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看过诏书,挂帅的是夏侯卓渊,监军卫梦言,带的三万兵都是老弱病残,与其说是去打战,不如说是去送死,显然,这里面是有人动了手脚。其中的小九九卫梦言肯定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却不会明说。
她目前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只怕这一次。你的风头要盖过那扶城第一才女。”他微微一笑,找了个轻松的话题。
“盖过她不过是轻而易举,就她家那二两米,也想学人赈灾,施舍人家一两碗饭就是布施了么?达不到长治久安有什么用?我之前不敢动,只不过是怕卫老儿抽起风来将我往宫里送,现在好了,我几乎能肯定他看不惯那蠢材皇帝,想自立门户了。”卫嫤眼中流露出一种傲岸。
“那你还帮他?”他问。
“因为我觉得应该帮。”她答。
他笑了笑,却有些心疼。
皇帝奢靡。国库亏空,中府水灾,民不聊生。结果朝廷一道令下,还要打战。
卫嫤从卫梦言那儿拿到了名帖之后,就开始一家家地上门去求,她晚上在箫琰那儿学习礼仪,白天就不停地往外跑。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就瘦了一大圈。
“赤邪借来用用,我走了。”她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风响,“啪”地一下击在路边的碎石上,马儿长嘶一声。载着她从山城俯冲下去。
予聆默默地执着那卷手稿,目送她一路远去。
……
“嫤儿姐姐,嫤儿姐姐。快来看,我们赢了!”小鞍看见卫嫤回来,小脸上全是兴奋。
“卫小姐。”烨郡王微赧地立在当场,倒未曾含忿离去。
卫嫤翻身下马,将缰绳一扔。走向了校场尽头的草靶,信手将上面的扎着的羽箭拔下来一些。再回来的时候,脸色便沉沉地有些吓人。烨郡王有些不明所以,但以小魂为首的孩子们却都像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一个个羞愧地低下头去。
“这几箭是谁射的?站出来!”卫嫤一伸手,老张立即递上了一把铁弓。
“师父,是,是我射的。”小魂身后走出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正自咬着唇望着她。
“洛云,我说了几十遍了?战场之上不能有妇人之仁,你以为射中了靶子就算是赢了?若对面是敌人又当如何?给我重射一遍,像这样!”她引弓而立,指间夹着羽箭后拉。
“嗖!”箭镝离弦,发出烈烈风响,干净利落地扎在了百步开外的草靶上,一箭刺了个对穿。
“哗!左相府不是一直重文轻武么?卫相还说习武的都是莽夫,怎么……”军营里沸腾起来。
那白净的少年不知的措地垂下了头,却听卫嫤冷冷地道:“以后你还是这样的,就不用上战场了,左相府里多养个闲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清楚,是去是留。”
她将弓箭丢下,又向烨郡王行了一礼,道:“卫嫤告辞。”
烨郡王正看着发呆,一听她要走,立时就慌了神,连忙道:“卫小姐,我府上管教不严,失礼在先,可否容许小王设宴相待,聊表心意?”听语气,已是甘心认输了。
卫嫤笑笑道:“烨郡王不必客气,之前郡王以名马相赠,小女子还未曾答谢,按理这做东的人应该是我。不过小女子今日实在不得空,改天如何?”
烨郡王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道:“如此亦好。”
卫嫤转头看洛云还呆呆在杵在跟前,不觉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洛云,战场上只有生死,没有仁义宽厚可言,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大哥哥么?你看看大哥哥怎么做的,将来自己就怎么做。”她又摸了摸他的头,才将其推到小魂身边。
这时候,陶定朋却鬼鬼祟祟地从身后冒出来:“卫姑娘,予聆公子让小校来带句话。”
她一怔:“他说什么?”
陶定朋压低了声音道:“公子说,他给的那块金令,请务必随时带在身上,具体的使用方法,他已经放在金令的夹层内。”
卫嫤有些意外地皱起眉:“金令?什么金令?”
