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云来往月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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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云来往月疏疏-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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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人吃完也都是连连称好,赞叹之声不绝。我当即宣布说,以后周大伯就做我们梅苑的大厨了。原来苑里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厨娘,刘妈、小芸轮流做,这段时间因为佑佑经常我自己带,所以许嫂有时间也主要在厨房帮忙。我让刘妈以后就不要管厨房的事了,省得苑里太多事情,有时候她也忙不过来。小芸继续负责买菜,然后跟许嫂一起到厨房帮忙,给周大伯打打下手。

那天下午让小紫把周大伯叫到书房,跟他谈了一下我的想法。我说他的手艺很不错,而我也一直有想法做一点小生意,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开个小酒楼。我出银子,他负责做大厨。但有一条是,必须在我酒楼里至少做满三年,并帮我培养新的大厨,当然这徒弟人选可以他自己选。至于工钱,肯定不会低于其它类似酒楼的数目,每年年底还可以获得酒楼当年盈利的10%做红利。当然亏省的话,损失都算我的,每月工钱还是会正常发放。

周大伯当即就答应了。我让他这两个月先在梅苑做大厨,有时间还可以继续打听老婆儿子的消息。两个月里我会做好开店的一切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刘妈和小轩在杭州城里走街穿巷,一边是寻找合适的店址,一边是不断地上各个大小酒楼品尝菜肴、了解菜价、顺便也打听一下酒楼里厨师伙计的薪酬。几天下来,累得我腰酸背痛。不过有一点还是很高兴的,尝过那么多家酒楼,好多看起来经营的还不错的,厨子的手艺还比不上周大伯。看来刘妈这次在路上真的是捡到块宝了。

那天下午刚回到梅苑,小紫告诉我说,“神仙”已经在书房等了我很久了。我走进书房,看见他正坐在窗边看书,淡淡地夕阳透进窗来,落在他的身上,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淡金色光芒里的他,仿佛随时要羽化了一般,透着些不真实。

他抬起头来,看到我站在门口,证了一下,随后又柔柔地笑了开来,似三月春风般舒畅人心。

“你回来了!”仍是那醇厚深沉地声音。

“是啊!我回来了!”心有那么一刻酸涩而微胀,记忆里有些被我认为是过去的东西,原来依旧那么令我窒息。曾也有相似的情景,相似的对白,只是不过数载,却似已逝百年。

“左左,你?”

“什么?”对上“神仙”黑玉般的眸子,怎么变得如此模糊?

低下头来,眼泪毫无阻隔地滑落……

原来我还会流眼泪啊!!!

飞快地用手抹了一下双眼,笑着抬起头来,对着“神仙”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没有眼疾,因为我还会流眼泪这种东西。”

“神仙”看着我,眼底带着几分复杂难懂的情绪,“左左!如果当我是朋友,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应该来找我。”

“你猜我暗地里叫你什么?是‘神仙’诶!总觉得仙人般的人物,最好是不要用一些凡间俗事去麻烦他。要不然,他就成不了仙了。”我戏谑地笑道。

“你是不相信我会做?还是不相信我能做?”

好吧!好吧!我明白。会不会做是意愿,能不能做是能力。我相信你有能力,现在你也表明你有意愿。

“我想开个酒楼,这几天正在找铺子,还没有找到。你会而且你能帮我吧?”我故意着重“会”和“能”两个字。谁说朋友是拿来利用的?我也不客气了,拿来用用吧,不管你是“神”还是“人”。

“明天未时你到云雁堂来找我。我带你去见个人。就在云雁堂附近,有个铺子,位置不错,价格也很合理,明天你自己再去看看。”

“你?你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很惊讶。

“是啊!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能知道吗?”

“你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我掐指算了算,还是有一件事不知道,麻烦你告诉我吧?”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神仙’也懂幽默了。

“什么事?”

“为什么要开酒楼?”

“要说实话吗?”我看看他,他抿着嘴看着我不说话。好吧,我说实话。于是将梅苑的收支情况以及我所担心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很奇怪的感觉,一个认识还不算久的人,在你面前,却总是让你觉得象是熟识多年的朋友,没有话不可以说。

“你是说苏家这几年没有送银子过来?”“神仙”对这点似乎很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那个什么苏大少爷最好别让我再看见,要不然我就写张休书扔到他脸上,理由是‘不养亲儿,为富不仁’,而且还要索赔赡养费、抚养费、精神损失费和青春损失费。”

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我在“神仙”面前已经不再说那种文绉绉话了,现在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时不时的蹦出几个现代词语,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他好脾气地不问,我就当他理解了,谁让他不懂得“不耻下问”呢?只是有时候,看着月白风轻的他,再看看自己“婉约不足、豪迈有余”,我算是真正理解了“云泥之别”这个词。心里那个惭愧啊,罊竹难书。

“呵呵呵——”“神仙”又很不“仙气”地笑了,我想他是听明白了我刚才的话。

第二天,带着刘妈和小轩如约去了云雁堂,然后随着“神仙”去了他说的那家店铺。铺子就在两条大街的十字路口,地段很不错。面积也挺大的,有楼上楼下两层,还有个很宽敞的后院,有好几间厢房,院里还有口井,让小轩取了桶水上来试了试,水质清甜,非常不错。

