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的休战发展,这座古城虽不及东塔元京的富庶美丽,但其古朴庄严之貌,也别有一番风味
……
十一月中旬,季候变化气温骤降
深夜,幽寂的诡异;寒风,冷冽的刺骨;细雨,寒凉的割心
历史悠久的皇城上空,一弧暗影宛如高空翱翔的夜枭,占着阴戾的气息,宣示自身的天地,傲然之势威慑群雄
倩影敏捷轻巧,双足飞掠点跃于红墙黄瓦之间,犀利的眸子暗沉,凭直觉断事,嗅着四周冰冷的气息,找寻目标追踪查迹
身罩墨衫黑靴,以黑纱缠头蒙面,一身利索;背负长剑直指夜空,双臂横伸如翅飞翔;乘风,踩雨,滑着树藤潜入深宫
赶了十多日的路,至前日黄昏,宇文宁方才抵达这座北齐国心京州
她耗时一日,等待离月宫暗卫将北齐皇宫的地图呈交于她,然而至今日,宇文宁才从一名余落的暗卫口中得知,离月宫主生气了,非http://87book。com常的生气;而太上皇……愤怒了,真正的愤怒
小半个月之前,宇文宁突然弃位连夜潜逃离宫,第二日早朝,群臣迟迟未见国君上朝,其后朝中多有议论猜测
太上皇帝无法,当即召告,国君因身染恶疾不宜理政,故入住深宫需休养数月
锁了病症的情况,封了国君的宫殿。关于国君的状况,不论是真是假,无人能证明其中虚实
暗卫告知了消息,转身就已不见,连那北齐皇宫的地图都未留下半张。是以,宇文宁暗自埋怨,又不得不趁夜潜探皇宫,搜寻李梦熙的下落。但悲哀的是,她只知晓李梦熙置身北齐皇宫,至于是宫中哪个角落……其困难度,似乎只比大海捞针稍好一些
趁着又一拨巡军离去,隐于树影之后的宇文宁微偏了身子,蹙眉瞟了眼远处的灯火
忽然,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自身后朝她袭来
冷静中迅速避过,旋身拔刀,猛然出击,却听一道轻细压抑的闷声,只见那名黑影恍似受到了惊吓,迅速大退三步
她自然不会给这位可疑之人活命的机会,这世道若非你死便是我亡,可笑的怜悯亦不过是另一种嘲笑弱者的方式。是生是死,皆由武器或脑袋决定。现实的残酷,充满了仇恨与杀戮,却又这般恶毒的刺激了活命者使出更为残忍的手段与方式
那黑衣见宇文宁看似不会停手,便立即扯下面上的黑巾,然而,却依然见她手持匕首,冰冷的眸子定定的瞪着来人的面孔
“宁宁,有话…咱们好好商量……”男子后仰,瞪出一双看似惊恐的眸子,冒着冷汗欣赏那柄与自己的脸只差几寸的青刃
宇文宁眯起眼打量他,转身不再理会,却不想那小子跳近她的身旁,颤抖道“宁宁,我好害怕,你别丢下……”
宇文宁冷哼,收刀入鞘“跟来做什么,找死?”
