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不言,只是点头。
第8卷 囚禁
日薄西山,司马昭没有回府,秀容面带忧色,“子夜啊,你这次胆大妄为,私自出府,一定触怒二公子,要是他一会儿回来质问,你可怎么办啊?”
子夜回来以后,就开始着手收拾东西,想来想去,自己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家底,却没有多少值得带走之物。
叹息一声,坐在床边,揽住秀容肩膀,微笑道:“妈咪,看你这忧心忡忡的样子,不要紧,子上发过脾气,也就没事了。”
秀容看着子夜回来后有些魂不守舍,不禁叹息着低声道,“子夜啊,你说要离开这里,是要带着叔夜公子一起回去吗?”
子夜目光瞬间黯淡,轻摇着头,“要是那样就好了,我只能一人离开,叔夜、叔夜恐怕还要因我而亡。”
“那怎么可以?”秀容瞪大眼睛,霍然起身,“子夜啊,叔夜公子对你情深意重,天地可鉴,你、你怎忍心就这样丢下他?要走,也要你们一起走才行。”
子夜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听“砰”的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力踹开,紧接着一个踉跄的身影闯了进来。
“谁?”子夜大声喝问。
“哼,你希望是谁?”司马昭脸色阴沉,冷笑着逼近子夜。
秀容一见不好,急忙起身挡住子夜,迎着司马昭跪了下去,“大将军恕罪,前晚秀容家中突然传来急信,家父病入膏肓,夜儿不放心我一人回去,因此,伴我随行。惹怒将军,系我一人之过,恳请将军责罚。”
司马昭醉眼斜睨脚下秀容,冷笑道:“哼,好一对知心的主仆,好一个忠心的奴才。”
“子上闭嘴!”子夜忍无可忍,怒喝一声,“秀容妈妈不是奴才,是我的母亲。”
子上双眉倒竖,微醺的眼中瞬间变得猩红,大步上前,一只手抓住子夜的手臂,脸贴着脸逼问道:“你说随她回老家,敢问她的老家在哪里?在竹林之中,在百家岩之下吗?在嵇康的家中吗?”
子夜心知事情败露,索性不再争辩,向后仰着脸避开子上口中冲天酒气,蹙着眉头说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由我一人担当。”
“哼,你要怎样担当?”子上被子夜淡漠的神情激怒,手下劲道更足。
子夜觉得手腕被勒得欲碎,仍咬牙挺着,淡然道:“大将军手握重权,杀个人如同草芥,子夜大不了一死。”
司马昭怒极反笑,“夜儿回来就是要一心寻死吗?”
子夜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理子上,秀容见子上额头青筋迸起,心知二公子这次已经暴怒,当下膝行几步,爬到子上脚下,连连叩头道:“二公子,是秀容给子夜出的主意,又是秀容一人跑到叔夜公子那里送信,与子夜真的无关?”
子上听得心头火气,又联想到方才进门前,听到秀容怂恿子夜带走叔夜,一时间憎恶之情大增,未及细想,抬脚朝秀容心口踢去。
秀容惨叫一声,被踢得滚出几米远,张口喷出一道血线,再也爬不起来。
子夜痛叫一声,反手打了子上一记耳光,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扑到秀容身前,颤抖着把她抱入怀中,“妈咪,别吓我,你怎样?”
秀容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吃力地说道:“夜儿,快、快给公、公子认错。”
子夜拥紧颤抖的秀容,猛然抬起头,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目光冰冷地瞪着子上,“快叫大夫,如果秀容妈妈出了意外,我保证在你面前多一具子夜的尸首。”
子上手抚被打的面颊,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正强抑心口的怒气,看着子夜绝然的目光,子上心中一凛,大步走出门外。
不肖片刻,就听到子上在院子里的怒吼声,“把婢女秀容拖入柴房,找个大夫医治伤口,每天只准吃一顿饭;白夜未经本将军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闭门思过。”
一连过了七天,子夜被司马昭软禁在房中,门口有侍卫把守,居然一点也得不到秀容的消息。
子上来了三次,每次都是午夜时分,喝得酩酊大醉,进房后要么盯着子夜一言不发,要么就是逼问子夜为何留宿山中一夜?
子夜借口心口宿疾发作,子上冷笑,我与你夫妻多年,为何不见你有这个毛病发作?
子夜心道,这个病只对一人发作,只是不敢表露出来,怕更加激怒司马昭。
通过司马昭的询问,子夜猜出,刘青并没有把自己失踪一夜的事情禀告司马昭,因此,也就小心地避开。
饶是这样,司马昭依然怒气不息,每当子夜询问秀容的情况,他都冷笑不语,一言不发地撕开子夜的衣服,粗暴发泄。
子夜闭上眼睛,身上狂野律动的子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体贴温柔,疯狂地发泄着满腔的怨怒。
子夜没有反抗,也没有怨恨,即使在子上身上闻到其他女子的气息,也闭紧双目佯作不知。
知道了前生今世的因果,子夜对子上深怀歉疚,因为小妖的鲁莽,害得两位逍遥上仙被贬下凡,尤其是司仙化身的子上,当初悄然把自己的元灵注入琴徽;这一世,子上又对自己百般宠爱,如果没有遇到叔夜,或许自己真的会与他厮守一生。
唉!子夜轻叹一声,看来就是神仙也堪不破爱恨情仇。
子上粗暴子夜,并没有得到发泄的快慰,每当大汗淋漓地躺在子夜身侧,看到子夜波澜不惊,无怨无恨的神情,那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上心头。
自己位极人臣,在朝中可谓一手遮天,连当朝皇帝都要看自己的眼色行事,为何在一个小小女子面前,却如此无能为力?
