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心头的火一下子被他点煽起来,她身子有些发软,可是手足却有些发僵,脑子里自动回放着两人一夜夜地帐暖春情,她的心都快要化了。箫琰的吻,就像他的一样,温暖而醇厚,因他这种特质,注定了她的臣服,他就算来势汹汹,她也不知道反抗。一旦被他擒住,就真的只有任君采撷的命数。
“想不想我?”他就在她眼前,可是却问出了这样的话。
“嗯。”她点头。
“‘嗯’是什么意思?”他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想……”她老实地低下头。
箫琰“噗”地一下就笑了,他想起昨天夜里,两人被翻红浪滚得起劲,他也是临时起意,这样问她:“嫤儿,你可是丢了?”“嗯。”她迷惘地瞪大眼睛,点头。他看她有趣,忍不住将她逗弄,便又故意抽插了几鞭子,又问:“‘嗯’是什么意思?”她被搅得全身发酥,急急冲着他喊:“丢、丢了,丢了!”
她叫得大声,害得守夜的伙计还以为大小姐丢了什么东西,连钱掌柜都被人从窝里揪出来,结果是闹了一出乌龙。不用说,这位大小姐与箫美人的事就哗地传开了,卫嫤今早还在装缩头乌龟,若不是箫琰掀被子用强,她连早膳也不愿去吃了。
卫嫤很快回味出箫琰笑里的含义,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永世不再见人,她别手别脚地推开了他,往一边躲,含含糊糊地道:“不跟你说了,欺负人,这乌漆麻黑的哪来什么鸟,回去了回去了……”
她抛开箫琰独自跳下来,陡然听见暗夜里一声惨叫,她脚下一绊,还以为自己是不小心踩着了什么东西。
箫琰跟着她下来,忽地脸色一变:“好像是谢征。”
第208章 小倌
好的不灵坏的灵,箫琰才说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谢征就出事了。
卫嫤与箫琰循声追去,一直到了城门口,模糊的惨呼从自城外传来,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此际城门早已闭锁,二人驻足,同时转向城楼,疾驰而去。宁川城比四方,临河而造便是一座天然的瞭望台,且因其蹲守渡头,难以御防,所以这城墙便筑得特别高。卫嫤与箫琰站在城楼上,能看见的东西也远胜平时。因为谢征衣首显摆,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看见了他的所在。
谢征现在一处小树林里,准确来说,他是被吊在了一处小树林里。因是秋天落叶的缘故,那林子稀稀落落的,并不隐密。谢征身边围了五个人,正背对着城门的那个披着一件银亮的斗篷,看不见脸。其余四个高矮不一,身量最高的那个脸上罩着个面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剩下那三人衣我沉暗,也看不出来历。
“小子,你胆子可不小,居然敢欺瞒于我,呵……大师兄教出来的好徒儿!我如今就把你的一双爪子废了,看你还有没有胆子耍花样!”那戴面具的人口音奇怪,像是感染了风寒,将鼻子堵住,卫嫤听得十分难受。
这个戴面具的称兀言昊为大师兄,也就是说,这人和之前在地道里遇着的那个老者一样,是浮屠宫的旧部。
他是怎么找到谢征的?还有叶冷呢?怎么就走散了?
