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天宫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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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天宫情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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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的手已经风一样地挥出去,那把古朴无光的刀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伊齐觉得刀身震动嗡鸣,不该的,这小妖女疏懒习艺,怎能接下这招。
  
  疑惑抬眼却一怔,季烯心那半闭的眼中那股光芒犹如氤氲中冲出的金龙一样炫目明亮充满了力量和冲天的傲气,甚至更像一头勇猛的母狮子。
  
  “宗公子,遵照大尊使吩咐伊公子已经去陪那少宫主习武,但,此行是否顺利?”高云意恭敬地问,只是他眼中透出的疑惑更甚。
  
  宗辰予望着高高的屋檐笑了,伸出了左手抓握住自己的右手,猛一用力又放开,眼中充满了混乱的颜色,“从前,我父亲带着我到遗天旧宫中与前宫主季烯洁议婚,”他讲着,好像那曾经是他的家一般自然,“临行前我百般不愿,只因母亲日夜哭泣,亲人们也都言此行不会顺利。”
  
  他抬手,衣袖挡住了脸,也挡住了冲向他的风,“这里的风不似遗天宫中那般温暖,但我想,顺不顺利终究要看…他自己。”
  
  高云意觉得他抬手遮面的样子仿佛一只欲飞的大鸟,只是猜不透他脸上的那丝雀跃和交杂的不快是什么。
  
  “那么宗公子后来必定是顺利议婚?”
  
  “呵,不,从那时起就再未顺利过。只因,一开始我自己就不相信会顺利。”
  
  季烯心失去了赖以统率山庄的异兽,她,只是遗天山庄最孱弱的主人。伊齐打定了主意,从今日起,至少不能叫一个最虚弱的人来决定他的命运好坏。
  
  季烯心发狠又一鞭的凌厉声响,这一次伊齐拿出了全力去迎击,在刀风中被撞击开的树叶花瓣告诉他,季烯心的鞭子极厉害,但就如一个生病的人拿着宝剑与一个手拿菜刀的健康人相拼一样,最终那宝剑必定要折在菜刀之下。
  
  季烯心顶不住了,手臂上的血流了一地,脖子上也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但她倔强地将身体暴露在伊齐的刀影之下,刀被鞭子卷着,她的□的双手死死压顶着那刀,一旦落下便会劈上她的身体刀,甚至能轻易将她一分两半。伊齐红了眼,身上几条深深的鞭痕也沁出血色。
  
  季烯心如同疯狂的小狮子,丝毫不理会她头上是个什么东西已经镶嵌进了她的手掌,滴滴的血落进了她的发中,那双发红的眼只盯着伊齐的心脏的部位,面上疯狂的表情激起伊齐不由自主恐惧地加力。
  
  明乐挣脱了绳子就要扑过去,被急急赶来的金欢一把死死拖住。
  
  “不能过去。少宫主!”金欢喊了声,“不要伤了!”声音焦急得失去了冷静,季烯心那拼命的架势和伊齐全力以赴的狠样叫明乐的脚也软了,如果,她被杀死?
  
  明乐捂住了脸。
  
  两个人身上通红着,好像一对朱漆的偶人。
  
  但,伊齐却被金欢的声音惊醒,啊,他的眼中撞进一双细细的小眼,这一次他看清了,那眼里除了愤怒不甘,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悲伤。
  
  她想死?死在我的手里?然后,遗天山庄必定为她报仇,我的义父和血龙门?伊齐心里划过思虑万般,但手下却没法收回,眼看刀隔开了那条漂亮的鞭子,直直劈下去,一瞬间那双半眯的眼闪过一丝光又几乎闭上,整个人却迎了上来,伊齐心头一跳,忙将手腕转向要偏离开去,可刀却在季烯心的撤力下猛地劈了下去。
  
  几滴血甚至溅到了金欢的脸上,明乐喊了一声软在地上。
  
  糟了,伊齐脚步一乱身体俨然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懊悔不及地他转瞬便发觉季烯心手中竟然凭空多出把黑色的短刀,直直冲向他的心脏,毫不在意那劈下的刀锋,同归于尽的决绝。
  
