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成为一代明君。刘慎之肝脑涂地,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竭尽所能辅佐大业,造福我绍渊后世。”
青衣潺潺铺地,流动中年文士一腔铿锵之愿。
屋间若有似无地流风轻泛,刘慎之眼前方暗,便已被一股柔力带得不由自主立了起来,那个儒雅威严的白衣丞相,堪堪在他的面前,平静话语如流水,“慎之不必如此。本相如何作为,是非高低,后世自有公论。然而眼下只怕大变将来,再提此事,必令绍渊举国混乱。慎之平日处事精细,为何忽然急于一时?”
刘慎之垂了头,半晌才嘘了口气,“慎之只是心中无底,得大人一句承诺,便得安心。”
莫怀臣不禁失笑,“本相难道不可信?”顿了顿,也不再追问,只是抬首看了看天外月色,皱起眉,似在自语,“什么时候了?”
刘慎之才欲答,听到外头有人叩门,柴青的声音平稳扬起,“大人,他们回来了。”他心中一激灵,大人的冷声已淡淡传去,“叫他们进来吧。”
“是。”
竹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个手持斗笠,朴素男装艳眸清颜的女子。旁边那个好看的男人倒是比较凄惨,被一块帕子塞了嘴,让那个女子反绞着双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瞧见了莫怀臣,简直要作倾盆雨的架势,呜呜不知想表达些什么。
沉定的眸光似映着火光微微一晃,莫怀臣只是摆手吩咐,“你们先去。”
风摇竹声,窸窸窣窣的声息渐远,柴青与刘慎之识趣地退了出去,屋里唯余三个眉目如画之绝色。
白衣翩然顿了顿,行近一步,转向那个不施脂粉的女子,和婉道:“瞳,还没有给你介绍,他是苏雁安,我的……”
“你的兄弟么,我知道了。”倾瞳只是就手一送,顺势拽开了雁安口中那块丝帕,而后扭头便走,“人我给你送回来了,没来得及在外头捣大乱子。丞相大人请便吧!”
莫怀臣神色一黯,还未开口,那头的雁安原本扑来的势子却生生停住,朝倾瞳那方含糊叫起来:“唔,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把我绑回来就想跑?”
倾瞳回首扯扯嘴角,一点梨涡去冻生媚,“我从没说过要帮你。”
“最毒女人心啊!”雁安悲愤地疾呼着,呼啦啦像只风筝一样扑过来,“没门,死也拉你一起死。”
莫怀臣这才察觉到一股淡淡的酒气自那袭紫衣飘散开来,再看雁安,他果然步伐踉跄。倾瞳轻盈侧身一闪,他就壮烈扑到地上,啊的一声趴成个大字,一手倒不忘紧紧拽着倾瞳的脚踝,“朕已驾崩。”
“哧。”倾瞳忍俊不禁,含笑啐道,“驾崩了?那扔出去喂狗。”
“喂,你不能这样,今天的酒是我付的钱,鱼是我付的钱,连那个绑我嘴的手帕都是我的。你要懂得知恩图报!”
“河豚的毒是我亲自去的,要不然,你的这身皮肉现在狗都不敢吃。”
“那你也不能赖皮啊,喝酒输了还不帮我!”
“我十杯你半杯,是你的规矩,可不是我的!”
“不管,你没提出异议,就算默认的。”
“你胡搅蛮缠!”
“你食言而肥!”
“还不松手?”
“打死不放。”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趴着,居然吵得不亦乐乎浑然忘我。雁安死活拽着倾瞳,仰着脑袋吵架自然比较劣势,脖根子也一阵发酸。他龇牙咧嘴地坚持着,而后身后扬起一句不耐,不啻一计晴天霹雳,劈得他扔烧红的烙铁那般撒了手,“雁安,还不起来?”
“咳咳。”雁安干笑着欲爬起来,蹒跚的身形终是被倾瞳带了一把才立住了,细腰便风情地一扭,往幽艳的兰香那边贴去,“小曈曈,还是你对我好。”
倾瞳这次未动,似在等着那带着酒洌的温度直直扑向自己,而后笑着见到他眸中一瞬的迷蒙——与他相处了半日,这人只是爱闹而已,实际上么……凭他那点本事,也占不到她的便宜!
