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辗转着换了一个边,将头迎向他平坦的小腹,下一刻,她几近无赖地抱紧了他的腰身。他无法再动弹,只将脱了靴子和衣上chuáng,陪她小寐。
情报来回传递,好消息坏消息都无一遗漏地传到了北面,相信卫嫤遇上的困难,予聆也都知道了。予聆这此北伐,卫嫤没来得及去送行,其实以往那么多次征战,她都懒于做这些小儿女的举动,但看着院子里白雪堆成的沙盘,箫琰才真正相信她与予聆在某些方面的默契。
北地蝗祸,常州颗粒无收,就连今年的马儿也特别的瘦,北夷与常州搭壤,情况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予聆能在这种逆境当中找到粮食补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北夷各部落争争斗斗这么多年,今次这饥荒却难得使各部落联合起来,如果说玉煜是想夏侯卓渊率领的队伍前去送死,这目的已然差不多达成了一半。
这个时候直扑上去与夷民抢粮,无异于虎口夺食,其中凶险,自不足为外人道。
箫琰没有打过战,但却时常听卫嫤眉飞sè舞在说起那些北伐旧事,仿佛往事一幕幕皆在眼前。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箫琰耳边轻诉。它说,卫嫤根本不适合权谋内闱这些争斗,她的天空是在疆场,可是为了恪守承诺,她一脸无悔地来到了灵州。
“笃,笃笃……”门外响起一阵轻叩。
他将卫嫤这手自腰间挪下,又将被子掖好,才整了整衣上的褶皱,慢步上前,将门拉开一道。门外站着个翠如青葱的少年,抱着一叠厚厚的书卷。
“箫大哥,这是你要的书,我爹当初是想我入仕的,所以这类书没有少买,你看看是否合用?”少年是米铺掌柜的儿子,自下山以后,他就一直在客栈里跑来跑去,为的也不过是要多看柳沁几眼。少年初尝情滋味,看到心上人的背影还是会偷偷地脸红,箫琰看见他,就自觉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饶是柳沁再冷面黑心,他也没忍心将少年赶走。
少年借着帮箫琰凑书单的机会,时常在左近出没,这一回也是,手还没松开,眼睛已经向着柳沁的住处打量了。箫琰只当是没看见,由得他东张西望。
书是为卫嫤准备的,平时她看兵法书较多,国策问政之类的却是少得可怜,一来也是本身不喜好这一口,二来,却是因为没有人教习,白白耽误了。箫琰不指望这家伙能一口吃出个大胖子来,但有样学样,能在这方面胜出完完约却是势在必行。
“箫大哥,听柳姑娘说,你们这一趟是要去南禹,能不能带上我?”少年探头瞄了几眼,回过身来问箫琰,那睛睛里淬着一串清澈流辉,竟是令人无法拒绝。
箫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南禹是什么地方?”
少年点了点头,道:“自是知道的,我爹做生意,时常大商业协会里出入,回来零零碎碎地提起过一些,听说南禹那边的族商是女人,手段很厉害,没几个敢真心招惹她的。不过要是想去南禹做生意发大财,就不得不与她打交道。”
箫琰将他的话默默记了一遍,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一派淡然:“你也说人家去南禹是做生意,你去做什么?你家是开米铺的,难不成也想去那边跑生意?据我所知,那边可不少米粮。价格也比你爹卖出的价格便宜许多。”
南禹那地方什么都不缺,就是地方小了些,女人太少,男人太多,争风吃醋打来打去的人多,根本不适合大梁人去呆着。去那边做生意的人,首先就得长得黑,长得丑,这样才不会莫名其妙被人抢去做宠shi,像米铺掌柜家的这孩子,去了那头就是送羊入虎口。
少年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向往:“我听说柳姑娘的家乡是在那里,所以就想陪着她过去瞧瞧,我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瞧一下,瞧见了就回来了。我喜欢她,所以想看她开心,看着她好。再说……”他的脸突然臊红起来,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再说,我与她有了夫妻之实,按理来说,我就是她的人了……按照南禹的规矩,她没理由拒绝我的,除非她不高兴,将我卖了。”他咬了咬chun,下嘴皮子被咬出一列整齐的牙印,可是箫琰只是定定地瞧着他,没吭声。
半晌,却是抱着书卷转身,“砰”地一下就将房门关了。
那迎面而来的门叶差点砸中少年的鼻子,吓得那少年脸都白了一圈。
没有了燃香的mihuo,卫嫤恢复了以前的浅寐,其实打少年叩门起,她就醒来了,但这几年委实累得戗,加上身上旧伤新伤,外伤内伤一大堆,每寸骨头都叫嚣着抗议着,命她死赖在chuáng上不动弹,所以才没一骨碌爬起来。
箫琰的脸sè很平静,将书卷放下,就坐了过来。纤长的手指伸入被底,被她暖暖地握住,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一点。“都听见了?沁儿她做的好事……”箫琰与柳沁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不是铁石心肠,柳家为他受累,确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柳氏姐妹能够过得好的。
卫嫤向天躺着,仰望帐顶,寻思这话要怎么接下去,可是箫琰却已转变了话题:“嫤儿,刚才那位小兄弟的话你都听见了?”
