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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种关头,还这副不正经的嘴脸!溪玉紧了紧手中的布条,果然听到澹台于磬压抑的呻吟,冷哼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只听到澹台于磬讨好的声音:“玉儿……”
见溪玉冷着脸不理她,澹台于磬连忙厚着脸皮腻过去。其实她知道,玉儿一直是担心自己的,如果他真的厌恶自己,一定会想方设法不与自己相见。她何其有幸,做了那么多不可挽回的错事,还能有机会再一次和玉儿相见。如果不能牢牢抓紧这份因缘,只怕老天都不会放过她吧?
“玉儿,如果我们能出去——”她的目光温情脉脉,溪玉心尖没由来的一烫。转过头去,只看见沐语远远站着,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还不走?”
沐语垂下脸,失血的唇瓣动了动:“对不起。”
“各拥其主,我没有资格指责你。”溪玉神色淡淡,看了一眼毫无形象趴着的澹台于磬,心道,你留下来的原因又不是我。但嘴上还是带上一丝嘲讽,“只要你别像刚才那个水色一样,背后来一刀就好了。”
“我不会!”沐语脸色苍白,看了受伤恹恹趴着的澹台于磬一眼,咬牙道,“我会送你们出去的。莲城……已经不安全了。”
溪玉抬眼看她,微笑:“我可不是某个笨蛋,那么容易信你。”
门外又响起水色不依不饶的声音:“沐沐,沐沐,你们别垂死挣扎了!外面的出口你知道,少东家当然也知道,你们没有胜算的!还是乖乖把金晏藏匿的地点说出来吧,我会为你在少主面前求情的!”
沐语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溪玉都看不下去了,捣了捣澹台于磬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澹台于磬连忙讨好地腻上来:“你说我们留在外面那些东西该发挥用处了吧?”
果然,话语刚落,就听见外面本来的喧嚣突然没了声息。沐语奇怪地望着他们两人,澹台于磬微微一笑,示意她打开石门。沐语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从门中的缝隙看过去,只见刚才还嚣张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连水色都虚弱地软倒在地,满脸青紫,只是还有意识,挣扎着向她伸出手:“你们……”
澹台于磬扶着石壁站起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看起来还算正常,见水色满脸不甘的神情,道:“我中了你一刀,你落入我的迷阵,两清了。”
水色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还是强撑道:“少主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沐语看的不忍,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上前。澹台于磬拍拍她的肩,告诉她不会有事的。对这个孩子,她总有着莫名的熟悉,虽然大家立场不同,但也不愿意赶尽杀绝。
“我们走吧。”溪玉看了看天,耳边都是沙沙的风声,半人高的杂草随风摇晃。这般阴沉,接下来的路,怕会更难走了。
沐语沉默跟在他们身后,才踏出一步,就听见身后水色虚弱的声音:“沐沐……”
“是我对不起少主,如果要惩罚的话,我甘愿接受。”沐语没有回头,看了看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形,沐语下定了决心。只要把她安全送出城,就立刻回去领罚。不管惩罚是多么严酷,甚至是死,她都不会后悔。想通了这点,沐语加快了步伐,硬起心肠不去理会身后水色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
看着前方渐渐走远的三人,水色慢慢撑着坐起来,脸上的青色竟慢慢散去了。
“沐沐那个笨蛋!”害他折损了那么多人,该怎么向少主交待啊?
水色纠结地扯着头发,对天啊啊啊了几声,仍然不解气。都怪那个澹台于磬,不禁拐走了他们月晏的皇子殿下,现在连他最喜欢的沐沐也给骗跑了。水色眼泪洒洒地看着自己暂时动不了的手脚,心中大悔,早知道就不手下留情了,得多捅几刀才解气。
水色对月长叹,沐沐你快点回来吧,人家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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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绕回城里并没有这么困难,只是被一些小喽啰挡住了去路,解决起来不胜其扰,自然阻碍了他们赶路的步伐。澹台于磬受了伤,行动也没那么灵便。却还是坚持着护住溪玉,于是多多少少又受了些伤,刚开始沐语还忍着,后来就无可救药地爆发了。
含着眼泪把陷进肉里的暗器挑出来,上了药,注视着澹台于磬苍白如纸的脸色,沐语想起刚才,手又有些控制不住颤抖。哪有人这般不要命,飞身就护住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那人现在完好无损地坐在石洞的另一边,闭着眼休息,却连问候一声都懒得给。
世间怎会有这样薄情的男子!