难道征服一颗心比征服整个天下还要难?
子上再也不向从前一样,拥着子夜甜蜜入睡,每当喘息过后,就是难言的尴尬与难耐的静寂,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子上披衣而起,愤然离去。
身边的女子换了一个又一个,无论在身下如何曲媚承欢,都无法取悦于子上。
原来做和爱不能统一,无法和谐,得到的只能是更加痛苦,更加纠结。
第8卷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第十天,子上得到侍卫报告,子夜昏厥过去。
子上大惊,撇下满朝文武打道回府,走到子夜门前,太医刚刚出来,原来子夜已经绝食三天。
子上大怒,将服侍子夜的婢女拉下去鞭挞五十。
子夜幽幽转醒,子上正忧伤地看着自己。
见子夜醒来,子上端起一碗热粥,亲手去喂子夜。
子夜任由粥水划过面颊,只是呆呆地回望子上。
子上叹息一声,头一次用温柔似水的声音道:“吃点东西,我把秀容给你带回来。”
子夜这才张开嘴,轻轻地说了声,多谢!
秀容又回到子夜的身边,子夜也迅速康复。
司马昭又开始每日回府,回到子夜房中过夜。
子夜足不出户,变得更加温顺,温顺得司马昭心中更加惶恐和失落,他的身边不缺少温柔恭顺的女子,他要的是子夜的率真和灵动。
从子夜襁褓中,第一次抱她入怀的那天起,这个古怪精灵的女孩就悄然刻在心底,无论经过多少风霜岁月,都无法从心头消除一点印痕。
子上哀叹,这或许就是刻骨铭心吧。
即使找不到从前那份甜蜜开心的感觉,子上也要把子夜拴在身边,他无法想象,当得知子夜真的去往山阳寻找嵇康时,自己那种肝胆欲裂,几欲疯狂的感觉。
守着吧,不能相爱至少相守,子上心中哀叹着。
有一失必有一得,与感情的失落空虚相比,子上的权力愈发膨胀,如今他身居高位,掌握政治军事大权。即使当年父兄在世,也不可同日而语。
魏国经过司马氏父子的精心治理,近二十年的修养生息,如今已经空前强大,人口也在逐年递增。
皇帝曹髦也在成长,对司马昭由当初的崇拜敬仰,渐渐地转变到敬畏憎恶。
皇帝羽翼渐丰,身边自然会有心腹宠臣,小皇帝对自己的傀儡处境变得愤懑压抑。
这一日,履剑上殿的司马昭一进来就面色不善,手持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绢厉声说道:“我司马氏数代为国效力,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居然做这首《潜龙诗》,将我比作泥鳅。”说罢,冷笑数声,将绢置于地上,忿然而去。
曹髦冷汗淋漓,对身边亲信痛苦地说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忍受不了他的羞辱了,不能坐等被他废黜。就让我们君臣在今天解决此事。卿等随朕讨之。”
王经等大臣急忙劝谏,曹髦掏出怀中的板令狠狠地掷在地上,厉声说:“我意已决。即使事败身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更何况不一定死呢!”
皇帝身披新甲,坐在车驾之上,手持宝剑,大呼杀贼,激励士气。
王沈、王业两人见此,决定去向司马昭汇报投诚。
这一边,曹髦率领着数百僮仆,鼓噪而出。司马昭的弟弟屯骑校尉司马伷正好有事入宫,遇到震怒的曹髦和宫中的乌合之众,大吃一惊。曹髦左右大声呵斥他,司马伷一行慌忙躲避而走。
曹髦可谓旗开得胜,更有信心,众人来到皇宫南阙下,得到消息的中护军贾充率队阻拦。
曹髦急了,高喊:“我是天子,谁敢拦我!”挥舞着宝剑,左右乱砍。司马昭手下的将士见小皇帝赤膊上阵,不知所措,只好小心躲避,不敢紧逼。
两边胶着,贾充高呼:“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司马家如果失败了,我们这些人还会有好下场吗?司马家养你们这些人,就是用在今天的。今日之事,没有什么可以迟疑的。”
手下成济想了想道,“没错!”,接着抽出铁戈,向曹髦刺杀过去。
曹髦毫无防守之力,被成济的长矛从胸中进去,于背部出来,血溅宫墙,当即身亡。
司马昭惊闻噩耗,心中也是一惊,弑君的罪名非同小可,他定了定神,先跑到宫里去,对着曹髦的尸体放声大哭,然后下令召集贵族百官,商量对策。
大臣陈泰建议:“斩贾充,才能稍微平息天下人的议论。”
但是贾充是司马昭的心腹,同时这次也是为了司马氏的利益,当算有功之臣。
司马昭想了想,又问:“杀其他人,行吗?”
