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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城从未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仍在大街上，所有的耻辱铺天盖地的涌进她的眼里、心里、血液里，脑海里空白一片，只剩下赫连楚冷冷的目光和众人的指指点点。
向易望着眸光暗淡，站在那里抖得不成样子的顾青城，心里满满都是心疼，让他有种想要把那个像瓷娃娃一样晶莹剔透的小女孩藏起来的一辈子的冲动。
“赫连，你太过分了。”向易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顾青城揽在怀里皱眉看着赫连楚。
顾青城安安静静的任向易抱着，所有的坚持在那一刻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紧紧靠着向易的身子才勉强没有跌倒。
听见向易的话，赫连楚脸色一下子难看到极点，目光凛冽的射向向易。向易紧绷着俊脸毫不畏惧的回视着赫连楚，俩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越来越烈。
“阿易，青城还小不懂规矩，怎么连你也不明事理。”百晓生对着向易责备道。
向易未发一语，仍是目光如水的盯着赫连楚。赫连楚也一言未发，周身的气息寒冷如冰，看的周围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许久，就在众人以为向易不会说话时，就听向易淡淡的道：“草民不懂礼数冲撞了三王爷，草民向三王爷请罪，请三王爷责罚。”向易看看怀里渐渐安定下来的顾青城，一下跪在地上。
“向易”顾青城定定的瞅着跪在地上的向易，心里像刀割一般，那样一个骄傲自负的男子，为了她竟然弯下双膝。在众人面前，给他最亲密的兄弟下跪认错。而她都做了些什么，活了两世还看不清人间是非，飞扬跋扈，任性妄为，整天闯祸要别人为自己承担后果！
“三王爷在上，草民有罪。草民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三王爷，罪该万死。请三王爷恕罪！三王爷明鉴，向易哥哥是为了草民才冲撞了三王爷，并没有做错什么。还请三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顾青城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头低垂在地上。
“哼，你倒是很有本事。”赫连楚冷笑一声，眼里一片肃杀，掺杂着不屑与厌恶，“看在今天父皇大寿的份上本王不与你计较。都起来吧。”
“多谢王爷不怪之恩”向易叩了一首，优雅从容地站起来。
“哈哈，我道是谁在这里呢，这边这样热闹。原来是三皇弟在这里，多日不见，三皇弟还是这样俊采神奕，受人欢迎。”一个长相俊秀，一身红色蟒袍头戴玉冠的男子朗声笑道。
“这边发生什么事了？这位是——”那男子饶有兴趣的瞅着还跪在地上没来得及起身的顾青城。
“皇兄多虑了，只是与顾小姐开个玩笑而已。”赫连楚瞟了一眼顾青城不动声色的回道，“顾小姐快起来，莫要让皇兄误会了才好。”
“谢三王爷。三王爷说的是。”顾青城声音已是一片清明，待站起身时脸上笑容如常，那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根本看不出刚刚狼狈不堪的一点痕迹。
“哦，原来这就是顾将军的女儿，久仰大名。”来人语气里明显的鄙夷表露无疑，眼里含了不屑的嘲讽，看来是知道顾青城以前是个人人嘲笑痴傻小姐。
顾青城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眉梢眼角温润一片，从那人的行为举止及赫连楚的话语里顾青城也能猜到来人的身份，只是不敢十分确定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所以并不动声色。一个教训足以让她铭记于心，帝王贵胄永远站在高山上睥睨世人，那里讲什么公平道义，一句错，人生错。
