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腊月里,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茶花却是在这个时候一次盛开,还有点缀在其中的几树寒梅,使得庄子里来的人反而比平常更多了些,言瑾儿便让紫焰早早的把铺子关了,跟紫藤一起到庄子里来帮忙。
言瑾儿生下的两个孩子被夏文浩取名为夏幼翰和夏幼沫,两人已经满两个月了,因为她以忙为借口不肯回夏家住,两个老人只能时不时的跑来看孙子孙女,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们想这下子言瑾儿应该要回家住了,可是言瑾儿心里记着气,想着夏鹤轩这两个月都没曾来看过自己和孩子一眼,应该是铁了心的要跟她和离,就算现在没有,那也是迟早的事,便和他们说了自己和夏鹤轩要和离的事,并声明自己不会回夏家过年。
夏文浩生气的就要回去找夏鹤轩算账,郑氏忙拉住,问道:“那翰儿和沫儿呢?”
言瑾儿低下头回道:“他自从这两个孩子出生到现在都还从未来看过他们一眼,由此可见他并没有多么喜 欢'炫。书。网'这两个孩子,所以爹、娘,对不起,我不能把孩子给你们,不过你们要是想他们了,可以随时回来看他们。”
郑氏的眼泪随即就掉了出来,握着她的手说道:“我原本一直以为你和老2两个是最恩爱不过的了,谁知道你们才成亲还不到两年就说要和离,你先别说什么回不回家的事,让你爹回去再跟老2聊聊,也许你们之间存在着误会。”
言瑾儿苦笑着摇摇头,误不误会的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不管他有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只要他肯来道个歉,来哄哄自己,自己看在这两个孩子的面上也不会坚持跟他和离的,可是这两个月了他都没来过一次,没看过这两个孩子一眼,他既然把自己的骄傲跟尊严看的比自己还重,比这两个孩子还重,那她还能期盼什么呀。
送走两个老人后,第二天苏氏和言睿就来了,说的还是她跟夏鹤轩的事,苏氏把她寻了一顿,说她不管跟夏鹤轩如何,那两个老人对她却是没得说,这大过年的,就算她再不愿意,也应该带着两个孩子回家过个年,也好让两个孩子拜祭宗祠。
言瑾儿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想了想,便在三十那天回了夏家。
夏文浩跟郑氏看见她自然高兴的很,忙让丫鬟们去通知夏鹤轩来,木蓝听到了消息早就跑了来,“瑾儿,你终于回来了,昨儿我还跟明轩说你一定会回家来过年呢。”
“你这段日子怎么总不往我那里去了?”言瑾儿笑着把两个孩子分别交给两个老人,任木蓝拉着她坐下。
“最近事比较多,这家送礼那家回礼的,你不在娘又不肯帮我,我都快愁死了,好在这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不然我可能这满头的头发都要变白了。”木蓝看着玩笑,趁人不注意,瞧瞧凑过头去问道:“你是不是跟夏鹤轩和好了?”
言瑾儿摇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给她看,木蓝接过来一看,立即变了脸色,“和离书?瑾儿,你真的要跟他和离?我劝你还是再想想,这些日子我一直让明轩盯着他的,从那日后他再没跟史秀媛见过面,每次都是早早的出门,早早的回来,一回来就回惜瑾阁,一步也不出来,饭也吃的很少,他……”
“好了,木蓝,你别说了,他要是真的有一点在乎我的话早就去找我了,他把自己的面子和尊严看的比我们三个还要重,我对他再没什么期望了。”言瑾儿摇摇头,把那张和离书放在桌子上,“我只是来吃一顿年夜饭,吃完饭我就走,这个,你帮我交给他吧。”说着就把那张纸硬塞给木蓝。
待夏鹤轩慌里慌张的跑到正厅的时候,言瑾儿已经跟着木蓝去了她院里,夏鹤轩苦笑了下,他日日夜夜的思念又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一样不在乎,想着竟是灰心极了,只是抱了抱两个孩子,就回惜瑾阁去了,连年夜饭也没有出来吃。
言瑾儿以为他是因为有自己在,所以才不肯出来,所以快速的吃完饭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了,留下一家子人食不下咽的叹气。
不知道木蓝是什么时候把那张和离书交给夏鹤轩的,总之一直到过完年,过完元宵节他都没有出现在言瑾儿面前,和离的事也就那么一直拖了下去。
为了不让自己想他,言瑾儿拼命的让自己忙碌着,从茶花园到花田再到铺子,她都亲力亲为,两个孩子时不时的哭闹,让言瑾儿简直是心力交瘁,只好在他们满五六个月的时候,把他们送去了夏家,郑氏给请了乳母喂养着。
这日,言瑾儿正在房里看账本,这半年来茶花园赚了不少银子,差不多把之前投入的钱赚了回来,她便趁着回夏家去看孩子的空,把之前夏鹤轩给她的那些银子兑换成了银票,用纸包了,让夏明轩转交给他。
木蓝扯着她坐下说闲话,“瑾儿,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有人也在锦城建了一座茶花园,听说里面的茶花品种也不少,而且布局什么的也跟你那园子像极了,你可得小心着点,怕是有人见你赚了银子眼红呢。”
