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宗笑着问堂上的二十位在位掌事者,“般配吗?”
众人忙点头,“般配,般配!”温宗点头,继而看着他们高深莫测地笑。
烯心坐在镜子前,金欢与明乐在一旁等着她发火,可是久等也不见她砸镜子,仔细看却原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痴了。
唉!
她长长一叹,“你们的洁宫主才是真的漂亮吧。”烯心惆怅地手一扯,红绸遮盖了镜子,灯火熄灭时,金欢心中没来由地猛跳一下,今日,有人说少宫主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写来坑人的。
心之奇遇
那对兄弟是邬家堡旁支子弟,且还是庶出,邬家堡是因水源问题被迫将他们送来抵押银两。喀嚓,烯心狠狠咬着毛虫果,红色的汁液喷满前襟,切,什么邬家堡,不过是没水种田的一大家子土财主,那哥哥叫邬永的也就罢了,那弟弟比烯心还矮上半个头,切,烯心别扭得很。
高云意,是倒是贞佑侯家的公子,说起来可是名门啊,高贵啊,可就是雕像一样硬,活像守了寡的后娘。再者,他爹贞佑侯穷得叮咣响,还要卖儿子,落架的孔雀不如鸟。烯心阴阴地笑,“翘尾巴的傻鸟。”在她心里鸡是神圣的,那郝老头就养了一群鸡,模样又好看又乖巧,郝老头爱惜无比,并且从不怕烯心捣乱拔毛,所以评价高云意就只能比作麻雀小鸟。
伊齐?嘿嘿嘿,季烯心笑了,满嘴的鲜红果浆吓了明乐一跳,“明乐,那老六子当本宫主是傻子吧?哼哼。”明乐不敢答,答是怕她暴怒,答不是又实在看不惯查铁六。
“我给他多少好东西,他倒好以次充好送我个什么玩意。”明乐这才明白,原来烯心不是怒查铁六哄骗她东西,而是不满那伊齐。
“瞧那模样,死呆。” 明乐心想,好歹是人家养子,明明礼貌周全怎么就成了死呆?
“满脸杀气,挺尸一样杵在哪里。” 明乐暗地流汗,那明明是少年英气,怎么是杀气,若不喜欢杀气,自己又怎么日日照镜子?
“背着把大刀,又破又旧,捡的吧。” 那是古剑,古剑!明乐在心中哀叹,很值钱!——说不定还是陪嫁。
烯心咕哝够了,突然不语,一个人静静出神。明乐闹糊涂了,也不敢问她,半晌听她轻轻念:“那人——肯定有点傻。”
嗯?明乐更糊涂,说谁呢?
“难怪,她不要他。” 哦,明乐明白了,是说那个宗辰予宗公子啊,她心里暗乐,原来有些上心了。
明乐看着烯心的脸瞬息万变,一会红一会白的,最后连拳都握了起来。
“她不要的——就想丢给我?我呸!”季烯心愤怒地吼道:“那女人丢个什么破烂宫主叫我捡也罢了,还丢个弃妇,不,弃夫给我,我管教他有来无回!”