果然,雁安的身体还未至,一袭白衣夹着冰雪之气斜插而来,挡在自己身前。手臂一抬,就将雁安逼在两尺之外,薄唇微抿,“你闹够了没有?”
雁安哆嗦了一下,却继续嬉皮笑脸地伸手就去抚莫怀臣的面,带着明显醉鬼的糊涂,“还是你生得好啊,怎么看,就比我要美些。哪里呢,是哪里呢?鼻子,嘴巴,还是眼睛?咱们换一换吧!”
莫怀臣从容躲开那只袭来的爪子,顺势欲裹住身后的倾瞳后撤。倾瞳用力一挣,他左臂微僵怀抱已松,叫倾瞳找到机会移开一边。
扑来的雁安便失了准头,直推到他的胸口,呀了一声,忙叨叨地上下摸来摸去,也不知是担心还是在占便宜,“怎么样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莫怀臣的俊面全然沉下去,一掌隔开了雁安的手,愠然拂袖,“明天起,皇上因忽感不适,见女子即浑身红痒,遂一朝迁出‘天云殿’所有宫女,只留宫人伺候。他亦感慨百姓疾苦,宏愿一年之内礼佛吃斋,布衣简从,宫中再无歌舞淫欢,每日抄经万字,以示诚心。晚了,柴总管会送你回去。”
“不要啊……”雁安顿时放声一吼,鸡飞狗跳惊飞了檐下的夜鸦,他一把揪住莫怀臣的袖子,好像天要塌下来了,“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下次再不敢了。你消消气,消消气啊。”
见莫怀臣的视线森然挪到他的禄山之爪上,忙不迭又松开,哭兮兮地瞅着倾瞳,“小瞳瞳,这下我真要死了,还不帮把手!”
倾瞳回过神来,稍稍惊疑地睨了一眼莫怀臣,欲言又止,在雁安那身晏紫上转了一圈,却施然道:“他是犯了错,不过罪不至死。”见雁安在旁鸡啄米地点头,又慢悠悠续道,“所以关一年磨磨性子,处罚正妥当。”
“你……”雁安的眼珠都快飞出艳丽的眸子,唱做俱佳地捧心往后退,“你出卖我!”
倾瞳却显然无心再闹,柳眉微提,干脆对那个心里有数的男人丢下一句,“我再住一晚,明日,来我房间。”黄衫好似夜色流波,引月翩跹而去。
竹门听风,开合为半,一分月色半倾暗,幽篁明暗滑入人心。
莫怀臣不禁暗中紧了一下五指——她发现了么?
一旁的雁安终于稍敛了方才的狂态,依旧满不在乎歪歪脑袋,“这么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留住她不就得了。”
留?哪会如此容易。她非一般软弱女子,必要倚赖男子一世呵护,才得幸福生存。如烈焰凤鸟,绚烂热情;也如冰地芙蓉,凝寒决绝。这样的女子,爱必追随,恨必远离,只求一个极致。也许关心则乱,经历了那么多以后,他竟不再有把握,能将这个如歌如烟的女子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顿了顿,他低声浮如夜潮,“如何留?”
“抓住她,死乞白赖,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像我刚才那样,直接抱住不许走不就得了。既然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得撕心裂肺连命都懒得要了,你还在顾及什么自尊身段,索性直接扑上去嘛。”
雁安一口气说完,抓过案上的瓷盏,勾手将残茶一饮而尽,似不屑似畅快,愈显醉态生姿。
莫怀臣沉吟须臾,眸中烟岚潜生,缥缈中有一丝执著,“若得束缚,她必不再是她,我所求何为?”
雁安不禁愣住,飞快眯了狭长的桃花目,丢下茶盏转到他的面前,越发显得兴味十足,“我可越来越好奇了,你放了心思的女人,究竟有何魔力?”