卫嫤半合着眼睛,轻飘飘地道:“自然知道了,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让人去查查那女人是什么来历,顺道问清楚她做不做人口买卖。如果能成事,我们就这样混出大梁。”
“嗯,我现在就去布置。”箫琰紧了紧手指,将手抽回来。
卫嫤却顺着他的手坐起来,一脸jiāo慵地圈上了他的脖子,随即亲昵在地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事不忙,你先和我说柳沁的事?这次被墨玉山庄掳去的人,她动了几个?是什么情况?你又是什么样的想法?你是赞成那位小哥跟着柳沁,还是不赞成?”
箫琰垂着眼睛,幽幽一叹,道:“这事由不得我来赞成或者反对,我只是不想她把自己弄得更糟,柳世伯早逝,责任在我,沁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自然也是因我而起,南禹女子有几个宠shi本算不得什么,但她却是在大梁境内胡作非为,以前玩勾栏里的小倌倒是无所谓,可现下……”那少年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根本不知道这样说话的轻重,他只当是与柳沁有了肌肤之亲,就该负责任,却没想过,过了这条国界,他就什么地位也没有了。
只怕将来要后悔。
卫嫤听了他的话有些黯然,半晌才道:“让他不要跟来也容易,但要约束柳沁却难,她毕竟是因为你……算了,我不说了,免得说多了你更内疚。”她捧着箫琰的脸,将鼻尖迎上了上去,两人呼吸相闻,四目相接,却看不见彼此的心意。卫嫤难过地wěn了wěn他的chun,放开了。
那一夜过后,箫琰与她像是疏离了不少,平时也只限于抱抱亲亲,他好像爱上了花家那根冰蚕丝,夜里睡觉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绑成个粽子,虽然在那天以后,他再也没犯过病,可他还是执意如此。
那一夜,卫嫤是被他折磨得很惨,后来也做过一些噩梦,却隐忍着不敢告诉他,箫琰的xing情是内秀内敛的,若不是绑鸭子上架,他死也不会说。他以前只说自己有病,却没说是可怕寒咒,后来虽说出了寒咒的来由,却没肯说起寒咒发作的最终后果。
卫嫤突然发现一个人的眼睛太深沉并不是件好事,她与他虽是夫妻,虽然她一直相信他不会害自己,可却还免不了怀着些被欺瞒的伤感,暗暗气结。RS!。
第270章 黑户
梅家的船很快就到了,意yu回避兵役的百姓纷纷踏上了去瑶州的征途,卫嫤借此将回购的米粮再次送回金平,虽然大量的流动人口为瑶州带来了许多纷扰,但在完完约与卫嫤的多方调剂下,也都迎难而解。
花重泪等人自告奋勇地押船来回了几趟,打跑了几拨,往后的路就泰顺起来。
在箫琰的细心照料下,卫嫤的伤好了一些,但远没到生龙活虎的地步,待到整装待发时,她仍免不了困蜷。乐青为她看了几次诊,都被她的刀子眼逼了回去,虽然柳欢那恶意的作弄似有意无意地挽救了一场灾难,但这道梁子铁定是结下了。