  一起死吗?伊齐生平第一次觉得死亡是这样令人不甘。
  
  一阵清风穿堂而来,一声轻叹绕耳,啪的一声哑响,伊齐的刀偏了方向,季烯心的短刀如下雨一样碎裂落地。
  
  “抱住她。”一个声音从伊齐的胸腔里响起,温柔却强势得叫人无法抗拒,伊齐想着魔一般松手,刀落下,下一刻在金欢与明乐的目瞪口呆中,死死搂住了像困兽一样挣扎的季烯心,就像搂住一把救命的稻草。
  
  伊齐的汗水从脸上滑落,他听见手里的那把小骨头在他有力的手臂中咯咯地叫。季烯心已经无法挣扎,被他狠狠地搂抱着,浑身开始发红,她奋力地抬起手,在伊齐脸上划了一指甲。
  
  一股愤怒犹然而起,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死在他手里,并且同时叫他也活不下去。伊齐的手借着那痛楚不由加紧了力量,死死箍住了季烯心,仿佛要将她掐死。
  
  远远看去,他们拥抱在一起,紧紧的。
  
  明乐与金欢楞了半晌,直到季烯心的脸色发青开始昏迷,两人才冲上前去,像两团纠缠的麻一样手忙脚乱开。
  
  伊齐的眼也模糊了,浑噩中一个声音对他说:“放开。”
  
  半身的热汗,半身的冷汗,没人能相信,这样一个小人儿,决绝地要死在他手里。只因为她没有了宫主的权利,伤了脸面,或者讨厌一个人即使赔上性命也要杀死?伊齐突然觉得这里一定是养疯子的地方,不然怎么能孕育出这样的疯狂?
  
  遗天山庄今夜里格外压抑,温宗听闻季烯心决然找死的消息后,剧烈咳了两声,随即封闭了季烯心的院子,着了几个山庄中得用的人守住,又遣派了司碧佳和节楼楼两人进去照顾,但始终没提将季烯心手臂抱折了的伊齐如何处置,众人也就揭过不提。
  
  金欢等四人面色凝重,连一贯爱笑的节楼楼也面上僵硬。一阵阵的清脆声音渐渐地从屋顶上往季烯心的院子爬过来,很快就要到了。
  
  四面八方的声音像无数的铃铛,密密匝匝地将院子包围起来,在那高高的屋顶上叮叮地响动,仿佛有支小小的军队急行而来,停在了当下。立刻就有无数点星光在屋顶上点亮,有点美,但院子里的气氛却紧张起来,节楼楼听见司碧佳拳头握得咯咯响,悄悄地,她裙子里的绣鞋开始挪动。
  
  来了!节楼楼胸中猛地一响,猛烈得自己也吓了一跳。
  
  一个修长飘逸的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中走来。节楼楼看见那闯入的墨色俊眉下一双泛着水雾的眸子,如同黑色的冰玉泛着清凉,那鼻秀挺而骄傲,下面那红中略泛紫色的唇软而润,一身绯色的长袍,只着一条镂花紫玉带,腰上的丝绦随着他优雅的举动而摇摆得愉快,就连那乌发下的耳朵也要被人当作仙品,那是通身无一不美的人。
  
  节楼楼听见自己大口的呼吸声,然后发觉身后没了呼吸。 整张脸即使是在美人如云的遗天山庄也是极其有特色的,但究竟这美与众人有何不同,节楼楼却又无法说上来,只觉得他是不一样的。
  
  走得近了,节楼楼看见他长袍上隐隐的暗色花纹。
  
  “节姑娘。”那人认出她:“多久不见了。”
  
  节楼楼口干舌燥地答:“啊…是啊——长天。”好久不见,她心中默默地想。
  
  “是——碧佳?”长天又问。
  
  司碧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诺诺应承。
  
  他好听地声音如玉石相击,“多谢照应少宫主。”然后轻轻地如同没有出现一般进入季烯心的屋子。
  
  节楼楼看着他充满魔力的身影,一脸憧憬:“他果然出来了啊。”
  
  身后的司碧佳鼻子里哼一声扭开头去,竟然被放了出来,怎么不关上一辈子?
  
