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如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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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如刃的边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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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哥倒不是完全吹牛,我曾亲眼看到他“快枪手”的表演,接近年底的某个晚上,我约他和他的女朋友晚饭,酒足饭饱后顺便拜访了他的公司。这时候正值纽约外汇开市,江哥说先看看有没有情况,然后径直走到盘房面前看走势。我在银行本来就是负责外汇信贷的,所以也饶有兴趣地在江哥的办公室里看日元的行情,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江哥的女友聊天,突然,屏幕上跳出一个异常的价位,我一拍大腿说可以“偷鸡”(行话,瞬间短线),江哥应该空仓,刚打开办公司的门想通知他,就听到他炸雷般地暴喝一声“50手”。靠!明明应该估空他怎么买?丫*犯糊涂了。还没等我骂出来,这厮笑吟吟地来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一张交易表开始填单,原来那个价位一出现他就沽空了,等我看到时他已经平仓了。
  虽然赚到的没多少点,但已经够手续费了,简单地说,客人这50手单的交易扣除手续费基本未赚到什么钱,但并未亏损,而江哥在短短几秒钟卖出买进50手,平仓后的佣金就达到近万元。他得意洋洋地说,鸡哥,今天完成指标了,回家喝酒去。下楼的时候,大堂的“杰尼亚”西装店还没有关门,我们就进去转了一下。那时临近圣诞,雨伞在打折,原价12500一把的打到2折,江哥一口气把仅有的三把全部买下,顺手递给我一把,说是送我到英国工作的礼物。那把伞不愧是意大利名牌,伞面是纯棉的材质,但一点不漏水,伞把是胡桃木的,打磨得非常精细。最牛的是其大无比,张开能把三、四个人罩在里面,用我们“三巨头”的话说,是广州最大的三把伞。
  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江哥在大晴天都拎把伞,估计也是自信爆棚。其实这套把戏对于我这个在银行专攻外汇的专业人士来说,还是看得很清楚地:江哥炒期货时就频繁地换手,不过就是为了赚取更多的佣金。我没少提醒他这样频繁的炒作很可能损害了客户的利益,小心报应。江哥总是以不容置疑的口气答道:“对一般经纪来说,那是肯定的了,但我是谁,我可是广州第一快枪手呀!你放心,客户不亏,我小赚,客户小赚,我大赚。”不过事实好像的确如此,江哥不停地这样炒作,应该并未有什么亏损,否则他的客户群也不会越炒越多。 。。

2、王胖&匪鸥:相忘于广州(4)
就是这样,短短半年多,江哥就发达了,具体赚了多少,丫不说我也懒得问。这段时间,他更是踌躇满志,居然想承包那家期货公司,所以不停地来我这,软磨硬挤地让我帮忙找人投资。我问需要多少承包金,他说总共要四、五百万,现在还缺三、四百万,操!做生意有这么不靠谱的吗?我说帮不了你,我不认识这种冤大头!江哥也不生气,继续白天到办公室找我谈“大计”,晚上拉我和缺哥去歌厅酒吧。可也是的,他刚刚升任“美洲部业务总监”,怎么会生气,那时可是神气都来不及,丫身披意大利杰尼亚战衣,脖子上套着华斯度领带,下身穿着日本鬼子最喜欢的绿色格子裤,手里拎着摩托罗拉最新的龟背手机,站在北京路最火暴的台北大舞厅的台阶上,顾盼生姿,旁若无人。
  年底的最后一天,我、缺哥、江哥,还有我们三个的女朋友,先去西湖路逛了灯光夜市,然后照例又去中山五路和解放路*接处的“华北饭店”喝大酒、吃北方饺子。我们相约每年年底都会在这聚会并许愿,这是第二次。席间,江哥很快醉了,他拿出一个红色的锦盒,打开向我们炫耀,里面赫然是一对九九黄金打造的小铲子,原来是期货公司老板的礼物,奖励这个左右开弓的“炒家”。
  “我明年一定要承包这间公司,赚上你们两个的密码箱加起来都装不完的钱,然后买楼买车!”
