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来的浮萍上,跳跃拨弄。或有几丝调皮的沾了湖水,诡异地游荡于水中,婀娜盈盈
淡泊的青衣,因折卧而有了纹路,裙膝处含了几朵落下的桃瓣,微微拂动,花瓣自裙角滑落;沉静中,袖口露出一截雪肤玉指,拾了粉瓣,指端留恋的是残余的芬芳
远远地,围墙之外,有女子嬉笑的话音续续飘来;继而,又有呵斥声响起;最后,又全已消失
“那几位新封的主子也真是的,以为有了皇后娘娘作主便有资格进入玥苑……”
“也不瞧瞧万岁与娘娘是否同意,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呢……”
余光,瞥了眼玉台之外,渐而走近的贴身宫婢。她内力虽无,但耳力却依然不错
听闻,上一年,太后为皇上自各地挑选了近千的女子入宫,其目的无非是与子嗣有关。但圣上似乎非http://87book。com常厌恶,尽是将那些女子往宫外送去,或赐给了臣子将士为妻为妾
听闻,太后斥责过皇上,但万岁却越加肆意的将几名男子接入宫中,一时起,所有不雅的污言秽语笼罩了皇宫
听闻,几个月前,圣上妥协,开始眷顾后宫,但也仅封了几位婕妤,从未有谁超过妃位。然而,两个月前,一个名为玥宁的女子出现,改变了一切
听闻……
这些,似乎与她毫无关系。困在宫中的日子,她也曾调息运气,试图解去封制的内力,可恨情况竟比她想的更为恶劣
即便恢复了体力,但仅靠一丝寻常的轻功,或凭一些花拳绣腿,她完全没把握顺利走出这座‘囚牢’
外境与她隔绝,而她今日又何尝不是被外世遗忘?就如顺宁帝所说,龙宁死了,一切都将不在
她的死,或许就连离月宫主都未发现可疑之象
持续了半个月的葬仪哀悼,东塔第六位国君,最终葬入皇陵
然而国君遗诏,却将王位传让于胞弟逍王
东塔国君不将王位传于年幼的皇子,却转让那位与陛下有所隔阂的逍王,这一情况,着实叫人匪夷所思
听闻,东塔国君的葬仪中,那位已故许久的王后,竟奇迹复活再现。而竟还趁侍卫疏忽之时,泣泪纵入火海追随陛下,但万幸有高人相救。然而,陛下的棺木入陵之后,王后却又再次失了踪迹
宇文宁猜测李梦熙是随圣女走的,但也从未想过,她竟会如此的傻,连死都愿意陪她……
很傻,傻的可笑阿
而听皇帝道来,孩子非http://87book。com常安全,似乎已随学士府李侍卫离去,至于去向,尚不可知
“娘娘,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请柬,您是否……”又一名宫女走来,呈上一封烫了金印的红贴
许久,这位玥皇贵妃依然无动于衷的以桃枝划弄湖水,对身后的三人,似乎早已成视而不见的境界。宫婢知她不喜这些玩意儿,便也知趣的赶紧退了步子,垂首于一侧,远远的立着
“……拿来”
贵妃向后扬手,待宫女将信涵交于她手中,顿了顿神,这才将沾了水渍的指端,尽拭于纸上吸干,最后,这才慢慢拆封审阅
信中,明意言之她乃新贵,入宫多日,却从未出过林苑,想来并不认识其他几位“有头有脸”的姐妹。今夜,姐姐特地为贵妃筹办了一场花会,希望你这位深得圣上喜爱的妹妹,能够到场!让各位姐妹也能认识认识,亲近亲近
但暗意却似乎另有意思,本来嘛,她一名卑贱的庶民,后无身份地位的家族,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有幸入得了圣眼,已是万幸。今儿,又攀得高位,却仍娇持着圣宠,不见后宫之首与其他几位嫔贵,这着实是她的不对阿
宇文宁将纸片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又闻了闻上面的馨香,蹙眉暗忖,这位嫂子竟善良的不学其他嫔贵那般对她使‘毒’?
