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宁神色微沉,拾眸望向二楼的目光突然有些寒冷,当鸨母以为他要放弃时,却见宇文宁以扇半遮了俊容,黑眸如星子般闪烁,随即响起一声长哨。哨声长而柔,柔中却强劲,任是院内再嘈杂,哨声竟如一道召唤的号角,穿过嚣俗喧哗之阂回旋于楼内
待半盏茶的工夫,鼓声乐声歌声舞步顿时歇落,身处之地所有的黑眸纷纷凝聚于中央楼道之上
一袭幽香飘散,兰薰霓裳妖媚的萦绕回旋,千尺墨发似瀑流泻柔腻的垂侧于双肩,颜如鹅脂唇如樱子眉如黛,一身吹弹即破的嫩肤独占视线,柳腰婀娜似蛇姬的妖冶漫步挪出,凝眸望去,两睨揉尽天地无尽风情的眼际,教人瞬间凝滞住全身的血液为之倾倒
正当欢客窒息抽气间,不知女子朝何处送去盈盈水眸,霎时楼中璀璨的灯盏渐暗,朦胧的光线中唯见天庭撷桃之女飘然入世。眨眼见,女子当真从二楼层跃下,而待欢客仰首尚未来得及惊呼,忽有一阵烈风袭来,凝眸再望,只见一位翩翩公子环手拥抱着女子乘风旋落,款款落于台正央。兰纱紫袍相协交绘,娓娓倾诉其中暧昧,男子白玉束顶,绝美容颜塞仙人,女子脉脉深情执柔荑抚上男子柔美的容廓
静寂时刻,但听女子近距男子耳畔,唇吐幽兰轻唤“殿下……”
男子温和一笑凝视怀中那身子纤弱的艳丽,此情此景不禁令众生再次窒息,继而目光炯炯欣赏这百年难见之色,心中遐想无限
宇文宁淡然抱起南宫柔雪移步上楼,途中忽然的停顿,回眸看向那位仍在沉思的太子,一丝深意自宇文宁眼中划过
时过半晌,待楼内欢客纷纷回神,乐声笑声再次响彻整片楼阁,仿佛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他们心中产生的虚景,醒后只当了幻觉闪过,切不可念念不忘,深怕自身也遭那情蛊迷惑而终生魂不守舍
入香室拂纱幔拨珠帘,景色撩人心弦。宇文慕辰自进得房内,抬头正见软榻之上宇文宁与南宫柔雪俩俩相望痴情不已,这等催情生欲之景竟教他心生不忍前去打扰,兀觉自己这名侵入者活是罪恶滔天之人,活该当场杖毙
“柔雪,来见过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宇文宁已起身自主撩去方才那层暧昧浓郁之纱
女子柳腰挪步,矮身对宇文慕辰福道“南宫柔雪,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音色甜美细腻,宛如娇花蜜汁浸入心田
然而娇娘再美,宇文慕辰却无任何惊滞,虚晃了手看向宇文宁“今日一见,本王总算理解俊王为何喜于流连海棠而忘世俗尘事”
听此赞美,南宫柔雪垂眸浮现羞赧之色,继而又凝眸看着宇文宁略低了娇容轻笑,笑声美如鸟语清脆而婉转
宇文宁拦臂将南宫柔雪搂入怀中扬眉笑道“太子兄可别羡慕才是,柔雪只钟情于宁弟,宁弟亦甚是喜爱柔雪,还望太子兄对他人多美言几句我俩之事”
宇文慕辰但笑不语,对宇文宁的暗示丝毫不记心上,回身朝酒桌走去,而后三人入坐,接而三名女子入厢坐落抚琴献曲
酒过半壶,南宫柔雪滴酒未沾的面容却似早已浓醉,娇如鸟儿依人般倚入宇文宁怀中嗔笑着,面色殷红煞是惹人喜爱。宇文宁摇壶对着宇文慕辰的杯盏不断注酒,但见宇文慕辰半口半口小饮而下,不急不怠,而待一壶饮下只见他面色依然不改
“唷,太子兄好酒量,宁弟佩服。来来来,咱们再干一杯,就如太子兄所说,今夜不醉不归”宇文宁话虽如此,却未见他喝下多少,单是吃菜竟不饮酒,似乎打定了注意要将太子灌醉。可惜,这等小心思宇文慕辰怎会不知,但他却不戳破,笑迎一杯又一杯
