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如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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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如刃的边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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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她背着我,所以我扭过身大胆地看,不自然的姿势被车里的拥挤挤掉了。
  她突然回国头来,一双秀目十分吸引人,我立即像往常一样移开了视线,但身体仍然扭曲着。
  她肯定注意到我了,因为目光停留在我胸前,那里别着一枚“复旦”的纪念章,是上礼拜来访的高中同学送的。她看看纪念章,有看看我,我也不再躲避,盯着她的目光,一阵相聚,一阵又移开。
  她很优雅,个子不高,脸蛋很想梦里的“她”。我甚至认为她们可能是姐妹,不过她眼睛没有那么大。她五官小巧,不是模特式的美艳,是一种温柔。
  突然她说话了,插嘴告诉一个陌生人到北大还有多少站下车,我感到这是一种暗示,她肯定见过我,所以才会好奇地盯着我衬衫上“复旦”的纪念章看。
  她有多大?二十,十七,还是少妇?我没戴眼镜,看不仔细。
  我想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苍白、疲倦、眼里带着些哀与怨的男孩子,不知道她是否对我有那么一些关心,也许是女孩子青涩的爱,也许是姑娘火热的情,也许是少妇的成熟的温柔。
  车厢里很挤,我知道她要过到这边来,果然越过一个乘客,她来到我胸前,头发几乎碰到眉毛。我心旌摇荡,但表面不动声色,只是站得更直了,不敢碰她。
  就这样,我们僵持着,记不清楚几个车站,多少分钟。
  车终于到站了,果然她是北大的,她迟钝了一下,然后转身下车。我不知道她是否看了我最后一眼,本想随着她下车,却迟迟迈不开步子。车动了,我头伸出窗外去找她的踪影,却昏黄的一片,她不见了。
  她真可爱,我想要是能与我一起,也许是件幸福的事情。我不知道是否后悔没有同她打招呼,也没有下车随她会校园。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是胆怯?还是害羞?那一刻我真是动摇呀。在多坐的一站路上,我一直无法清醒地思想。颐和园路东口,我下了车,缓缓地走回学校,满眼都是她的面容和那件雅致的连衣裙。
  她的信(87年7月1日)
  大早上就接到她的信,看完后心里很不平静,幸福的暖流充满于我身。但另一方面,却又害怕起来,因为之前我写给她的信充满指责,也许她会受不了。所以立即去邮局发了份电报,虽然花不少钱,但只要能第一时间让她知道我的想法,都是值得的。
  看来我已经是爱到发烧了,太神经质了。
  下午要去自习了,后天考民事诉讼法,这学期几乎就没去上过这门课,400页的书现在才看了80页,恐怕不及格,不过无所谓。
  最后的晚餐 (87年7月2日)
  晚饭的时候,八三级毕业,在宿舍里举行分手前最后的聚餐。开始时人声鼎沸,很快就鬼哭狼嚎。不到八点钟,很多人竟喝的烂醉如泥。隔壁宿舍的门口,四个人一起瘫在地上,一个平时不太说话的哥们痛苦地喊道:“早知今日,何必相识!”。
  老邱要回福建了,我们在一起住了近两年。周朝也要回四川了,因为他我喜欢上了武侠,打开了人生重要的一扇门。他平时经常与我讨论武侠的情节和作者水平的高下,在去年暑假回家时,他还帮我照看过一段生意。
  与他们道别的时候,我竟一阵心酸,再过两年我也毕业,与同学分离会如何,如果与她分开,又将如何
  走回宿舍打开录音机,传来陈百强的歌声;歌词仿佛为我们所写:
  喜欢你纤巧的背影,
  喜欢你一双大眼睛。
  活着总有所追求 (87年9月4日)
  她让我看了她的日记,最后的几段让我震动。
  “活着总要有所追求!如果我短短19岁就安于卿卿我我而停滞不前,我情愿不曾活过。”
  真是一个烈女孩,如果是普通朋友,我会很佩服她,但很不幸,她是我的女孩,而且这一刻开始,她要有所追求,完善自我。
  我亦想完全洒脱,不痛苦,轻松地结束这段情,但怎么可能。
  在不能自拔中自拔,只有如此。
  我不是真正的男子汉,因为这一刻我真的恐惧她即将的决定。
  现在我该怎么办?是再一次争取?是勇敢地面对?还是安静地走开?