如这样的信涵,隔三差五便来一封,而一些占着家族有些势力的女子,会在封面撒些痒粉,或在信中写些刺眼的言语。当然,这些,她都事先由宫女拆封,再睁一眼闭一眼的听她们读完。至于意见,则全由圣上发表,毕竟这苑里的人,可全是圣上派来的,能有什么秘密隐瞒?
但独今日,这封出自皇后之手的请柬,她念及旧情,给这位曾经的皇嫂一个面子才亲自看了内容
不过,这并不表示她已妥协陷入后宫之争的队列中。至于谁爱搅和谁去,这些烦事与她无关
这么一想,一张纸便在宇文宁的蹂躏之下成了一团废材,眨眼,已抛给了一侧等候吩咐的宫女
“这……娘娘?”
任宫婢如何惊诧,她只迈了步,悠然朝曲桥行去。一会伸了伸懒腰,一会又捏了捏胳臂,想来对这些事是不予理会了
是以,今夜之后,玥苑这位玥皇贵妃彻底“荣升”为众矢之的
同时,也正式是为后宫之中,首位敢挑衅正宫皇后的主子
第90章 第九十回
又一日,木然倚着轩拦,一双空洞的眼睛,麻木的望着隔墙之外的宫殿,一座又一座
而今,仿佛一具绝美的皮囊,空了心失了魂,无声无息的坐着……
楼前,一株樱花,树身粗壮的似要三人才可合抱。但其中纠结的繁枝,想来应是合着几株樱花才有这样的姿态
无意瞥见案上的落瓣,那是片粉白的樱花瓣儿,边角的齿纹曲曲折折
心,有些茫然。素手拾起瓣儿,移近了眼底细瞧
曾听人言,樱花开的越是红艳灿烂,其因树下的血尸埋的太多。而看这楼前的樱花,花色竟如霜雪一般白嫩纯洁,花色仅微有粉丽。这可讽刺了,真想不到后宫之中,竟还能见到如此纯净美丽的樱花,难道,这树下当真不曾埋过些什么?
七月将至,有樱花可赏,七日绽放随即凋谢。花开花落,速如飘雪,又如昙花一现,那份美丽,回眸便已消逝
遥远的帝王寝宫,似乎早已形同虚设,那么一座宏伟的宫殿,当真是空着可惜,空置的同时,也叫后宫之人愤恨嫉怒
“娘娘,皇上方理了政务,命奴婢请娘娘移驾膳阁用膳!”
政务,这批文一事不是该在御书房作业?为何呢?如今为何竟将所有的事务搬来这楼内处理?叫她不得安宁清静
二层,膳阁
宇文慕辰支起下颌,右面点着指尖于桌上划圆,而他的视线,则始终注视着那双早已无神的眼睛
她今日的装扮一如昨日,发髻总以一支玉簪随意的束着,身上的穿着也是男子的长衫锦袍……只不过今日,换了衣色,看着非http://87book。com常合适,却也将她的脸色显得更加惨白,面容也似乎越加的憔悴消瘦,形如木偶的举止。这一切,都令他火大
“宁儿,别总吃素菜……”
瞧着碗里的炖肉,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下一瞬却将那肉块挑到了秽盘,随即垂首,又继续噌饭
“昨日是不是没睡好?”见她如此,宇文慕辰抿了抿唇,最终妥协,将所有的素菜全添入她的碗里,不一会儿便成了小山
过了会儿,便见她的神色已转为阴寒,宇文慕辰蹙了眉眯起眼“那件事……朕是冲动了点,但也已过了许久,你还生气?”
闻言,她忽然僵了身子,窒了口气咽下碎食,如此一点点将饭菜吞下,但食量明显减少许多
“朕……你到底想怎样才肯原谅我?”
“好,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不该强迫你,不该不顾你的情况而强要了你,但是……”
“够了……”她呼出哀息,丢开玉箸,看来已无任何食欲
“宁儿?”
