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原理》等等,开始还是晚自习的时候看看,后来白天上专业课的时候也偷着看。再后来,几乎就是通宵达旦地研究起跟他的核物理专业完全不相干的证券、投资与金融来了,专业课反而被撂在了一边,几乎荒废了。
到了这年的秋天,德培干脆从紧巴巴的生活费里挤出一点钱,订阅了好几份财经类的报纸和刊物,每天一拿到手就舍不得放下,边走边看,有时课也不去上了,索性在路边坐下,仔细阅读、钻研起来。
阵阵秋风袭来,卷起满地落叶。校园里,谁也不会注意路边这个对股票着了魔一般的逃学的研究生。
入冬了,雪花漫天飞舞。
大学计算机房里,别人都在用电脑做自己的专业课题,而德培却在电脑上绘制股票走势图、编程序,开始尝试用电脑来分析股票市场的一些规律。每当有老师或同学走过他身边时,他就慌忙拿起一本杂志遮住电脑屏幕,生怕人家看见他不务正业。
大学里,逃课没人管,但作业不能不做,考试更不能溜号。德培一门心思琢磨股票,对作业和考试就对付着糊弄,一个学期下来,作业本、考试卷上的成绩尽是C,马马虎虎及格。他也不在乎,回到宿舍,把作业本、考试卷一撂,打开电视机,照样看他最爱看的节目——每日财经评论。
第二章 猎手的命运…2
冬去春来,到处繁花似锦,莺歌燕舞。
德培骑着自行车走了好远,来到富尔达证券公司那栋金碧辉煌的大厦,自行车后架上还捆着一摞比萨饼盒。他把自行车摆好,兴冲冲地走进大堂。他走到投资部的柜台前,正好看见比尔在里面。两人打了个招呼,德培递给比尔一张支票,支票金额:800元整。
德培:“请给我开一个股票投资账户。”
这就是他心中那个的计划。送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比萨饼,终于攒够了这么一笔资金,现在,他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要真刀真枪地上阵比划比划了。按照广东人的习惯,他凑了个”8”字头的整数,取个“发财”的好意头。
比尔:“我怎么说的?你早晚会踏进这片丛林。怎么样?没说错吧?”
说着,找出一张表格,递给德培:“签名,把你的证件给我复印一下,这就齐了。”
他把德培的表格、支票和一些证件交给一个出纳员。
那个出纳员正在操作开户,德培突然说:“请等一等……”
他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都掏了个遍,摸出几把零零碎碎的钞票和硬币,放在柜台上,用双手拢成一堆,推给出纳员:“还有这些。”这是他今天刚刚收到的全部小费。
出纳员皱着眉头看看德培,又看看那一堆零钱,一个一个地去数那些硬币。
德培有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比尔拍拍他的肩膀也笑了:“据我所知,你是我们大学里第一个来这里开股票投资账户的在校学生。”
比尔没说错,即使是德培所在的大学里的商学院,学生们整天研究投资理论啊、国际贸易啊、国际金融啊什么的,却还没有一个人真的到股票市场当中去开个账户实践一下,倒是德培这个物理系的研究生开了先河,搞得商学院的学生很没面子。不仅如此,德培还久不久就悄悄地溜进商学院的大课堂里去,坐在后排旁听在投资界很出名的教授的授课,惹得商学院的学生纷纷侧目。德培开户炒股票的消息早已在校园里不胫而走,不少人在他背后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德培明白,自己无意中抢了商学院的学生的风头,成了最不受他们欢迎的人。对这些,他干脆装糊涂,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有机会就去偷师学艺。
1994年2月14日,情人节那天夜里,大学女生宿舍楼下成了求爱者的擂台。好几个西班牙留学生小伙子轮番上场,对着楼上各自心仪的女生弹起吉他,纵情高歌。好多人趴在窗户上看热闹、嬉笑,口哨声、起哄声四起。
校园里,男生女生们出双入对,到处是欢声笑语。
离女生楼不远的一栋宿舍楼内,德培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编程序,屏幕上显示一行大字标题——“关氏投资模型”。
他牢牢地记住了比尔的那句话:“有自己的模型,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半年多来,他一直不断地修改、模拟测试这套他建立的投资模型,几乎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现在基本上已经成形了。此时,当别的同学都去约会、享受浪漫的情人节之夜的时候,德培躲在宿舍里,准备用他研究出来的投资模型从几千只上市公司的股票中筛选出第一个“情人”——他心中的“黑马”潜力股。
他敲下回车键,电脑飞快地运算起来,不一会儿,结果出来了。电脑屏幕上显示:“今日选股目标:MSFT。”
德培得意地笑了:“好家伙,第一个就选中了‘微软’,看来有戏。”
第二天一早,德培正在大学主楼大堂里的公用电话间里打电话:“比尔吗?我想搞一点微软的股票,你看这家公司……”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有人外面敲了敲公用电话间的窗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了德培的耳朵:“德培·关,到我办公室来!”
