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发自骨髓的高华,竟是寻常女子不能比拟的美。可以想象,箫琰的娘亲,那个让天下男人为之发狂的女人是生得一副怎么样的国色,可奇怪的是,她和曾经的小玉宁在一个屋檐下呆了那么久,玉宁却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卫嫤默默地注视着箫琰,心里微微触动。她很难过,与兀言昊相处的十几天,她一次又一次地见证了自己的无能,她以为自己还能有一点小聪明,能够用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改变时局的走向,却没料到她居然又一次将箫琰送进了险境。
如果箫琰有什么三长两短,一定都是由她断送的,她好像生来就克着他,由得他心甘心愿地被她连累,被她伤害。太弱了,如果事实真如予聆推测,那浮屠宫其余的高手都加入到了冯喜才那边,如果他们对“凤点头”志在必得,就一定会穷追不舍。但以她现在的武功,和柳沁打个平手或者可以,至于冯喜才……她都不是很有把握,毕竟她在他手里死过一次,这是一生都无法抹煞的阴影。
……
予聆被兀言昊像提小鸡似地拖到了地宫里,宫内的冰寒刺激得他猛打喷嚏。他瞪直了眼睛,将兀言昊盯得死死地,他看见兀言昊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每一步都像碾在了他的心脏上,他不是怕,只是觉得恶心。
“师伯,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这种事情最必要的是两厢情愿,你就别为难我了哈。”他勇敢地站起来,拍拍屁投上不存在的灰,想起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情,他觉得身后的某一处有点痛。
兀言昊止步,停在他三四步之远的一方,眼神淡漠地看着他悄悄又后挪了几许,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兀言昊才感觉到予聆的滑稽,他有些郁闷:“你说什么?”这小子是不是误会了?
“呃!我的意思是说,师伯,我喜欢的是女人,一直是女人,啊不……我一直喜欢的就是嫤儿,嗯,别的女人我也不喜欢,我讲明了,你要是强来我也没办法,只不过,我是你师侄,你这么做,是会天打雷劈的……”予聆也不怕在兀言昊面前丢脸,反正再丢脸的模样这师伯也见到过了。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事能讲得明白自然是好,若是讲不明白……哎,大不了当是被狗咬。
他身体绷紧,如临大敌,兀言昊听着他的话,越听就越来气,一脸的平和换上了满眼的杀气,眼见着就要上前揍人了。予聆咬了咬牙,连心肝都在痛。
因为兀言昊已经走过来,狠狠地托住了他的下巴,他来,予聆挡不住。可是被这样调戏,他心里又有些不甘心,他有点后悔不和卫嫤好好练功,至少他还能有点反抗的机会。
没想到兀言昊却突然笑起来,笑得还特别大声:“就凭你这样的?”
就凭你这样的?这话也太伤人了,予聆一把拍开他的手,怒道:“我怎么了?我就算不如那姓箫的好看,但也是上天入地一美男,你是我师伯,到了这个时候不该护个短。说点好听的给我听?”
兀言昊摇了摇头,不再纠结于他,再说话时。那语气里便充满了嘲弄之意:“你在我心中,自比不上琰儿一根手指,我虽是你师伯,但也没有护短的习惯,你不行就是不行。我说什么好听的都没用。”
琰儿?予聆舌苔打滑,差点吐出来,都叫得这样亲热了……老不死啊老不羞。他忿然回转身子,道:“既然你的琰儿那么好,你就去找他好了,找我来做什么?我就是没用。我打不过你,也跑不过你,就这么一个大废物。我承认还不行?”