“草民向易（百晓生）参见太子殿下。”许是他们以为顾青城不知来人身份，相互对视了一眼行礼道。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顾青城说着就要给来人下跪，原来他就是昭和国太子，皇后嫡子。手段狠辣，为人阴险，才十八岁就已经拉拢了昭和大多数官员的支持，与三王爷赫连楚分庭抗礼，也极会讨皇上的欢心，是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皇上到——”随着一声又尖又高的叫声，众人全部跪倒，“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二十八章 金玉成双良缘叹安何（二）
“哈哈，众爱卿平身， 今日是朕寿辰，众卿家不必多礼，随意就好。”皇上威慑人心的声音里掩不住丝丝喜悦，“来福，请大家入座吧。”说着坐在了御花园事先布置好的中央雕金飞龙紫檀大椅上。
随着皇上身边的公公来福的一声高喊，在场的大臣及家眷拜谢之后按官阶的高低依次入座。
顾青城看一眼向易随着顾明坐在了左边一排第二个案桌旁。而她们的上首便是左相及其次子左堂。对面是右相方木春及其夫人和小女方书柔。
顾青城坐定后，偷偷向中央打量去。听闻昭和当今圣上赫连明英，封号世明，人称昭明帝，从政三十余年间，布施厚政，减免苛政杂税，仁义爱民，是位极得民心的好皇帝。今日一见，顾青城不得不叹，昭明帝果然是人中龙凤，极具皇帝的华贵与威严。
昭明帝一身描龙镶金滚边龙袍，金冠束发，虽已年过半百，仍不难看出当年的英俊挺拔、翩翩风姿，与赫连楚七分相像的面容上一双锐利到极致的眸子，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目下，顾青城不难想出任何人都会自觉臣服。
昭明帝右手边的坐的应该是当今太后，先帝的慕华贵妃，昭明帝的亲生母亲。六十多岁的老人依然容光焕发，艳丽华服，雕金首饰将她衬得高贵无比，难怪深得先帝宠爱，现在仍旧风采难当，可想当年是何等的倾城美人！太后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许是见多了人间沧桑，心也同岁月一道宽容起来。
坐在皇上左边的是当今皇后，一身暗红色秀凤绸缎锦裙，秀美端庄的云髻金钗摇摇生姿，丹凤眼莹莹生波，又不失妩媚风情，可谓集雍容与魅惑一身。薄唇微翘，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挨着皇后而坐的女子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加上银鼠坎肩，脸蛋是标准的瓜子脸，红唇娇艳欲滴，朝天髻上银簪白玉好不显眼，举手投足间妖媚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桃花眼微挑，眼光轻转，让人骨头都酥了，那应该就是极为得宠的左蝶蝶贵妃了。
太后喜爱皇孙是出了名的，所以赫连楚他们一行皇子安长幼次序依次安坐。
顾青城刚经历了一场风波，极是安静的坐在顾明身边。顾明瞅瞅顾青城，再瞟了一眼脸色冷漠的赫连楚，微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城儿，一切自有定数，凡事莫要强求。”
“嗯”顾青城低低的应道，然后径自拿起筷子细细品尝起桌上的点心来。
“今天是朕的生辰，众卿莫要拘谨，今晚君臣同乐。又是月圆金秋，实是开快畅饮，拂曲赏月的好时机啊。”昭明帝高兴地说道。
“皇上说的极是，臣妾听皇后姐姐说请了昭都最有名的木春堂的歌姬进宫献舞呐，臣妾对木春堂的舞师仰慕已久了，正好奇什么样的舞蹈能在昭和声名鹊起呢，今日终于沾皇上的福气得以一见了。”蝶贵妃一脸妖艳的说道。
“哦，那还不赶紧演奏，朕倒是整日繁忙，连这么有名的歌舞还没看过。”昭明帝笑道。
“吾皇英明，为国事日夜操劳，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在座的大臣一听，即刻躬身高呼。
“大臣们说的是，皇上要以保重龙体为重啊。”太后一脸慈爱的开口道。