夏卫炎咧了咧银牙,羞涩的眨了眨双眼“人家见你兴致如此美好,夜了还出来偷玩,便跟来瞧瞧……我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宇文宁端详审视他的双眼与神情,其中除了恶心的妩媚及无数恼人的秋波,除此真无其他诡异。几日来,这位西波太子竟能无耻的一路粘她粘到了北齐,路上虽说各走各的,但那小子却回回让她给撞上……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亲自为她跑腿,她还善良什么?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全由太子出费,而孩子每日一样的玩偶,她自然也不会遗漏半点
“尘儿呢?”宇文宁寒声询问这位“奶娘”,眼中颇有火丝浮现
“有炎狐看着,孩子睡的可香了,一点儿也不恋咱们……”夏卫炎轻声细语,大有小媳妇禀告恶婆的感觉
宇文宁知他暗中有人保护,自然,连带着宇文韩尘亦不会遭遇任何危险
“行了,回去”她冷冷的喝止道
“什么?人家忠心追你而来,你竟狠心中途将人家打发回去?宁宁,你太绝情……”
再一次,冒着青光的寒刃绝然的横在男子的喉口,低声威胁“要跟就跟,敢再多一句,我绝对保证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好…好的!炎炎绝对遵从宁宁所说的一切……”夏卫炎张嘴化为小圈,眯眼计算匕首与脖子的距离
话音立即消停,夏卫炎冷眼斜向远处传来的声响,宇文宁瞧着远处渐近的火光,面容覆上一层寒霜
转首,二人对视一眼,突然起步朝同一方向离去
游穿于琼楼玉宇之中,灯火如星,点缀了幽宫半城的寂寥
宇文宁本想随意抓个有些地位的宫奴询问一下,这几月宫中是否有哪位异常美丽奇特的女子得宠……
单凭李梦熙的容貌,她敢赌,那北齐淫帝不封李梦熙为妃也会为嫔
而只要一想到李梦熙忍受淫·魔的威胁,宇文宁便恨不得立即提剑将那皇帝削为阉人
她将李梦熙当亲妹妹似的疼着护着宠着,那色胆包天的皇帝又有什么资格拥有?倘若真是如此,她还客气啥,尽管使出手段,不折磨死他,她宇文宁就不姓龙
只是,若连一个有些地位的宫奴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宇文宁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再滥杀无辜
这奴才又没欠她银两,不过是答不出个问题她便杀了,这事若让早已死去的师父知晓,百年之后,她还有啥胆子去见师父?去忍受他老人家的唾沫星子?
然而,她不滥杀无辜,却不代表他人也不得滥杀
转眼的工夫,夏卫炎不知又从何处逮来一名似乎是后宫内侍之一。等了半晌,那太监的胆子也忒小了些,尚未问出几句便已晕了两回,若不是宇文宁举着匕首威胁,那奴才怕是又要晕死过去。难道真是坏事做尽,所以深怕报应?不然这人模狗样的奴才,胆儿怎么比耗子还小?
一盏茶之后,待夏卫炎利索的处理了太监的尸身,宇文宁依然愁眉不展——难道李梦熙不在宫中?什么情况,消息有假?素闻离月宫办事从未失手,暗中行事除了杀便是探,对江湖之中一切消息的掌握力当属佼佼者
……她已审问了三个宫人,夏卫炎也连杀了三个,而三个宫人均明言从未听过或见过那位宇文宁口中所述的女子
哪里出了错?即便李梦熙入宫之后改名换姓,这些奴才也不该异口同声道:今年圣上并未立任何女子为妃为嫔,只晋了几十位美人……
宇文宁有些蒙了,倘若一个曾经得宠的女人而今不再受宠,也不可能消声灭迹到任何人都不知实情;假若从未入宫,那离月宫的暗卫都吃闲饭了不成?
当然,宇文宁心里压根就不希望李梦熙得宠,受那淫帝的宠爱,还不如直接找只肥猪成亲得了。眼下,三名宫人已死,而三人告知的内容均是相似,那么她也不好对已死之人所说的话表示怀疑,毕竟死人可以保守秘密,但性命受迫之时,秘密却能脱口而出
“如何?”
