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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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呈祥-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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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嫤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机关人到底是有限,像这样前仆后继地涌上去,迟早会全部炸光,到时候风一吹。散尽了蛊毒,那这儿不就危险了?

“我说……我们是不是该想想法子出去?这儿呆着实在不怎么安全……”卫嫤闻到了一股焦味,跟着箫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替她掩住了鼻口。她的话没能说完,但是棺材佬却已经再明白不过。

“你们跟我来!”他放下手,转身带着二人,一步步走下台阶,卫嫤与箫琰相互看了看,知道也没有别的办法,便乖乖地跟着下去。三人鱼贯而入。而先前被翻开的铁板就贴着箫琰的后跟合上了。冰窖里有点冰,但也不是想象中那样难以忍受,卫嫤慢慢地运功调息。以御抗寒意,却蓦然发现棺材佬的身体在发光。而那光线的明灭,竟也是有规律可循的……

卫嫤猛地一收势,将气劲纳入丹田,棺材佬身上的光便也跟着熄灭了。

她好奇地再运功。棺材佬便又缓缓亮起来,她越看越觉得奇怪,便明明灭灭玩了好几回,箫琰终于忍无可忍地敲了她一记额头:“才吃了些东西就乱来,你当这内力是无限的?”

卫嫤兴奋地指着棺材佬道:“他为什么对我的内力有反应?我习武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

“不是老夫对姑娘的内力有反应。而是这些灯娥,对特定的脉流有反应。”棺材佬无奈地转过身,将怀里一团东西放出来。便见无数光球像长了翅膀似的纷纷从他怀里钻出,陆陆续续地飞向了卫嫤,它们有大有小,一个个散发着温柔的萤火,却没有实体。卫嫤追着扑了好几回。都只扑上了空气。

“灯娥,脉流?这又是什么?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东西。”卫嫤跳起来连扑了几下。还是一无所获,可心情却彻底放松了。至少她觉得这老头儿不坏,至于之前向她说谎的那些,她也能理解,这世上,谁能没个一样两样的苦衷?她自己不也有说不得的秘密?所以她很快就释然了。

“那些人想让前辈交出来的,就是这些灯娥?”箫琰看着那些飞来舞去的小东西,眉间渐渐浮起一层忧虑。

“他们要这样的东西做什么?除了好看,便无色无味,又没有实体,拿回去当灯笼耍?”卫嫤扭脸过来,正对上箫琰深沉的眸子,他的目光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向舒展平畅的眉头中间被压出好几道褶子,现出一个深刻的“川”字。

“灯娥是南禹至尊开启禁宫的引路者,只有以它们配合着段氏家传的心法,辅以阴血,就能开启南禹三族留下来的巨大宝藏。而这个阴血,自然就是指的,凤血。”箫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要说的都说了。

“凤血……开启禁宫的引路者,宝藏!不对,你说的段氏家传的心法又是什么,我的武功明明都是予聆教的,怎么会是段……”卫嫤说到一半,突然就睁大了眼睛,她头一次把自己的眼睛瞪得那么大,大得眼角都快裂开了。平定一役,是夏侯罡亲自领兵,因为这一场大战,他才得以除辅国将军之位,尔后,他便不再插手朝政,像卫梦言一样,处于半退隐的状态,而手中事务,一直都由四个后辈打理,而其中权位最重的人,并不是夏侯将军的两个亲儿,而是予聆公子。

予聆……十余年前,被夏侯罡收养,也是十余年前,夏侯罡诛灭南禹段氏一脉,这根本不是巧合。

“嗯……”箫琰笃定地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她的拳头,一下子就握紧了。

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一个最可怕的答案,呼之欲出。她重生,然后武功全失,她好不容易寻回了修为,却受到了阻滞,后来,受到司徒剑那一壶茶汤的影响,她内息倒流,最后是借着予聆的手调息顺畅的,而从此以后,她运功的顺序与以前就截然相反了。

