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一眼,那极力一直隐忍的泪水,瞬间就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着一身白布衣的婉轩仰面无力的躺在床边,往日精致的面容如今变的惨白,头发、衣服全被汗水沁湿紧贴在身上,只能闭着眼粗重的喘息着。那曾经无数次和婉轩相拥彻夜长谈的温床上,已经满是刺目鲜血,婉轩的胸口吃力起伏,每一口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而那卸下所有装饰的湿透发髻上,还依然别着辛苏啸在成亲时亲手为她戴上的小野花发簪,那是辛苏啸花了三天雕出的新婚礼物,即使产房里辛苏啸必须回避,但只要发簪还在,婉轩就感觉辛苏啸还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着她,从来都不曾离开。
“…婉…轩…”辛苏啸不知声音从何而出,不像是自己说的,但确确实实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他感觉自己就要崩溃坍塌。
婉轩吃力的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抱着襁褓的辛苏啸,汗水划过眼睑,如同泪水一般直直滑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辛苏啸掉着眼泪望着眼前熟悉却更陌生的一切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来了…”婉轩吃力地勾起一抹苍白的微笑:“…孩子…让我看看孩子…”
辛苏啸匆匆抬手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婉轩的身边,顺势趴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疲惫的婉轩,婉轩吃力侧过身子,一只手轻轻揽住襁褓的一边,脸颊上带着温暖的光。
“…苏啸…我应该是…没有力气陪着你和孩子走下去了…”
“我不准你这么说!”辛苏啸含泪大吼着打断婉轩的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准你有事!”
“…我自知我时日无多…我们的孩子…以后的路,必定是坎坷不断的…我的身份一直是个天大的秘密,倘若孩子以后在皇家稍微露出破绽…必定找来杀生之祸…我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要背着如此重负活着…”
辛苏啸一手抚着婉轩苍白的脸颊,一手攥住自己脸边婉轩那冰凉的手:“我会去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孩子还在等着你,所以…所以你一定要挺过来!不然…不然我也…”
话还未说完,就被婉轩冰凉的指尖止住。
辛苏啸的泪顺着她的手指淌了下来,他知道这刺骨的冰凉,正在一点点将婉轩拖向另一个地方。
“…苏啸…我的时间不多了…你靠过来…”辛苏啸揽住婉轩虚弱的身子靠在他的肩膀,只是这样婉轩也已气若游丝:“接下来我说的话…关系你们父女的安全…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忘记…”
婉轩吃力的靠着他,絮絮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一块羊带血脂暖玉交到辛苏啸的手中。
多少个夜晚,就是这样,婉轩柔情的靠在辛苏啸的肩头缓缓诉说着,而辛苏啸也就安静地听着,他知道这是一种幸福,一种名叫拥有的幸福。
而现在,这种幸福,他很快就要失去了。
“…都…记住了吗…”话毕,婉轩早已经气若游丝。
辛苏啸已经不能言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那豆大的眼泪滑落到婉轩的脸颊上,暖暖的、咸咸的。
“…苏啸…我们的孩子…就起名叫…辛…默轩吧…”婉轩温柔地看一眼怀中熟睡的孩子,嘴角吃力地勾起满足笑容:“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安心去了…”
辛苏啸咬着牙仰头靠在床沿上,紧紧拥着伏在胸膛上的婉轩,而婉轩柔弱的怀里,紧紧地护着他们的孩子。