“连皇帝的近身宫奴都不知实情,想来定是另外有人注意到了什么,这才突然换了地方…以致模糊了视眼,便连消息也不属实”
“……有何打算?我可是已经替你背负了三条人命,倘若再来几个,待天一亮,只怕会引起恐慌而引人怀疑”
“是,多谢殿下提点。只是殿下的这双手,难道也干净过?哼,既然人已不在,也该……”
林子里一阵寒风吹过,二人迅速回眸察看,只见大雨瓢泼的黑夜,两道混入夜色的暗影突然划过,双双停歇于前方几丈之外
同为来历不明,两方四人,双双对峙,八目互瞪
凝滞的步伐,僵冷的气息,高耸的眉峰,合拢的双拳……
猛然即发,两方齐齐突击;身处他国,非友既敌,若想活命,必该先发制人
一人各有一名对手,宇文宁拳脚相协迅如雷闪,她所袭的对手是名男子,还是名狡猾的男子
势如雷霆,行如疾风,若除开内力,此人竟可与她势均力敌
喘息间,二人一同后退
宇文宁双眉轻挑,眼中冷笑,既然人已犯我,我只好将其诛之。武功再好又能如何,单凭空拳玩耍可不新鲜,要比就比真格,刀光剑影才是强者的天下——血腥,才是王道
啧,只可惜,这名黑衣除了一把小刀,手无其他利器
他蹙眉盯着宇文宁自背后抽出的铁剑,深沉的眸子忽然阴冷
剑?曾经,宇文宁以扇为器,扇骨质材可堪刀刃,以备她无法配剑的不时之需。前几日,她找人随意打了把铁剑,配以师父所授的剑法,虽无江湖中邪门正派那样有名,但也非就是毫无用处
出得名不若藏的深,师父那本剑谱,可不光是摆着好看
普通的铁剑,不凡的剑法,此时不过先小试身手暖暖身子
那黑衣也不令人失望,招招都避个巧妙,防的准确
宇文宁再度眯起眼打量此人的身形步伐,虽然此时无灯,又有大雨无端的烘托气氛,但她竟莫名的感觉此人颇有些熟悉
那对深邃的眼眸,稳重的气息,临危不乱的气势,在相互打斗中却已渐渐燃烧起一股狰狞的杀气
匆匆瞥了眼夏卫炎的方向,只见那敌对的二人,西波太子竟已稍逊一筹……
忽然袭来的压迫,宇文宁冷然回视,不料男子的身影此刻已近在咫尺。一只如虎张狂的利爪已当头罩来,宇文宁急忙侧开脸,但足下却未来得及收步,经雨水冲刷的泥地令她险些滑倒,只一个转身跳步,男子手舞利器紧紧袭来
一步错则步步错,这一稍微的疏忽,虽然避开了刀峰,却无奈躲不过黑衣人另一只迅猛的利爪
面上遮掩的黑纱,抵挡不了强势的利爪,一抓一收,只感觉原本闷气的面容顿时坦荡无遗
雨,逐渐变细,有些稀疏
早已淋湿的墨发也随黑纱的扯离,顿时倾泻,凌乱一片;雨水滋润着容颜,顺着下颚滴落,绝美的容貌,仿佛即便此刻黑夜无尽,然而幽暗的宫灯下,却依然能清楚的看见,此刻的姿容竟是如此妩媚妖冶,那是种令人窒息的美
执剑伫立,冰冷的眼眸紧锁黑衣男子震惊的双眼,她自然不解男子为何如此惊诧
只是,待她看清男子去了黑纱的面容,这会儿可轮到她来惊讶错愕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龙姑娘?”男子低沉的声音轻轻的传入耳内,宇文宁瞪着他的面容一时无言
二人对视片刻,男子转身朝另一人低声喝道“住手——”
那边,黑衣男子听声音朝此处瞥了眼,待看清宇文宁之后,脸上的表情一如从前那般僵硬,只是稍有些惊讶“……姑爷?”
宇文宁怔了半晌,眼望着那名疾步奔来的男子,她惊道“李…墨云!”
今夜什么日子?在这陌生的国度,北齐的皇宫中,竟还能撞见旧识姑友
一位是西波的金线庄主,一位是南千翰林学士的侍卫
宇文宁皱着深深的眉川,陷入许久的沉默
夏卫炎按着被挨了一掌的胸口,冷厉的目光隐下了惊讶,继而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薛资瑜,阴暗的神色忽然陷入了沉思
薛资瑜忽然沉了面色,深邃的眼眸忽明忽暗,双眼浅眯复又睁亮。听得李墨云对宇文宁身份的确认,即便早有所料,但也很是意外。当日这位“龙姑娘”的身份,果真是如此扑朔迷离
第73章 第七十三回
深夜,幽寂的诡异;寒风,冷冽的刺骨;细雨,寒凉的割心
悠久古城上空,四道形似鬼魅的暗影踩点着高墙,横飞离去
天色微亮至黎明初,客栈深处一栋独院,一间厢房中忽然亮起的烛光映出了窗纱
宇文宁解下面纱倒来一杯凉茶饮下,继又环顾在座的其他三位“墨云,你怎会来北齐?”