德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听得出来,那人就是自己的导师——哈默教授。德培知道,这下自己要有麻烦了。
果然,办公室里,“咚咚咚……”哈默教授不满地用拳头叩击着桌面上的一叠纸。那是德培最近的考试卷,成绩又是C。
德培垂手站在桌子前,毕恭毕敬。
“关先生,你太让我失望了!”
哈默教授坐在桌子后面,头发乱蓬蓬的,长的有点像爱因斯坦。他本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但是此刻他的面容非常严峻:“我记得,你一年级的时候,每一门功课都是A,你看看你现在……”他用手指头戳着德培的考试卷,十分生气:“怎么搞的?!”
德培低着头,没敢答话。
教授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追问:“听说……你小子……居然把德布罗意波、薛定谔方程、波函数和概率论掺和到一起,搞了个什么……股票走势方程式?”
关德培的脸霎时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本来,他学物理是很入迷的,尤其是对量子力学,颇有心得和见地,算得上是哈默教授的得意门生之一。可自从那天遇见了比尔,冥冥中似乎是命运的安排,德培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把所有的兴趣都转到了跟物理学风马牛不相及的股票市场,这还不算,他竟然“异想天开”,把量子力学中的一些有关粒子波动的原理和概念运用到股票市场中去,企图发现一点类似的规律。哈默教授刚才提到的德布罗意波、薛定谔方程、波函数和概率论就是关德培早已烂熟于心的几个重要的量子力学“支柱”,得知这些物理学上的经典被自己的学生“糟蹋”成这样,教授啼笑皆非,气得胡子都噘了起来。
德培嗫嚅着想解释:“教授,您看……这……波动……到处都存在……我想……按照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
“胡闹!荒谬!叛逆!混……”哈默教授咆哮雷霆。
关德培不禁打了个哆嗦。
教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喘了几口粗气,叹息道:“唉,德培啊,你的逻辑分析能力、归纳推理能力都很强,而且富有想象力,你具备了成为一个很好的物理学家的天赋。你知道我对你寄予了多高的期望吗?不要再不务正业了,孩子。”
德培是受中国传统教育长大的,从来对老师都特别地尊敬,但此刻他却一反常态,昂起头,与自己的导师对视着,眼里放射出倔强的光芒:“教授,我不是不务正业,我只不过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哈默教授是全校出名的老学究,门下桃李芬芳,其中包括几位一流的物理学家。可想而知,德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径,下场将会是什么。
他被哈默教授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轰了出来。好在他还没有哪门功课不及格,否则,哈默教授肯定要清理门户,立刻废了这个不肖弟子的“武功”。教授警告德培,如果平均分拿不到B以上,休想拿学位毕业。
这一天下着雨,德培垂头丧气地回到学生宿舍,打开信箱,取出信件和报刊,一封一封地扫了一眼,挑出其中一封,撕开信封。这是一封富尔达证券公司寄来的股票账户月结单,德培看着看着,双手颤抖起来。
月结单上,在“投资组合价值”一栏里印着:“”;“投资组合表现”一栏里印着:“+”!
小试牛刀得手,初战告捷,德培买进的股票在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积累了高达三成的涨幅,证明了他苦心研究的“关氏投资模型”经受住了实战的检验。德培狂喜:“命运看来是真的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冲出宿舍大门,翻过栅栏,跳进体育场,在雨中狂奔,仰天长啸:“我没有被吃掉!我还没有被吃掉!哈哈哈……”
路上的行人撑着雨伞,奇怪地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伙子。
第二章 猎手的命运…3
每年的3、4月间,美国大学都会放一周左右的春假。好多学生熬过了一个沉闷的冬天,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假期,纷纷放松作乐,纵情狂欢,尽情地宣泄年轻人那过剩的精力,有人甚至还酗酒胡闹,美国人给校园里的这些现象取了个形象的名字——“春季高烧症”。
德培的室友,一个高大魁梧的白人小伙子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春季高烧症”患者。他左手拎着一瓶威士忌,右手搂着一个不知道哪个系的女生,嘻嘻哈哈地闯进了宿舍。
德培正在宿舍里收拾行李。
室友大概是没想到德培会在屋里,怔了一下,大大咧咧地问:“德培,你没出去玩?”
德培背起行囊:“这就走。”
“到哪儿去呀?背这么大
德培瞟了他和那个小妞一眼:“嗯,很远,我要到一片丛林里去。这儿,就让给你了。”
“什么?!丛林?亚马逊吗?”