“…真想…看着轩儿…长大…”婉轩紧紧揪住辛苏啸的衣袖,安详的望着襁褓里酣睡的小默轩甜甜的笑了,一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好好…活着…我…最爱的你们…”
突然间,那冰凉的手顺着辛苏啸的手臂悄然滑落,就像她的泪,无声的坠落了下去。
子时,辛府宅院,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划破宁静夜色,天上那皓月纯净的像一眼泉,带着一丝水晶般的光线。
有一个妖怪深深地在心底烙下今晚这轮月,很多年后他也会记得:曾经,有个他深爱的女人,就长着那样的眼,也笑的那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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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秘密 第二话:隆冬大雪日
更新时间2012…7…16 10:42:54 字数:2024
隆冬大雪漫天飞舞,寒风乍起,辛府门前早早的围起了挡风的屏障,一众小丫鬟端着用剩的炭火出门来分给门口的乞丐。
突然从府里跑出来几个丫鬟婆子,匆匆的推开府门,这府门还未完全打开,里面就蹦蹦跳跳的跑出来一个梳着发髻的灵巧小丫头,那双眼如水晶一般清澈明亮,密密丛生的睫毛扑闪扑闪,粉嫩的小脸带着一抹可爱的红晕,看上去衣着不凡不像普通家的孩子,特别是腰间系着的那一块羊脂暖玉,随着她的脚步摆动不停。
这位刚奔出府,身后跟着匆匆跑出一帮下人,都争先恐后的扑上去连哄带骗的求她不要再往外走。
每个世界都有活的成功与失败的两类人,所以妖的世界也是有乞丐的,但这在年仅五岁就被下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圆的小丫头眼中却是一件新鲜事——府上用剩的垃圾,扔出去竟然还有人抢着要,这对于枯燥的冬天来说简直是一件再有趣不过的事了。
一会儿工夫,一个奶妈模样的女人围着棉外衣,怀里抱着一件小披风出来了。一帮子下人拿爱跳爱叫的小丫头完全没有办法,不一会儿一个个额头上就都渗了汗,奶妈一把将那小丫头揽到怀里,心疼的给她把披风仔细的围上掖好:“天冻,我的小祖宗,咱们赶紧进吧,好不好?”
那丫头并不听她,兀自坐向地上,随手便揪下系在腰间的羊脂暖玉,将那玉当做石头一般往地上敲去,奶妈见了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的从小丫头手里接过那玉攥在手心里,惊出一额头的汗。
“我的小祖宗!”奶妈揩掉这额头上的汗,将那丫头拥进怀里嗔怪道:“这玉可不敢随便磕碰,更不敢轻易取下给人,倘若要是磕碎了一点缝,我们这一众奴才可就活不成了!”
而那丫头虽然年仅五岁,但是却生的古灵精怪,这边还没听奶妈把话说完,就执拗的生生从奶妈怀里挣脱出来,朝着那些乞丐走去,一边走,一边伸手捡起了一块掉到一边的碳渣,白净的手心立即乌黑一片。
一众小丫鬟赶紧扑上前去,是抱的抱、拦的拦、哄的哄、这才将这小姑奶奶的注意力收了回来,趁着她还没回过神的空挡,赶紧的将她拥进府里去,看门的家丁赶紧上前将门闭上,听得里面声音远了之后,才拿起扫帚继续扫门前的积雪。
偏门角落个一个烤火的乞丐搂了搂衣服凑了上来,一脸赔笑好奇的问道:“我说小哥儿,刚才那位小姑奶奶是个什么人物,怎么这辛府上上下下都当她是掌上明珠一般?”
辛府的下人大多都是从前吃过苦的穷苦人,对穷人花子什么的说话都很客气,一听这乞丐这么问了,那年轻的家丁停下笤帚挑眉望一眼府门道:“你算是蒙对了,这小姑奶奶确是个掌上明珠,那正是我家大将军的独女。”
“哦!~”乞丐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脑门道:“这倒是有些耳闻,说是将军夫人去的早,留下了一位千金,我这有眼不识泰山的,没想到竟是这位小姑奶奶。方才要是赶着个机会,向小姑奶奶道声万福金安,说不准还有点赏赐才是!可惜了,可惜了。”
“你倒是没这本事,”年轻家丁打趣一笑,撑着扫帚杆说道:“这都别说你了,就连辛府里资历未到五年的下人们,大将军有令都统统不得近小姐的身,要是有陌生人靠近小姐劝阻无效的,将军特许了可以就地正法的呢。我们将军的斗鬼神可斩神杀鬼,那叫一个了得!兴许你的万福金安还没道出口,早就脑袋搬家了!”