  告诉我,如何下去。
  

5、匪鸥:最后的燕园(1)
(一)
  记得一个台湾的花花公子说:“有的男人一看就是欠揍,就像有的女人一看就是欠搞一样”。
  酒过三巡,我和江哥总是谈起这句话,如果有新认识的朋友,我们就第一百零一次地重复着我与江哥初次碰面的情形。
  “那小子一看就欠揍”。我们两个擦肩而过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把对方揍个半死,江哥当时真是够骚包的。1985年12月份的北京,天已下了雪,在学三食堂,我只穿一件夹克,里面一件圆领衫,而这小子,妈的,居然敞着瘦骨嶙峋的怀,外面只罩件运动衣,就往食堂里冲!
  后来,我的广东老乡,生物系的张文新介绍我和江哥认识,谈起这件事时,江哥说,那是刚刚绕着校园跑了几千米。后来,一个朋友介绍我和江哥认识,谈起这件事时,江哥说,那是刚刚绕着校园跑了几千米。
  那时在北大的校园里,江哥有句一针见血的自我评价:“在学生眼中我们是痞子,而在痞子眼中,我们是学生”。而当时的江哥又是个荣誉感很强的人。他固执得不愿意与一般学生发生冲突,但当与势力悬殊的校外痞子摩擦时,又从不肯认忪,这就在他的鼻梁骨上留下了永恒的记号。
  江哥一度是北京高校中最轻量级的拳击冠军,而我也是校内次轻量级的好手。我要承认,对于我们两个矮小的南方佬来说,行走在牛高马大的北京人堆里,时刻都面临着危机。江哥犹以为甚。因为他总是耻高气扬,不可一世。而且当他那个像混血儿一样的小女朋友一起散荡在校园时,总是惹来无数让人嫉妒的眼神和无礼的挑战。
  据我所知,江哥单人匹马与一群执械的痞争斗时,多次都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他总是抱怨自己功夫不够好,于是又发疯般地投入练功房。但我知道这一切是没用的,体重不足50公斤的他赤手空拳地面临一群七八十公斤的惯打群架的痞子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而结果往往在他放翻一两个痞子后,他自己被打得更惨。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二年多,直到1987年底,也就是我大四那年。在我们掀起了一场轰动北京大学的一次空前(估计也是绝后)的“名战”后,才倒转过来。
  事情的起因和江哥的那个漂亮的小女朋友有着很大的关系,事实上,江哥多次的战斗几乎都与她有关系。
  大概是一个叫李顺的小流氓,本身是被学校开除的学生,一直没有离校,就在校园附近与一票著名的歹徒勾搭上了,带他们来北大的舞会泡女学生。这帮人中名气很大的有海英,白子,狗三,狗四。 相信二十世纪八十到九十年代海淀区派出所的记录上,可以轻易找到他们无数次的被拘留记录。
  在一个周末的夜晚,李顺去了北大的舞会,江哥正在买汽水,他的漂亮的小女朋友就一个在拥挤的学生中很惹人眼地跳起了“港的”(香港式的士高)。李顺自然会有所行动,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必详细叙述了。对方虽有四个人,但有两个没敢动手,结果是一个大个子戴眼镜的流氓学生被江哥一个漂亮的左直拳打到脸上,眼镜砸了且血流满面,过后又缝了几针。估计李顺被一时震住了,加上拉架的人又多,因此只是交付了几句场面话而已。但最后一句话显然让江哥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你等着,我让狗三、狗四叉了你。”