柳沁过着夜夜宣yin的日子,只等着到灵州边境。她那豪放的作风被谢征和叶冷遇着了几回之后,卫嫤身边的人都开始看见她就绕道走。眼下唯一能与她正面相对的人就是完完约等黑汉子了,反正他们都是柳沁心中不折不扣的癞蛤蟆。
卫嫤和箫琰都很忙,反正还没到地头上,柳沁也掀不起什么浪,所以这一路上,卫嫤不是在打盹,就是在箫琰的软磨硬泡之下,学习国策。她有些兵法基础,对这些yin谋阳谋融会贯通得快,箫琰教得兴起还会夸她几句,可是夜里却不再碰她。
卫嫤有时候也会厚着脸皮挨上去,但箫琰却以“你要养伤”这样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过去,卫嫤之前看着柳沁日日贪欢还能嗤之以鼻,可是这样寡淡的日子过久了,她却渐渐对其产生了羡慕。箫琰怕再弄伤她,只恨不得将她包个里三层外层,最后再打个蝴蝶结束之高阁。
“老大,刚才世子爷在后面捉了个小贼,你要不要去看看!”走了大约五六天,叶冷突然来传话,卫嫤原本还在马车里打瞌睡,立时就雀跃起来。这一路上她不想暴lu行踪,四方多半是由完完约打点,完完约事先与灵州有牵连,加上许皓等卫党在其中牵线搭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卫嫤除了会暗中听取隐卫的报告,其实时间都像个好学生一样,坐在箫琰对面温书。但死记硬背到底不是她的强项,没几下就开始溜号。
卫嫤对叶冷的报告非常感兴趣,完完约不能直接处置的小贼,那可不是一般的小贼,会不会是单九呢?她拉着箫琰的手,一溜烟来到了队伍的尾巴上,远远看了一眼,就站住了。
箫琰被她突然停住的背脊撞了一下,xiong口生疼:“怎么了?”
卫嫤指了指那边,道:“不是说都处理好了么?怎么还跟来了?”
说话间,完完约朝这边望了一眼,让开了步子,被两名大汉扭着的少年这时也看见了她,兴冲冲地指着她大叫起来:“这位卫姑娘我认识的,我都说了我不是贼。”
谢征偷偷地挪了两步,到卫嫤身边小声道:“我知道他不是贼,所以才一直没管他,他混在那群山贼中间,就当是多一个人抬东西呗。可是这个黑脸非要说他是贼子,要抓起来再说。”
完完约看见卫嫤出面,脸sè灰沉沉的,这几日他刻意从卫嫤马车前经过了几次,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但上次卫嫤与箫琰的那场大战,兄弟们都耳听目睹了,他要再涎着脸纠缠下去,就默许了这一顶巨大的绿帽子,漠北男儿的尊严不容许他如此。
但他生气。为卫嫤的不自爱而感到非常生气。寻常女人被侮辱至此,莫不是如惊弓之鸟,闻情sè变了,可是这姑娘却像是没有大脑似的,还往这衣冠禽兽身上靠。最可恨是这衣冠禽兽,明明是个不要脸的,却整天作出一副白玉兰的脱俗样儿,一看就让人反胃。
“放了他。”
完完约扫了那少年一眼,转身走进了人群里,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拿了一面文书出来,冲着卫嫤道:“卫嫤,你自己看看你什么德xing,尽招惹些什么东西了?这样的小白脸又有什么好?”说着,却是指向了卫嫤身边的谢征。
谢征一怔恍惚,问道:“咦?小白脸是什么?他是觉得自己的脸太黑了么?”