谢征穿得一身华丽,气质上却完全没有贵气可言,他的武功属于比三脚猫多一点的段位,根本捱不住拷打,卫嫤皱了皱眉毛,略感担忧。她现在还能站在这儿看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与谢征的交情。浮屠宫的事她现在还不想插手,冯喜才那个硬钉子,她也不想太早去碰。
他答应兀言昊照顾好地下城的城民,却不代表着她会枉顾性命,孤注一筹。对方有五个人,全然看不出底细,调虎离山之计并不可行。
“我不是大宫主的徒儿,大宫主也没有徒儿!他一早扔下我们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们一个个喊打喊杀的,我怕不过。才带着你们来这儿的,这里好山好水好景,看多了风景心情自然会好一些。也许你们想通了,就不会为难我了!我是这么想的!”谢征还真是老实,人家问什么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一点掩饰也没有,听得卫嫤和箫琰苦笑不已。
“啪!”果然。那面具人听得不耐烦,赏了他一记耳光,谢征不但没有噤声,反倒痛得哇哇大叫起来,林中小歇的夜鸟被他嚎得从树下掉下来,愣了一愣。才扑着翅膀冲天而去。卫嫤靠在城楼上无奈地捂住了眼睛。
“我好好跟你们说你们又不信!以大欺小算什么好汉!”谢征不服地,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声音里也带了哭腔。那面具人似没想到这少年人居然如此不硬朗,一时也愣住了。
“大人,这小子呆头呆脑的,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也许他真不知情。”披斗蓬那个一出声。卫嫤和箫琰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太监。那声音阴不阴阳不阳。简直五行错乱,公鸭嗓子同样听得人难受。
“混帐,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人会扮猪吃老虎的!把他那几个同伙也抓来问问,若还问不出什么,就杀了他提人头回去复命!”面具人做了一个切人的手势,谢征便打了个寒颤,挣扎着大叫不止。
卫嫤仔细瞧了几眼,发现他连寻常的皮肉伤也没受几处,光是叫得惨而已,显是雷声比雨点大。
箫琰暗暗抹了一把汗。
这几个人怎么就看上谢征这个呆子的?真个是流连不利,还大剌剌地说什么扮猪吃老虎,就没见面前这正是一头只会嚎的花猪么?
“现在怎么办?我有点不想救他……他,实在太吵了。”卫嫤转向箫琰说着唇语。她真后悔带了这小子来看热闹,早知道他跑出来这么丢人现眼,她宁可上辈子也不认得他。
“真不救?”箫琰倒是无所谓,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卫嫤在大事上的判断一向不差,他相信予聆的忠告。
“再看看。”卫嫤见识过司徒剑和兀言昊的本事,自然对这位浮屠宫的“同门”怀着十分戒备,没想到谢征一听到自己会被灭口,竟大声地哭起来。他在地下城的时候被兀言昊护着周全,从来没被人欺负过,也没见过什么凶神恶煞的人,温室中长大的娃娃原本就娇惯得很,压根不经吓。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男子汉气概,也不知道何为男儿有泪不轻弹,光只是觉得委屈又害怕,便禁不住号哭不已。
那面具人沉默了半天,手指紧了又紧,忽地一记耳光照着谢征的脸再扑了一记,怒骂开了:“哭什么哭!娘们儿还没你烦!信不信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接客!你特么给我住口!”
谢征住口了,他撇着嘴,呜咽了半天,突然问道:“窑子是什么?也是在地底下的么?”
那面具人一甩袖,似是十人愠怒,光听那太监涩然道:“难不成这小子是个傻的?兀言昊没事放个傻子出来做什么?”
卫嫤蹲在城楼上有如泥塑,还是箫琰推了她两把,才恍过点劲来,她喃喃地传音过去,道:“那小子不是个傻的,他这儿,是块白的。”她指着脑袋,半天,认命地耷下双肩,垂头不动了。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箫琰已经站了起来,他手里把玩着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似在琢磨着什么。卫嫤拖着他复又蹲下,摇了摇头。
“谢征的嘴巴不结实,他要是顶不住难保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箫琰面含忧虑。
“我想再看看。”卫嫤努了努嘴,却是向着城内。城内这时已经有了些动静,谢征叫得那样大声,惊动漠北王世子的人在所难免。如果完完约愿意插手就好办了,眼下自然是场面越乱越好。她和箫琰交换了眼神,拉着他躲进暗处,箫琰依言将令牌收好,便见坊间灯火通明,夹道的火把都点燃了。
脚下大门微微震动,竟似有人漏夜打开了城门。
卫嫤咂了咂舌,叹道:“完完约这叫屁股上画眉毛啊,好大的面子。”
箫琰道:“你说他现在是漠北王世子完完约,还是瑶州转运使王沛臣的公子?”