沐语压抑住心底的火气,听得那男子又道:“有水吗?”本想不搭理的,但见澹台于磬恳求地看着自己,沐语很没骨气地放下手中的活,气闷地去给那高贵的皇子递水。
溪玉把水壶凑到嘴边,细细吮了一口,总算'炫'舒'书'服'网'了点。见沐语不待见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递过水壶:“谢谢你。”
沐语冷着脸,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背后传来溪玉淡淡温润的声音:“难为你了。”这话说的不明不白,沐语却瞬间听懂了。
她一向沉默寡言,做事却很有自己的原则,也很少与人争辩。只是这时看到溪玉这副淡然的模样,就开始为澹台于磬不值,但她不善言辞,也只能试探道:“她受伤了,你——不去看看?”
溪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
“她为了你——”激烈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沐语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没有指责的立场,要说责任,她也有很大一部分。若是她能早点发现水色的意图,也不会变成这副境况。
沉默了半晌,沐语又蹬蹬瞪地走了回去,继续守在洞口。
溪玉在心底低叹一口气,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外头躺着的女人,刚才的惊险还在眼前久久挥散不去。若不是澹台于磬反应灵敏,迅速帮他隔开两边的剑,恐怕他早已身受重伤了吧?
那个笨蛋……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现在根本动不了啊。右腿忽冷忽热的,沉重的像灌了铅似的,仿佛还有蔓延的趋势。外面阴风怒号,明明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境地,为何他心中没有一丝绝望,反而坦然到释然。
为什么呢,溪玉闭上眼,只觉得心中那久久郁结不去的东西渐渐崩塌,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慢慢涌了出来,包围了他冰冷的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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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通心意 。。。
风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
沐语不安分地转了个身,却没有醒,转头继续睡,只是眉头不由得皱紧了。她睡的很沉,很香,竟浑然察觉不到四周的动静。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小时候的梦了,就算那人的轮廓已经模糊,可那藏在清冷面目下的温柔,自己绝不会忘。
“小语,你真努力。”那人难得笑了一下,顺手递上个编的精巧的竹蜻蜓,微微笑道,“奖励!”
自己的第一招剑势,第一套剑法,完全是那人教会的。那时自己年纪是同门中最小的,自然得到了最多的宠爱,可师傅不在的时候,那人对自己的教习内容完全和其他师兄妹是一样的。虽然导致她当年吃了无数的苦,可不得不说,在谷中的那段时间,是最快乐的。
可也只有短短一年。
一年后,门中发生了那场灭绝人寰的惨案。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人站在同门师姐妹的尸首中,白袍浴血,那一副空洞失神的表情。后来大师姐二师姐相继出谷,自己也即将被家人送到其他的门派去,可总被幼年那些血腥的梦魇所缠绕。
临走的时候,那人一反常态,摸了摸她的头,琉璃色的眼瞳还倒映着那抹洗不去的血色,慢慢扯出个苦涩的笑来:“从此以后,不相见,不相认。”
…………
火焰‘啪’地炸了一声。
沐语大汗淋漓地醒来,弯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顺着额上慢慢滑落,她随意用手擦了擦,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略略在周围扫了一下,只见另外两人都安心地睡着,火光在他们脸上跃动着。目光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上打了个转儿,沐语定了定心神,连忙起身继续走到洞口护卫。
不相见,不相认,她还记得。只是若能好好守护,她便不会放下手中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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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东躲西藏了两日,攻击的力度渐渐小了下来。甚至说,实力相较之前早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似乎有股看不清的势力在向这些人宣战,且实力不俗,直把这群人打的哭爹喊娘。
溪玉已经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其实他早该发觉了,只是一直并不确定。所以直到看到那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才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碧莲心站在疯长的草丛中,青衫广袖,风一吹,带起他的黑发,竟颇有种飘飘欲仙的味道。
溪玉并没有直接见过这名侗衣居少东家,只是察觉到身边澹台于磬微眯的眼角和沐语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瞬间便猜到了,可他并没有点破,只是远远打量着这过于年轻的少东家。或许该提及他另一个身份,暗营的谋士——青莲。
碧莲心仔细打量了溪玉几个回合,那目光可看不出一点客气的意思。溪玉的面皮早就扯掉了,奔波了几日的面色略显疲惫。碧莲心看了许久,末了,才标标准准行了个礼:“属下见过殿下,前日多有得罪,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溪玉很淡定,旁边的沐语却一副呆呆的样子,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欲言又止。
溪玉虽说已经猜到了缘由,可这么不痛不痒的道歉,实在让他很难接受。当下也不说话,只是这么冷眼看着,也不说让碧莲心起身的话,碧莲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单膝跪着。看时间差不多了,溪玉才冷哼一声,示意他站起来。
他说怎么这么巧,刚来莲城就碰到这所谓的侗衣居,殊不知名字相同,里面早已换了人。还有这些不明不白的追杀,要说是计谋,更像是一场试炼。
他们大概不知道之前他中过司耀今的毒,至今仍未恢复,下手也就毫无顾忌。要不是身边有澹台于磬这个膏药在,说不定真遭了毒手了。
想通了缘由,溪玉越发愤怒:“你们暗营的人好大的胆子,明知是我,还下了格杀令,到底是和居心?”
