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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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还是傻瓜？（上）
在杨戬前往桃山救母的路上，竟看到这样一幕。
一紫衣少女无辜地站在麦饼摊前，极其委屈地瞧着那摊主，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麦饼。杨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索性又走近了一点，挤在人群中间凭他身高的优势站稳了往里看。
“小丫头快给钱，想赖账么？”
“什么钱，我不知道！”少女已是眼泪汪汪，却又不忘再咬一口麦饼，“我都快饿死了，你还管我要那个什么钱，是不是想杀人啊？”
摊主哭笑不得，那少女的神情看起来又不像假装。但是小本生意，出来不容易，一个麦饼也关乎着每天吃饭的命运，他不得不摆出副凶神恶煞的神情：“你要强拿，我就报官。”
“抱吧抱吧，这边每个人你都可以抱。”紫衣少女迅速解决了手里的食物，乌黑的眼睛又在其它麦饼上打转，肚子还是很饿，她想要不要再拿一个。
杨戬原本面无表情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但是现在，嘴角竟稍稍有了些弧度。这个少女的气息很不寻常，他暗忖，可是竟参详不透。他的目光转到摊主身上，撞上他近乎吃人的眼神，索性拨开人群，向他扔去枚贝壳：“这个够了？”
摊主立刻换了副神色，捣米般不停地点头。
人群就在这点头中渐渐散去，只剩下杨戬和拿了第二个麦饼开吃的紫衣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杨戬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名字？”少女茫然地抬头，留下一嘴的麦屑，“什么东西？”
现在轮到杨戬哭笑不得，难道自己碰上的竟是一个傻瓜？但是她双眼清澈而又灵动，哪里有傻瓜的样子？可她的茫然却是任何人都装不来的，或许……在杨戬脑子里冒出个念头，或许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如果不是，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紫色丝绦绾出两条长长的辫子，青丝成圈，丝绦又巧巧地扎成了漂亮的结扣，紫衣翩翩，紫袖轻展，紫色的腰带懒懒缠着，脚上又踩了双紫色的布鞋。
失忆，还是傻瓜？（中）
紫色丝绦绾出两条长长的辫子，青丝成圈，丝绦又巧巧地扎成了漂亮的结扣，紫衣翩翩，紫袖轻展，紫色的腰带懒懒缠着，脚上又踩了双紫色的布鞋。四肢上皆用红丝线挂着铃铛，微微一动便发出叮当脆响，煞是好听。
“杨戬就是我的名字。”杨戬已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这样作答。
少女却是不理会他，继续咬下最后一口麦饼。
“你可是失忆了？”
“大概吧。”她依然没有抬头，津津有味地舔着自己的手指。
杨戬不再答话，抬起俯了许久的头，腾起一片白云，朝桃山的方向飞去。少女这才迷茫地望向他离去的方向，开始自言自语：“杨戬，杨戬……名字就是杨戬？”
她歪过头，细细掰着自己的手指，却发现无从掰起。似乎从有记忆的时候便在这里了，或者说，一出生就在这里，一到这个世上便这么大，而那麦饼是她吃的第一个食物。嫩得仿佛能揉出水的脸上浮过些许惆怅，这么说来，那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她觉得有些头疼，亦随着杨戬的样子，竟凝出片紫云来。
“走这么快做什么，赶着投胎么？”她撇撇嘴，朝着杨戬离开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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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山斧在杨戬手里握得极紧，脚下便是桃山，他知道桃山下便是他的母亲瑶姬。金光闪耀，只听他大喝一声，开山斧猛然劈下。桃山放出一片金光，碎石乱飞，杨戬忍不住遮掩住自己的双眼。待尘土将要散尽，杨戬方才睁开双眼，刚欲露出救出母亲的喜色，笑颜未展神色已僵，脚下哪有半点瑶姬的影子？
视界随着烟尘的扩散越发清晰起来，隐约中看见被劈开的桃山下伏着一点紫色，他往下降了些许，那背影赫然便是方才遇见的少女。
原来该见到瑶姬的地方为何竟会看到她？杨戬剑眉锁紧，未救出母亲的怒气转而到了紫衣少女的身上。
失忆，还是傻瓜？（下）
似乎为了回应他的怒气，少女竟在这时睁开双眼，揉着被乱石砸晕的脑袋，嘴里不停地抱怨：“什么人啊，这山和你有仇么，干嘛砍得这么用力，脑子砸坏了你赔！”
“你把我娘藏哪里了？”杨戬的神色突然冷峻起来，如果眼前的是个杨戬，他定然已举起开山斧将对方劈成两半。
“什么你娘，为什么你总是跟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一股气塞在了胸口，杨戬觉得对着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明明是自己给她解了围，可是从开始到现在，竟没听到一句好听的。也罢，好听的话他也不屑听，可是为什么每一句话听在耳朵里总是郁闷在心里？