  金欢与明乐从来只在在山庄内,不同于节楼楼与司碧佳曾被送入宫中待过数年,对此人并不熟悉,明乐扯扯节楼楼的袖子,“那,是何人?”
  
  “是疯子。”司碧佳冷冷地道。
  
  门是轻掩着的,长天的手修长而莹白,指甲上有河蚌的光泽,轻轻一碰门便开了。
  
  屋里有一股清淡的香气,静谧而优雅,一如一位大户千金的闺房,里面样样是精致的,也是最好的。那香檀木雕花的床,遮盖着紫色的樱草帐子,在帐顶垂下无数银色的丝绦,象牙做的钩子挂在两侧。仔细看,一条淡蓝绣团花薄被的一角掉在黄玉小脚踏上,帐子还有些微微地颤。
  
  “烯心,”长天笑了:“你不愿见我么?”他转身,“那我可走了!”
  
  “你敢!”帐子里突然传来大喝。
  
  长天看见一只白白的脚丫挑开了帐子,“你,过来。”
  
  长天走过去,一撩开袍子坐在那床边,一手慢慢拨开了帐子。季烯心就侧身在那里,抬着一只脚,满手的伤痕不动动弹。
  
  扑哧,他笑起来,钩好了帐子,轻轻地抓住那脚丫温柔地放进被子:“别亮这狗爪子。”
  两个白眼飞过来。
  
  他注视着她,仔细端详:“烯心,今日,你十三岁了。”季烯心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可你却想今天死去。”
  
  季烯心的脸憋得通红,“他们都想我死,我什么都没了,与其被他们弄死,不如我自己寻死。他们放你是叫你劝我别死?可我偏不想听你说。”
  
  “长天,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不要劝我。我活着,谁都不希望。今儿我才明白,我的娘…”她竟带出了丝哭腔,“一定是死了。”
  
  长天默默地摸摸她的额头,“可是,连你都不要我,我不甘心。你抱抱我吧。”他依言俯下抱住了她。
  
  一滴眼泪从她迷蒙的眼睛中流下来,“掐死我,就像当初你拒婚要把我掐死,也许他们会把你放了,你就会记得我的好不是一点都没有。”
  
  长天却扑哧一声笑个不住,牵扯了季烯心的伤口被她怒目相向,“才多大的小人?记着,你的命会很长,既然当初连我都拿不走。烯心,别哭,异兽没有了还有那几个公子,把他们都变成你的兽…”
  
  嘿嘿,他低低的笑声回荡,一阵冷风吹灭了火烛,“我还是不喜欢娶你,但是你还是别死的好。娘死了你就造一个,异兽没了,你就养一群,遗天宫的主人没有什么做不到,我的刑罚只有你能执行,我也烦了,那群东西真聒噪。”
  
  “他是西长天,遗天宫幻境术的天才,故去的幻境术第一人西长老的养子。少宫主当日在尸香藤中,是他哄着亲手抱回来,”节楼楼缓缓地道:“后来,少宫主就喜欢他,西长老也高兴要成全。可是,在那个雨夜,他亲手杀了西长老,浑身是血地压在少宫主身上,双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少宫主没有死,却死活不准杀了他,而幻境术最高深的技艺只剩他才懂,温大尊使才许他活下来,教习众人幻境术换他活命。”
  
  “刚才那满屋顶的东西,都是蛇,只有一个眼睛长头顶,在夜里会发光的磷蛇,每时每刻都跟着他,只要他稍有异动,大尊使就能叫他顷刻间只剩下一把骨头,那些是世上最厉害的看守。”节楼楼的眼里也闪着寒光。
  
  金欢啊的一声捂住了嘴,生怕刚才游走的蛇都回来看她。司碧佳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哎,哎!”节楼楼一下又高兴起来,“我今天见着他人了!”司碧佳看都不看她一眼。
  
  季烯心在屋中沉沉欲睡去,耳边响着节楼楼雀跃的声音,突然鼻子一酸,有的人她现在都没见过一眼,她又不甘心死了。
  
  
                  水淹一地 
  
  “不如就此离去了,凭她也配高兄如此人才。”伊齐将那刀拍在桌上。
  
  邬永两兄弟却小心翼翼望望四周:“伊兄莫叫人听见,这里人多古怪,横竖那小妖妇也不喜,还是挨过几年也就罢了。”
  