店铺原来开的是家客栈,楼下后院全都是房间,就一楼是客人吃饭的地方。我对这个房子很满意,房主因为有急事,急于脱手,所以最终谈定是八十两银子买下,刘妈说这个价格买这么大的房子,还是很便宜的。虽说一开始听到八十两我也是觉得很便宜,还是受原来观念的影响,总以为买房子起码也得花上一二百两。不过一想到刘妈的工钱,一个月也就三钱银子,不吃不喝也得要花二十年才能买得起这个铺子,这么一比较,感觉比现代社会的房价也没便宜多少。

房子算是买下来了,签了契约拿到了房契地契,接下来就是安排装修招纳伙计诸如此类具体又琐碎的事情。仍然是“神仙”帮的忙,他推荐了一位据说是在京城大酒楼也当过几年掌柜的人物,姓柯,四十岁不到,看上去就很精明能干的样子。“神仙”说是他的朋友,原来做过很多年的酒楼掌柜,前两年才被他请到他的“云雁堂”做事,现在我店里比较需要,就推荐他先到我店里来。我一直以为“神仙”只是个医术高明、云游江湖的大夫,没想到“云雁堂”居然还是他的产业,听说规模还不小,除了总铺设在京师顺天府,其它象河南开封府、山西太原府、南京应天府等均与杭州一样,设有“云雁堂”的分铺。

自从聘请了柯掌柜以后,我那事实上一直没着没落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一开始准备开这个酒楼,唯一感到有信心的也只是周大伯的手艺,至于其它,完全是凭着一股子热情,甚至还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原来计划是三百两银子的投入,买房子花去了八十两,余下的二百二十两我一并交给了柯掌柜,现在主要是他在负责安排店铺的相关准备事宜。柯掌柜不亏是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啊,因为懂行,所有程序也是熟门熟路,安排起来也是井井有条。

虽然我也想发挥一下我现代人的作用,提一些能体现现代先进管理理念的做法和一些能体现时尚风格的标新立异的装修设计,只是说了几条均被柯掌柜理由充分地驳回了,让我很受打击,也就没好意思再提诸如“发放贵宾卡”、“招聘女服务员”、“举办酬宾活动”等等穿越人开酒楼的必杀手段。没办法,人的观念是有时代局限性,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很固执的,要在短时间内改变是不太可能的。在现代人看来能够接受并且颇为推崇的方式,换个时代往往是行不通的。

虽然受了点打击,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柯掌柜提议的装修风格以及有关的操作流程看起来要更适合一些。接下来我索信就完全放手让柯掌柜去全权安排,自己回到梅苑继续陪我家佑佑晒太阳背唐诗,只是每隔几天去转转,看一看装修进展。

有时间就跟周大伯讨论一下菜单,我其实还是分不太清楚,我曾经吃过的哪些菜到底是从明朝就有的传统菜还是明朝以后出现的新菜。所以把我记忆中吃过的特别有印象的一些菜单例出来,拿给周大伯看,哪些是他熟悉做法的菜,余下的我就给周大伯描述,大概是哪些哪些材料,色泽、味道是怎么怎么样的,是炒的煎的炸的还是煮的。然后周大伯就根据我提供的一些线索,再加上他本身多年的经验,短短一个多月,到也摸索出十几道新菜来。请了柯掌柜和“神仙”过来尝过,都说是以前没有吃到过的,很新颖。最后酒楼菜单定下来,除了江浙菜和川菜外,还有一栏特色菜。我让柯掌柜先挑两三道先推出,以后每隔一个月再推出其它新的,不要一次性全列出去。这个建议柯掌柜到是接受了,让我小有成就。只是后来一想,大概我不这么说,柯掌柜也是会这么做的,象他这么精明的生意人,又岂不会考虑到这一点?想来又郁闷了。

酒楼的名字是我很早就想好的——淡月居,取之于“人散后,一钩淡月天如水”,多美多安静的场景啊。酒楼那房子买来时,签契约时我写的是“左月”,现在这酒楼也是属于“左月”而不是“左月月”,总感觉在这个地方终于有了一样完全属于我的东西。虽然明白万一哪天离开,仍然是什么都带不走,但是那种心的归属感和安全感,仿佛增加了许多。

刘妈她们问我,酒楼起了什么名字,我笑笑说“保密”,“神仙”也问了几次,我也说等酒楼开张那天再公布。牌匾是我让柯掌柜去做的,说好是要保密的,完成后就用红绸布包着,等酒楼开张那天再揭开。“淡月居”三个字是我题的,我从小就随我爸爸学颜体,也拜过几位当时很有名的书法老师,十几年下来,也小有收获。虽然算不上是大家之作,但也自有我独特的笔法和风格。

酒楼开张那天是四月十五,是我特意选的,原来还可以提前三四天的,但我坚持定在四月十五,因为那天刚好是佑估的生日。女人做事情有时候是完全感性的,偏偏我就属于这一类。

揭开牌匾绸幕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刘妈小紫小芸三个人的脸色很奇怪,当时我也没有时间细想,就招呼大家一起到楼上的“望月阁”。