“你干嘛老这样盯着我，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啊？”少女扬起粉脸，杨戬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必须这样才能与他对视，“要不是我反应快早被你劈成两半了，行事这么鲁莽，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这样吧，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一下和那枚贝壳抵消了……”
少女还未说完，半空中金光一闪，强大的气流破空而来，少女惊叫一声，腰间紫绫赫然起舞，紫芒罩住了她全身。她透过护法抬头望去，但见杨戬紧抿双唇，目光如剑，开山斧以千钧之力从上压下。
少女只觉周围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想逃，双腿却寸步难移。此等气势，只恐护体真气无法抵御。来自开山斧的压力越来越强大，少女忽闭双目，口中念诀，在开山斧触到护体真气的一瞬，只听一声娇叱，数根藤条以破竹之势从地下甩出，将开山斧牢牢缠紧。少女趁此机会慌忙跳开，连连对着杨戬比鬼脸。
杨戬冷哼一声，印着八爪龙的黄袍无风自扬，一头散发在空中狂舞。少女还没来得及收回鬼脸，一阵耀眼的金光伴随着飞沙走石扑面而来，她双臂交叉挡于双眼前，尽管将所有力气都转移到了双脚，但仍被逼退了数步。
她听到了藤条被击得粉碎的声音，心下暗呼不好，正待睁开被金光刺花的双眼时，整个身子忽然凌空而起。她一惊，转过头去，发现杨戬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而自己的领子就被他拎在手里。
“快放我下来。”少女双足在半空中乱蹬，嘴里依旧不饶人，“以男欺女，算什么嘛。
你是妖孽（上）
“妖孽。”杨戬在此时终于开口，声音甚是冷峻，“我先前救你是怜你，不想你竟会这般撒野，你将我娘怎么样了？”
“什么你娘，莫名其妙！”
“我娘就被压在此山下，为何这里却没有她？”
“明明就我一个人……”少女的双眼突然弯成了月牙，竟是放柔了声音道，“乖孩儿，快放娘下来，娘不会记仇的。”
杨戬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拎着少女领子的手运出了若隐若现的金光。少女感觉到了颈后的杀气，想到方才那霸道的金光，吓得双手抱头，忙道：“我错了……”
杨戬的心头泛上一阵笑意，他十指一松，将少女稳稳送到地上，暗自思忖：“像她这点修为，想也不能将娘怎样，娘必然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少女脚尖刚触及地面，紫绫便被她捏在指尖，宛若紫霞般一层层向杨戬卷去。杨戬顿时被围困在重重紫光之中，仿佛蚕困茧中，一时间动惮不得。少女柳眉一扬，扯住紫绫一端，手臂往后一抽，围住杨戬的紫光也随之一紧，许久不见杨戬有什么动静。少女咯咯笑道：“骂谁妖孽呢，谁让你莫名其妙对我劈头就打的，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她左手向上一托，藤条再度破土而出，只听“嗤嗤”几声，将罩住杨戬的紫绫死死勒成了几段。少女口诀越念越快，藤条也随之越来越紧。
“绞藤杀，看我不把你勒成几段。”少女脸上依旧是笑吟吟，右手一挥，将紫绫从藤条之下抽离。少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被藤条紧紧缠绕的不过是一段木桩而已，那么杨戬又去了哪里？身后一阵凉气，少女不及回头，锋利的斧刃已架在项前。
少女心头一阵乱跳，不禁后退一步，不慎踩到了杨戬的脚，只听“哎哟”一声，少女合身往后摔去。杨戬未料到会有如此变数，亦是一惊，收了开山斧，一把托住少女纤腰，抓住她的腰带，一拉一扯，使她稳稳站在地上。
你是妖孽（中）
少女惊魂未定，忙退开一丈，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他，也不再下手暗算。
“姑娘头部曾受过伤？”
紫衣少女心头又是一跳，本能地摸了摸后脑，确实有钻心的疼，像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使劲撞击了一下，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杨戬点了点头，声音依然冷峻：“无怪举止有些异常。”
紫衣少女嘴角不停地抽搐，紫绫不自觉地在手中舞动起来。
“还想打么？”杨戬冰冷的嘴角滑过一丝刻薄，开山斧垂在他手中，斧刃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片反光。
尽管相隔一丈，紫衣少女依然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滚滚杀气。
“开玩笑的。”她忽地一笑，把紫绫绑回腰间，双手在身后打着结扣。
杨戬哼了一声，不留下一个字眼，竟是转身离去。
“你去哪儿？”
少女猛然间的一声呼喝使杨戬亦吃了一惊，本能地回身看她，看到的确是一片紫芒，无边无际，似乎笼罩住了周围的一切。隐约间还能听见少女金铃的响声，叮叮当当，像极了催魂的声音。杨戬飞身而起，踏住一片祥云，不想紫光亦破空射出，紧追自己脚后。