  相信这两个老炮级的玩主名字在当时是可以震动海淀区的,小小的北大校园更是不在话下了,第二天早上江哥忐忑不安地找到了我。
  “鸥哥,我闯祸了,打了李顺”。
  “操!你疯了,你动谁也不能动他呀?你死定了”。
  ——我这句话让江哥恨我到现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5、匪鸥:最后的燕园(2)
因为第二天,江哥不得不生平第一次认输了,他同李顺回到那个被打伤的流氓学生的宿舍里,准备赔礼道歉,然而对方显然不肯轻易放过他。江哥被吕姓小流氓打了足足十五分钟,虽然在体力上或在技巧上江哥可以在一秒钟内放翻对手,可是刚满十九岁的他实在被吓得够呛。本着挨打消灾的态度,他没有还手,只是用手抱头,受了平生第一次奇耻大辱。结果却是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李顺踢向江哥的最后一脚碰伤了自己的踝骨,于是放弃了继续打人的兴趣。
  如果一切就此结束,事情也就算了,可是人性的低贱的确是超出我们想象。
  以下是李顺与我的对话,事后的几天他居然找到我的宿舍,只因为他打听到我是江哥的朋友。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丫躲在你们那,我已经跟他谈了,丫打伤了我的兄弟,眼镜是外国的,要赔100块,医药费要赔600块,一共是700块,给你们三天时间”。
  “老李,这就不成话了,他打了你们,你也打了他,大家一报还一报,该清了。要不这么着,我做东,一棵(100元)在燕春园撮一桌,就算了吧”。
  “你他妈的少废话,糊弄你顺爷呀,你丫抠逼也不打听一下,海淀区谁不知道你顺爷,我他妈的平趟北大!告诉你,后天拿不出来,连你一起磕!我他妈的看着你们这帮广老冒儿就来气!”
  操!这一下,我也下水了,我和江哥在宿舍里商量了一天,知道什么是忍无可忍了。
  这时候,我们一个最好的朋友叫JIN的出现了,他是一个美籍华人,空手道黑带三段,同时是北大武术队的主力,在高校比赛中拿过不少金牌。他曾经在北大礼堂与江哥表演过自由搏击,不小心一个转身旋踢扫在江哥脸上,据说坐在第四十排的人都能听到响亮的“啪”的一声,尽管那时礼堂里群情激昂,人声嘈杂。
  我、江哥和JIN,第三天等在我的宿舍里等着。而李顺则大摇大摆地走进宿舍。当时的情况历历在目,李顺一屁股坐在门口的下铺上,前面是一张书桌。
  “李顺,你也打了我,算了吧”。江哥说。
  “去你妈的!你丫的数不数张”。
  这时进走了过去,把江哥拉到一边,隔着桌子,对着李顺龇牙笑了一下。
  “你丫的什么人,我告诉你不关你事”李顺恐吓着。
  “听说你平趟北大,是不是?”
  “不服呀,有种你打我呀”
  JIN平静地把桌子移开,退了一步,面对着李。
  “对,我就要打你!”
  而当后我们与江哥喝醉酒吹牛时,总要谈起那个情景:我说JIN左右开弓地踢了李顺二十脚,江哥说只有十八脚。但这就足够了,我们在电影上看过很多功夫片,可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用脚踢了另一个人十几二十脚。
  出门的时候,李顺的脸已经肿得睁不开眼睛了。
  但我不得不承认出来混的小痞子是有几分痞气的,他撕哑着说“操你们丫的,有种就把吕爷的命留在31楼226,否则我让狗三狗四戳你们每个人二十个透明窟窿,有种的后天晚上五四操场见!死磕!”