“怎样?你认为我想怎样?关在这里你还想我怎样?”
“朕,知道这几个月你住的烦闷,又一直无法抽空陪你出去。不过,再有几日便是七夕,到时朕一定陪你出宫逛逛,好么?”
“你如此……母后怎不怪你?”
抬头,正面直视他的双眼,将那张熟悉却陌生的面容气质,细细揣摩研究
“你可是巴不得我遭母后责怪?如今,在这宫里住的只是玥宁,父皇与母后尚还沉溺于东塔国君病逝的伤痛中……当然,我亦不愿如此,但有些事难以两全…日后,我再寻个机会与他们说去,你不必担心他们二位。这些,我希望你能理解……”
“………”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似乎还能听见那丝若有若无的轻叹
而见桌前一碗仅食了几口的饭菜,皇帝的脸色,也越沉的寒冷阴郁,拧眉深思
七夕,传说乃是牛郎织女相会之日,而民间相映的,更有许多关于七夕之日特办的彩节祭礼
七夕之夜,如元夜盛景,辉煌之中,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沸扬的喝彩更显其中的繁华热闹。而在街上游逛的行人,男女老少皆是,或二人相偕,或四五六人一群,笑意盈盈的诉说畅聊。欢闹的喜气下,明里却也透着一层朦胧的暧昧
七夕,花鸟市场尤为热闹。竹架上呈设了品种各异的花株,一丛丛,一束束的立于盆内绽于枝头。彩盆精致,花株瑰丽,枝木高低不齐,或色彩斑斓,仪态万千,引来一群群花鸟好者观赏评论
面上所戴的,是一张兔脸儿面具;右手挑着的,是一大束玫瑰;而左手却也无奈的扣入另一只更为宽厚的掌内
她的目光,隐了喜悦,激切地留恋于摊上陈列的物什
曾经,她也如此逍遥自在,然而,她却从不探究何为真正的快乐,只一味的埋于仇恨之中。那些愁,憎,乐……也曾拥有过许多许多,但终究是被她忽视冷落。而今的今日,她才明白自身所追求的事物,在过往的岁月,一直是被她弃在心灵最为寒冷的角落,是她自己将孤单扶植将仇恨记挂。最终,才明白一切并非她所想的那样悲伤绝望,只是她自己将心蒙蔽遮掩
“难得出来一回,既然来了章台寺,顺便去求支签如此?”
勉强将目光自那些精致的贩品中扯回,她抬头,瞧了瞧身旁的男子。同样是戴了面具,但那张仅取了半面的面具,银色的光芒与图纹,显然比她脸上的更为优质昂贵。只见他柔和的唇线微抿,俊美的颚线刻出了刚毅的弧度,一双眼睛,锋利而更耀眼
她沉默着望向那高高的石阶,其上,虔诚的善男信女手执香烛,携手相伴,前去求愿拜颂
见此,她的目光淡了又淡,似又迷离了晕去,她稍挪了步子,但身边的人却比她更快
“……别动!”莫名其妙的一句,未说明白什么。但他已牢牢的牵了她冰凉的手,立在山下一座石狮后,似乎正躲着什么
然而,却也晚了一步,她已避开他的双臂,朝石狮前方望去
“别回头,莫看……”
一辆阔绰的马车停于人来人往的青石道上,车前所行的,是几位面容娇好的女子。女子之中,有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男子一身雪白锦衫,儒雅之气,似曾经年华;澹泊之质,高贵清雅。浅浅的笑靥,带了丝寒月之气;温淡的眸子,如月下朦胧之象……
他颀长而立,深邃的双目含着深沉的温柔,凝望怀中那位腹部高隆的贵妇,贵妇娴雅如斯,气韵亦是高贵清丽
错愕的望着佛殿内那位已成故人的男子,再看身旁随行的三位女眷,以及那位火海逃生,姿态翩然的女子……
她惊疑迷惑,是否今日睡眠不足,而致眼睛出了些问题?或是她其实认错了人,看糊涂了?