予聆,予聆,予聆……呵,原来竟是这样的!难怪曹满会在暗中查访十余年前的卷宗,也难怪,他会要求夏侯卓渊与予聆公子一同上战场……她明白了,为什么冯喜才与曹满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却还能共谋出入,归根究底就在于两人想要铲除的对象各不相同。冯喜才是针对卫梦言,而曹满却是针对夏侯罡。

皇帝知道自己的江山不稳,才会无所不用其极,他要剪除南禹最后的希望,亦要重生为帝,再临这天下,从一开始,卫梦言也好,夏侯罡也罢,不都是他棋盘坨上的一颗黑白子?他真正要对付的,只有南禹。

箫琰是拥有段氏的一半血脉,予聆却拥有段氏最纯正的传承,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在下齐思南,是南禹雨师旧部的祭司之一。”冰窖里边比想象中宽敞,也没有像卫嫤之前揣度的那样,到处都是漆木棺材,只见偌大的一个厅堂里放置着六七具未能完工的机关人,而敏儿正自背对着众人,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厅堂里也像普通屋子一样,列有几扇小门,看起来像是寻常的起居室而已。

但卫嫤却发觉这儿的空气流通很好,完全没有憋闷的感觉,也就是说,这个地道,还有别的出路。

“我叫卫嫤,他,箫琰,刚才已经介绍过了。”卫嫤胡乱拱了拱手,仍旧抑止不住好奇地打量周遭,而她根本没留意那些飞来飞去的灯娥都三三两两地停在了头上的“凤点头”上。随着她气息的消失,那些灯娥便倏然熄灭了,变成了一颗颗透明的小石子,贴附在发钗上。

齐思南拉起敏儿,指指卫嫤,轻声道:“敏儿,快叫宗主。”

敏儿规规矩矩地站直身子,比得双腿合拢了,低头深深一鞠,同时,将右手在了左肩上:“段敏儿,见过宗主姐姐。”

卫嫤一下子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我又不姓段,我也不是南禹人,你们乱叫什么?你们别想着拿我出去当替死鬼,我不吃这一套的。”她心念一转,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这老鬼又想诓她。上面那些要命的人不肯走,齐思南便有一万个理由将她这个替死的“宗主”丢出去喂豺狼,她才不要这样!她盯着段敏儿,恶恨恨地道,“小孩子不能乱说话的你知道么?有时候师父父说的那也是错的,我不是你们宗主,我只是路过。”

齐思南那只血红的眼睛闪动着诚挚的光,也跟着段敏儿行了个一样的礼:“前番失礼,老夫且向宗主赔个不是,老夫没有骗人的意思,宗主便是宗主。宗主体内流转的是南禹段氏的独传心法,此是其一,身怀凤血乃是其二,老夫不会认错的。”

“这支钗是我捡的,那个心法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我的一个朋友强行灌输于我的,要说宗主,他才是真正的宗主,我我我真的跟南禹没有一点关系。”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欠予聆一个这样大的人情,便越发地语无伦次起来,“你们要找的人应该还在扶城里,我带着他来,你们就会很清楚了。”

“敢问宗主那位朋友是男是女?”齐思南突然发问。

“男的啊。”卫嫤脱口而出。

“宗主,你的那位朋友一定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历代段氏家主,都只能是女子……”

“啊?还有这种说法?”

“如果不是有先天功作底,这样逆天过命,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们一定没看错。”

“啊?啊?先天功?逆天过命?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

第141章 乌龙

外面的爆破声好像小了一些,估摸这时辰来看,天也差不多要亮了,那些机关人的头部都是易燃的软木,掺和在一起很容易被烧着,如果不是装配出错,相信地面上已经少有完整的躯壳。马嘶人吼都听不见了,卫嫤的耳朵已经差不多聋了。现在她冲着箫琰说话都是用喊的。

“箫琰,你说南禹巫族真的不是邪魔外道么?他们怎么能凭一支发钗就定了人的身份,我才不要当什么宗主,光听名字就像是反朝廷势力,我可是堂堂的行伍出身,是不折不扣的军人……”她扯着喉咙,完全没意识到齐思南的老脸越来越乌沉。站在箫琰的角度来看,他都比得上披在机关人身上的乌金宝甲了。