“这事我也听说过,我正想着这两日去看看呢,不如今天你跟我去一趟?”那园子在刚开始盖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不少风声,可是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要人家不明摆着得罪她,她就不能把人家怎么着,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那人的用意是什么,只是因为见她赚了银子眼红还是另有别的意图,都要去看看才能知道。
“好,那我就陪你去一趟,正好看账本看的头疼。”木蓝说着就把手里的账本往桌子上一扔,“走吧。”
言瑾儿去前院跟郑氏说了一声,又抱了抱两个孩子,就和木蓝上了马车,直往那个新建的茶花园赶过去。
那园子就在城里,占地面积没有言瑾儿的那么大,但里面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言瑾儿交了银子,走进去细看了看,里面的茶花虽然多,但是品种却不上自己那里多,这里的多半都是市面上能见得着的,比如自己那镇园之宝十色的十样锦、六种颜色的十八学士,还有风尘三侠等几种,这里都没有,而且冷眼旁观,来这园子的客人也不多,言瑾儿才放了心,拉着木蓝就想走,却在园子门口碰见了史秀媛,史秀媛看见她先是愣了愣,随即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来,堵在她们跟前,向跟在她身后的男子说道:“表哥,你快来看,这位就是城郊茶花园的主子,言瑾儿,你不是一直说想见见的嘛,如今可见着了,还不过来取取经。”
闻言言瑾儿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园子怕是这史家表哥的,便笑了笑,先一步说道:“原来是园主,真是失敬,我听人说这里也开了家茶花园子,难免起了比较之心,因此来看看,还望这位公子不要见怪。”同行勿进,这是做生意的基本原则,自己既然让人给逮个正着,那就不妨直说了。
“既然你也知道同行勿进的规矩,那就请离开吧。”那史公子的态度很是傲慢。
“你以为你鼻孔朝天我们就怕你了,有本事自己真真正正的建座园子跟瑾儿争一番,照着人家的园子建起来,里面的规矩什么的也是按着人家的来,你若没去那园子里又是怎么知道这些规矩的?真是跳梁小丑,还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来,你也不去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重,我警告你们,要是你们再敢学着瑾儿的园子里来,我就打的你们满地找牙。”木蓝毫不客气的抽出鞭子来指着两人的脸骂道。
那史公子被说的脸色涨红,嘴上却一点不饶人,“我怎么就是学着你们的来了,难道兴你们想的起这样的点子别人就想不起来嘛,你们今天上我这园子里来又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作为?”
“我们是不光明正大,不过也赶不上某些人卑鄙,偷来的点子也算是自己的吗?史秀媛,你不要仗着你们家老爷子原先在京里做过官就敢这么嚣张跋扈,他做的官再高,不也是已经退下来了吗?你以为你们史家还跟以前一样可以横着走呢,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锦城有多少人背地里骂你们家呢”木蓝冷哼一声,“什么玩意,也敢三番四次的欺负瑾儿,我警告你们,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若是你们这园子还想继续开下去,那就别学人家的,不服气就自己弄出个样子来看看,不行的话就趁早把这园子给拆了,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木蓝,你也别太嚣张了,不就是仗着你家嫂子的娘家人在京里做官吗?我告诉你吧,他当时还是我爹的手下呢,我爹下来了他才爬到那个位置去的,没得你们木家就拿着他当老祖宗了,真是可笑。”史秀媛一向不肯在嘴上吃亏,更何况现在她表兄也在跟前,这家伙正追求她呢,自己怎么说也要在他面前摆出姿态来,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去。
“你这个死女人,竟敢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木蓝说不过她,便挥起鞭子来抽人,史秀媛躲闪不及,身上被生生的抽了一鞭子,脸上也有鞭痕,大叫着躲到了她表兄身后,木蓝的鞭子并不因为换了人而停下,连那表格也一起抽了起来,直到言瑾儿上前来把她拉开,才算罢。
“真是对不住了,我这大嫂最是见不得无耻的小人,得罪了两位,还请不要放在心上。”说罢拉着木蓝就出园子上了马车。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一个没看住你就跟人动起手来,这下咱们俩可惹了祸了。”言瑾儿看着木蓝依旧愤愤不平的表情失笑道。
“怕什么,不过是一个史家,自以为自己是这锦城的老大了,真是坐井观天。”木蓝把鞭子收起来复缠在腰间,这次要不是你拉着我非得把史秀媛那死女人的脸给抽花了,我让她每天出来显摆。”
“我才不害怕,只是不想招惹麻烦,我想史家肯定跟咱们没完了,若是史老爷把这事往上告,说咱们仗着京里有人就动手打人,这就不止是咱们两人的责任了,很有可能会连累到琬姐姐的爹,所以我要赶紧写信给二哥哥,告诉它如果他听闻了这件事,就想法子压下来,千万不能连累到琬姐姐的家人。”
听她这么一说,木蓝也有些害怕,她不怕自己吃官司什么的,只是怕连累到家里人,便忙扯了扯瑾儿的袖子,“你确定能压得下来吗?”