兀言昊见他一脸孩子气的模样,不觉莞尔,这个师侄倒是与那个人称“剑圣”的师弟相足了八分,人前是一套,人后是一套。予聆在卫嫤面前,只怕是以真性情示人的。而他对着那些隐卫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副嘴脸了。他拦住了予聆,道:“你是打不过我,也跑不过我,不过有一件事,却非由得你来做才行……”
卫嫤小心翼翼地将箫琰抱起,可是却不知道要将他藏在哪里,这座山谷也都是兀言昊的地盘,她能去向哪里?她走出门口,又退回来,虽然是极不情愿,却还是将箫琰放回了软榻。她托着下巴看他,手指不听使唤地划过他洁白如玉的肌肤,他真的比女人还漂亮,白亮的肌肤一点瑕疵也没有,整个人烘在那片淡淡的珠光下,映射出如玉的光辉。他披散长发已经干透了,流泻在枕边,像一川清幽的溪水,淡淡地晃动着明辉。
他的侧影很秀气,鼻翼小巧 ,也像女子。
她想起第一次看他男扮女装的时候,心里一阵难过。她再度握上他的手,已经有了点力度:“他喜欢男人,我也可以扮男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让他动你!”没处去,那就赖在这儿好了,兀言昊实在要来强的,她就勉为其难再收一个夫侍好了,大不了收了就晾着,让他死在纠结里。她下定了决定,俯身吻了了吻他光洁的额头。
“你还缠着他做什么?你这是想让他早些死么?”不知什么时候兀言昊来到了她身边,雪白的襟带垂下来,一直蔓延到了床前。卫嫤一惊,没反有松手,反倒握得更紧了些。
“我还想问你呢,你对他做过些什么?他怎么还不醒来?还有……这个是什么?不会真如我猜的那样,你其实是男儿身,女儿心?你的?”她扬起了手里的小衣,在空中旋了两圈,兀言昊脸色一沉,劈手夺下,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脏手拿开!”他小心地护住那点布,冲着她一眼脸地厌恶和嫌弃,只有看向箫琰的时候,眼睛里才是温柔,那种柔情让卫嫤一阵阵心悸,就在她准备张臂护住箫琰的时候,兀言昊上前将她推开了,也许没有用到真力,她才只是堪堪往后踉跄两步,站住了,他背对着她,低声道,“我同意你们出谷,那么多年了,也是时候为族人们做点什么了……但作为交换,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的手轻轻抚过了箫琰的脸颊,那深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迎向了另一个人。
卫嫤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好好待他。他虽然是织云的孩子,可是除了相貌之外,别处却与织云毫无相同,如果他是女儿身,该多好。”他徐徐地叹了一口气,眼中犹有眷恋,“他如果是个女儿身,必是一个比他娘亲善良十倍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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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求神拜佛,保佑我千万别感冒,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第185章 死地
兀言昊守在床边,饱含深情地注视着箫琰,卫嫤在一旁看着,别提心里多难受了,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是这样的眼神,呵,不知道箫琰醒来看见他会是怎么样一番思量。
兀言昊呆着不走,卫嫤也寸步不离地站着,她的眼睛里全是警惕,和予聆一样的警惕。兀言昊虽然没转头,但准确捕捉到她那点隐秘的心事,白发如流苏垂下,掩住了他阴沉的表情。他现在就想把两个不识抬举的小东西掐成肉饼,他这一辈子还没见过像她这般心思龌龊的姑娘,虽然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女人。
“你既然承认他是你的夫侍,就得好好照顾他,体谅他,你明知道他虚弱成那样,还……”他的脸色又沉了一些,可是一回头,却见卫嫤一脸惶惑地望着自己,两只眼睛紧紧地盯在了他修长如玉节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勾着箫琰腰间的绶带,与雪白如瀑悬的长发纠缠在一起,那立起的手势像极了箫琰惯有的兰花指,卫嫤就瞧着他用力吞了吞口水,至于这位老前辈与她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见。
他突然不好说出口了,只得一脸板正地将手里的绶带丢开,站起身来:“你,跟我出来!”