箫琰只好将她拉到一边,让她离齐思南远了一点,他没回答卫嫤的问题,倒是转向齐思南发问了:“齐前辈,嫤儿从未涉足江湖,对江湖之事不甚了了,言辞不当,还望前辈谅解一二。”

卫嫤急道:“你怎么就言辞不当了……是他要拉着人乱认宗主的,他还说你是什么,叛民……反正这些词我都听不惯,我叫卫嫤,我现在就只能是卫嫤,什么宗主不宗主的,都跟我没关系,你们爱怎么整怎么整。”

齐思南十分严肃盯着她看,仿佛要将她剖开来看个分明,卫嫤本来还有些理直气壮,可是被那只血红的独眼盯着久了,居然感到有些发悚,便一拉箫琰,将他作人形盾牌当在了面前。

箫琰叹了口气,轻声斥道:“别闹。”

齐思南隐忍了半天,终于看不过去了:“宗主既知箫氏乃为南禹叛民,为何还要与其为伍……”

“喂。做棺材的,我说话你怎么就听不懂呢?算了,我不和老人家争辩,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外面已经完全平息下来,那批官兵也应该都撤走了,她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了。这些鬼蜮伎俩太奇怪,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而那声“宗主”,在她听来就与别人称自己为为“祖宗”没有区别。她拉起箫琰的衣袖。生拖死拽着不放手,发了横似地往外挪,根本看也不看齐思南一眼。口里兀自念叨着:“快走快走,我们不是还要去灵州吗?趁着那拨人没发现,赶紧跑,我答应过爹爹和予聆……”

“请问宗主的父亲是不是姓卫?”齐思南没等她说完,就岔断了她的话。

“喂。你这人也跟那些木头脑袋一样听不进人话?我姓卫,我爹当然也姓卫!你这问的太特么高深了,我真是哭都哭不出来啊,还有我说了我不是你们宗主,也没时间陪你们玩儿!”卫嫤加快脚步,却被箫琰拉住。

“小心。外面的蛊毒还没有散去。”箫琰回头看向齐思南,恭声道,“前辈应该另有出路。不如行个方便,送我们出去?作为交换,我们愿意护送你们出村。”

齐思南看也不看他,迳自将脸转过去,冲卫嫤道:“宗主意下如何?”

卫嫤已经没有力气争辩了。她摊了摊手,道:“算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是别再叫我宗主,我有名有姓,你要是真要唤,就叫我卫小姐卫姑娘卫霸王卫大爷……总之别再……”

“卫宗主!”敏儿那一声唤得响亮,卫嫤却差点一头磕在了石壁上。

“救命……”她哀叹着,就差掩面泪奔了,“随便你们吧,我没力气跟一群木头理论。”

齐思南十分认真地答道:“既然是姓卫,那更说明我们没找错人,大祭司说了,我们要找的宗主便是左丞相卫梦言的爱女,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了,便不用再守在这儿。我这就带宗主出去。”

“……还大祭司。”卫嫤掐了箫琰一把,又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咧了咧嘴。箫琰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下一刻,齐思南就以保护宗主为名,将他这个“叛民”隔开了。

齐思南像个捡到了黄金万两的财迷,盯着卫嫤猛看,卫嫤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将骨头捏着格格响。

那个大祭司又是什么东东?邪教教主么?原本还觉得箫琰脱离击禹挺冤的,现在看来,却是逆天的幸福啊,终于不用跟一群神智失常的人在一起跳大神了。这种充满了宿命论的种族究竟是怎么样生存下来的?从小定下的身份,从小定下的姻缘,从小埋下的爱慕……不论怎么看都是怪异离奇难以理解的。

卫嫤隔着齐思南细细打量着箫琰平静的容颜,却始终没从他深沉的眸子里读出喜怒。仿佛从敏儿和齐思南改口称自己为宗主时,他就默默的接受了,不……应该说,早在齐思南之前,他就已经接受了。

这个结论不好,令她觉得异常憋屈!

