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闲像是被说中心事般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终于在看了清儿半响后，吐出一句：“随便你们吧……”
然后，他扫了古意一眼，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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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霹雳
更新时间2008…12…22 21：17：10 字数：2565
清儿朝着红杏抱歉地笑笑，轻声解释道：“君闲哥哥，他也是因为担心意哥哥才会如此，你千万别放在心里。”
红杏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郑重其事地道：“我知道，只要他没事，我怎么样都好……还有，谢谢你救了他，不然，我也许再也看不到他了……”
凝视着红杏望向古意时满眼柔情的样子，草草不禁有些感慨，感情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即使是红杏，也会在不伪装的时候露出这样小女人的样子。
再看看身边的清儿，她自己还没有发现吧？这样一个对所有人都有所戒备的孩子，也会在对着云易然的时候卸下所有心防，在他面前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那么她自己呢？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吗？虽然那次药庐的事情过后，她的记忆多了很多，特别是关于她和若离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她都记得很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还是遗漏了什么，这种感觉在最近变得更加明显了。
忽然，轻轻的敲门声拉回了草草不断飘移的思绪，抬眼望去，却见清儿微笑着接过毕风手中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药碗，并将之转移到红杏手中，轻声嘱托道：“算时间，意哥哥他应该快醒了，等他醒来，你喂他喝吧。”
对着向她感激地说“谢谢”的红杏摇摇头，清儿拉过草草的手掌，笑道：“草草，我们很久不曾在一起散步了呢，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闻言，草草也不禁有些心动，也许她真的该好好放松一下了，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草草随着清儿的脚步走出了古意的房门，一起出来的还有送药来的毕风。
还是那样灿烂的阳光，还是那样柔和的微风，还是那样微微夹杂着药草香味儿的空气，还是那样一畦一畦颜色、形态各异的药草……人还是原来的人，可是心情却已是截然不同。
“草草，最近，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你没事吧？”望着草草心不在焉的样子，再看看她苍白的脸色，清儿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大概是因为担心意儿，累着了。”草草的目光遥遥地看向远处，无所谓地道。
“没事就好……草草——”
“好”字的尾音还没有落地，清儿便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接住了草草不断下滑的身躯。
“草草……草草，你怎么了……”清儿略带恐慌地轻轻摇晃着草草的肩膀，大声呼唤着。
看着草草似乎强忍着痛苦、紧紧皱着的眉头，感受着她时而急促，时而微弱的呼吸，清儿迅速抱起她，足尖轻点，飞快地向着药庐建筑群的方向掠去……
望着安置在床上、依然一脸痛苦样的草草，清儿担忧地询问刚给草草搭完脉的欧阳北呈：“草草，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唉……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草草她怎么会受这种罪……”
欧阳北呈一脸追悔莫及的样子让清儿更加疑惑担忧，她张张嘴，刚想追问，却听到旁边一脸复杂怪异的莫君闲犹豫着道：“她不会有事的，只是……离魂的效用将彻底失去了……”
“什么？你是说……上次，草草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清儿惊讶地出声。
复杂地看了清儿一眼，莫君闲点点头，肯定了清儿的说法。最近，也是因为意儿的事让他焦头烂额，使他忽略了这些天草草一直不太正常的表现，不然，他还可以请欧阳北呈延长一下草草恢复记忆的时间。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虽然他觉得目前并不是公开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连欧阳北呈都不知情的秘密的好时机，不知道到时候，草草，清儿，欧阳北呈等人会怎么看他呢？
正想着，草草像是忽然之间放松下来似的舒展了一直紧皱的眉头，众人不约而同地微微屏住呼吸，他们知道，草草就快要醒了。
果然，不一会儿，草草原本紧闭的眼睑开始微微颤动，像是一下子不适应似的轻轻张开一条极细的缝隙，渐渐地，缝隙逐渐扩大，慢慢露出她黝黑略带迷离的眼眸。
她轻轻转头，将目光投向房内在她床前站了一圈的人，游离的目光最后锁定在莫君闲的身上，随即，草草清脆中略带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在房间里响起：“师兄，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莫君闲轻垂下头，轻声答道：“对不起——我以为那样对你是最好的……”
草草轻轻扯扯唇角，惨笑一下，喃喃低语：“是吗？那为什么在我想起若离之后你还是没有告诉我？”
莫君闲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答道：“这既是为你，也是为她……那种情况下，并不是公开一切的好时候……”
“是吗？师兄……”草草的神色忽然变得很激动，“这就是我一向尊敬有加、信任有加的好师兄啊……呵呵……若我今天没有自己记起，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
