显现的神迹，但是今晚，长老们被jīng灵王紧急邀请来，理由是一支能展现治疗奇迹的圣洁部族请求加入提雅森林。

　　　　所有的长老站在王庭入口处的螺旋台阶上，从这里可以俯瞰广场全景。他们时不时地观察闭目等待的jīng灵王，然后再相互交换眼神，但得到的只是同样的疑惑。看来无论是恶劣的玩笑或者奇诡的计谋，这都是一次紧急行动，没有任何人听到风声。更奇怪的是所有的祭司拒绝出席。

　　　　需要有人出面了解情况。视线最终汇集在安纳多长老身上，他是除大主祭外最年长的议会成员，同时也是中立派系的领袖，xìng格温和，处事得当，有一定的声望。

　　　　“陛下，我们到底在等待什么？”长老一致认为独角兽不过是个托词。

　　　　“如雅木长青的耐心，是生命最大的美德。安纳多，这是你经常调解我和大主祭争端引用的古语。”jīng灵王淡然回答。

　　　　安纳多长老讪讪而退。没过多久，亚兰琴的激昂曲调从远处飘来，然后是巨量的脚步和说话声，听上去似乎是一支军队在冲锋。当队伍拐过街角，独角兽和魔眼督商让长老们倒吸一口气。在目睹童话中的生物时长老们的表现并不比平民镇定到哪里去。

　　　　公主在同胞的簇拥中走上台阶，jīng灵王轻柔地拉过女儿的手臂。德鲁希丽雅感觉到父亲手掌上的温度，知道是在查看伤势，便给了jīng灵王安慰的微笑。

　　　　jīng灵王让女儿站到身侧，抬起双臂手掌向下压，jīng灵们停止喧闹。

　　　　“今夜！因为两位客人的莅临，欢乐与祥和重新笼罩了绿都！”jīng灵王的声音因广场的建筑形式显得格外洪亮，提雅的工匠很早就知道怎么聚拢声音。

　　　　“欢迎你！巨龙的仆人，魔眼督商弗拉米尔。欢迎你！踏着月光而来的圣灵，霍拉·白鬃。”冲天的欢呼声和掌声把长老们惊醒，他们有些不情愿地把视线从霍拉晶莹剔透的紫sè瞳孔移开。大多数长老表现出欢迎的礼节，其中不乏热烈者，当然，是对独角兽的。

　　　　“不胜荣幸，陛下。”弗拉米尔屈身行利，霍拉也弯下右前蹄。“我的主人，金龙列萨托斯·爝焰，命令我带着善意和真诚而来，为独角兽一族求得栖身之地，并且和jīng灵王室打成种族联盟！”

　　　　喧哗四起，许多jīng灵还是刚知道这个消息，有一群独角兽要入驻森林！长老们面面相觑，掩饰不住惊讶。

　　　　霍拉决定开口，尽管语言不是独角兽的强项，但这涉及到族群的存续。“jīng灵之王，独角兽与森林共生的族群。我们原本的家园受到破坏而依托于爝焰法师流离失所，在此我代表734只成年独角兽和210只雏驹，请求加入提雅森林。”

　　　　“提雅森林并非纯粹的乐土，我们也面临人类的侵略。”

　　　　“独角兽不是只能让人欣赏的生物。”霍拉扬起前蹄，猛然砸下。

　　　　“嘭！”霍拉半径两萨米的石板全部开裂，震波传遍广场，连台阶上的jīng灵王和长老们都能感到震动。

　　　　“我们的皮毛不是一般的刀剑可以撕裂，我们的蹄能踏碎钢甲和盾牌，我们的角能治愈伤害。即使是刚出生的雏驹也能在森林zì ；yóu奔跑，成年独角兽的法术可以让邪恶者无所遁形。以自然的名义发誓，jīng灵给予土地，独角兽付出忠诚和友谊。你们的家园就是我们的家园，你们的仇敌就是我们的仇敌。无论是战火还是岁月，都不会让盟约褪sè！”

　　　　德鲁希丽雅紧张的看着父亲，其它jīng灵也是，很希望族王的下一个动作是让他们欢呼。

　　　　而长老们则有些不满。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