卫嫤抿唇一笑,便见一路人马大摇大摆地向着那小树林去了,为首的那位并不是完完约,而是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人,看样子是个当官的,跟在身后的也不是巴图路等漠北部众,而是钱掌柜一干人等。梅家在宁川造船经商,自然给当地府衙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完完约让钱掌柜出面,那便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约谈了。
只是完完约的脸色比前些天更难看了一些,借着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卫嫤差点认不出他来。
“陈公公,下官不知公公深夜造访,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宁川知州带着人一拥而上,那面具人立即守了下来,换上那太监挡在最前面,同时也遮住了后面的谢征。
谢征看有人来,“啊呀”一声就要开腔,可是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人封住了哑穴。他瞪大了眼睛扭来扭去发不了声,卫嫤和箫琰却同时舒了一口气。大嘴巴被堵上了,也就免去了口舌祸事,下面得全看完完约的。
“原来是佟大人,幸会幸会。”陈公公尖着嗓子眯起了眼睛,向着宁川知州拱了拱手,颇有气势地一挥手,示意身后众人将谢征带走。
那宁川知州接到钱掌柜一个眼色,立时干巴巴地笑起来:“陈公公,方才我等听闻林中有人惨呼,唯恐是公公有危险,实在唐突,下官担心公公安危,自斗胆相询,不知这位公子他犯了何事?竟惹公公不快……”
那面具人押着谢征微微驻足,目光中似有不耐,那陈公公却怪笑起来,音调十分地暧昧:“哦,也没什么,冯公公的‘嫣人笑’里新进了几个未开身的小倌,似十分不听教化,居然敢携着银两家当逃跑,冯公公气不过,便命我来追拿。算不得什么大事。”
宁川知州狐疑地扫了谢征一眼,谢征扭动得越发起劲,那面具人不理会他,私自在他胯间一拂,他便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箫琰在城楼上看得一个机灵,寒毛根根直立。
“他怎么了?”卫嫤还傻乎乎的。
“昏过去了。”箫琰想象着自己身上那根杆子被人拧巴的情形,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我知道他是昏过去了,我是想问他怎么昏过去的。”卫嫤努力回想人体的穴道,却被完完约一句话拉回了思绪。
“公公,再不听话的小倌到了我身下都会变得听话,如若公公信得过在下,不妨将人交由我来教,保管为你教得妥妥贴贴。”完完约盯着谢征那张粉嫩清秀的小脸,目光阴沉。
那一刻,卫嫤几乎要真以为这人对男人感兴趣,她拖着箫琰的手臂,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箫琰被她的举动刺激到,只想将她敲昏了拖回去了事,这都这什么脑子?谢征不清白,她也跟着犯浑了?
第209章 救星
那位姓陈的太监想了许久,才记得面前这人是谁。
“原来是王公子,哈哈,山水有相逢,没想到你我竟能这儿遇见,如何?尊师的身子可好些了?听闻这几日仍上不得朝啊……”他向着完完约一拱手,一脸地虚伪。
卫嫤的伸手抓紧了箫琰的指节,只拧得他皱起了眉毛。这位陈公公的表情不似作假,他认出的是王公子,而不是应世明王,也就是说,他们和那些围攻村落的人并非同一拨,虽然同属于冯喜才号令,但此行任务却不尽相同。在碧水坞里见到的那些官兵,以及后来苏子放带来的那些人都是冲着“凤点头”去的,而陈公公这一拨,是冲着地下城……她有眼睛,也不是瞎子,不可能这点区别都看不出来,那为什么完完约会一口咬定这些人都是冲着应世明王去的?是他没看明白?还是为了安慰她,刻意隐瞒了什么?
还有,卫梦言许久没上朝了,又是怎么回事?单单是因为病了?还是别有预谋?
这个皇帝哥哥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求“凤点头”,是为了重生?是他活不及了么?
他派人围剿地下城,对兀言昊等人赶尽杀绝,又是为什么?是因为他对南禹宗族的恨?