“为兄又哪比的过宁弟酒量,无非溪泉与洪海。不过,你喝多了倒没事,为兄喝多了回去定会挨骂,宁弟可别为难了才是”
宇文慕辰言语中有着半调的戏谑,宇文宁黑眸浅笑,却不见他停手,只是继续灌满太子的杯盏,偶尔也在自个杯中加入酒酿
“哎无妨,若当真醉了不醒,那今夜你我谁都别回去了,明个一早宁弟便亲自护送太子兄回宫,自觉请罪挨骂”
宇文慕辰一口饮尽杯里的酒,晃着空杯观察宇文宁毫无醉意的神色,口中低笑“不公平阿,宁弟怀抱美人,为兄却独抱酒壶,这等差距宁弟于心何忍呢?刚才你都说了是你我兄弟二人饮酒,这关女人什么事阿,走走走,快让这些外人出去”
“哎呀,太子兄是不高兴自己遭受冷落了吧?柔雪阿,你瞧瞧,本王对你好的就连太子殿下都为你吃味,你这诱人的小妖精噢……行了,你退下吧”宇文宁不着痕迹的掠过太子微醉的双眼,心下低笑,故作不舍的搂紧南宫柔雪,捏起她的下颚对她呼出温气
南宫柔雪因宇文宁的调戏顿时发出玲珑脆耳的笑声,继而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宇文宁温柔的怀抱,领着那奏乐的女子福身离去
待室内只剩下二人来把酒饮欢,宇文宁回眸见太子望着窗外,那眼神似有迷离,心下猜疑他可是要醉去,转手为太子再次斟酒
“太子兄,现在已无他人来打扰你我兄弟相聚时刻,你心里头可畅快了?唉,我衷爱的柔雪呀,就叫你一句话给拆散了”
宇文慕辰对他的玩笑置若罔闻,侧容扯回视线看着宇文宁那张如妖又仙的容颜,而见太子微醉的神色竟突然严峻
宇文宁将酒壶倾向前去,却见太子冷然注视着他,那眼神越发的清澈明朗,其中哪还有刚才假作的醉意“呵,太子兄为何这样看我?怎么,宁弟的脸上可是有柔雪的唇印不成?”说着,宇文宁摩挲着脸颊,好似那张毫无杂质的脸上真有什么唇印留落
“……宁儿”沉默半晌的太子终于开口,然而这声呼唤却着实令宇文宁眉头紧蹙“几日前…刺客行刺,你可有受伤?”
听此,宇文宁闲散的神色突然敛容,但不过眨眼便又换上一副慵懒之态,只见他举杯饮下,抬眸看着宇文慕辰桀然一笑
“太子兄,可是听谁凭空拈造了宁弟遇刺一事?”
宇文慕辰眼现温柔,唇齿笑道“皇兄同父皇一样,同样担心你在宫外是否安危,至于我从何得知,自有可查之处”
“喔……原来如此,那么有劳太子兄担心了,宁弟呢,自是安然无恙。只可惜了我那支上好的玉簪,本想送给柔雪好讨她欢心,唉……不过行刺一事,宁弟相信某些人定会给我一个交代,不让那罪犯逍遥了去”说着话又饮下一杯酒,宇文宁一脸淡然,仿佛刺客行刺他不过是家常便饭,真正教人惋惜的竟是那支发饰
宇文慕辰见他很是随意,知他不愿提起,是故也不再多言其他,由此之后,二人的心里似乎已看到那名恶徒此刻所受的惩罚
“哟,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不知太子兄可有瞧见三皇兄进了隔壁的厢房。哎呀,瞧我这记性,单是咱俩喝酒这怎么行呢”宇文宁突然大叹,扇骨轻敲着脑袋一会摇头一会叹息,随即起身揖道“太子兄在此稍等,待宁弟前去问候几句”
宇文慕辰挑眉捕捉到宇文宁眼中的邪佞,顿时不禁心有所感,总有那么些人此生就该承受俊王施于的折磨阿
待宇文宁出门片刻,果真听见房外隐约传来话声,听对方话音,可断定此人正是三皇子秦王,宇文慕恒
第4章 第四回