“怎么辛府里还有如此怪异的规矩?”一旁的乞丐们听了,都一个个的围拢上来,冬日的寒风本就萧瑟,有稀奇事打发时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说来话长,”那家丁无奈的耸耸肩:“我虽然进辛府也有两年了,还是不明白个中门道,不过奉劝你们大家一句闲话,千万别打和这位兄弟一般的主意,这真要是一个猛子照着我们家小姐扑过去,只怕真的是“身未到,头先掉”了…”
“方才小姑奶奶身上那块玉,定是个稀世珍宝,我看这丫鬟婆子的都在意的不得了,不知道这玉什么来历?”一个老乞丐凑上前问道。
“这可是件开天辟地以来叫的上名号的宝贝!说来也怪,这五年来这玉在她手中,磕也磕了,砸也砸过,可这玉仿佛是块生铁一般,不!就算是块生铁,凭这小姑奶奶这几年折腾的功夫,也早就化成水了,可是这玉却丝毫没有伤痕,任何外力都损它不得…”家丁的话刚说到一半,只见远远的路档口,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到了辛府的门牌楼前便悠悠停下,为首的马背上下来一个偏瘦身材的中年男子,端立于辛府门前打量着府宅。
家丁一看便知有事,赶紧打住闲话,赶紧散了一帮乞丐。理了理衣衫上前恭敬地询问道:“敢问您这是…”
来人也不看家丁,只是望着门牌楼上的“大将军府”几个字幽幽道:“我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请将军与世子妃去府里饮宴。”
将军?
家丁有些疑惑不解,遂赔笑追问道:“不知您家将军是…”
“西戎白府,白振白将军。”来人轻蔑一笑。
西戎白振!家丁闻言心中一惊,赶紧的打量了一眼来人的车马队,个个便装轻骑,没有带着武器的迹象。
“在此等候,我这边传话我家大将军府的门房。”家丁特地将“大将军”三个字咬的很重,说罢拿起随身的扫帚,转身上了台阶推开府门进去了,留下脸色难堪的一队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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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秘密 第三话:白府的请柬
更新时间2012…7…17 9:05:56 字数:2057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重重密密、纷乱交织,白振白府的一行人在雪地里灰溜溜的踱着步,等待着辛府的回信。
你要问这白振是谁?不就是那位当年与辛苏啸同朝为官的西戎将军,乃是妖世妖狐族的族长,想当初和辛苏啸官居一位。当年二位将军夫人同时临盆,不想辛苏啸家先生下了千金,西戎将军的声望一夜之间一落千丈,虽然现在仍旧挂着西戎将军的名号,却大不如从前了。
说来也是新奇,白振今日竟然遣人来请辛苏啸,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这么多年,彼此视为死敌,甚至从未登门过对方府上。
一卷儿寒风从窗缝袭来晃动着清玄阁的烛火,那烛火摇曳曳,就在即将熄灭的一刻,突然被一只大手护住,跳跃着明亮起来。
一身华光绒袍的辛苏啸静静立在桌边,精致的侧脸上一抹难以释怀哀怨,往日英挺的双眉此刻紧紧揪着,征战沙场的血气在这里全部被卸下,仿佛踏进这里,就像踏入了心底最深处难以平复的伤痛。
每天睡在这里,等在这里,重复着那个女子在时的一切一切,却奈何阴阳相隔再也难以相见。
辛苏啸缓缓直起身环视着房内的一切摆设,墙角那幅画像已没有了五年前的鲜亮,但画像上那温婉微笑的婉轩还是如五年前一样美丽。
婉轩,女儿渐渐的长大了,但所有事我都还一直瞒着她,那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太过沉重,我希望她能自由自在的活着,不用背负太多,不用知道太多,不用去做太多。
桌上长明灯温黄的火焰在灯盘里跳跃着,时明时暗印着那幅画像。