德培笑了:“华尔街。”
“我操,你真去呀?”室友瞪大了眼睛。
德培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室友像头大白熊一样拥抱瘦得像条麻杆一样的德培,告别:“那祝你好运吧,但愿你能从那片丛林里活着回来。”
德培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道:“小子,悠着点儿,我那张床不太结实,别给我弄塌喽。”
德培真的来到了纽约,踏进了向往已久的华尔街。还在密苏里的时候,德培就已经向纽约多间著名的投资公司和机构发了很多份简历和求职信,原只想碰碰运气,提前为毕业以后多找几条出路。出乎他意料的是,不少公司回信给了他面试的机会,这让他备受鼓舞,也促使他决定利用短短的春假飞往纽约,实地见识一下华尔街——那片传说中的“丛林”。如果运气好,能在这里直接找到一份工作,何乐而不为呢?来的路上,他专门找资料认真地了解了一番这条其貌不扬、却又名扬四海的小街的历史。
“华尔街”的原文是“WallStreet”,中文取其音翻译成“华尔街”,而直译的话应该叫它:“墙街”。这条街之所以以“墙”为名,是因为很多年前这里的确有一座木制的城墙。这木墙又是怎么来的呢?那就得先提一提纽约的历史了。
1626年,素有“海上马车夫”盛名的荷兰人追随哥伦布的足迹来到了北美这片土地,在哈德逊河口上,从当地印第安人手中廉价买下了曼哈顿岛建立贸易站,并按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的名字,将这个地方命名为“新阿姆斯特丹”。据传说,荷兰人是用一些价值不过24美元的珠宝首饰从印第安人手中换来了面积达60平方公里的曼哈顿岛的。
从那时开始,荷兰人就在岛上做起了毛皮生意,同时,也招来了抢生意的对头——英国人和印第安人。那个年代,抢生意是要动枪动炮的,荷兰人只好在1653年筑起了一座木制的城墙,从百老汇大街一直建到东河码头,以抵御英国人和印第安人的进攻。好景不长,在此墙建成不过11年后的1664年,大不列颠的舰队就开进了新阿姆斯特丹的海面,荷兰人自知不是“日不落帝国”的对手,不得不将新阿姆斯特丹拱手相让。英国人也不客气,国王查理二世将这片地方交给他的弟弟约克公爵管辖,于是,公爵便将自己的领地从英国的约克郡迁到新阿姆斯特丹,并将地名改为“新约克”——“NewYork”,中文音译为:“纽约”。
英国人登陆后,很自然地就把这座荷兰人用来防御他们的木制城墙彻底地拆除了,并就地建成一条10来米宽的街道,定名为“WallStreet”——“墙街”。此后,“墙街”便只剩下“华尔街”这个音,而没有这堵“墙”了。
又过了一百多年,美国出现了“证券”,品种并不多,主要是股票、债券等,发行之初也没有集中的证券交易所,大多数交易竟然是在一些拍卖行甚至咖啡馆里进行的,后来才渐渐集中到华尔街上。1792年5月17日,纽约的24名证券经纪人和交易商聚集在华尔街68号前的一棵美洲梧桐树下进行有价证券交易,就这样形成了一个临时交易行,他们签署了一份“梧桐协定”,把这种交易方式固定下来,这就是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起源。1903年,纽约证券交易所搬到了现在的地址——华尔街11号。
德培还注意到一件很有意思的小事:当时,交易所开市、收市的信号并不是现在经常听到的那种“铛铛铛铛铛……”的钟声,而是……锣声,这锣声竟然来自于一面中国铜锣。尤其是收市的时候,“咣……”交易大厅里锣声一响,一天的交易宣告结束,还真有点中国古代打仗“鸣金收兵”的味道。
此刻,他置身于这条产生过无数传奇故事、狭窄如峡谷的华尔街上,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慨时代的变迁,他有更迫切的事情要做。德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和一张纽约地图,逐家逐户地在找寻那些正在招聘员工的投资公司和证券行,希望能得到一个机会,实现他心中的一个梦想。
街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的行人摩肩擦踵,大部分人西装革履、行色匆匆,一看就知道是在各大公司里任职的白领。在这条日进斗金的街上,如果有谁很悠闲的话,那一定是游客。
年轻英俊的德培此时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这是母亲为他的研究生毕业典礼专门预先度身定做的。走在这条云集了全美国、甚至全世界的金融精英的街道上,初出茅庐的德培不禁既有点忐忑不安,又有几分意气风发,跃跃欲试。他自认为,自己比周围擦肩而过的那些趾高气昂的白领、金领也差不了多少,凭自己研究出来的投资模型,一定能在这片“丛林”里立足,开辟一片天地,成就一番事业,掌握自己的命运。
一整天下来,德培几乎在重复做着同一样的事情:推门进到一间公司,到前台和接待员确认面试的时间,递交简历,与人力资源部经理谈话。得到的答覆千篇一律:“回去等消息吧。”出门,再找下一家公司。
就这样,德培忙活了一个星期,结果只有两个:等待和失望。
他这才发现,事情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继续等吧,学校已经开学了,哈默教授要是知道他跑华尔街找工作去了,非“杀”了他不可;回去吧,又心有不甘,真是骑虎难下。
年轻人总会为自己的年轻感到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