话说秦王正窝在帐内宠幸一名欲huo焚身的娇娘,却听隔壁传来断续模糊的对话,听声音可辨别是俊王没错,但听另一道话音竟不想是那太子
犹豫片刻,秦王逐将耳朵贴在墙上窃听隔壁二人的对话,只听二人闲聊中竟谈及上月行刺之事,话及此,秦王顿时惶恐难安,心中甚是担忧,倘若教父皇知晓那日行刺主谋是自个府中的妾侍纳兰芙影,这可不是单单封了他的府邸将他发配边境如此简单了事,这后半生若是被打入牢狱受苦,他这辈子可就真完了
然而万幸的事,俊王大度不计事情严重,而将纳兰丢给他自行处置,所谓以免夜长梦多,昨个深夜他已将纳兰锁入地牢等候发落。唉,这可关乎到他的身家性命,就算再不舍得,他又能如何呢
叹息之余,这会又听见宇文宁提起他,宇文慕恒赶紧一溜烟窜出房外相迎,那面上是故意显露的惊讶
“这不是宁弟么?没想到在此遇见,哎真是不巧,皇兄正打算回府呢”
宇文宁俊容昂扬,其中有着几丝挑衅味,凭以自身高挑的身段同秦王宇文慕恒互相平视,言语中亦是故意有所惊讶“三皇兄好性致!搁了府上最美的纳兰夫人来此寻欢作乐,看来这海棠里的姑娘果真是美不可言,竟连秦王府最美的纳兰夫人都不足以相媲美”
宇文慕恒心底咯噔大响,丝毫不在意宇文宁的奚落,反倒亲昵的想搭着他的肩臂,哪料却无情的遭其玉扇挡下,当下尴尬万分
“让宁弟见笑了,这实属宁弟的眼光独到,说来说去皇兄全是占了宁弟的光阿,皇兄应当感谢你才是。至于贱内纳兰又如何能与此处姑娘相比,她不过区区一名侍妾,身份卑贱至极,再说她的年岁又怎能与姑娘家相提并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宇文宁侧容睥睨道“皇兄过谦了,宁弟亦不过是随意寻了处这么个风花雪月之地,是宁弟让皇兄见笑了才对。既然你我在此遇见,借着今夜景致不错,夜黑风高的,皇兄的雅兴又岂能独乐乐,来来来里面请,兄长正好也在,你我兄弟三人可要不醉不归阿”
宇文慕恒方才窃知太子殿下也是清楚这行刺之事,他此时若是进去,定会遭受严厉斥责。顿时,秦王的心如巨石压顶难以喘息
二人入得厢房,正见太子坐在几前抚琴信手拨弦,抬眼见二人进门这才起身,宇文慕恒立即行礼道“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不知这楼里的姑娘可合三弟的口味?本王总觉得如此佳夜,单是为兄与宁弟相饮,其中似乎少了些什么,此刻细细想来,原来是少了这女人阿。三皇弟,好些日子不见你入宫,原来是上这逍遥来了”
宇文慕恒心下苦笑,面上却强撑起笑脸回道“臣弟也只是偶尔来此听曲饮酒,其他时间皆沉在府里闷着呢”
宇文慕辰冷眼掠过宇文慕恒额上的虚汗,径直走向酒桌入座“坐吧,兄弟三人好http://87book。com久不聚,借今夜空闲,你我三人好好聊聊”
宇文宁见太子并无其他废话要说,便自顾坐下起箸用菜
宇文慕恒见太子并未对他盘问,便急忙拭去额际的冷汗挪步入座
“过些时候便是新年了,宫里头的安排与往年相同,腊月二十九夜有一场宴席,与此同时,父皇则是钦点皇子公主表演才艺”
宇文宁吃的正是畅快,只听太子一语打破‘食不言’一说的正解
“然后呢?”宇文宁转看对座的宇文慕恒,却见他亦是一脸茫然地看向太子
宇文慕辰白齿轻笑“去年,慕希与慕恒经父皇钦点一同献艺,宁弟,今年无论你如何推脱,皇兄已经与父皇商定由你压轴”
太子话未完,宇文宁的面色早已沉落,但却又冷然含笑“太子兄是什么意思?”