“别动她的脑筋!”
“你命令我?”雁安斜睨着人,挑衅扬眉。
“你若违背,吃斋再加一年。”
“啧,真无情!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你还在此处么?”
莫怀臣静了片刻,双目如电摄来,语间咄咄的威压,“所以,你是故意将李娉引来的?”
“生活这么无聊,我只是找点乐子,何必认真呢?”雁安只是无所谓地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尘埃,笑嘻嘻地瞄着眼前淡漠深沉的男子,“再说了,多大的乱子,丞相大人都能平息,不是么?至于那个女人,我倒有个建议,可以保她一段日子平平安安,不被任何人发现,就是……”他吸了口气,也并不指望那人的回应,自顾自接着往下得意阐述,“将她送进宫,由我亲自看着。”
莫怀臣不由眉心抽搐,下一瞬断然低斥,“斋期延为三年!”
“你杀了我得了。”雁安一声哀号。
次日清晨,碧影丛丛融于薄雾之中,翠润叠染的小径上竹叶零落,人初踏之,步步静谧,越觉凉意浸骨。
一个修长人影拨开欲燃的绿淡然行来,纯粹的墨发白衣兜了寒色,终在屋前悄然踯躅。
双合如意万梅窗不知悠然敞开多久了,屋内飘出一句柔声相邀,“请进。”
甫进了屋,便见到一色简洁桌椅床榻,桌上几碟小菜稀粥还冒着微微余温。一位柔美无双的女子坐在榻边,正不紧不慢地理着手中药箱,抿着唇十分安宁关注。倒好似家居的寻常早晨,温馨而简单。
莫怀臣心间升起一丝温甜,和声如轻卷落红的春水,“起得这么早,昨夜可睡好了么?”
低垂的青丝不可察地轻轻一颤,她顿住了动作。
“没睡好。”抬起纤长的眼睫,清透如许的眸光环环而来。素手上银针闪闪,乍凝了冷芒。她认真地望住他,一字一句,“丰子汐,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左臂,是不是无法再使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5555,表都霸王乌龟么,乌龟爬啊爬写到早上五点也不容易说。霸王八十几章是OK滴,偶尔冒个泡是伟大滴,就这章吧,优秀滴潜水艇们,请不要大意滴上来换口气,然后再安详潜着,某乌龟就满足鸟。泪奔爬走……
☆、碧雾春深
雾色蒙蒙流入屋中,缥缈了宁然的白衣,莫怀臣不过极轻地牵了一下眉梢,“你是大夫,不过才半月工夫,倒比我还心急了么?”
“少打马虎眼。”倾瞳蹙起秀眉,眸中隐隐含忧。她走过来拉他坐到榻边,又将窗户掩上,扭头轻声命令,“将衣衫脱了,让我瞧瞧伤口。”
他闻言,便合作地将外衫解开来,露出半截光洁十分的肌肤。左肩上层层细致的白纱,倒不显狰狞,侧首的声气依稀含着笑意,“好了。”
倾瞳如今早驾轻就熟,只不瞅他的面,掌心轻压上那人清润肩头,一手小心抬起他修长的左臂,一面点打几处穴位,一面问:“可有感觉?”
“嗯。”莫怀臣淡淡地应道。
“什么叫‘嗯’?”倾瞳不满地瞪他一眼,回手拎了身边那玲珑却沉重的药箱,放在他眼皮底下,“你拿一下试试!”
莫怀臣被人咄咄盯着,却不动弹,只是微笑看她,“你在担心什么?”
倾瞳被他问得心中一紧。她担心什么?那次冰壁的一剑,穿筋裂骨创伤巨大,换成旁人,就算不送了性命,此后肯定半臂残废。因她自幼师从医术如神的死风老人,这段日子竭尽平生所能,几乎用遍了最罕见的灵药,为他续筋接骨,这才有了些起色。见他渐渐恢复如常,一颗惴惴的心才略放了下来,暗道这个男人的坚韧的确非比常人。不想昨日情急之间,发觉他左臂却已无法制住自己一挣之力。她着实忐忑了半夜,现在更不宜断言,只得故意嗔道:“叫你拎你就拎,啰唆什么!”