卫嫤吓了一跳,见他起身,足下一顿,似不耐烦地模样,她心弦一震,顿时如弹簧般蹦起来,答道:“啊是。”兀言昊放开了箫琰,她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竟没有任性违拗,跟在他身后乖乖地走出了小黑屋。兀言昊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带着她趟过流水,慢慢地走向了山谷深处。
谷中犹有鸟鸣,轻轻地哼唱。如月华之下的催眠曲,四野的虫子也在远远近近地叫,外界已经临冬,可这儿却还像是初秋的气候,头顶的树叶刚刚黄了几片,散落下来随流水淙淙旋转而去,天色很快就暗下来,卫嫤跟着他在丛林里七绕八拐,起先还有些淡定,但越到后来就越惊讶。
“这个阵法才叫厉害。若不是跟着你来,我根本走不过去。”卫嫤看看头顶的树缝,洒下的光线稀稀朗朗。照在她的眼睛里,就像撒下了一把碎星,她暗暗记住了生两门的方面,错步走了两回,却被兀言昊拉回来。
“错了。”兀言昊的声音终于缓和了一点。小姑娘很聪明,也配得上予聆那小子,两人基乎是同时发现这处阵形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说到破阵,那小子的功底稍好,这丫头……哼。马大哈似的。“那边是景门,生门在这儿。”他看她一眼,转过身。却没见她跟来,看回头时,却发现这丫头仍旧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向着景门去了。
他有些恼怒,正想着要不要再提醒她。却突然听见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喂,老美男。这地方真不错,是不是穿过这树林就能到石府?到依兰山?我闻到了兰花香!”就在他走神的当儿,卫嫤已经绕过了景门,走到了他的正前方。
这个时候外界的兰花应该都开败了,只有这山谷里还有一两株散着淡淡的余香,卫嫤是狗鼻子,小时候对这种花香习惯了,突然一闻到,心间倍感亲切,便也不再那样紧张。
兀言昊对她的情绪变化很不习续,上一刻还如临大敌,这一刻却……他悠悠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轻声道:“你不问我带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对小夫妻也太奇怪了,予聆来的时候,就一副小媳妇遇上大色狼的怂样,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正常的情况下,孤男寡女相处,不应该是女人害怕么?
“你只要不再对箫琰做什么就好,我嘛,无所谓,反正你也看不上我,别人都说第一眼看不上的,以后都会看不上,我很放心。”她打量着周遭,竟抢在他前头一步步往里去,兀言昊在她身后跟着,心里五味杂陈。
“丫头,你是真心喜欢琰儿的?”他之前看过卫嫤与予聆如胶似漆,再看到卫嫤与箫琰在一起,他难免会觉得别扭,没有人可以在这方面做到一碗水端平,感情这东西不是可以一点点称出来的。可是这丫头,却将箫琰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喜欢就是喜欢,分什么真心假心?难道你还被人假意地喜欢过?”卫嫤这才发现兀言昊将那块精致的小衣带出来了,一个出尘超俗的白发仙家,手里捞着一块女人的亵衣,这感觉,当真奇妙。
“有。”他答。
“有?也就是说,你被人骗了?呃,是箫琰的娘亲?”卫嫤使劲回忆着织云皇后的模样,可是却一点印象也没有,都说圣武皇后厉害,却不想她这个不知第几代的传人更厉害,一个段织云害得三个男人走上了歧途,一个发了疯地屠杀南禹遗民,一个家破人亡在所不惜,一个……孤独终老。卫嫤在感情上单纯得如同白纸,她不会想太多的利与弊,但这一刻,她须得承认,自己永远也做不到段织云那一步,就如齐司南所说的,她不做南禹宗主,是对的。“这个肚兜是她的?你为了报复她,所以对箫琰他……”她的脸白了一会儿。
兀言昊表情一僵,握着肚兜的手收紧了一点,差将暴出青筋来。他想揍人。
“住口,休得胡说八道!”兀言昊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住了想打扁她的冲动,快步向着阵中走去,卫嫤愣了一会儿,一头雾水地跟在身后,良久,才听他咬牙切齿地道,“琰儿现在躺着的那地方,是我与织云第一次双修的所在,我一直保存得很好,想等着她回来,可是她却转身嫁给了别人,当上了那个大梁人的皇后,什么狗屁谶言,什么宿命,都是骗人的!”他长袖一挥,甩出一道暗风,卫嫤以为他要拿她出气,吓得一缩脖子,却猛然听见面门轧轧有声,一道布满藤罗的山岩翻转开来,露出一片灼亮的洞口,里边有飞瀑流逝的声音阵阵传来,跟着,是各种各样的呻吟。