“安王妃自道观救出,精神便一直不济,不过多得二弟有心,时常陪她为她分忧解恼。他也是前几日才从东塔回来,如今看来,该是喜事,再过几个月,二人也该当爹作娘的了。至于那三名女子,则是母后为二弟挑选的妾侍…”
傻愣愣的听着皇帝所作的解释,只她一人自嘲的立在人群之中,顿感失败
是她的错吗?当初是她劝服他回来……
宇文慕辰凝视她已近透明的容颜,苍白的可怕,那震诧的神情,微颤的身躯……
这些,更是对他的折磨
他的宁儿,他不会放弃,即便害的是亲兄弟,他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手段,将她夺回
垂望着手中捏碎的兔儿面具,心口抽搐,双手无法克制的颤动……
压下心底一拨激起一拨的酸痛,她呆立,犹不知,鲜血已自指间割落
恍然轻笑,扯了扯嘴角,渐渐移开惨淡的目光。最终,似在无人之境,漫步离去
无心,也已无神
许是佛主灵验,许是上天之意
佛堂内分散敬拜的人群中,一位正搀着妻子的男人,忽然转身朝大门望去。然而搜寻之中,找不见心中的答案,更不知内心的惶惑与激动,所为何事。茫然无措之时,眼前走来的女子是他已有身孕的妻子,她深情的微笑,那笑容中所谓的幸福,却是他曾立誓,要将此奉献于另一名女子……那份一生的承诺
七夕,匆匆结束了那段路程,人潮拥挤中,有人喜得爱恋有人心伤别离。匆忙匆忙之间,又是否错过许多许多?
皇宫的夜,很深很静,静的有些恐怖。幽深的甬道,无人的回廊
静谧的楼阁,无灯,凭月光的孤视,剪了一朵落寞的倩影贴于窗上,倚于轩边,静静的凝望,这一夜妖娆的月色
清冷的庭院,树影婆娑湖波微动,樱花树下的男子,垂首紧握了双拳,却是分分合合
不知是为阁中的佳人伤痛,还是因自身的心痛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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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娘娘您在哪儿呀,娘娘?”
“娘娘———娘娘?”
视线穿过粉白的花叶,渐醉的目光,斜瞟着远处火急火燎的宫婢。有些麻木地晃了晃手中早已空涩的酒坛,神态醉然的仰望碧空那轮过于刺眼的太阳,缓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心际茫然神思游荡,消瘦的身躯倚着粗壮的树干,略移了位置
“太后娘娘万福,皇后娘娘万福,几位贵人主子万福……启禀太后,贵妃娘娘并不在楼中歇息”
“皇上对你们贵妃娘娘不是珍贵的很么,几个月来连门都不舍得让出半步,怎么就突然没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令她亲切眷恋,却也激起她内心的伤感。这是她的母后,最为高贵的女子,也是最为疼她爱她顾她的义母。然而她不孝,自持了所谓的理想,离开此地四方游玩,最终,竟还令她老来尝痛,白发人送黑发……
“娘娘昨夜尚在阁中休息,只是今日奴婢醒来,便已不知娘娘去向,求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本宫还想看看是怎样的瑰宝值得皇上如此珍视,照此看来,这女子也极不安分守本,也不知皇上迷她什么”
“母后说的是,昨日贵妃姐姐可不就闹着同皇上出宫逛了许久才回。臣妾猜呀,姐姐定是玩不过瘾,许是又偷偷跑出去了呢”
“静妹妹说的是,贵妃姐姐如此活泼好动,此刻指不定正在哪株树上窃喜…呀阿————”
“呀阿——————”
顿时炸起的惊呼,连着五位女子接连激起
众人惊魂未定,含着幽怨愤怒的目光望去,眼前,乃是一名自树上突然跃落的白衫女子
漆黑的发丝徐徐飘逸,高挑的身段负手抓着一口褐瓷酒坛;出挑的倩影,白皙的脖颈
静默中,慢慢转过了身现出了脸孔
一时,刺激了所有的眼球,震诧了所有的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