她必须要先确定他的手臂是否有事,再算以前的恩怨。
一室凉籁薄光间,那个风雅男子静了须臾,忽然似笑似叹,“你这样子,我倒希望身上的伤晚些才好。”
在她惊愕间,他已经隔开了那只药箱,展臂一揽。倾瞳失去重心跌坐到他怀中,只觉浓重的药香盈鼻,耳后那人的修臂长指叠上她身,将她的绿萝丝衣乱起丝丝纹路。她只好匆忙低嚷道:“大狐狸,你不要再骗我,是不是你的手……”
“怎样都无区别,原本我便是右手使剑,现在……”他的左臂收紧她的腰肢,带着款款的柔情,“只要不妨碍做这件事,就够了。”
孤傲如他,城府如他,将狂悲狂喜都敛为云淡风轻的男人,也会说出这等稠密的言语?
心中猛地一跳,仿佛有什么酸软入骨的东西融化开来,溢满了整个胸间。然而,他这样讲的意思,便是……倾瞳倏然捏紧了他的腕,扭头惊骇地问:“你的左手不能再对敌了?那日后若遇到寇天这样的高手,岂不是……”
他扯了唇,似乎有些不满,“雁安说得对……”
“哎?”
“太聪明的女人,容易略过风情。”
“喂……”
不等她反应,独特清冷的气息就包围而至,薄唇蛊惑地贴上她的,几丝霸道挑开她芬芳的唇齿,将她的抗议全部咽进喉间。
手中药箱砰然而坠。他的温雅原似一倾月芒,不料竟能静静燃成火焰,蛊惑她,触痛她,浪潮般将她包围没顶,令她无法思考,无法脱身。她只感觉到浓稠如织的情愫自那人唇上辗转传递,好像那份渴望与生俱来,此生此世都不会终结。
她心慌地推拒,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全没力气,居然不慎推到他紧致的腹间。
唔,手感的确不错,可是引来那人一丝低低抽吸,“瞳……”莫怀臣抬起头,散乱的发丝有几分不羁的激情,深墨的双瞳暗火闪烁,他轻轻地咬牙,“你在诱惑我么?”
倾瞳又羞又急,翘唇薄怒道:“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唔……”
纱帐一荡,嫣然红唇再度被堵住,那人的力量这次带了不顾一切的火热,轻易化解了她微不足道的挣扎,翻身将她压在柔软如棉的榻上。
青丝交缠,编织情思如水,变沸。
他放弃了自我挣扎,闭目将她深深拥在怀间,白衣绿萝次次摩挲,簌簌如冰沙泻玉盘,曼妙而旖旎。
性感的锁骨泛起一层美妙暗绯,雪衫堪堪尽乱,露出清健有力的胸线。带着迷乱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间,鼻子,一路如火般炙热,在她优美的颈侧由轻而重一吮,听到她无措的低吟,“子汐……”
莫怀臣忽而掀目,迷蒙间,近在咫尺的那对清虚眼波,颤颤的迷惑,淡淡的顺从,潋滟如三春桃花点落清溪,娇媚欲流。
那个令他迷恋至忘我的女子,微扬起如梨瓣纤柔的下颌,雪颈脆弱地轻绷着,胸前衣衫亦在纠缠中揉散开来。精致的金丝蝶纹恰覆在毕露的曲线上,起伏间展翅欲飞,楚楚美妙令他不禁骤然窒息。
更有一痕轻暖落在他有力的腰间,悄然一触,如蛇般婉转缠上,她吐气如兰,不似同意,亦不似反对,“真想,要我么?”
如斯的魅惑,如斯的甜美,叫人如何抗拒?
不想再思考,不想再伤痛,不想再郁郁难安,只要如此拥有她,心间再无空虚,再无迟疑。
眸中深情浓烈如酒,他俯身狠狠吻住她,长指飞快挑开她的腰间丝带,低低喘息着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