“应该没事,二哥哥不行还有几位舅舅呢,再不行还有二嫂,她爹是润王爷,权大势大,应该没问题的。”言瑾儿说着自己心里都还是有几分忐忑,这话不过是为了宽慰木蓝,她还是得赶紧写信跟二哥哥说说才是。
木蓝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多抽她几鞭子了。”
言瑾儿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这家伙胆子可真够大的,两句话不对付就跟人动手,也怪她当时纵容木蓝想杀杀史秀媛的威风,要是自己在她们斗嘴的时候就劝着也就没事了,不过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无益,其实看到史秀媛那么狼狈自己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就算是被二哥哥臭骂一顿,这事也值了。
回到庄子里,言瑾儿就给苏长锦写了信,史家那边紧接着就有动静了,上木家和夏家闹了好几次,说他们纵女行凶,木家自然是维护女儿的,郑氏竟然也维护起木蓝来,一句句的把史家人给骂了出去,一点儿也不肯让木蓝吃亏。
第一百四十二章无意得罪小人
史家自恃锦城的第一大户,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不能轻易让人欺负了去,于是史家老爷子一状告到了知县那里,知县也是左右为难,两边都不敢得罪,不说其他的,只就每年夏木两家给的供奉银子就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若是自己真的得罪了这两家,单靠自己这点微薄的官薪还不得他夫人、大小姨娘和几个宝贝女儿给饿死,因此权衡再三,决定象征性的传唤言瑾儿和木蓝过过堂也就罢了。
夏家和木家又岂会不知道他的这点小心思,因此当他传唤这两人的时候,大家一点都没觉得惊慌,就像平常一样把人送出门,言瑾儿还笑着跟小荷说让她中午做好吃的等着她回来。
言瑾儿压根也不担心,苏长锦已经回了信,让她不必担心,如果那个史家真的敢欺负人的话,他绝对会让他家没好日子过的,这话说的瑾儿心里暖暖的,看来有个哥哥真是好。
到了县衙大堂,史家老爷子已经在那里坐着了,史秀媛和那位史公子也在,开堂后就一口咬定是言瑾儿唆使木蓝伤人,一定要从严处罚,并且把当时那园子里的下人都带了来,让他们录口供,木蓝却不肯承认,只说是他们挑衅在先,张口辱骂,她这才动手的。
知县想了想便宣判夏家赔偿史家二百两银子作为医药费,言瑾儿听了心疼的很,这二百两她要多久才能挣回来,可是史家老爷子并不肯算完,坚持要判她们两人入狱,并且威胁说如果知县不依他所言就告到州同那里,那州同乃是知县的顶头上司,他当然不会为了银子而丢了官位,因此竟下令要把言瑾儿和木蓝入狱。
“慢着”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众人都回头,只见一个蓝衣蓝衫的男子走进来,手执一柄玉骨扇,一副慵懒的模样,“我说知县大人,你这是不是有点徇私舞弊的意思呢?不过是三家的恩怨,又有史家人惹事在先,木姑娘不过是教训一下欺负自己的人,这就要判刑入狱了吗?”
“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公堂之上岂能任由你在这里大声喧哗还不给我出去”知县气道。
“我该出去吗?史老爷子?”男子转头笑着看向史家老爷子。
“不,不该,”史家老爷子说着就跪了下去,“世子,老夫请罪。”
“世……世子?史老爷,他是哪里来的世子?”那知县一看史老爷子都跪下了,自己也忙跟着跪下,可是还是闹不清的问了一句。
“这位就是京城豫王爷的嫡子逸世子,你还不赶快请罪。”史老爷子回头瞪他一眼,这人是榆木脑袋嘛,怎么这么不懂得识时务,活该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七品知县。
“啊世子恕罪,世子恕罪,这不管下官的事啊,下官本来是判这两位姑娘无罪释放的,可是史老爷不依不饶,又搬出州同大人来吓唬下官,下官才被迫改了主意,还请世子名茶。”知县这榆木脑袋突然就开窍了,并且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南宫逸走到桌案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知县大人,不管如何,你这官当得的确是不怎么地,下了堂你就去收拾东西等着离任吧,史老爷,在京里的时候没听说过您也是这种以权压人的人啊,怎么到了锦城的地界就成了地头蛇了?”
“世子恕罪,小人只是一时糊涂,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个老头子斤斤计较了吧?”史老爷子吓出了一头冷汗,自己这算不算晚节不保呢,世子来锦城,怎么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呢?
“罢了,看在你曾为我朝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的份上我就不再跟你计较,但是我告诉你,若是再让我发现一次你有这样的行径,我定不饶你,还有,瑾儿是我要守护的人,谁敢找她的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这话你们都给你记住了”南宫逸说罢走到言瑾儿身边,微笑着:“咱们走吧。”
言瑾儿点点头,拉着木蓝一起出了衙门,站在门外的百姓一看他们出来,就忙让道,言瑾儿无意中的一瞥,顿时愣住了,如果她没看错,那是夏鹤轩,这么说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吗?那为什么不出来理直气壮的站在自己身边?
想着言瑾儿苦笑了一下,看着那身影渐渐的走远,南宫逸安排马车把木蓝送回了夏家,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