PS:
今天开会一天,各种晕菜。汗,自动更新失灵了。
第96章 寻物
箫琰心事重重地徘徊在品琴苑外,正遇上卫嫤横冲直撞地跑进大门,她一个箭步蹿过了头,半途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刹住步子倒回头来拉他的袖子:“箫琰,来帮个忙!”
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就半拖半拽地将箫琰轰进屋里。
箫琰迈开长腿,刚要跨过去,突然全身一颤,如梦初醒般退回来。
“小姐你这……”他迟疑地退了两三步,突然摇了摇头,“小姐,女子闺房我不能进去,我……还是回莆园……”
他好像还有些话没说完,就匆匆落荒而逃,好像身后有怪物追着似的,倒把卫嫤给弄糊涂了。
“不是说好了叫我‘嫤儿’的么?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小姐了?他这是怎么了?”她懵然立在日头下,眼睁睁看着箫琰的背影在花影树丛中一闪而逝,思忖了片刻想跟上去看看究竟,院子里却有了些动静。
“表妹回来了。”梅山几度献丑,自觉得得脸都没处搁了,他此刻穿着一件华美的薄衫倚在门口,面色苍白得连说话没什么底气。
谢雪依陪他一道杵着,见卫嫤转身便是恭恭敬敬地屈膝一礼,随即低敛了眼眉默不作声。
气氛有些怪异,卫嫤回脸疑惑地打量着院子,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早上动过的地方已然恢复原样,该改的早完工了,品琴苑里还像以往那般清新雅致。
“表哥,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来,过来。”
她招了招手,没留意谢雪依眼中浮起的失落,将梅山拉进了门。
梅山的手腕有些凉:“表妹这一身打扮有点……”
他红着脸打量她。才发现有些不妥。卫嫤的头发有点乱,虽是高高束起,却没经过仔细修整,肩上还沾着一些儿草屑,像是从山郊野地里带出来的。未施脂粉的脸上有些脏,大花猫似的。
“不是让你说这个,表哥,我上次受伤回来你也在院子里,那你有没有见过一块令牌,金的。”
“这……”梅山想起上次看了她流鼻血也晕。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你坐来仔细想想,都想清楚了,我去给你倒杯茶。”卫嫤将他按在一张凳子上。自己转身去找茶叶。梅山有些失神地扭过脸去看她的背影,目光中却流露出满满的伤感,至于她问什么,他一点也过脑子。面前的表妹太陌生,太陌生。可也是因为陌生,才散发着一股醉人的诱惑,与记忆里专横霸道的小模样全然不同。
他与她有很多年没见过了,自从进府小住以来,他一直在出糗,她也一直在闯祸。两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也对……她现在身边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怎么还会记得他?
他黯然地低下头去。
卫嫤摇了摇茶壶里仅剩不多的水,揭开帘子叫唤:“云筝,云筝。”
谢雪依还在外间候着,见她叫唤,当即会意地上前接过了她里的东西:“小姐。这个让我来,我知道夫君喜欢什么样的茶叶。”
屋里本来还安坐着的梅山听见她的声音。突然肩膀剧震,起身猛地冲了出来,大声喝斥道:“我不是你夫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收房,你们几个都娘亲硬塞过来的,我心里从来只有表妹一个!”莫明地愠怒,就这样在谢雪依面前爆发出来,“你走,走得越远越好,就是因为你们成日里围着,我才像个废人一样,梅家里最没用的就是我!”他将谢雪依连推带搡地撵出了门口,转身正对上卫嫤那双惊疑的眸子,他心里一哆嗦,突然掉头便走。
“表哥,你这是怎么了?谢雪依她也没错,你何必……表哥!我跟你说话呢!”她追出去,梅山却重重地甩上房门,死活不肯再打开。
梅山从来是彬彬有礼的,极少发这样大的脾气,卫嫤看着那紧闭在房门,也不禁怔住了。
“喂,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我才出去了一天不到,你们就沧海桑田了?”
