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这时一肚子火气就上来了。
“予聆……”卫嫤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搅得人好一阵心烦意乱。
予聆抖了一抖,死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用这招来对付他的?真特么要命!
他刚想把手抽回去,却不想两人掌心一离开,卫嫤的内息就乱了。
卫嫤还没习惯经脉逆行,此时更是心有旁骛,没有了他的引导,原本匿闭的呼吸就变成了粗重的喘息。行踪立时暴露无疑。予聆大惊失色,但要掩饰,已是不及。
他慌忙扑向她。笨拙地抓向了她的手……
头顶风声袭来,一道寒光挨着他的身子平削过去,他向前一挺。
随着他的身体压下,卫嫤仰头看见了一只惨白无血色的手,带起剑芒从眼前划过。
她本能地抱紧了予聆。发出一声尖叫。
那是予聆从来没听过的叫声,这分明是普通女子在面临绝境时。所发出的哀鸣。
她没有反抗,更没有躲避,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一剑,呆了。
这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隐卫该有的反应,更不是在战场上驰骋厮杀的小霸王会有的恐惧,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狼狈的她。
他也呆了。
“卫小姐?”冯喜才的剑尖几乎要贴上卫嫤的鼻子了,却在那一瞬间停住。
他看见卫嫤躲在予聆身下瑟瑟发抖。
深宫内院,荒凉之所,衣裳不整的官家小姐,被血气方刚的才年压在身下,抖成了一团麻花。
如果不是这二人出现得太过突兀,冯喜才险些都要相信外边的传闻。
卫小姐很狼狈,她的衣带已经被扯松了,香肩露出了一半,如凝脂白玉的肌肤上刻着一道粉红的印记,恰是小衣被拉扯过来的勒痕……她此刻正与传说中谪仙出尘的予聆公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弥合的身子,反复蒸腾着情海欲澜。
卫嫤的呼吸很乱,当然,伏在她身上的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予聆先反应过来,赶紧扯着散乱的衣裳坐起。
“冯公公,今日所见,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算是我求你,就当卖个人情给我。”
他还存着半分侥幸。
卫嫤见他坐起来,也跟着爬起来,却是万般小心地躲在他身后,默然不语。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予聆的衣襟。
冯喜才的嘴角轻轻一抽,似有些意外。
“皇家重地,你们竟躲在这儿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勾当,可真够出息的。”
予聆看了卫嫤一眼,见她苍白着一张小脸,并没有搭话的意思,才自附和着哈哈一笑:“是她拒婚在先,我不过是趁着今夜有机会讨回点本钱,有何不对?只望公公能够体谅。”
冯喜才还剑入鞘,扬了扬花白的眉毛,轻咳一声道:“世人都说予聆公子是难得一见的如玉君子,今日之见,不过徒有虚名,人家小姑娘拒婚而已,你又何必做得那么绝,居然毁人清誉?姑娘家这次进宫来。可是要在皇上面前露脸的,你这样做,似乎有些无耻哪。”
予聆暗中戒备着,面上却笑得云淡风也轻:“反正就要上战场上,今时不图个快乐逍遥岂不是折了本钱?谁知道去了北夷之地还能不能回来?况且,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叫我怎么把持得住?”
冯喜才点点头,亦是轻笑道:“说的也是,年轻人,谁人没做过点荒唐的?”
转而语声一顿。突然长剑出鞘,迎着予聆当胸刺出。
予聆早有防备,见他出剑。步下微移,竟然不退反进。
“铛!”长剑硌在一块硬物上,逼得予聆连退三四步,他反手揪住了卫嫤用力一推。
“嫤儿快走!”
卫嫤从小就听他的话,当下想也没想转身就跑。却到底是慢了一步。
冯喜才冷笑着横剑将她拦下,咬切切齿地露出了两列白森森的牙:“哼,还想装蒜?”