  我们大笑举杯,头顶绚烂而破旧的吊灯映着红酒杯里江哥眩晕而变形的脸孔。
  王 胖 记 忆
  (一)
  我认识江哥,差不多是在两年以前。那时,他在邻省的一个小城,那里虽然小却非常有名,可以说世界知名,几乎所有的旅游者都要去那个叫桂林的鸟城市。 而我多少与这个小城也有几分关系:我现在的太太——那时还是我的女朋友,就出生在桂林。她当时在那个城市的一间有名气的旅行社做导游,而江哥则在一间最有名的中日合资酒店搞营销订房。当时,用他自己的话说,以为自己混得还不错,虽然不是部门的头,却有很多实际的权力和相应的好处。
  “这倒不是因为我做人如何成功,你知道,我做人一贯以失败告终,只不过桂林这鸟地方太小,谁都互相认识,旅游圈就更小,大家都很熟。桂林人表面上都很义气,午夜之后你到十字街大排档坐一坐,保证一起喝两杯后,陌生人都会兄弟兄弟地与你相称,不像你们这些广州人这么势利。”
  江哥说这话的时候,全不顾及我与他一样都是外省人,被广东人称为“捞仔”,而且还娶了一个与他同乡的太太。
  “所以,有点事大家也都会来找我,我也乐得做好人,把房价降到最低,然后拿点回扣,咱们凭什么让日本人赚得不清不楚呢?”
  据江哥说,那时他的收入每月平均在1500元左右,虽然这不是什么大数,但在1992年的广州,我在山口商社的工资也不过就500元,而在桂林,据我所知,一般国家机关人员的工资加奖金也就是200元左右。请原谅我过于强调关于金钱的数目,这对于以后的叙述起比较重要的作用,何况现在的确是一个金钱的社会。
  我第一次听到江哥,是大学时我的一个同学谈起的,他说,我有一个同乡很能干,在北大,为人很义气,又能赚钱。我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他在北大开了一个书屋,叫什么“未了书屋”,向不认真学习的北大学生出租武侠小说,又开了一个音响屋,替同学复制流行音乐歌曲。当时我就纳闷,在1986年就把谭咏麟、张国荣引进北京倒是有点让人难以想象。 。。

2、王胖&匪鸥:相忘于广州(5)
第二次听到江哥,是在毕业后,还是我那个大学同学。他说:“江哥现在在桂林搞旅游,据说混得不错,如果有什么可以合作的,你只要说你是我的同学,他肯定会帮你的。”我抽空,便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据江哥后来说,当时他正在试图勾引新来的女同事,电话铃响了,江哥自报姓名后,电话里我如此地自我介绍:“江哥,你好,我是王仔,我没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我是刘公仔的同学,他告诉我,只要我们能合作,大家都会很HAPPY!”