空荡荡的桌面上,连唯一一个茶壶都被梅山连着谢雪依撵出去了。
卫嫤看着有些惆怅,她没再叫谁,自己返身进屋去将里头掀了个底朝天。
云筝赶来着实吓一大跳:“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些首饰才刚整理好,可花了不少时间的。”
“对啊,才刚整理好的。”卫嫤恍然停手,一屁股坐下来挠下巴,皱间的褶子又深了几道道,“也就是说……你们能看得出多了枚戒指,没道理看不出多了一块金牌啊……唉,哪去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戒指,什么金牌?”云筝看着她一身邋遢,有些不忍,便回头去寻了一件干净的衣衫过来,预备着给她替了,“小姐,先把衣衫换下来吧,若是相爷回来看见你这样打扮,又得怪罪了。”小姐才老实了不到半个月,又成了这样,唉。她在心里哀叹着,有些认命地摇了摇头。
卫嫤郁郁地拿起那件衣衫信手抖开,想了想又道:“云筝,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被乐大夫送回来的时候,还有谁动过我的东西?”既然屋里遍寻不见,那不是掉了就是被人顺了。
乐青是予聆的挚友,这令牌还是他亲自放在她身上的,那他的可能最小,而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满都是人,除了梅山,还有卫梦言、王佐……梅山家里那么有钱,应该还不至于这样顺手牵羊,卫梦言若是拾了一定会问起,倒是王佐……
她将外裳三下五去二就扒光了,匆匆披了新换的衣衫,连带子都没来得及系上就往外跑。
“王佐在不在?我有话要问他!”
“小姐!”云筝眼明手快地将拖住,伸手将衣褶子细细理好才道,“小姐,瞧你急的,王公子一早就出去了,说是什么诗社要准备着布施和赈灾,今天都不会回。”
“去了诗社?”卫嫤眼珠子一转。提着裙子就踹开了王佐的房门。
“小姐,你要找什么,让奴婢来。”云筝跟着她进去。
屋子里很整齐,没有什么冗物,处处干净简洁,甚至荒凉得冒着一股阴寒。很有一套主人家的行事风格,屋内唯一觉得跳脱的就是王佐穿过的那件缁衣,卫嫤看过一次,记忆犹深。
屋里原先堆放的东西都没清理出去,被封条封好的箱笼按下大上小的规律叠放在一起。
卫嫤在房里又是好一顿乱翻。仍旧是一无所获。
“卫姑娘,云筝姑娘?”花重泪站在门口叫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又听见里边有动静。便怕是进了贼人。他心急火燎地跑进来一看,瞧见卫大小姐正一件一件地往外搬着自家的东西。金平梅家是皇商富户,卫夫人又是梅府以前的当家大姐,她收的东西必然是件件不凡,只是被卫嫤这么像垃圾一样丢来丢去。也太糟蹋了东西。
云筝站在一旁抹冷汗,看花重泪进来,当即灵机一动,叫道:“小姐,是花少侠来了。”
“问问他来有什么事。”卫嫤头也没抬一下。
花重泪看花了眼,好半天才恍过神来。将一张素笺递上:“卫姑娘,这是你要的钗样,几个兄弟一起琢磨画了。不过样子画得不大好。你将就看看。”
卫嫤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得接了花重泪手里的图样。她展开来看了两眼,秀眉一紧,将东西交给了云筝:“拿去给青萍看看,问问她可有印象。”
山贼手笔果然粗砺。一张画纸铺下来,大概也比鬼画符好不了多少。好说看着像是支钗,说不得好听,就是画了一坨便便,云筝摸着那一大团墨迹,面含愁苦:“这个……”
花重泪立马会意,又接手取了回来,他红着脸道:“画得是不怎么像,我再去寻个画画好的。”
云筝提议道:“侯管家笔墨甚佳,不如让他画?”