予聆趁势挡在卫嫤身前,装傻。
“为什么冯公公说的……在下会听不懂呢?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呵呵,予聆公子,你还真当咱家是个又老又瞎的?”冯喜才突然扬高了声音。
卫嫤直直地盯着那把剑。心乱如麻。
淮阴路上那场惊变,再次擒获了她的思绪,好不容易释放出来的内息。被这种恐惧压迫着,又一点点地缩回到了丹田里。她的手足冰冷,想想当日那些从自己胸口喷出来的鲜血,她就忍不住发抖。她不想再死一次,她更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人为自己而死。
更何况……现在为她挡剑的人。是予聆。
从小惯着她宠着她的予聆,教她武功的予聆。一次又一次陪她闯祸的予聆……她上一世的所有快乐,几乎都存在这个如玉少年身上。他们之间,曾有过同生共死的许诺。
她咬了咬牙,将怀里的戒指取下来,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却慢慢地摸到了予聆的手指。
他们终于像世间所有的同命鸳鸯一般,执手不离,虽然予聆知道这未必是他想要的那类感情。
“我知道你要的‘凤点头’在哪里。”她这时已经镇定下来。
“嘿嘿,小丫头果然听到了?好,你说,说出来,咱家还可以考虑到留你们一条全尸!”
冯喜才笑起来,尖细的嗓音比夜枭叫得还难听。
“告诉你可以,但你要放了他。”她紧了紧手指。
“对啊,你们说的什么‘凤点头’什么戒指,我全然不知情,你杀了我也没有用,不如就如嫤儿所说,放了我。”予聆回应地握紧了她的手,内息慢慢注入,引导着她体内的气息游走,慢慢充盈了全身。他的眼角余光盯着冯喜才的手,和剑。
“你以为咱家会信?年轻人,休要自作聪明。你们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倒不如由我来做主,让你们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冯喜才一的抿嘴,脸色陡变,长剑挽出三朵剑花,直取予聆。
予聆猛地拉住卫嫤转身,两人默契地携手滚地,卫嫤扬手掷出一物。
“接着!”她冷喝一声,借机与予聆双双奔向靖华宫。
“臭丫头!”冯喜才挥剑挡下她掷来的“暗器”,只听“叮”地一声,碧光临波,一枚祖母绿的戒指就此被劈成了两片。不正是他要找的戒指?
“再来!”卫嫤又再冷喝一声,引得他一滞,定晴一看才知这丫头指间根本空无一物。
“居然敢耍花样!”他怒不可遏地飞身追上,却见卫嫤与予聆同时出手,放出两道金光。
这一次飞过来的,是两串珠花。
他闪身避过,再追,卫嫤与予聆二人却已有机会蹿进了靖华宫内。
靖华宫外就是太液池,太液池连着定壤湖,只要进了水里,冯喜才就没辙了。
两人穿行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在幔帐之间飘来荡去。
紊乱的内息终于被理顺,卫嫤感到了从来未有过的轻盈。
她看看身边的予聆,以前那种并肩作战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怕了?”予聆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内了肚子里。
“有你在,不怕!”卫嫤笃定地点点头,随手攀住了随风飘飞的帘子。
“笨丫头。”予聆心里头全是满满地酸涩。
两人在宫室里穿梭奔跑,竟毫无阻滞。
冯喜才发了疯似地在宫殿里奔跑,路过之处,宫闱都成了碎片,阴森的宫室变得喧嚣,因着这三人的你追我躲,檐上尘网全数震落,窗格子上渐渐映出了漏夜的灯火,还有太液池照在墙上迷离的波光。
卫嫤在波光前止步,一反身,冯喜才就堵在了宫室门口。
“还想逃?哼,说吧,‘凤点头’究竟藏在何处?”冯喜才脸上痉挛,挤出几重横肉。
“你这么想要‘凤点头’,难道那狗皇帝真的就要死了?没想到还真有人相信一支破钗就能重拾轮回……可叹哪。”卫嫤挑了挑眉,自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你觉不觉得他死了其实是造福万民的好事?我早就恨不得他死了,走到这一步,你还指望着我会把‘凤点头’交出来?”