他双手握斧，使出开山之式，但听一声清啸，紫光硬生生被他撕裂开来。真气凝成金光，与紫芒激烈地碰撞，天地间再度震颤起来。然而金光显然占了优势，一路势如破竹，直至接近地面，阻力才渐渐大了起来。他看见适才的少女双掌外翻，一双妙目恨恨盯着自己，紫芒的强度却是时强时弱，怕是已到了强弩之末。
杨戬见她已面无血色，想就此收手放过她，不想才收回一点真气，少女的紫芒又强了几分，就算是脸色惨白，她的眼中依然闪着点点黠光。
“好妖精。”杨戬目光一冷，金光顿时炸开，将所有紫芒一并吞没。少女一个闷哼，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飘了出去，后背与树干狠狠撞击之后才落到地上，嘴角沁出丝血来。
杨戬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谁，为何总对我纠缠不清？”
你是妖孽（下）
“我无聊不行么？”紫衣少女捂胸咳了几口，哼道，“想寻人找点事做，玩玩呗，谁让你下手这么狠的！”
杨戬一愣，续道：“刚炼化成形么？”
“干你什么事？”
少女顿时头痛起来，她确是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但那些法术招式仿佛天生，每一招都出自本能反应。而眼前的杨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妖精”，倘当真如此，自己究竟是什么妖？
“只五百年的道行也敢三番四次地刁难？”杨戬扬眉，神色已颇为不屑。
“是你先劈我的，还赖我！”少女挣扎着吼出句话来，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猛咳。
杨戬双手抱于胸前，依然是俯视的姿态，半晌没有答话。紫衣少女的心凉了一半，以他的表情，恐怕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再过得几个时辰，魂魄怕是要散了。”杨戬蓦地冒出句话来，“念你还未伤人，先将你带回师叔处救治，若在那里再度撒野，休怪我不客气。”
紫衣少女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在她还未来得及闭上长大的嘴时，衣领再度被杨戬拎起。他瞥了眼少女手腕上不停作响的金铃，随口道：“你叫柳铃。”
少女被噎了一口，但无奈被重伤在身，又被他“魂魄将散”一句唬住，只得硬生生将怒气压下，翻着白眼被他拖至乾元山。
柳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平坦的山上开出一片荷花池，此时正值夏季，满池粉波荡漾，翻起一层一层的粉浪，若不是重伤在身，她定会跳到池子上去，顺手扯下一大蓬莲花来。杨戬不屑地瞥了痴痴的柳铃一眼，继续把她拖到金光洞。
“师叔。”杨戬打了个稽首。
柳铃依然站着，歪头瞧着坐在蒲团上的老者，发须尽白，颔上拖了条长长的白须。似是刚到世间，她全然不顾杨戬的礼数，嘻嘻笑道：“老头，你那胡须真好玩。”
一洞沉默，从洞外走入的少年奇怪于这样的寂静，目光停留在这个陌生的少女身上。
“师叔，因弟子不慎，这位姑娘被打成重伤危在旦夕，还望师叔搭救。”
“看她也不像重伤的样子。”红衣少年走至柳铃身旁，一脸清冷，双手抱于胸前，目光凛冽，“不知师兄何以救一只妖回来？”
异样的感觉
“什么叫一只妖？你才是妖，还一只！”柳铃正欲跳上前去，不料一口气塞在了胸口提不上来，只见她干瞪着双眸，忽然间两眼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
洞内又是阵沉默，红衣少年也惊诧于这样的反应。
“师叔明鉴。”
“她虽是妖，但却找不出一丝邪气，当救一切可救之人。”老者一甩拂尘，沉静的声音在金光洞内回响，“你们都下去吧，我自有方法救她。”
杨戬长倚洞门边，对着前面一池碧波荡漾的莲花，只是闭目调息，原本冷峻的线条愈加锋利。开什么玩笑，明明平时不是这般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话从来不多的他，在柳铃面前竟会不由自主地话多。紫衣原本应是寂静而神秘，穿在柳铃身上，却莫名的灵动。
长年挂着的嘴角不禁往上牵了牵，任谁见了麦饼那一幕都会忍俊不禁的吧。
“你在想什么？”红衣少年来到杨戬对面，清秀的脸庞亦不见笑容，满身傲气，“会带不相干的人回来，这不像师兄你的作风。”
“她因我而伤。”除却这五个字，杨戬再无过多的解释，只是双目依旧闭着。
“为何不直接让师伯替她疗伤？”
杨戬再度沉寂，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师父的性子你应是知道。”
红衣少年脸上浮出线讥讽，没想到他师父太乙真人的好脾气成了杨戬救人的理由，救人也就罢了，他救的偏偏是只妖，不明来历的妖。
杨戬睁开双眼，目光触到了红衣少年脚底的泥土，只是微微一扫，继而移开。想来他是趁着太乙修炼之时偷偷下山去了。
“喂，喂，杨戬，我好了，药还真管用。”洞门还没完全开启，清脆的声音已从中传了出来。杨戬转身，看见一幅紫衫踏着灵便的步子向自己跳来，“你看你看，我气色是不是好了很多？”
杨戬想她还真够自来熟的。
红衣少年亦忍不住轻笑，这样的妖怕是当真害不了人。
“喂，杨戬，那个红衣服的家伙是谁啊。”手轻轻扯了扯杨戬的衣衫，柳铃的半个身子缩在了年轻男子的身后，眉头蹙着，“我又不认识他，他干嘛对着我笑？”
红衣少年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清冷又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