金欢捧着盘瓜果进来听见这话几乎要摔倒,一下午就在季烯心口口声声要报复,要赶走那几位公子的聒噪中度过。
夜深的时候,整个遗天山庄都静下来,季烯心躺在床上烦躁不耐,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凉风一吹季烯心就舒坦了,渐渐地她仿佛觉得身上被无数的丝线缠绕着提拉起来,如论怎样也睡不着。
来啊,来啊。她听见女子柔软的声音绕着她耳朵转,霎时间有种亲切温暖的感觉,涌起了想要去找那女子的心思。她起身,赤脚穿过外间,没有惊动金欢与明乐走出了房间。高高的阁楼上,季烯心抬头见一轮明月清亮,风吹得她头脑有些昏,遗天山庄里,月光笼罩的空旷庭院和场地在季烯心的眼底一览无余,此时连她也惊叹,这些竟然都要她来承担。
女子声音低低地牵引,季烯心也不胆惧地跟着走,遗天山庄里,曲里拐弯多的是无人之地,有些角落连季烯心都未曾来过。她心情竟然很好,借着那声音的指引,竟然饶有兴致地在遗天山庄内探寻起来。最后,她穿过了最偏僻处的残垣断壁,往后是泥地已经无路,但那声音依旧抓住她向前,拨开树枝,稀里哗啦地往前走,空气中传来尸香藤的气味,自从她被温宗从修习场中翻捡出来就再没碰到这气味,此时闻到竟有些兴奋起来。
不知多久,季烯心终于来到一片开阔的坡地,乱石遍布,她年纪幼小不能再多行,抱着疼痛的脚嗮着月光坐在了坡地上,满头满身都被雾水打湿了,而那声音却嘎然而止。
哗啦,一块石头滚落坡地,石缝里钻出来一朵披着霞光的花朵,在月光中熠熠生辉,银光闪亮。季烯心伸手去捉那花,那花是能魅惑人心的魔物,她只听说过在遥远的巫族时代用来给死人守墓。
哼,这里埋着死人,这花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诱惑她前来。季烯心一怒之下将那花用力拔出,只是她费尽了全力,那花的根仿佛连着地狱般,延绵不断地从地下钻出来。季烯心大怒,抽出腰间的游龙绞往那根部一卷一抽,只见强大的根系从地下被抽出,她眼前一闪,一个金属物划过夜空跌落在石头上清脆作响。
当那物在手时,季烯心愣住了,一个古朴的金环,下面坠着三颗血红的珠子,那金环还缺了一个口难看得很。但她的心脏几乎都快停跳了,在出遗天宫时,温宗将她带到遗天宫历代祖先的画像前,那些宫主还有美丽的巫祈们。巫祈们头上的金环,如今正在她手里。
自从自己的某位先祖杀死宫主废除巫祈自立后这金环就消失了。传言金环是遗天宫的权属之物,象征着巫祈们绝对的权力,也拥有上古巫族的灵气,是遗天宫的瑰宝。宫中隐隐流传着这血珠里留着巫祈们重要的记忆,甚至里面还囚禁着一位先祖的灵魂。
季烯心捧着那金环泪流满面,一定是金环里的祖先在召唤自己,原来他们都是承认她的,无论她的父亲怎样轻视她,她都是遗天宫的血脉,祖先依旧是她的祖先。
那一刻季烯心捧着金环坐在石坡上哇哇大哭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抹个满脸花,她原本只是可有可无的私生女,季烯洁的后备品所谓的少宫主,谁都没有真心对她,温宗拥立她上位却只称她少宫主,实际也还在等待着季烯洁的归来吧。
季烯心努力地将那金环上的泥土抹去,可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真正掌宫的人,还有找到自己的那个母亲。
哭得够了,季烯心突然豪情万丈地举起了金环,对,自己是真正的宫主,遗天宫的承继者,那么,她冷笑森森,那些个公子才配不上她呢,赶走!一个不剩地像赶猪一样都赶走!
想到这她将那金环从缺口处打开,一家伙套上脖子,一把抓过那朵花,将那根须胡乱搅成一团又塞进原来的坑里,气势汹汹地离去。她身后,那朵瑰丽的花瞬间落去了花瓣,慢慢缩回了地下。
金欢与明乐只觉头脑发昏,只一夜之间,满屋子的恶臭,往床上看,季烯心搂着一把尸香藤,满身的泥,脖子上还绕着根变形的项圈,乌黑乌黑的。
“昨夜我去练功了,”季烯心镇定地答到,金欢明乐四只眼竖着像盯骨头的狗一样盯着她。
“练功!”金欢恶狠狠地重复。
“然后我累了。”季烯心继续扯。
“恩,累!”明乐冷冷重复。
“然后我睡着了,睡着了,做噩梦了,然后——”
“然后!”金欢明乐齐声大喊。
季烯心挺挺背,底气十足:“噩梦成真了!”她的祖先,她的金环,她的遗天宫,剩下的是你们的噩梦!