“死丫头,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冯喜才踏前一步,挥剑便刺。
卫嫤脸色一沉,大声道:“予聆,黄河在哪?”
冯喜才身形一顿,猛地侧身,移步堵住了窗口,倒将墙上的波光罩住了一大半。
就这时,对面那堵墙突然动了,原来靠着的书架突然翻转过来,像一张黑洞洞的大口,转瞬便将卫嫤与予聆二人吞入其中。
他发了疯似地追上去,却猛感脚下一痛,一支金钗钗尾向上,生生扎进了他的脚心。
宫殿的最后一间是织云皇后的藏书之所,只是很少会有人将藏书之所置于水边。
冯喜才确信,这时候水路才是逃生的正确选择,却没想到这书房里居然另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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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热恋^^亲,这一章写得真鸡血,不知道看起来效果怎么样。
第123章 密室
密室开合,将冯喜才的怒吼倏然切断。
世界终于安静了。
卫嫤抬起脸,站在一片温柔的光晕之中掏耳朵:“这老太监的嗓子真好,方才在大殿上,真该让他去唱歌儿助兴。”
予聆的目光掠过两人紧握的双手,不等她说完,眼睛已望向了别处。
胸口有些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快冲出来,可是让他现在放手,又委实不舍得。
他听着卫嫤的叽叽喳喳,未置一辞。
卫嫤抱怨了半天,才发现身边的人根本没理她。
“你怎么了?被我的聪明才智震惊了?还是被这书房下的奇妙景象慑住了?”
卫嫤扭过头,正瞧见予聆微微发红的耳珠。她好奇地伸手,在他耳朵上轻轻地摸了一下。
予聆猛然感到周身一道电流划过,一个机灵跳起来,喝道:“你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予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样有趣,你这耳朵上是不是有个阀子啊?就像猫儿的背脊一样……”卫嫤像个老流氓似的,涎着脸又要去摸摸,却被予聆攥住了手腕。
予聆怒不可遏地瞪着她:“刚才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你说你要变强,你说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说你要独立,结果你都给我看到了什么?冯喜才是什么样的人,你去招惹?”
卫嫤挣了一下,挣不掉,干脆就不挣扎了,且由着他这样攥着。
予聆感觉到她的顺从,有些儿意外,手指不经意地松了一点儿,目光也轻柔了许多。
卫嫤没吭声。
他却板起了脸:“怎的不说话?理亏了,哑巴了?”
卫嫤耸耸肩膀。一脸无所谓地:“理亏什么!我又不是故意要去招惹他的,谁知道那‘凤点头’怎么就到了左相府里,谁知道他一个太监会穿着夜行衣在我那品琴苑里飞来飞去?现在是他找我的麻烦,我只不过是花了点心思,化被动为主动而已,这也有错?”
予聆剑眉一挑,神色却肃穆起来:“那‘凤点头’真的在你手上?”
“连你也知道‘凤点头’?不就一把破钗么……居然这么了不起?”这下轮到卫嫤惊愕了。夏侯府的隐卫是有通天的本事,但平常查的都是朝中风波,而这“凤点头”却是圣武皇后的旧物,更是宫中流失的禁品。没理由闹得天下皆知啊……箫琰是织云皇后所出,又是当世神偷,他知道也不奇怪。可予聆他……
难不成织云皇后除了那个皇帝哥哥和箫琰之外,还有第三个儿子?
不对,这年龄对不上!
卫嫤打量着予聆,那目光像钻头一样,就差把他的心掏出个洞洞来。
予聆的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不自觉地甩开了手。
“你看够了没有?哪有女人这样盯着男人看的?”说完,便又将头扭开了。
室内十二颗夜明珠,照在他如琢如磨的脸上,微微暖光,熏亮了他的肤色,完美轮廓被勾勒出一重淡金色的明边。整个人鲜活又细腻,就像一尊华丽的雕塑。
卫嫤又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他扁着脸挡回去了。
不明所以的暧昧在两人中间游动。卫嫤的手心有些发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她讪讪地转了转眼珠,轻咳一声儿:“咳,你的伤。都好了吧,就快要上战场了……”
“别没话找话说。快点想办法出去!”