  我们再次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绝对没有退路了,要不逃跑,永远从北京消失,要不,决一死战。
  当天晚上,我们躲进了勺园——当时的留学生宿舍。在其后的两天里,我们都铁青着脸,沉默不语。我们知道面临的是海淀区最大的一群妄命之图,一场大规模的械斗看来绝对不可避免了。
  我和江哥在JIN的房间里准备了一麻袋的家伙儿,主要是铁棍、凳子腿、板砖和啤酒瓶等。
  决战前的下午,JIN很奢侈地打开了一直摆着的一瓶“白马”威士忌。(当时售40外汇券,而我们一个月的伙食费是30块人民币)。我们喝着闷酒,一声不吭。

5、匪鸥:最后的燕园(3)
那个下午,过得好慢呀,即使数年后的今天,想起当时,那个漫长的下午,永远喝不完的一瓶白马就在我脑袋里晃,还有,那个短命的太阳。
  江哥好像醉了,他走到窗边,拉开了厚厚的黑色窗帘。怕被对方的眼线监视,整整两天两夜,我们一直未打开过窗帘。JIN随手那了个相机,对着江哥按下了快门。125分之一秒,在当时沉默的空气中居然声如裂帛。
  晚上七点,我们离开了房间。走出楼口,迎面扑来的寒风让每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哥一声不吭,但他看到门口齐刷刷几十条学生时,他的眼睛湿润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
  我们一共约了五十多人,除了十个是体育系的,其他都是外表文弱的学生,也都是我们的兄弟或者兄弟们的兄弟。最让我们感动的是江哥隔壁班的周燕军,他那时可是大名鼎鼎的北大学生会主席,虽然不方便自己出面,但还是从外面拉了一群哥们来助阵。这些孩子虽然年龄都不大,但一看就是能征惯战的打架好手。
  JIN袖了两个钢棍,江哥腰上缠着九节鞭,而我则掖着二节棍,我们谨慎地选择了武术用具,没有人带刀。
  门口一群在玩棒球的留学生惊奇地看着我们,他们涌向JIN,JIN简单地解释了事情,当他们问进会有什么后果时,JIN用英文说“We’re gonna get killed”。(我们也许会死)
  于是五十个人又入了两个一米九几的黑人,三个德国佬和三个日本人,他们拿着棒球棍跟着我们。
  相信这一次大阵仗已经惊动了校方,当我们到达五四操场时,校卫队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但我知道他们不会阻止这场恶斗的,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勇气。
  遗憾的是,对方只来了十几个人,当他们看到这样一支队伍时,远远地就作鸟兽散了,只剩下李顺和两个落单的痞子被我们团团围住。于是其中一个外号叫“事逼儿”的胡同串子开始与我们谈判,他一阵“山不转水转,水不转石头转,石头不转磨盘还转”的车轱辘话后,双方表示事情即时两清了。虽然没有打起来,但在我的记忆里那是第一次见到北京痞子的懦弱,这也是北大学生第一次对校外歹徒的胜利,这绝对应该列入北大的史册!
  围观的校卫队,“海派”的彼岸以与热闹的看客无人喝彩,在失望中默然散去。当晚没有下雪,但看到他们的背影,我一阵不寒而栗。随后,JIN掏钱在燕春园买了50多瓶啤酒,我们所有人对着嘴一阵狂灌,然后把瓶子全部在地上砸碎,扬长而去。那夜后,除了自发的力量外,我再也不相信有任何正义的机构能够保护自己的利益,包括尊严和生命。
  89年严打时,狗三,狗四,海英的名字先后出现在被打了红叉的法院公告上,斩立决!而李顺,当然再次见到他时,居然西装革履的任一个皮包公司的总经理,混得不错的样子。 看来,流氓总是能够发达,而现在发达的款爷,不知有多少不是这种无耻的流氓。
  (二)
  88年初,快要毕业了,离开32楼臭烘烘的宿舍,我和江哥在西门外面租了一个房间,窗口用黑色的油毡封住。自此,那就成了我们的放肆的乐园。
  我们经常在三十一楼和三十五楼的空地打棒球玩,全然不理会路过师生的白眼。遇到漂亮的女生就认真了得,让球在她们面前几十公分掠过,看她们花容失色,哇哇大叫。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没有用沉甸甸的棒球,而用网球代替。同留学生楼的八国联军对诀时,江哥是外野手,但他更适合当一个投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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