他是个皇帝,自是不能允许威胁到皇权的东西存在于世,他视浮屠宫为死敌,此举不足为奇,但他又是怎么找到地下城的?真的是歪打正着?
若不是卫嫤与箫琰联手轰炸地下城的大门,冯喜才手底下那些官兵也不会发现这一处隐秘所在,换一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卫嫤,谢征也不是落得今日的下场。是卫嫤有意无意地连累了他。
“嫤儿,嫤儿……你在想什么?”她不知不觉收紧了手,连眼睛也忍不住有些发直。箫琰看得担心不已。
“我爹曾想将完完约育成一代新帝,一心偷天换日……依照他与完完约的性子,这件事应该谋划了很多年才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没道理身边就这样几个废材。完完约这个人,挺不简单的,好处都给他占有尽了。”卫嫤像是自言自语,可是一字一句落在箫琰心头却响如心鼓拨弦,“他一下子要三千枝箭,这不是个小数目。还有。他能如此淡然地出现在这太监面前,就算准了这老太监不知道应世明王此刻就在眼前。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卫嫤的眼神迷惘起来,她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她到底还是小看了完完约这个人。他阴沉,他冷傲,这些加起来都比不过他无尽的算计。
她突然想到了那块金令,为什么予聆放在她身上的令牌会被完完约拿走,还有。他留着这块令牌想要做什么?是想摸清冯喜才的底细,找到当今圣上的弱点,然后一击即中?又或是收买党羽,兼视帝京动向?
如果是她,当然是两者兼济。
“我知道了,他利用那块金令。在皇帝身边安插了细作,所以他才会这样志在必得。”她咬了咬牙。见缝插针的本事,完完约从来不缺。他能够钻心理上的空子,利用那些无辜百姓对其顶礼膜拜,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他为什么指明要同她一起去南禹?他发现了什么?
想到了这一点,卫嫤终于不淡定了。她从来不相信完完约那样精于算计的人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打乱一切计划,他要跟着她去。想必是别有目的,难道他已经猜出了卫嫤的身份?
卫嫤越想越怕。这时再看完完约,心境早已大不相同。他不再是记忆里那个事事隐忍,整天板着张棺材脸不作声的小黑蛋,他分明是一条来自于漠北的狼,当初卫梦言看中的,也许就是他这样的狼性。
“王公子,非是老奴小气,而是这新进的小倌没经过训练,只怕玩起来不尽兴,会败了公子的胃口。”那陈公公笑嘻嘻地,可实质上却是个软钉子。到嘴的肥肉哪能那么样就被人夺走了?
“陈公公莫不是怕本公子要了人去却不给银子?公公多虑。”完完约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将夜明珠取出一颗在指间把玩着。那夜明珠是卫嫤交给他的,可却也没让他这样显摆的举动,将卫嫤气得火冒三丈,直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城楼将他揪住暴打一顿了事。
陈公公没见过这样的大的夜明珠,并不代表着他身后那几个也是土包子,浮屠宫原就是南禹宗族当中土生土 长的武林大派,南禹特产一眼就认出来了,而那边厢,谢征也认出了自家的东西,满心欣喜地以为完完约是来救自己的,竟将腰扭成了一朵麻花。
那宁川知州见两人相持不下,也不好得罪,只得赔着了个笑,提议 :“贵客远来,哪有站在门口吹风的道理?下官不才,恳请二位进府详谈,下官必当奉上香茗,以尽地主之谊。请!请!”他不容二人反对,便带头引路进城,陈公公回头瞪了谢征一眼,只得耐着性子和完完约并肩而行。那面具人将谢征推给其他三人,自己慢步跟在了陈公公身后。临着跨进城门的当口,他特地往城楼上看了看。
那眼神冰冷,充满了嗜血的杀意,看得卫嫤心头一阵狂跳,待摸着了腰间的长剑才安心不少。
“放心,他没看见我们。”
“我知道,可就是觉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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