他瞪了她一眼,却不是那么凶恶,目光里的柔情,像被春风吹皱的水,氤氲着一层薄媚。
卫嫤被他这一瞪,噎得立即收了声,只是惴惴地望着他的眼睛发呆。
她好像有些不对劲,以前她与予聆之间不是这样的。
“发什么呆?就是压心窝的伤这会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我脱了衣衫让你看?”
予聆的眼睛好似亮了一些儿,看她的时候,夜明珠的光芒在那明眸流辉处打碎,晃荡,最后成了一把琐碎的星芒,摄人心魄。
卫嫤望着他,莫明其妙地吞了一下口水。
那表情就像是恶了十年的狼,突然逮着了一只大肥兔子。
予聆被她生猛的反应吓了一大跳,竟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你……不会是真的想看吧?”他摸摸衣带,再看看卫嫤那一身狼狈,总觉得先要宽衣解带的那个应该是她。
“就你那二两肉,有什么好看的!”卫嫤的反应跟他一样,但看到自己松散的外裳,脸立即就黑了。她赌气地将衣缘两边用力一拉,揪着衣带三下五去二系了个死结,“看你还不看我自己。”说完,她便转身向里间走去。
予聆被她的举动雷住了,好半天才醒过神来。
这丫头,果然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她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倒怀念起小时候的卓桦来,粉团团的脸蛋,毛绒绒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围着他“予聆哥哥抱”“予聆哥哥亲”地,害得他满心悠悠的都是甜蜜,可不像现在。
谁能想到,小丫头在卫梦言那儿才养了不过一年,就变成了一只实实在在的大尾巴狼,而且还是被天雷劈过脑袋的那种。
他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跟在卫嫤身后进了密室的里间。
这间密室呈“回”形结构,外间空荡荡地,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夜明珠就镶在里侧的石壁上。
因为是在湖底,所以外墙上还滤着水,内壁却还干燥得很。
想来这么修葺是为了防潮,还有……隔音?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里间,首先映入耳帘的,是一张巨大的绣榻。四角垂着纱帐,借由榻前一盏琉璃樽照得通明。琉璃樽里放的也是夜明珠,比外间的小颗一些,堆栈在一处并不规则,乍然一看。像一条蜿蜒的蛇形小灯。
绣榻一侧隔着赤石打磨的屏风,屏风上无雕无饰,倒是朴素。
屏风另一边是一张简易的石案,案头放着一些小笺,但朱砂墨痕已经有些暗淡了。
正对着石案是一个书架,架子上摆满了书籍典册。
书架与石案中间罢了一把椅子,似乎比常见的要大上一号,看起来有点儿别扭。
说这是普通的卧房,好像又有些儿过于奢华,但要说这是皇后的制式。可又不大像,这屋子里的东西,明显不符合皇宫里那种精细繁复的风格。倒像是从外边带进来的。
“这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箫琰告诉你的?”予聆随手翻了翻书架,发现都是些兵法要略,偶尔夹着几本闲书方志,倒是与卫嫤看书的风格很像。
“是啊。若不是早有准备,我哪敢往那老太监的剑上乱蹿?你真当我是二百五?”手上有筹码。便有施展缓兵之计的机会。卫嫤心中确实对冯喜才有些阴影,但也不至于被吓得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况且,今天要发生的一切,她早就预见了。
掌握先机,谋定而后动,是她的习惯。
予聆绕着那书案走了几个来回。突然一笑。
“嫤儿,你说自己是不是二百五,那你知道这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站在那张高脚的椅子旁。一脸地纯良。
可卫嫤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皱了皱眉毛。
“有床有书架,不就睡觉看书的地方?”
她又往那张床瞟了两眼,却突然有些郁卒了。这床也太大了吧,照着这尺寸够十个人并肩躺着了。织云皇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