说着，两行清泪缓缓地顺着草草苍白的脸颊滑落，让清儿的心也不由得紧紧一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那种仿佛忽然窒息的感觉挥去，抬眼，毫不意外地对上云易然担忧地目光，她努力绽开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似乎觉得躺着不能很好地说话，草草半撑起自己的身躯，伸手挥开想上前扶她的莫君闲的手，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声道：“你剥夺了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利，你知道吗？你让我怎么面对她，让我怎么对得起她啊？”
虽然众人均对草草的话惊讶震惊不已，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只静静地看着，只有清儿，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地闪过，快得她都来不及反应就已消失无踪。
“我想，她会理解的吧？要怪的话，让她怪我吧。”莫君闲慢慢地道。
“不……不会了……”草草的目光开始迷离起来，像是要透过空间寻找什么似的，“自我生下她来，我便抛弃了她……这是我欠她的，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长成怎样了？……是像我多点，还是像若离多点？……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吗？……她是否会在忍饥挨饿的时候责怪怨恨抛弃她的我呢？……或者……她是否还在世呢？……她……”
“好了，”莫君闲忽然重重地打断草草的自言自语，“我是那种人吗？就算我强行在你身上施展了‘离魂’，但是，那是你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莫君闲放缓口气，拉过有些呆愣的清儿，将她推到草草面前站定，他看着草草缓缓地道：“其实，你早就见过她了，也很喜欢她，你们相处得也很好，你看，这便是你当年生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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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殇
更新时间2008…12…23 21：38：12 字数：2193
“是，师父。”莫君闲转身面对着欧阳北呈，单膝跪下，对着欧阳北呈轻轻一叩首，解释道：“当年，我按照您的吩咐，带着昏迷的草草离开药庐，并在草草醒来后告诉她范若离的婚期……”
“我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在范若离成亲那天，乔装带她混进了贺喜的人群，我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看到范若离身穿喜袍，一脸幸福的样子，一向坚强自立的草草竟然会经受不住打击……”
“那时，她一心想走，再加上人实在太多，我轻而易举地被她甩开了。等我再次见到遍体鳞伤的她时，便是在韩家了，听韩夫人说，是她在门口救起草草的……”
“接下来，我便陪着草草住进了韩家，在我给她诊治的过程中，我才发现她已经有了，可是，当时的草草，那副万念俱灰，仿佛牵线木偶的样子实在令人担忧，我不敢告诉她她已经怀了范若离的孩子……”
“我知道，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很快，草草便知道了，令我松了一口气的是，我想象中草草激烈反应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她似乎很平静地接受了，但是，我看着她每天黯然神伤，以泪洗面的样子，我实在不能忍受那个精灵样、聪慧可人的草草从此消失，于是，我偷偷做了个决定……”
“后来，您也能猜到了，我趁草草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的时候强行给她施展了‘离魂’，然后以药庐以后支持韩家的生意为条件拜托韩守儒和他夫人抚养草草的孩子……”
“不——”清儿的一声大喊，打断了莫君闲的讲述，也将房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
只见清儿双手抱头，原本总是带着甜美微笑的脸微微有些扭曲，似乎正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清儿在听清莫君闲的话时，感受到的并不是母女重逢的喜悦，而是被欺骗后的酸涩和痛苦，这种感觉来得如此强烈，强烈到让她怔怔地站着，仿若无法呼吸般，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她以为她离开韩家，便能逃离这具身体的束缚，暮然发现，自己一直在剥夺着她的一切，占有着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怪不得，莫君闲第一次见她时，眼中会闪过异样，他那时便认出这具身体是草草的女儿了吧？怪不得，她总是觉得跟草草非常合拍，却原来竟是母女天性，怪不得，邢天衍的神刀最后落在了她的手上，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也怪不得，韩守儒和方若华对她一直这么冷淡……
忽然想起子馨曾经说过的话，欺骗从一开始便存在，是啊，欺骗，从一开始，便存在……
呵呵，扯扯唇角，清儿露出一抹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怪异表情，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再度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是易然吧？也许，他是那个唯一与这具身体无关的人了吧？
“对不起，”云易然抱紧清儿，环视了一周房内的其他人，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我要带她离开药庐，在我觉得她能接受这一切之前，请不要来打扰她，到那时，我自会带她来见各位……”
皱眉看了看一脸平静淡漠的云易然，欧阳北呈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要走——清儿，不要走，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你可以不用认我，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吗……”草草挣扎着想下床拉住已经走到门口的云易然，却被欧阳北呈拦住。