宇文宁眼底的不满并未使宇文慕辰有所歉意,反倒勾起他的兴致更是浓郁“宁弟先冷静,皇兄也是考虑到其他几位皇子皇妹都已为父皇演过唱过,但由始至终,满朝文武至皇亲国戚从未见过俊王为皇上献上一曲一词,宁弟也该清楚,这事毋庸评论早已引起各位皇子皇妹不服,毕竟俊王殿下于南千国确实独特,独一无二”
“经太子兄提醒,臣弟确实未曾见宁弟演过什么,倘若宁弟登台,指不定满朝文武会为宁弟的容貌……”本该沉默的宇文慕恒突然开口,然而侧容看向宇文宁眼中刀刀朝他射来的冷剑,愣是震的他越说越轻直到消声
“去年二皇兄弹了首琴曲《雨亭》,后来我也单独为父皇吹了曲相同的,这其中异处不过是台前与台后,太子兄与他人又何必刻意针对宁弟是否登台,只要父皇高兴了,这意义又有何不同?”宇文宁蹙眉为自己评理,双眼斜向太子表示自己的不满
“话是如此,可是这其中却又有极大的不同”宇文慕辰打定了主意要将宇文宁推出去,而见太子脸上的笑容更是明朗“若说是为父皇尽兴,宁弟你就该登台,这正好也让某些对宁弟存有异议的臣子看看,俊王是如何全力以赴为皇上守住皇族声誉”
“歪理,这怎么又扯上皇族声誉了”话到此,宇文宁毫不犹豫的驳斥“太子兄难道不知,宁弟那些连小皇子都会的才艺根本难登大雅之堂,父皇与太子兄这可是明摆了要我在众臣眼前难堪出糗阿”
宇文慕辰依然含笑淡然“呵呵,正因如此宁弟更应该去,让那些是非言论不攻自破,想必你也清楚,人言可畏的道理。至于选择哪项才艺,为兄早已请教了太傅为你设想周全,到时只看宁弟如何一鸣惊人了,至于其他疑问,为兄定当为你一并解决”
宇文宁俊眉轻挑,择其要点攻击道“太子兄似乎忘了自己,三年不见太子兄登台,何来执意宁弟参与,而你……”
“皇兄自然是与你一同参与,毕竟为了父皇,再糗的事相信宁弟与皇兄同样,不会退缩放弃。三皇弟,今年你与慕希继续参与,回去自个好好琢磨”宇文慕辰似早已料到宇文宁不会轻易妥协,而见他执来酒壶对着三人的空杯接而斟酒
话既然到此,那么看来似乎已成定局。宇文宁全然无视对座那位惊滞不已的秦王,眯起双眼思索太子缘何偏偏针对她,拾眸看去,见太子此刻正以深邃的黑眸回望
思忖间,宇文宁唇落勾起一丝笑容,心中却在埋怨,本以为这太子今年照常不会参与,如此她亦好推脱了事,现下看来,她得从长计议,这每年除夕的才艺表演,不过是皇帝借欢庆之时考查皇子的学识进展,这会倒好,没扳倒太子却把自己给赔上了
正当三人各怀心思看着彼此虚笑,瞬间的恍惚,冷然乍见一道雪亮刺目的光影如闪雷之势劈向酒桌,登时,惟见桌裂酒碎
旋身躲避,宇文宁协同太子迅速扯起秦王,三人疾步后退,可是步履未滞,回身正见两道黑影破窗闯入房内,随后又跟着再次跳入两名黑衣,看身形可辨出四名刺客皆为女子,冷厉的对峙,不待三人开口质问,那四名刺客已挥剑袭来
急势下,宇文宁立即推开太子闪避剑势,随即他以扇抵挡,幸而扇骨特制并非普通。转见太子左闪右避赤手相搏,身手毫不逊色。但令人汗颜的是,那秦王慌乱之中,见了什么便抱起什么去挡,想当然,抵挡的所有器具皆被刺客毫不留情的劈断
打斗片刻,宇文宁心下察觉四名黑衣独对她使以致命攻击,心思速转,宇文宁眼疾手快的扣住一名刺客,以手为刃狠狠地劈向女子白皙的后颈,而见那名刺客立即昏厥,其他三人见此,纷纷咬牙切齿怒目攻向宇文宁,然而却见他不屑的嘲笑,一个潇洒的旋身便见人已跃上窗台看向三名刺客,那眼中尽是挑衅鄙夷,随即飞出窗台离去,但见三名刺客气煞的面容,瞪起双目毫不犹豫的追去
方才还在打斗的厢房,此刻突然安静,与此同时,房门经人狠烈踢破,数十名侍卫蜂拥而入,然而却不见刺客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