金欢的噩梦,每日给季烯心换衣洗浴的金欢,遗天山庄的首席侍女,受众多男子青睐的金欢,刚想抬手对某长老的公子问声好,那白皙皙娇滴滴的公子,呀的一声跳起来,一扭小腰抖开扇子盖着鼻子,“你,有狐臭!”
金欢尴尬的手抬在那里,风一刮,香飘万里。公子像练了绝代轻功一样遁去,金欢呼啦一下夹紧了腋窝,嘎嘣一声咬碎了银牙,“长老的公子,连个尸香藤都分不清!”
明乐的噩梦,每日陪伴季烯心,服侍她吃喝午睡的明乐,遗天山庄著名的烈女,首席浪荡公子凡满蛟之子凡彤今年最属意之人,每日做的就是冲进房中为季烯心倒茶送水,然后如溺水之人一般奋力扑出房去。
凡彤翩翩而来谄媚欲勾搭,明乐裂开嘴双泪欲流,凡彤情深蹙眉,明乐扭头,呕吐,呕吐,惊起凡彤飞渡。
“明乐,负我!”凡彤仰天长叹,掬起把眼泪魂魄一样飘走。
“我…不是…”明乐呕得舌头打颤,“——怀孕”平身第一次,明乐痴情得想要追随凡彤而去。
山庄传言,金欢狐臭长老公子,明乐无故怀孕失凡彤,少宫主院内,今日里传出嚎啕大哭。
温宗点头,嗯,看来那些公子得早日推出。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受惊的伴读(一)
温宗欲安排公子们轮流陪伴季烯心每日课业和修习,但众人皆反对,“男女情事讲究个情趣意境,哪里能如赶集一般,这事还得一个个地来。”花木总司殷秀摇摇脑袋道。
殷秀从前也是宫中一大美男,样貌极好,受宫中一干子娇娘围追堵截,日日东躲西藏,某日于僻静处邂逅一女,相对几日竟生出情意。殷秀曾放言虽此女相貌普通,却难得娴静有情趣,不若宫中众女闹哄哄地根本没法看一眼,哭晕了不知几人。
众人知此乃殷秀经验之谈,深以为然,遂决定先择一人前去,殷秀一句此事还得你情我愿,如今少宫主已然心有怨怒,再加个不甘不愿的公子,只怕后果难收拾,毕竟还得保证了公子们性命,众人附议下,派了人前去询问何人愿意前往陪读少宫主。
谁料高云意、邬永兄弟、伊齐问遍,无人愿做出头鸟,宗辰予则来意不明,温宗忌惮不想招惹。
嘻嘻哈哈地笑闹声,季烯心的十个巡宫侍女在清浅的一方水池边用奇怪的音调说笑,给泡在水中的季烯心喂食点心瓜果。
“少宫主,听说大尊使要那些公子来陪伴少宫主读书习字。”司碧佳给季烯心嘴里扔进颗果子。
“是呢,听说那些公子竟都托大不肯来,真是白白浪费山庄的粮食。”拜琳哼着往她身上洒水:“竟敢嫌弃少宫主,少宫主何不将他们赶处出山庄去,免得…”
“哼,免得如何?免得嫌弃我?”她睨一眼众女,突然双手往水中一捞,一根粗大的藤蔓缠在她手上,拜琳吓得倒退三步,众人也脸白了,“尸香藤?”司碧佳急得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在瞬间逃得远远的,却又不敢跑得没影,只得可怜兮兮地远远看着季烯心泡在水中悠闲的纳凉。
“说那些贡品嫌弃我,你们不也都一个样?碧佳,”季烯心笑:“叫她们都把鼻子里的那个东西都掏出来吧,这只不过是棵普通的藤。”她唰的一声从水中而起,“无论你们和那些贡品愿不愿意,都得服侍我。”
“事成了?”