而此时，只有云易然听到他怀里的清儿喃喃自语道：“不……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压下心中的烦躁，云易然加快了脚步，最近，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赶在了一起，只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张慕泠、韩欣儿、绿歌、药庐，都随他们去吧，他只要，好好地守着她就够了。
云易然足尖点地，身化清风，飞快地向着山谷外掠去，即使怀里抱着一个人，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许久不见的踏雪不知从何处窜出来，跟上了云易然飞速向前移动的身影。
“易然……”
听到怀中人的轻唤，云易然微微放缓了脚步，轻声应道：“我在，怎么了？”
“我是不是一个坏人？霸占了人家的身体还不够，连人家的亲人都一起霸占……”
“当然不是，照你说的，她应该早已不在了，现在，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了，谈何霸占？”
云易然小心地解释着，他知道这个问题一直压在她的心头，将她压得几乎无法喘气，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同她一起分担，她一定过的很辛苦吧？不知道是否经常在午夜梦回时偷偷哭泣呢？
其实，在他看来，她就是太固执，太善良了，虽然她对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戒备着，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去拒绝，她对每一个她认识的人都同样好，而他，居然还一直该死地纵容着她的固执和善良。
“可是，我还是做不到这么想，怎么办？”
现在的清儿，心绪已经完全地乱了，早已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先不用想这么多，时间长了，你自然而然会知道怎么做的。”云易然轻声答道。
尘颜说过，清儿最需要的便是时间，慢慢的，总有一天，她会听清自己的心声，不再迷茫，不再疑惑，不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易然……现在只有你……只有你与她没有关系……不然，这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了……”
听着清儿的喃喃自语，云易然不由地再次皱起眉头，似乎之前他所有的努力都因为清儿身世的曝光白费了。
不，也不是，若是之前，她肯定是一个人躲起来，在黑暗中默默承受，就连如同本能的舔舐伤口，她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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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奇怪老道
更新时间2008…12…24 21：33：44 字数：2712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清儿静静地站着，微抬着头，复杂的目光锁定熟悉的黑漆牌匾上熟悉的三个字：客闲居。
“累了吗？要不，我们进去歇歇？”看了似乎不想移动脚步的清儿一眼，云易然轻声提议道。
轻轻摇摇头，清儿垂下头，低声答道：“不用了，我们走吧。”
淡淡的饭菜的香味还是像从前一样飘入清儿的鼻端，可惜，却无法再勾起她的食欲，看到客闲居，她想到的便是草草，不想再让心中，脑海全都充斥她的影像，她选择了避开。
还没走出几步，清儿被迎面走来的一个老道士拦住了。他抬起一双略显浑浊的小眼睛希冀地看着清儿，开口道：“小姑娘，让老道给你算一卦吧？只要十文钱，老道我已经三天不曾吃东西了……”
清儿微微皱眉看着老道士打满补丁的破旧道袍，上面还沾着草叶的灰白乱发，脏兮兮的脸颊，露出脚趾的黑色布鞋，还有那个背在背上写着神算的布幡，伸手入怀，取出一锭碎银塞到老道的手里，然后她微笑着看向一边的云易然，轻声道：“我们走吧。”
“别走，我还没有给你卜卦呢……”
看到老道伸过来欲拉住她的手，清儿本能地向旁边一让，然后她惊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老道布满青筋的粗糙大手上，他的手掌内，是她纤细的手腕，仿佛刚才是她的那一让，将她自己的手腕送进了老道的手掌。
“放开！”随着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喝，云易然的右掌已经劈向了老道捉着清儿腕部的手掌。
“放开就放开嘛，小伙子怎么火气那么大……哎呦呦……你还真打啊？大家快看啊，打人啦——杀人啦——”
老道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在地上跌滚翻爬，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云易然的攻势，而随着老道的叫喊，周围的行人开始围上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易然——别管他了，我们走吧。”
可惜这回，云易然像是并没有听到清儿的话一样，依然一掌一腿的向着老道攻去，下手狠厉，毫不留情。
“哎呀呀，云家小子，你真想要老道的命吗？别打了……听到没有？我认输了，还不成吗？”
老道发现云易然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终于先沉不住气喊停了。
云易然束手站在一边，看着正从地上慢腾腾地爬起来的老道，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不装了？你再往下装啊。”
老道站起身，搓搓手，讪笑着道：“我这把老骨头怎么经得起你这般折腾？不过碰了人家小姑娘一下，你用的着这么紧张吗？人家小姑娘都没有意见……”
因为看到云易然欲要再扬起的拳头，后面的话，老道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说吧，这次有什么事？”云易然慢慢地退到清儿身边，不客气地对老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