  每次提起这事,我都否定江哥这种说法,因为毕竟我自己还算是一个谨慎之人。江哥听到我并非十分坚强的反驳,也常一笑了之。不过,江哥是一个相当喜欢夸张的人,甚至说有些浮夸。
  后来的事情很顺利,我介绍了几个日本鬼子到江哥的那间酒店住了两晚,最后大家每人分了两千元。据说江哥还想勾引其中一个小日本妹,后来成不成功也不得而知。
  以后这种生意陆陆续续都有往来。可以说我们电话通了三个多月,彼此还不知对方长成什么样,但是对于很多细节的处理上,我发现江哥非常小心,甚至有些吹毛求疵。比如说,他在报价时,数额总是989元而不是999元或1001元。这一点让我很满意——我突然有想见见他的欲望,而这时,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
  “王仔,是我,在广州呢。”
  “啊,江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来广州考托福的,昨天才到,下星期考试,顺便来广州玩玩。”
  “江哥,好像我们还没见过面,有空一定过来坐坐。”
  “没问题,大家兄弟嘛,我也是想见见你。”
  然后却一直没有江哥的消息。
  下一次收到江哥的电话,已经是足足两个月之后了。
  “王仔吗?是我,在LOBBY。”
  我很纳闷,这小子怎么突然又来了。十分钟后,我终于见到了江哥,虽然我在三年前已经听说过他,和他做了三个月的生意,打了几十次电话。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另外一起的还有一个瘦子,一个胖子。
  “王胖,这是陈宁,这是赵民,我们准备来广州开一个旅行社。”
  说是旅行社,其实是一个无牌的皮包公司而已,在桂林,这种地下旅行社只需要一张桌子,一个电话,一个传真机而已,他们被旅游稽查所称为“野马”,即组黑团斩游客的,我有个做导游的女朋友,因此对此也略知一二。
  就这样,江哥来到了广州,你来我往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江哥与我还挺合拍,一起酒足饭饱后,我问他:“江哥,上次你来广州考托福时,为什么不找我?”
  “胖哥,你认不认识孙家骏,村井商社的那小子?”
  “啊,认识,在外院,他高我一届。”
  “那小子真不是东西,刘公仔介绍他到我的酒店,我又去给他开免费房,又帮他办回扣,白天请他在八桂饭店吃野味,晚上还带他去卡拉OK。他临走时千恩万谢,让我到广州一定找他。结果上次我到广州考托福,找他打招呼,哪知这小子不冷不热,说忙,饭都不肯请我吃一餐,这也算了。后来我说,老孙,我来考托福,你知道广外很远,路上又塞车,你住在广外嘛,能不能在你那随便涮一晚,免得第二天迟到。姓孙的他妈的居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妈的,你们广州人真不够朋友!”
  姓孙那小子我认识,确实不是东西,不过江哥也太不了解广州人了,桂林民风豪爽,广州人都过着鸡一样的日子,当然不同类。我不动声色,问道:“然后呢?” 。。

2、王胖&匪鸥:相忘于广州(6)
“我想,你王胖他妈的也是广州人,也在日本公司打工,又和姓孙的认识,肯定是一路货,因此我也费事找你了。”
  江哥就是这脾气。
  如今在广州混,大家都是搏命揾食,彼此之间的交道都是利益来往。江哥以为都像桂林这种小地方的人一样,喝过两杯酒就是兄弟,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不过大家刚认识不久,我也不好说什么。江哥一根直肠子,他毫不顾忌地问我收入情况,当我告诉他我每月工500元时,他哈哈大笑。
  “王胖,有没有搞错,当汉奸才赚这点钱,算了,跟我搞旅游吧。”江哥名片上印的是:香港乐嘉旅游公司广州办事处,外联部经理。不过我知道,他们整个公司才三个人。
  旅游公司是土法上马,一切从俭。他们甚至打长途、发传真都经常到我们公司去搞掂,我也乐得助他们人情。毕竟出差后,酒店,机票他们都可以帮我搞掂,还有厚厚的现金回扣。而且很重要一点,江哥还算够朋友。
  看着他们几个人,苦心经营而又沾沾自喜,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毕竟他们初来乍到,不知道广州人的脾气,太自以为是了。比如我,虽然表面上只是几百块钱的工资,可我在日本商社里,每加班一小时就是十五元加班费,
  每出差一天就是两百多元补贴,一个月拿个几千块钱真是小意思,他们知道些什么!
  (二)
  一天, 江哥气急败坏地找我。
  “缺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去了趟深圳出差。”
  我正计算着这一单拿了多少回扣,估计那个香港仔赚得还多。不过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广州人与上海人不同,只要自己有数为,费事计较别人赚多少。上海佬不同,如果知道别人赚得比自己多,宁可不做,也不让别人赚,所以我们总是不屑与上海佬为伍。而江哥这个混蛋,往往不顾我是正宗江苏人的解释,嘲笑我是上海佬,然后沾沾自喜。
  “什么事,江哥,火烧屁股了?”