“是,少宫主说叫他们自己选出一个来,大尊使已同意了。”碧佳小心翼翼地回禀。
“唔。还有,仔细盯着她。”
“是。”碧佳恭敬地退去。
每个人都紧张地看着那罐子,虽说一月下来,几人也略相熟,但若真要有个倒霉鬼去陪那少宫主,别人也就顾不得了。
“谁先来?”伊齐问。
“我。”高云意面上一派从容,手却在发抖,几人都盯着他的手慢慢伸进罐子里。
“少宫主,明日起高公子便陪着少宫主习字练诗。”金欢并明乐殷勤地为季烯心抹发油。
“哦?那个侯门冷脸?我看他根本不值那许多银子,来得好,我管叫他哭着回去。”
“少宫主,大尊使和长老师傅们传下话,不得伤人性命,不得羞辱高公子,不然颛鹤他们都得被赶出山庄去。”
颛鹤等一干人是季烯心笼络的一帮子遗天宫的泼皮,都是养嗣之家所出,与宫中主事长老远近都有亲缘关系,与季烯心投缘颇能造势,往常长老主事也都只睁一只眼不曾重罚,如今竟要拿他们开刀,可见是铁了心要将她与那帮劣品送做堆,季烯心冷冷一笑,摸了摸胸口衣服下的那个金环,不得羞辱他,呵,好呢,那让他羞辱我?哼。
“少宫主晨安。”高云意在海斗文阁前与季烯心相见。
“唔,高公子也安。”季烯心努力睁眼笑,笑得高云意发毛,他不自然地咳一下,也进入阁中。
阁中摆设倒也雅致,文案笔墨典籍都齐全,季烯心坐在她的书案前高高兴兴,高云意皱眉,等了好久,他耐不住问:“少宫主请的师尊怎的不到?”
“这个嘛,本宫主生有奇才,九岁能书,宫内莫不称颂,连遗天山庄的牌匾也是本宫主手书。是以山庄内也无人能教授本宫主也不足为奇~~!”
高云意一想起山庄门口那跟蚯蚓跳舞似的四个大字立刻头疼。
“大尊使给我请了好些师傅,比如大尊使的小舅子和长老们的兄弟连襟什么的,但都说自家愚钝,不能教导我。大尊使不信,你们来之前,我也有个外边来的师傅,是绑来的,也是哭着喊着自己所学有限不能教也,连他一起曾绑来六个都如此。以后本宫主便由大尊使亲自教导。今日大尊使必定是宫务繁忙了。”季烯心接过明乐递过来的茶水吹了吹。
“高公子也来点?”
“多谢,不渴。”他就看着季烯心优哉优哉地喝茶,半晌他问,“既然温尊使不能亲自前来,少宫主可有何打算?”
“打算么…自然是在此间休息了。”说完明乐又递来一盘葡萄。
高云意侯门做派,讲究在外人面前行止雍容合度,此时走不得也只能干坐着。季烯心吃喝够了才道,“听闻高公子家学高深,可还能写字?”
“无聊的话桌上的纸笔尽可取用。”说罢转头对明乐说到:“庄外的那些书法没法看。”
“是,少宫主所言极是。论书法还是庄内孤风殿的那位好。”说完仿佛不经意地扫了高云意一眼,再不言语。
晾在一边的高云意听得虚火一把烧,好容易控制了动作拿起支玉竿金狼毫,铺开了纸张,润笔后在纸上消遣起来,面上却越来越冷清,下笔也重,只是身形分毫不乱。
季烯心瞄一眼,看他走笔稳健,虽她不懂画,也知道倒也不差,只是,这好笔好纸好墨可不是他一个贡品受用得多起的,她递了个眼色给明乐。
“呀,高公子会画画啊?”明乐故作惊讶,“这画的是…”明乐看着他走笔添色慢慢地画也有了初形,怎么看,呃,怎么看着像小鸡?
明乐看着高云意泛青的指节了然,她又呀了一声,“哦哦,高公子画的凤凰真是,啧啧,高贵典雅,一望便知不同凡鸟!”
季烯心扑哧一声笑起来,“果然,庄外的人画画儿倒还行,不会写字也就罢了。”
高云意简直是怒火中烧,本想画只土鸡一泄胸中闷气,却不料想他堂堂贞佑侯之子竟被讽为不会写字。
“是,高某才疏学浅。”他狠狠憋了一口气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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