卫嫤这时才想起一件事来:“表哥不是会做钗么?这样的图应该难不倒他,就叫他画好了。侯管家这几天忙得四脚朝天,哪还有空理这等闲事。”
她又翻了一阵子,仍是两手空空,不觉有些丧气。
倒是花重泪趁着这机会将屋前屋后都看了一遍:“听说这几天院子里大兴土木,新植了不少花花草草,不知都种了些什么?我平时对这些最有研究,若是长得不好,倒可以帮着参详。”
卫嫤瞪眼道:“别在这门口踩来踩去,要是被你踩坏了,你和你兄弟们就一辈子都别想回寨子里。都出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卫夫人喜欢弄玉,屋里的玉器首饰倒不下百件,不过也都是在金平时就已经入册子登记好了的。不管是金令也好,玉钗也罢,都不可能藏得这般严实。除非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卫嫤情急之下倒是忘了这苒。
如果说拿走金令的人是王佐,那拿走那支钗的人又会是谁呢?
卫梦言出去没回来,梅山和箫琰都在闹别扭,王佐出去混诗社了,这偌大的府里就剩下卫嫤一个人也闹腾不起来。她只好留下花重泪在品琴苑里随便用了些东西。
说是随便,也多半是她看着花重泪吃。
“胖子,你就没想过要减肥?虽说这武功高不高跟胖瘦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你这样……唉!”卫嫤有些怒其不争。
“没事,长得好看,就不用减肥,就是在胖子中间,我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花重泪大言不惭一句话,差点连累卫嫤将方才吃进去的又吐出来。
花重泪还在大块朵颐,她却撑不下去了:“你在这儿等着我表哥出来,我去找箫琰问些事。”
她丢下云筝去伺候花重泪,独自一人去了莆园。
在大黑的热情欢迎下,卫嫤顺利地见到了莆园里的兄弟,以及久伤新愈的小枇杷。
老刘已经回来了,这时正在园子里帮忙洗衣服。
“箫琰?他没回来啊,从早晨起他就有些闷闷不乐的,问他也什么都不说。”小枇杷向箫琰屋里看了好几眼,瘸着腿神秘兮兮地靠近一步,道,“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乐大哥早就有家室了,害我还白期待一场呢,只是他那个老岳丈也真奇怪,这哪里不好住,偏要赖在箫琰屋里,小姐你也见识过了,箫琰最爱干净……”
“什么?老头儿住在箫琰的屋子里了?”卫嫤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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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一个新来的同事跟高层冲突了,结果连累了我们一整组的人,这两天就是停地写检讨啊写报告啊写说明啊,循环写。说我们上班做兼职,又说我们上班逛某宝,还说我们上班聊扣扣,还说我们相互隐瞒包庇,知情不报……真想甩某同层一脸姨妈巾。
第97章 情牵
卫嫤像往常一样踹开房门,司徒老头儿正窝在箫琰那张风雅华丽的床上剔牙,满屋子里飘荡的酒菜味与箫琰惯用的脂粉味混在一起,闻起来直教人一言难尽。卫嫤铁青着脸,扫一眼床上摆着的酒菜,猛地一回头,“砰”地一声将房门甩上了。
“啊,好徒儿,为师还等你来拜师呢,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真没礼貌!”小老头将牙签一扔,跳出门槛,正听见卫嫤说话。
“莆园里不是有饭堂么?怎么还让他把吃的往屋里带,一股儿怪味。”难怪箫琰会那样不高兴,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予聆公子那样能捱。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可恶了,可相比这老头,自己也就是乱了一点,还没脏到这地步。可是佛祖爷一脚踏进了门,这就赶不出去了。她还能怎么样?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醒,只能委屈箫琰了。
“小姐,老爷爷说他的碗都是宝贝,怕我们偷了他的,所以一步都不肯离开。就连洗碗他都眼巴巴一脸不舍地守着。”小枇杷小声道。
卫嫤嫌恶地扭转头:“算了,给箫琰换一间屋子,实在不行,就让他住品琴苑里吧。他没回园子里,这又是跑去哪了?”
住在莆园里的一个丫鬟道:“箫公子说想随便走走,奴婢看见他是往定壤湖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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