“母后勿要担心，儿臣自当珍重。今晚不谈国事，只赏舞同乐。”皇上呵呵笑道，看起来心情极好。
话音刚落，就见一群轻衣薄纱的女子翩翩而入，伴着音乐衣袂翻飞，腰肢轻摆。勾腿抬腰，款款旋转，起跳间长袖甩起，似纱陵飘动，似长龙起舞，看的众人一片叫好声，这木春堂果然名不虚传，人美舞更美。
“皇上，臣妾早些年在家也曾学过一些舞蹈，承蒙皇上不弃，倒是可以舞上一曲，为皇上庆生辰。”蝶贵妃娇滴滴的说道。
“哦，原来爱妃还会跳舞，那就舞上一舞，朕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那臣妾就献丑了。”蝶妃一脸喜悦的说道，恨不得立即飞到舞台中央。
一曲下来，蝶妃累的香汗微起，薄唇微张，倒是极为动人，眼神柔柔的望着昭明帝。刚才那一舞，真是舞得极为漂亮，博得阵阵喝彩声，蝶妃轻扫皇后一眼，朱唇轻启：“臣妾献丑了。”
“哈哈，爱妃不愧为朕的蝶妃，果然如彩蝶般动人心弦。晚宴过后，朕重重有赏。”昭明帝哈哈大笑。
“谢皇上恩赐。”蝶妃得意的瞅了皇后一眼，却装作贤良淑德的样子，看的顾青城极是想笑，连刚刚那场憋屈及受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姐姐曾经是名满昭都的才女呢，今日又逢皇上寿辰，就让姐姐为皇上抚上一曲，也让我们做妹妹的开开眼；可好呀？”蝶妃柔媚的对着昭明帝笑道，眼却瞅着皇后。
“爱妃说的倒是个好提议。皇后当年的确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啊，没想到时光荏苒，二十年就过去了，皇后辛苦了。”昭明帝叹息说道，“哈哈，不说这些了，皇后认为蝶妃的提议怎么样？”
一句话让皇后动容不已，有了皇上一句关心，再累也值得了。只是——“皇上过奖了，是臣妾的错，臣妾前几天手划破了，太医说不能用力。臣妾有罪。”皇后说着就要跪下。
昭明帝一听，忙扶住皇后的身子，关切道：“怎么会受伤？”说着话锋一转，“内侍是怎么照顾皇后的！来人，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皇后身边的宫女忙跪下不住磕头求饶，皇后眼红红的道：“皇上莫要责怪他们，是臣妾自己不让他们插手的，臣妾想亲自给皇上做个香囊。”
“皇后有心了，对于皇后的深情，朕记在心里了。”皇上一脸感动，“既然皇后为你们求情，就饶了你们。下去吧。”
“不过，皇上，右相之女方书柔倒是抚得一手好琴，臣妾不才，曾经教导过她几天。她抚得好，也算是臣妾的一点心血了。”皇后优雅从容的笑道。
蝶妃一听，气的脸色铁青。皇后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不屑与她比试，让方书柔来羞辱她。方书柔是出了名的抚琴高手，抚得好了，记在她皇后的名下不说，还讨好了右相大人，为太子又拉拢了一份人脉。再说，皇上这次极为可能要为几位皇子选妃，这分明是让方书柔出风头。
顾青城皱皱眉，瞟了一眼赫连楚，满眼的自嘲及伤痛。呵呵，赫连楚，你说，谁会成为方书柔的良人呢，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是不得你意，又当如何？
第二十九章 金玉成双良缘叹安何（三）
“就依皇后的提及，让右相的小女献上一曲以助兴乐好了。”皇上还轻抚着皇后的一只手，大臣们不住恭维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国之幸民之福也，一边的蝶妃暗自气恼，可是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只得忍气吞声，静待其变。
方书柔袅袅婷婷的走到宴场中央，一身粉红色的高领收腰烟罗裙，一根嫩黄色秀兰花腰带，环佩流苏顺纤腰而下，轻移进退间，衣角摇动秀发飞扬，再配上美颜秀眸，美的好似误落人间的仙女般如梦似幻。
“奴婢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美人一开口，有如黄莺清啼让人赏心悦目。
“平身吧。”昭明帝淡淡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方书柔。”