完全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噗。”卫嫤看着完完约越沉越沉的脸,一口气没憋住,笑出声来。跟着众人都笑起来,只有完完约一人背影发僵,别扭得难受。
他能走到灵州已是极限,再往南一点,估计他就要吐了。
漠北对女人的形容并不粗陋,他们会把女人比喻成玉,白玉无瑕,是为处子,得应一男而生一瑕,应二男而生两斑,与男人**的次数越多,这玉上的斑痕就越密集,完完约已经不自觉地将卫嫤看成了一件不完美的东西,可偏生心里还是喜欢的,拒绝不了,排遣不了,还特别揪心。除非他将来把跟着他来这一趟的漠北兄弟们都杀了,不然,漠北也容不得一个这样满身污痕的世子妃。
他有眼忿恨地瞪了那少年一眼,后者被他冷得一个机灵,兔子似的跑过来,冲着卫嫤点了点头,又向箫琰行了一礼,恭声唤道:“箫大哥。”
箫琰把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半晌才沉声问道:“不是说要去瑶州么?你跟来做什么?”来人正是那米铺掌柜的儿子。
那少年伸着脖子往柳沁乘的那辆马车里望了一望,眼睛里还是亮亮地:“我怕箫大哥你们找不到灵州的商业协会,所以偷偷跑来带路,那地方我熟。”
箫琰冷着脸,似乎有此生气,少年说完话,有些局促地站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家会生自己的气,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mo出些干粮来:“别担心,我家是卖米的嘛,怎么好意思吃你们的干粮,我自己带了口粮的,不会拖累你们的。”
箫琰背转身子,凉声道:“你要找的人在第三辆马车里。”说完拉着卫嫤便一路走了回去,再没回头看一眼。
车队重新上路,因为愈往南,积雪越薄,到了无雪之地,马车的速度都普遍加快了速度。箫琰似是十分疲惫,自那少年现身之后,他就没再多说一句话,卫嫤一边捞着书本装模作样的读,一边将眼睛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嫤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他顿了顿,将她手里的书本抽走了,“书拿倒了。”
卫嫤依在他身边坐下,小心地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把那小子赶走?还是……你早就知道他跟在队伍里,却懒得说?”日常补给都是箫琰亲自负责的,这么个大活人藏在队伍里,他不可能不会发现,箫琰素来心细发尘,这样做必然有其理由。
“还是说,你真的不知道灵州的商业协会在哪?”
“灵州商业协会在一处叫‘惜祭’的地方,以前是座荒镇,后来被商肆占了一半,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地方离南禹不远,也不难找,随便问两个挑货郎都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南禹的族商在哪……箫氏一族列为叛民,没有权利知道这些。柳氏脱离南禹已久,要查出来也不容易。让他带路,是个最好的方法。”箫琰将她的整个手包在掌心,小心的摩娑着,默了一默,又道,“他跟着也好,说不定看见了那些也许会真的死心……”
卫嫤放下了手里的书,转头道:“听你说的,好像真的很可怕,难不成南禹的女人都是会吃人的女妖怪?”
马车前方传来谢征的嘀咕:“我爹也说女人都是妖魔,看来是对了八成的。”
卫嫤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着箫琰一脸忧sè,心里很不痛快,她拍了拍xiong脯,向他保证:“放心吧,我不喜欢把人当货物卖来卖去,就是打战输得掉了ku子,我也不会把相公卖了。”
箫琰朝她笑了笑,却将脸转开了:“你的伤口该换药了。”说着竟不看她,径直抖着长袍,躬身钻了出去。卫嫤神情一滞,有些烦躁地褪下了衣裳,气势熊熊地拔开药瓶,将乐青给的外伤药抹了一大半上去。
箫琰听见卫嫤摔瓶子的声音,眼神有些灰暗,他举手叫了一声“停”,马车就在一处民居前停下了。谢征打头阵上前去敲了门,开得门来的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你们是要借宿么?按人头算,一个五两银子。”那小姑娘打量了谢征一眼心里便有了计较。
谢征不知道五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可在穷乡僻壤里长大的叶冷却忍不住叫出声来:“五两银子,***你姓黑的吧?就你这破地方,比牛棚还简陋,也要五两银子?”
那小姑娘扯了扯身上的小花袄,lu齿一笑,指着叶冷道:“你还真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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