这回碧莲心倒是很老实:“殿下息怒,暗营的人从不问目标,从不质疑上级的命令。这次对殿下出手,也是确确实实接到上面的命令的。”
“你说皇母会对我下毒手?笑话!”溪玉笑容越发冷冽,见碧莲心面色平静的站着,溪玉思绪蓦然一闪,数月没有想通的问题竟就在这么一瞬清明起来,脱口道:“是凤后下的命令?”
碧莲心诧异地抬头看了溪玉一眼,虽然面上还是冷冷的,但那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点了点头:“属下失职,直到今晨才发现蛛丝马迹,凤后就算能调动暗营的势力,可若是没有主上的金龙令,他也于事无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主上直接授意的。”
见溪玉面上瞬间冷却的神情,碧莲心连忙补充道:“可经过属下的分析,凤后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便是借那些听信谣言的江湖人士的手除掉殿下,可没有成功。便想到了我们,不知用什么办法把主上的金龙令调到手,假传了旨意,只为一击必杀!”
溪玉越听越皱紧了眉头,喃喃:“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皇母和凤后的感情虽然不深,可也有多年结发的情谊在,唯一的嫌隙,便是没有孩子……
等等,孩子?!
溪玉乍然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人纸,却在碧莲心脸上看到肯定的答案:“属下刚才收到消息,证实凤后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竟然是这样,怪不得要利用曦儿和他反目,竟是打算一箭双雕么?还是他就这么肯定,自己这一胎肯定是个女儿?溪玉脑中继续运转着,隐藏在袖子的下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去未央宫请安时,那个尚有一丝慈祥的男人握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无非是些让他注意身体的小事,却说的真挚动人,仿佛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似的。估计那人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预谋了吧,大皇子夭折,六宫凋零,皇母把自己找回来,本是想享受承欢膝下的乐趣,在这些人眼里,却成了毒花。如不连根拔起,只怕连做梦都不得安生!
可后宫已经多年没有传来消息了,皇母这几年沉迷于武道,回宫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溪玉眼底的疑问,碧莲心道:“这几年,凤后一直在寻找能人异士,灵丹妙药,这回,怕是真的。”
溪玉沉吟不语,不管怎么说,他必须回宫一看。不管是凤后的野心,还是曦儿的利用,他都需要一个了结。
碧莲心眼观鼻鼻观心:“属下必定尽全力护殿下回京。”
这边解释完毕,溪玉就准备动身。这回,该找的人也找到了。他不知道皇母是个什么心思,是不是如碧莲心所说一般,因为凤后的缘由对他起了猜忌。
有了人护卫,回宫的路自是畅快无比。只是沐语明显有些不在状态,赶路闲下来时,溪玉就听见他偷偷问碧莲心水色的状况,碧莲心道:“他伤了殿下的人,自是不能轻罚。”沐语就开始有些失魂落魄的,后来溪玉看不过眼,就让他先会莲城了。
“自己犯的错误,却让手下来承担,我越发觉得你不能相信了。”
面对溪玉的嘲讽,碧莲心还是那副面瘫脸:“属下也是按照暗营的规矩,绝不徇私。”
十几天的赶路,是个人都被折腾的不出人形。在郊外找到个小溪流,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溪玉就跳进去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洗完上来,又换了身干净衣服,自是神清气爽。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溪玉难得的没有生气,道:“你这偷窥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澹台于磬没有说话,而是从身后紧紧拥住了他。溪玉垂首看着圈在腰上的手,她的手本来白皙修长,非常漂亮,此时却布满了伤口,看上去挺说摹�
“玉儿……”她在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溪玉被她搂得喘不过气来,奇怪道:“你怎么了?”
“玉儿,别回去了。”澹台于磬在他耳边轻声说着,灼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激起阵阵战栗,“我们一起游遍青山绿水,去天下最好玩的地方,看最新奇的表演,再不去考虑这些纷纷扰扰,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然后,再找个桃源隐居,你说好不好?”
那确实是美妙的场景,溪玉闭上眼睛。自己何尝又不想?这些日子以来,虽说在逃亡,可却是前所未有的快乐,就算昨日的隔阂依在,可午夜梦回之际,苍白空虚的感觉早已烟消云散。这是不是意味着,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因为当年的事情而失去信心,裹足不前的一直是他。如果这些甜蜜时光还在,他是不是可以再勇敢一点,再多一次尝试?
月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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