太后一见方书柔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也来了兴致：“皇上啊，依哀家看，右相小女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就不知这才艺是否真如皇后所说艺满京城啊？”
呵呵，顾青城又望了望赫连楚，太后看来是在暗示皇帝这方书柔是她中意的皇子妃人选，赫连楚，她离你又近了一步。可是越到最后，一句话就可颠倒乾坤，赫连楚，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否如愿以偿。
赫连楚目光悠悠落在中央的方书柔身上，眉头几不可微的皱了皱，复又收回盯着手里的酒杯，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第一美人身上，根本不曾察觉赫连楚的变化，只有顾青城淡淡的笑了。
向易见坐在他斜对方的顾青城唇角微挑，不禁投去询问的眼神，顾青城咧开嘴朝他笑了笑，便转头欣赏方书柔的美姿去了。
向易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直呼这小丫头真是变幻莫测，刚才还在担心她会心结难平，可现在竟然笑的跟朵花似的，害他白白担忧了一场。
“母后想要知道这还不容易，待会亲自听听就知道了。”皇后笑道。
“好，就让方小姐开始吧。”昭明帝对着太后温和道。
“奴婢谨遵圣谕。”方书柔嘴角淡笑，优雅的走到宫侍刚才摆好的琴桌前坐下。
没过一会，随着方书柔轻轻拨动，一股清澈悦耳的声音就从她手下散发出来，像是清晨鸟啼的翠鸣，和着微微的晚风和御花园淡淡的幽香，让周围的人仿佛看到了一幅清新悠然的水墨画。前世精修过中国古乐的顾青城不得不承认，那纯熟精炼的手法和楚楚动人的琴声的确不负才女的盛名。
一曲完毕，太后笑的合不拢嘴，满眼称赞的对昭明帝道：“右相果然教女有方，方小姐真是才艺双全啊。”
“母后说的极是，朕也甚是赞同。来人，将前几日东番部进贡的南海珍珠赏给方小姐。”昭明帝极悦道，“看来皇后有慧眼识英才的专长啊，这说明皇后的琴艺也是极佳的了。哈哈”
“皇上过奖了，臣妾不过点拨了几日，还是方小姐有天赋才是，臣妾怎敢居功。”皇后立即眉开眼笑，眼角余光飘过蝶妃，“蝶妃妹妹的舞蹈也极是极好的。”
“皇后姐姐说笑了，臣妾不敢当。”蝶妃淡笑着可是眼里却掩不住愤恨。
方书柔谢过皇上和太后皇后，莲步轻移在一众青年子弟的惊艳中和大臣的羡慕中款款回到座位上。
“启禀父皇，儿臣听说顾将军的女儿一年前得天蒙赐，大病痊愈。今日一见果真玲珑剔透，不如让顾将军的小女表演一番，为父皇祝寿可好？”太子赫连俊和此刻文雅有礼全然不复刚才张扬狂放的样子，看来也是不好对付的角色，帝王家的皇子，果然不一般。
“哦，那就依太子所言。顾爱卿可有意见？”皇上虽说是询问，可是语气却不容质疑。
只是顾青城不明白的是，赫连俊和把她搅进来意欲何为。虽说顾家有兵权在手，实力不容小觑，可是右相方家的门生遍及朝野，一点也不比顾家差。况且皇后又明显表现有意与方家结亲，现在把顾家拉进来不，是明显把顾家推向赫连楚么，赫连俊和绝不会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
顾明也同样愣了愣，极快的瞄了顾青城一眼，满是担忧。城儿她能行么，这些日子来，哪里有为她请人教她才艺。
顾青城冲顾明摇摇头，径自站起来，有条不紊的走到场中央站定，依照将士给将军行礼的样子一腿跪地抱拳道：“小女子顾青城给皇上请安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祝皇上国富民安，永世太平！”
一见顾青城这般行礼的姿势，众人全都愣住了。
许久，昭明帝哈哈大笑道：“好个顾明，连教出的女儿都与别家不同。看来虎父无犬女啊。”众人见皇上开怀大笑，不禁随声附和，连连称赞。
“你叫顾青城？”昭明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顾青城淡然有力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