李墨云定定的注视着她,眼中透出一丝冰冷“……数月前,小姐与姑爷遇难,大人得知二位身亡的消息,心中不信,便立即派人四处寻找。而前不久,大人得知姑爷安然无恙,想来小姐必也幸存。然而,姑爷忙于朝政,对大人的书信全未回复……后来,下人回报小姐困于北齐,大人立即命属下赶往东塔告知姑爷……但半个月前,东塔却突然传出姑爷身患重病的消息,属下无法,只好打扰慕容庄主寻求帮助,这才与薛庄主一同前来北齐”
晃着杯中的茶水,宇文宁的面色越来越冷
即位之前或之后,她隔一段时间便送一封,总共写了五封差人送去。当时,她以为是李岳凌在恼怒,怪她未能照顾好李梦熙,以致连一封信都不想理会;后来,她以为是李岳凌太忙,忙的顾不上她的歉意;最后,她以为是李岳凌因公事离开了京都,不然又岂会有不看信笺的道理,毕竟信中所提的内容可是关于李梦熙的事
不错,这可真是不错……想来,有权利做这些事的人,正是东塔那位太上皇了
哼呵,真是面前一套君子,背后一脸阴险
突然的一声爆破,宇文宁手中的茶盏顷刻化为几块碎瓷,于她的手心合着茶水掉落
三人顿时愣住,瞧着她手中的残物,眼中飘出了讶异,对此甚是不解
却见,宇文宁忽然转为一脸的温和,偏首真诚一笑
“薛兄,又劳你相助,大恩不言谢,此情无以回报,请受宁弟一拜!”
既然宇文宁不愿透露身份,薛资瑜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暗示,想来,知晓她女儿身的人该是少之又少,至少李墨云是不知情的
薛资瑜垂首,立即起身阻道“陛下言重,能为陛下尽一份力,实乃草民的荣幸,陛下这一大礼,真是折杀了草民”
草民,草民……宇文宁已觉知这是薛资瑜有意的回避与提醒,也有失望吧?欺骗了救命恩人
“……几月不见,薛兄可是与宁弟疏远了阿?薛兄如此见外,那便是你的不是了?而今在外,你我几人处处需要协作关照,又岂能还在乎身份之嫌,薛兄还是唤我宁弟吧”
薛资瑜恭谦揖道“陛下身份尊贵,岂是草民能够随意称兄道弟,但陛下若要坚持,那么薛某便该称陛下一声‘宁少’,如何?”
宇文宁笑容不变,举止十分礼貌谦和“也罢,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勉强薛兄。经历了许多事,还望薛兄莫太过惊讶阿”
“呵,尚好!但陛下终是金贵之躯,昔日薛某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陛下也莫放于心上”
“呵呵,哪里哪里,当日若无薛兄出手相助,只怕今日还无龙宁此人,恩情未报,我岂还会有不满之处”
二人她一言他一句,看的身旁同座的夏卫炎与李墨云恁是惊诧的不知所云
涵蓄了几段之后,宇文宁这才与几人商谈起李梦熙的事
夏卫炎早自宇文宁口中得知李梦熙便是她日夜寻找的女子,至于李梦熙真正的身份,他自然是从三人口中慢慢知晓
“……我亦得到消息,梦熙身陷北齐皇宫,但不知准确位置。我在宫中转了数圈,却听宫人均不知有这一人存在,由此我猜梦熙是被暗中囚禁,而或许也早已不在皇宫。至于那些消息,好比是个引子,引来有心之士的注意,譬如你我几人”
薛资瑜思忖“倘若真是诱饵,幕后之人又如何肯定必能引来猎物?与李姑娘关系最近的当是宁少你了,若是引子,引来的也必然是宁少。幕后之人既有如此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