放眼处,除了一那惯见的飞瀑,小石屋旁还多了许多人,那些人或坐或卧,咬牙抵着寒意,可是额上的汗水却一层层涌出来,沁透了衣裳。他们脸上环着一股黑气,以两处眼窝最为明显,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个受了蛊毒入侵的儡傀。卫嫤不认识这些人,但看他们出现在此时此境,心中却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那些人,都是与她一起受命于予聆的隐卫,是与北营兄弟们一样协同作战多年的伙伴。
“他们是中了蛊毒?”她有些吃惊。
“不是,我能确定,这些并不是蛊毒,而是被一种毒功所伤,累及肺腑,排解不出。”
齐思南从人群里走出来,跟着予聆也站起来,卫嫤看着予聆,又转身看看兀言昊,莫明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兀言昊被她这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得极不舒服,当即冷冰冰地道:“我再说一次,我喜欢的是女人。”
卫嫤给了他一个“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女人但看见长得像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男人不会放过那也正常”的眼神,兀言昊又想揍人了。予聆怕她这样强大的眼神表达能力会激怒这位师伯,赶紧上前将她拉过来护在了身后,像母鸡保护小鸡似的。
兀言昊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同意你们带他们走,但是在走之前,你们能想办法治好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他试过用内力逼退这些毒气,但是成效并不大,气脉流动时,那些寒气确实会隐匿无踪,可是一但停止练武,那股冻死人的冷意又会溜出来,继续折磨人。他不通医理,不知道要如何诊治,愁了几天也未见成效,之前他丢开卫嫤等人玩消失,就是为了他们。
卫嫤向予聆抛了个眼神,予聆看看齐思南,齐思南摇了摇头。在场的隐卫们都露出了几许失望。
“是谁干的?我让他交解药去。”卫嫤扬了扬眉,但想到兀言昊那样高强的武功也不能拿对方如何,一时又丧气地软下来,她没好气地问道,“是冯喜才那个老不死的丑太监?”大梁皇帝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居然什么人都敢咬。这种程度的毒,不知道乐青能不能治?可是要现在将乐青弄进来,会不会打草惊蛇?
她走到齐思南面前,抬了抬下巴:“这毒若不能马上就治,这些人会怎么样?有无性命之忧?”
齐思南道:“性命之忧倒是没有,不过如万蛊噬心那么痛苦,是人都受不住,若不是这些人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这时候早已经神志不清了。解毒的事,宜早不宜迟。”
卫嫤又问道:“那有没有一种蛊毒,让他们马上死掉?”
予聆惊道:“嫤儿!”
卫嫤面色不改,淡淡地看了兀言昊一眼,道:“有种方法,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关键是要将人先弄出去才行……至于他们活来之后愿不愿意跟着我,我倒不是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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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能许愿,昨天还说不能感冒,今天就重感冒了。好的不灵坏的灵啊。TAT
第186章 关切
石府别一面是隐卫的据点,也是卫嫤从来未曾企及的地方,她习惯了隐卫这种接触方式之后,反正不会显得太热络,就算是此际相见,双方也都是淡淡的。卫嫤在隐卫当中的地位远不如予聆,若不是予聆帮着解释,大多人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他们虽然中毒受伤,却仍旧保持着执行任务时的习惯,尽量收敛着自身的存在感。他们的目光不会太温暖,也不会太热烈,反而给了卫嫤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我说的‘死’,是让他假死。这样捱下去,不死也耗去半条命,倒不如将他们的五感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