陈泰坚定地说:“但见其上,不见其下。”
司马昭又思考了一阵,终于下了决定,高声宣布:“成济弑君,罪大恶极,应诛灭九族!”
成济没想到会等来这个结果。当即大声嚷起来:“成济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罪不在我!”
司马昭一挥手,兵士涌上来,堵住成济的嘴,架了出去。
司马昭忙于平息事件,子夜这边也得到秀容的汇报,与众人震惊不同,子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安葬完曹髦,新帝曹奂即位,司马昭权力如日中天,朝中再也没有敢于对抗之人。
司马昭无暇顾及子夜,秀容的活动范围又回到从前,府中人都知道,子夜深受大将军宠爱,再加上子夜为人和善,因此,对子夜主仆行动都睁一眼闭一眼。
这一天,秀容又匆匆而至,密告子夜,钟会与司马昭在书房密谋,说叔夜写了一篇文章,批判司马昭弑君之罪,还说嵇康因山涛介绍给他官位,写了一封绝交书。
子夜苦笑,知道那是历史上有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
秀容哀叹,叔夜性格实在刚烈,这样激怒司马昭,将来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子夜失神地望着屋顶,半晌才幽幽道:“妈咪啊,叔夜恐怕难逃劫数,可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生命,唉,倒不如我先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秀容捂住子夜的嘴,轻斥道:“夜儿莫要胡说,你不能死,叔夜也不能死。妈妈豁出我的老命,也决不让你们再受这番苦楚,夜儿,我看这几天二公子忙着朝中大事,也没时间过来看你。府中上下又不敢对咱们过于拘束,不如瞅准这个机会,和叔夜一起逃出去,你们携手天涯。”
秀容的话,说得子夜心口怦怦乱跳,转念一想,既然王母说轮回九世,这一世与叔夜结成善果又有何不可?大不了自己不能回到未来,可这总比看着叔夜眼睁睁送命为好。
第8卷 曾经沧海
子夜霍地坐起,想了想又颓然倒下,“妈咪,我倒是好脱身,可叔夜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我们比翼双飞,又怎能心安呢?”
秀容面色也渐渐黯淡下来,半晌叹息一声,“夜儿,你总是要为别人着想,为何不考虑自己?”
子夜苦笑,“妈妈,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良心也会不安的。”
秀容又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地站起身,赌气般说道:“好了,不管你的事了,我出去买东西散散心。”说罢,推开房门扬长而去。
子夜百无聊赖中躺在床榻上昏昏睡去,醒来时已经深夜,睁开惺忪睡眼,昏暗中一对精深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啊!”子夜吓得低呼。
“夜儿醒了。”司马昭低笑一声,俯来轻吻子夜的额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子夜偏过脸去,自从竹林归来后,子夜就下意识地回避司马昭的温柔和亲昵。
司马昭的唇僵在半空,眸底寒光一闪即隐,随即笑道:“我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你倒是睡得香甜,我不忍心叫你,连你的秀荣妈妈都不曾进来打扰。”
“哦?”子夜一怔,自己连晚饭都没吃,以秀荣妈妈的性格,早就过来招呼自己吃饭了。
见子夜蹙眉,司马昭笑道:“是不是饿了?我唤秀容给你送来膳食。”
司马昭正要起身,子夜扯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这么晚了,妈咪已经睡了,我也不饿,就不要打扰她了。”
“你啊!”司马昭宠溺一笑,“好吧,你舍不得秀容,那就舍得我吧,我叫人给你送膳。”
司马昭含笑起身,当面容背对子夜时,微笑瞬间变成冷笑凝固在嘴角。
有道是饱暖思逸,眼见子夜眠足饭饱,司马昭坏笑着开始收利息,将子夜压在身下,翻云覆雨足足折腾了一夜,临近黎明时分才沉沉睡去。
子夜再次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见司马昭还沉睡未醒,索性坐起身来怔怔地打量着他。
饱满的额头,浓重的眉毛,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峰,微翘的薄唇,子夜不得不承认,司马昭文才武略,儒雅俊逸,列数古今,都是不可多得的人物,换了现代,他绝对是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
可就是这样一位优秀男子,同床共枕多年,为何自己只动心不动情?
难道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子夜自己也搞不清楚,对于子上,这份感情真的好复杂,好像糅杂了许多成分。
恩情,亲情,友情,男女之情~~~~~
唯独少了一点,令人心悸的爱情。
想到心悸,子夜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两次令人终生难忘的激情之夜。
子夜手捂滚烫的面颊,忍不住低笑出声。
突然想起子上还睡在身侧,急忙挪开子上环拥的手臂,悄然下床,长吁了一口气,刚走出两步,又折回身,满怀歉意地替子上掖了掖被角,这才走出门外。
房门刚刚关上,酣睡的子上蓦然睁开眼睛,深邃复杂的眸光盯着房门好久,才缓缓阖上。
第8卷 噩耗
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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