“将军,将小姐带来了。”门外奶妈恭敬的叩门道:“这就带小姐去用膳还是…”
辛苏啸缓缓走到那画像前,伸手轻轻抚着一笔一线,良久才喃喃道:“不必了,带她进来吧。”
话音一落,门吱呀一声推开,门外的寒风涌夹着雪花涌了进来,奶妈怀抱着不安分的辛默轩走了进来,辛默轩还不甘的扭过身去,双手奋力的接着漫天的雪花。那雪花飘摇着落到她的掌心,瞬间被她掌心的温度融化,辛默轩惊喜的看着手里的那颗小水珠,调皮逇伸出舌头一触将它舔进了嘴里。
奶妈一进门就发现辛苏啸脸色不太好,于是小心翼翼抱着辛默轩走进来,辛默轩不满的伸出小手扯脖子系着的鹿妖皮小披风绑带——显然是下人们太过操心,将她穿的太厚了。
见了父亲,乖巧的辛默轩撒娇着张开手臂央着要父亲抱。
辛苏啸见着女儿乖巧的样子心里一阵温暖,顺手将寒气逼人的斗鬼神卸下靠在桌边,微笑着从奶妈的怀里接过辛默轩,先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亲昵的用脸颊蹭蹭辛默轩红扑扑的脸蛋,小默轩咯咯笑着搂住爹爹的脖子,调皮的伸手就要把取下来的小披风系到辛苏啸的脖子上。
辛苏啸任由她在项间戏弄着,也不拦着她胡闹,只是抱着辛默轩转身对奶妈吩咐道:“香炉的香快完了,去备点来。”
“是,我这就去备。”奶妈欠身行了个礼退下了,她心里知道这香是备给夫人的,夫人过身五年,这五年里清玄阁的檀香从来没有断过,只是因为夫人在世的时候最爱在香炉里点檀香,在满屋子缥缈清淡的香味里,给她在竹筒里养的野花添水。
待奶妈离去,辛苏啸抱着嬉笑玩闹的辛默轩走到桌边坐下,将辛默轩小心的放上一边腿上坐下,笑着问她道:”轩儿,告诉爹爹今天都做什么了。”
“今天我看到门口有好多人在捡用剩的垃圾,爹爹,他们为什么要捡我们不要的东西啊?”辛默轩童真无忌,殊不知她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早上伺候她的一众丫头婆子就都得被罚了,辛苏啸慈爱的抚着辛默轩的小脑袋,沉默不语。
见爹爹没有说话,感觉被无视的小默轩侧身坐在辛苏啸的腿上,吊住辛默轩的手臂不断摇晃着撒娇道:“爹爹陪我出去玩雪,爹爹陪我出去玩雪,我想出去玩。”
童言无忌,却一句话直刺辛苏啸的内心。
我想出去玩,多么简单的一个要求啊。
但偏偏是自己,对女儿如此简单的要求都不能做到,女儿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辛府的门,尽管辛苏啸已经尽量的做到和普通府上的孩子一样,但始终还是有他做不到的事。
“轩儿,”辛苏啸愧疚的摸摸默轩的脑袋:“我的孩儿,长这么大从未放你出过辛府,真是苦了你了。”
辛默轩哪知辛苏啸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腻在辛苏啸的怀里嬉笑,从小没有娘亲的小默轩一直最亲辛苏啸,在她看来爹爹的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辛苏啸轻抚着怀里默轩的小脑袋,出神的盯着那幅画像。
婉轩。。。
“将军,”门外管家廉安低声道:“门前来报。”
此刻那默轩折腾了一早,现在觉得有些乏了,辛苏啸的怀抱里暖暖的,不由得在辛苏啸怀里眯起眼睛打起了瞌睡,辛苏啸小心翼翼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报。”
“西戎白府派了一队人马来请您和小姐,问做什么,来人回说是请赴宴,您看…”
“哦?白振请我,这倒真是稀奇。”辛苏啸脸上冷冷的抬起头低声嗤笑:“想将我和轩儿分开吗…白振这老家伙,看来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了啊。”
“属下这就去打发了他们,”廉安起身拱手抱拳道。
“慢,遣他们先回去,回话说我与小姐随后就到。”辛苏啸双眸闪过一丝冷峻,伸手握住斗鬼神的刀柄冷笑道:“看来也是让这只老狐狸闭嘴的时候了。”
斗鬼神的戾气丝丝缕缕的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