两边拉锯了很久,齐思南才改了称呼,勉强叫她一声“大小姐”,虽然这个称呼远不及直呼其名来得惬意,但卫嫤却已经很满足。

齐思南打开了其中一扇门,热浪便扑面而至,可以想象,那地上的一切都在这次疯狂的轰炸中变成了焦土。卫嫤退后两步瞧了瞧其余那几扇门,又瞧了瞧齐思南没有表情的脸。

“这几扇门里也是路么?”她问。

“这儿虽然四通八达,却不是想到哪里就能到哪里的。那几条路原来本也是可以出去的,但是经过老夫的一番改造,已经变成了死路。”齐思南指指滴水的头顶,道,“在这种地方安置机关并不是太难。”

这是一个天然的岩洞,不,或许说得确切一点,应该被称为一个庞大的岩洞群,一个个岩洞蜿蜒相通,就变成了错综复杂的迷宫,碧水坞之所以被称为碧水坞,主要还是因为那源头的活水,而依照岩洞群内的湿度来看,这里本就是碧溪流经之地。

“你真的还在这村子里住了几十年?可是……你不是南禹那什么巫族的祭司么?你不用回族里去?”卫嫤觉得这地方很神奇,和依兰山上的石府倒有几分相像。

“老夫确实是这碧水坞的村人,却也确实是南禹巫族的祭司。昔年。南禹宗族的活动范围并不限制于灵州以南的地区,而到了新帝继位之后,南禹族人才开始受到大批屠杀,而这碧水村本是南禹遗民……”齐思南一手牵着敏儿,一边为卫嫤讲述着过往,这一路上娓娓道来,倒也没觉得枯燥。而卫嫤也总算对南禹这个神奇的宗族有了初步的了解。

南禹是靠信仰来维系族人的真诚,而一直以母系为上的等级制度确定了女人的至高权力,但奇怪的是,他们崇陈的凤王却是不折不扣的男儿身。南禹以武立本。族人多半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所以大梁国也很难一时屠尽。

段氏陨灭之后,南禹宗族的势力便转入到地下。变成了一股强劲的暗流,蜇伏于大梁国的血脉之中。这支劲旅流动着圣武皇后的血,比之北夷,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正如箫琰所说,南禹巫族是段氏背后的信仰和支撑。他们不会屈从于士族的任何一脉,其上至大祭司,小到微末不计的神官,都有一套自主的活动准则,而这么多年来,段织云让齐思南躲在这儿。必是别有所图。只不过其中的答案,已经无人知晓。

“老夫因为一场意外,导致武功全失。所幸恩师有偃术战甲传世,才得能苟且存活于世。”齐思南想起前尘往事,禁不住感慨万千。

这一路都是卫嫤提问,箫琰就一直沉默着。

卫嫤与箫琰之间隔着齐思南,借着头上“凤点头”的微光。她将那张满是伤痕的老脸看得很清楚。当年夏侯罡铁骑横扫南禹,将段氏毁于一役。其功业何其壮观,定南骑也因此一战成名,变成了大梁国子民的骄傲。

但是在卫嫤的印象中,夏侯罡却很少提起那惨烈的成名战,仿佛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衷。在她的印象中,师父并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但喝了两三小酒之后,却也会提及一些旧事,而令卫嫤感到意外的……是他那淡淡的几乎无神的表情。没有一个战胜的将军,会真正把战功隐埋在心底,他,却是一个例外。

“棺材佬,你的武功是怎么失去的?能不能说说?”有一种直觉,贯穿了她的身心,她几乎脱口要问,“你是不是在平南一役之中遇见过我的师父?”

也许,如果说,予聆传给她的是段氏的独门心法,那意味着什么?十几年前那场血战,根本就是个大乌龙,而所谓的段氏一脉,根本没有灭绝,就连他们的功体传承,也一样未缺……

如果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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