  “哼!”伊齐虽是习武之人,却甚佩服高云意的文采雅致,对邬永两兄弟出身武林之家却这般胆小怕事十分不耐。
  
  吱呀,门响,“都在呢,宗某有礼。”
  
  原来是一月多来在偏院里默默无闻的宗辰予,身后跟着他那沉默的小厮。
  
  他径直到桌前坐下,小厮自动关门守在了外间。
  
  “听闻高公子一事甚同情,只是不知道诸位如何打算?”
  
  “哼!这小妖妇甚是作怪,既然她也不喜我等,不如去求了那温尊使,放去我等再给她另找去!”伊齐怒道。
  
  宗辰予环顾高云意与邬家兄弟,看脸色也颇为心动,只是明显比伊齐多了顾虑,只因贞佑侯已是落魄宗亲,势单力薄又有把柄被握,而邬家又求在这门下,并不如伊齐一心求个痛快。
  
  他点头,“伊公子所言极是,只是,这山庄来得容易出去却难,诸位也知当年宗某曾是宫主季烯洁未婚夫婿,只是宗某却听闻,在宗某之前,她也曾选进两位公子,年貌与她相称,只是…”
  
  他长叹了口气,怅然无语。
  
  “只是什么?”邬畅紧张地问。
  
  “只是,其一不得她喜欢被逐,却因不知怎么的遣送回家后已经半痴,余下那人伴她读书度日,最后,唉,还是被逼出家。”
  
  众人脸色皆黯,“宗公子,你曾与那前宫主有婚约,却为何依旧平安?这山庄当真如此危险,宗公子就该庆幸婚约作废,又为何反而投身犯险?”邬永思量着。
  
  “呵呵,”宗辰予暧昧一笑:“只因喜欢。”
  
  高云意惊讶,伊齐不可思议地瞅着他,邬永邬畅张大了嘴巴,喜欢?
  
  各怀心思不语,宗辰予也不多留,说完离去再不回头。
  
  ………………………………………………
  
  “少宫主召见~!”
  
  路过的人都将视线停留在邬永两兄弟身上,目送着他们离去。
  
  司碧佳远远地望见转身便走,节楼楼递给余朱砂一碗补药,对她说:“余姐姐,上回你也听见了,少宫主既然不喜那高云意,不如姐姐将他拉过来吧,谁知道将来天色,这几人咱们可还得笼络着点,留个后路吧。”
  
  余朱砂笑着接过那碗药:“妹妹虽称我一声姐姐,但朱砂仍是节家救下命的家奴,做什么都但凭吩咐,只是妹妹莫跟错了主。”
  
  “放心,就是跟错了,也连累不了姐姐你。”她为朱砂整整衣袖,“咱们是一同长大的,我从未当你是奴,情分自然不与他人般。”
  
  朱砂笑得灿烂,小心地捧着那碗药在胸前:“自然是不一般。”
  
  目送朱砂离去,节楼楼沉思着,少宫主…莫非…?
  
  “见过少宫主!”邬永不着痕迹地把邬畅护在身后。
  
  季烯心在水池边的桂树下坐着也不说话,眯着眼盯着他们,“金欢,你瞧瞧,这兄弟怕我呢。”
  
  咯咯咯,她笑起来,“既然怕,那就回去吧,我可不勉强。只要你们愿意,你邬家堡的那些水照样给,可就是别再出现在本宫主面前!”
  
  明乐捧着果子走到季烯心的身边。
  
  “你们自己向大尊使辞了去,从此也就太平了。”
  
  邬畅刚想答应,却被邬永死死扯住,拉锯着,终于邬永说:“少宫主,邬家堡实心实意愿为少宫主驱使,决无二心,望少宫主成全。”
  
  邬畅被他牵着弱弱地跟一声:“望少宫主成全。”
  
  嘭,一盘子果子砸在了邬永的身上,季烯心推开了金欢怒道:“不识抬举!想要服侍我怕你们没有那个命!”她原地焦躁地转了两圈,狠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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