  “陈宁出事了!”
  那个陈宁,也就他们的头。平时不曾见他来广州,不知他到处跑什么,我也特烦他。
  江哥上气不接下气地一通解释,我才大概了解:这票友在广州,串来串去的居然把旅游搞得不错,还跟花园酒店、中国大酒店等签了订房合同。而江哥因为以前在五星级酒店销售部工作,与外面的关系不错,七七八八总有些散客。其实光我介绍给他的公务客,每个月都够他们赚了万八千的了,所以也就在一年内小发了一笔,赚了几十万。大家正想分红利,陈宁又出现了,他是这帮人中唯一有外国护照的,巴拿马护照,这时就巴不得想烧包一下,带了几万块钱到了澳门想搏一下,结果不仅所有的钱都赔了出去,还欠了大耳窿十几万。
  “王胖,没办法了,我们只有把赚来的钱全部送去给他,麻烦下午帮我换20万港币,你在珠海不是有朋友有通行证吗?麻烦再替我与他们联系一下,让鸡哥把钱送过去。”
  说实在的,我真是不愿意帮陈宁这个忙,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了尽意了。
  下午6点,鸡哥包了辆的士,直杀珠海,江哥他们都没有办特区通行证。
  两天后,我见到了陈宁,气定神闲,轻声道谢后请我们到南海渔村,吃了龙虾,还开了瓶叫XO的东西。席间,我注意到江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咳,江哥果然沉不住气,估计要散伙了。我心里暗叹。。 最好的txt下载网

2、王胖&匪鸥:相忘于广州(7)
不出我料,又过了两天,江哥来向我告辞。
  “怎么,好好的你不做了?”
  “还有什么好干的,姓陈的太不义气,本来我们想把这些利润扩大投资,多拉一些旅行团进来,这下好了,全赔光了,妈的,早知道,不如先分了自己这份,算我白打工了。”
  江哥告诉我,他想去肇庆,那里一家香港合资厂的厂长是他亲戚的朋友,江哥决定去投奔他,实业救国。临走的时候,江哥向我借了800元。
  (三)
  1993年初,我的固定收入为3千元/月,实际收入早已过万元,但并不满足。当江哥去了那家表面破烂的工厂时,我并不像鸡哥那样不可一世地嘲笑江哥,而是真诚地对江哥说:“好好干,我们有机会。”果然今天机会来了,我就知江哥会对我说:“其实你是个好人!”
  事情是这样的,江哥那间厂是全东南亚最大的电热元件厂家,对一种化工原料的需求很大,过去都是港方的董事自己垄断了进口权,而江哥的顶头上司,那个从北美回来的总经理,亦是有料之人,岂不知此中有深水?他知道江哥过去做旅行社,与广州几乎所有的外国商社很熟,就委托江哥为海外营销部经理,试图着自己抢过来这份肥水。
  虽然有了很充分的心理准备,收到江哥私下传真给我的港方每吨原料的报价单时,我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帮天杀的香港股东,每一吨至少可以扣500美金,而每月的需求则为100吨,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与江哥协调了很多细节问题,他准备以公司的名义直接发一份传真向我们询价,因为这种化工原料正是我们的强项。我们甚至已经联络好了中间的公司,这一切都在默默地进行之中。剩下的就是,我必须下去与江哥面谈。
  我写了一份相当有诱惑力的报告,把江哥所在工厂的规模,原料的需求量以及工厂想跟我们合作的意向,都原原本本地写出来,一切都是实事求是,无懈可击,只是我隐蔽了两个事实,(1)我已掌握了第一手的报价资料。(2)我与江哥的关系。
  果然,渡边看到这份报告,一大早就来到我办公桌前,我知道只有在他认为可行的项目时他才会走出自己那张高高在上的办公台,屈尊来到我们的桌前,做礼贤下士状。
  “唔……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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