酒楼的二楼有八个大小不等的包厢,每个名称里也都有一个月字。为了庆祝酒楼开张,也为了庆祝佑佑的四岁生日,我把“神仙”和梅苑所有的人都请来了,还特意选了“望月阁”。望月也叫满月,在月相里代表的是每月十五的意思,跟佑佑生日刚好是一致的。

席间,大家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佑佑,我也拿出我的礼物,是上次让刘妈陪我去买的一块月牙儿形的玉,还请小轩帮我刻了五个小字“左左爱佑佑”。本来我是想好了要刻一句话的“佑佑宝贝左左妈妈永远爱你”,结果小轩说刻不了那么多,所以只得简化成“左左爱佑佑”五个字。倘若哪天我突然离开了这里,佑佑长大了看到这块玉,应该会想到我吧?

说到刻字,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所谓高手的内力,开始相信这时代还真有武林高手这种人。那天我正拿着玉准备让小轩陪我去街上找人刻字,小轩一脸不屑一顾,随即跑去向刘妈要了根缝衣针,神气地看着我,“说!刻什么字”。看他轻松刻完,让我佩服不已,让他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小轩得意的说,这靠的是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神仙”看起来好象特别累,惯有的笑容里总让我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情绪在。看到我在看他,他朝我浅浅一笑,只是在我看来,虽然仍然是那苑如阳光般的笑容,眼底却露出的是淡淡的落寂和忧郁。我决定明天再去看看他,问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回到房间,刘妈帮佑佑把礼物全都堆在小床上,佑佑兴奋地坐在那里看看这又看看那,一会儿又拿起挂在脖子上我送的那块玉,翻来覆去的看,“娘,这上面写着什么呀?”佑佑指着那几个小字问我。

“这上面写着‘左左爱佑佑’,左左是娘的小名,意思就是娘爱佑佑,这月牙儿形状就是娘的名字,要记得噢,娘的名字叫左月。以后无论佑估在哪儿,都要记得娘噢!”佑佑的小脑袋直点,高兴地看着我笑。

我看看刘妈,发现自从上次看我签那个房子的契约之后,对我提“左月”而不是“左月月”已经很能接受了。上次她问我时,我说为了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名字也改个新的,以后我就叫左月。

突然我想到什么,“刘妈,今天揭牌匾的时候,你们三个怎么看起来一副很奇怪的样子,难道我的字有写得这么难看吗?”我笑着问刘妈。

“小姐……小姐你……”刘妈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说吧,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一向爽快的刘妈,难得这么吞吞吐吐。

“小姐,你还没忘了姑爷吧?你心里还是惦记着姑爷,对不对?你平时肯定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你伤心,所以一直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刘妈一脸沉痛地看着我。

“没有啊!我为什么惦记他?”刘妈怎么会这么想,好奇怪。

“小姐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可是小姐心里一定是惦记着姑爷的,要不然,酒楼的名字也不会取之你和姑爷两个人的名字。”

“什么?”我傻掉了,“那个苏大少爷叫什么名字?”根本就没人跟我说嘛,大家谈起他不是叫姑爷就是叫苏大少爷,没人跟我说过他的名字呀。

“姑爷名讳是苏淡云。”

苏淡云?左月月?淡月居!!!

不会吧?怪不得刘妈她们会这么想!怎么就这么巧呢!

明天我可不可以给酒楼改名啊?唉!!!

第10章 雁离风轻

徐徐微风,从书房的窗外拂来,吹到我身上,留下麻麻舒舒地触感。我闭着眼,靠在一张大大的藤躺椅上,四周静得很,我仿佛还能感觉到有一抹夕阳正斜照在我身上。

似乎就在昨日,曾有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也出现在这样一抹夕阳里,那时候的他,不真实地仿佛随时要羽化了一般。

“你回来了!”耳边还记得这样的声音,曾经因为相似,因为触及到伤痛,寥寥几字竟能让我落泪。现在想来,那眼泪不是因为曾经以为忘记而实际没有忘记的过去,而是因为有一个人把一缕柔柔的阳光送到你的心里,然后对你浅浅一笑,仿佛在说“我就在这里”……感觉很近!很温暖!很安全!

“神仙”离开已快有两个月了,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淡月居开张那天,一起在“望月阁”给佑佑过生日。对于他,我以为是朋友,我以为可以共分享同患难。那天,我确信他常常淡然无波的眼神里有微许的落寂,只是,他没有给我任何分担的机会。

开张第二天,我去了云雁堂,有位小学徒出来交给我他的告别书信,就四个字:“返京!保重!”

象他淡然的眼神、淡然的微笑、淡然的脚步,简洁而又有距离,很近又似很远……转身而行,云淡风轻。

或许在我和他心里,那个“朋友”的感觉是不同的。我是因为有被伤害的隐痛、有独自闯入陌生世界的孤单,有不确定未来去处的恐惧,遇见黑暗中第一个把阳光直送到你心底的人,我最想做的就是紧拽着不放。而他不同,或许在他看来,我和他也称之谓朋友的柯掌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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