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够了,要打出去打,深更半夜在我这里闹事算怎么回事?要是让别人听见传出去,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米凡见苏若心真的要动怒,对着慕容铎一仰头:“走,要打出去打!”说罢直接从后窗翻出去。
坏了,后窗外是月湖,米凡对这里不熟悉,不能像梁锐那样来去自如。苏若心张口没来得及叫住,就听见“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完了,苏若心咬牙一闭眼,太丢人了。慕容铎玉笛一收,大笑起来,走到窗前看热闹去了,对着水里的米凡冷笑一声,十分鄙夷的神色。
米凡的性子不像慕容铎那般燥,从水里爬上来已经浑身湿透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冲苏若心一咧嘴,却也不恼:“天干物燥,正好冲个凉,可舒服呢。”说罢竟然忽然袭击慕容铎,将措手不及的慕容铎一下翻出窗去,又听见落水的声音。米凡哈哈只乐,从后窗又跳出去。窗外立刻传来一阵对骂之声,水拍得啪啪响,估计在水里打起来了。
苏若心无奈直叹气,干脆将窗子关了,重新坐回书案,玉扣的事情才最重要,本来就完不成,不能再耗费时间了。
窗外闹了好一阵,渐渐水声平静了,竟然又传来两人哈哈大笑声。看来关系也没那么差么。怕他们二人在水里呆久了着凉,苏若心又打开窗子,看都不看一眼,走回书案写字。
两只落汤鸡从后窗爬进来,各自去打开衣柜找一些东西将自己擦干,扯了床上的薄被将自己包裹起来,一人一边坐在书案旁。苏若心一看,得,两只大粽子。
这两人倒是极不见外。
米凡:“小梨子,你干什么呢,这么晚还练字?歪歪扭扭,丑死了。”
苏若心目不斜视:“唉,你没看见那本《家训》么,抄写一百遍,我才能把玉扣救出来。”
米凡:“玉扣是谁?为什么非要抄写《家训》,你要救什么人,交给我去办不就行了。”
苏若心好笑:“你想劫狱不成?”
米凡认真点点头,一副为什么不的神情。
苏若心瞥一眼慕容铎:“就是他们家的大牢,要不要劫狱,你跟他去说吧。”
米凡一听冲慕容铎道:“喂,你把那个叫玉扣的放出来,看我师傅抄写这些东西,让人看见笑话!”
苏若心毛笔直接敲在米凡头上:“什么叫让人看见笑话?我写的字有那么丑?”
米凡呲牙咧嘴:“不是丑,是好笑!”
慕容铎懒洋洋的靠在椅背里,瞥了苏若心的字,冷哼一声:“皇嫂好才学!”
一个已经很欠揍了,两个就能把人气死。
米凡:“喂,跟你说了快点放人!”
慕容铎撇撇嘴:“人是我哥抓的,我做不了主。”
依着米凡性子肯定纠缠不休,但他好像知道什么一样,听见这话便不再多说,抱着双臂半靠在椅背里,两个人一人一边竟然沉默起来。
苏若心抬了抬眼:“我还以为你们会起码说一句,帮我写写之类的话呢。”
慕容铎懒洋洋:“最讨厌这种事了。”
米凡伸了伸懒腰:“好困,要睡觉了。”
说罢直接朝床上去,合衣捂了被子躺下。
慕容铎:“本王也困了。”竟然也往床上去,两人一人一边,倒也不嫌挤。
苏若心看得头都大了,自己是撞见两个神仙了。这可是我的房间,我的床啊。
米凡一会就打起呼噜,苏若心鄙夷看他一眼,从来在马车上睡觉都不打呼噜,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装了。”呼噜一下止了。
苏若心无奈摇摇头,看着抄写了一遍都不到,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眉头拧成大疙瘩,忽然灵机一动,看见刚才那两人翻扯衣柜的时候掉出的包裹。那里面有画画用的自制铅笔,慕容越只说抄写一百遍《家训》,可没说用什么笔,怎么抄吧。
铅笔用起来可比毛笔方便多了,字写得小,还可以连笔,速度大大提升了。眼看时间不够用,现代人的智慧超长发挥出来,用几张白纸沾满了墨汁,稍一凉干了当成复写纸用,虽然效果不是很好,总算能看出字来。
就这样各种方法齐上,五更时分,终于完成抄写,自己也乏的不行了。
米凡慕容铎二人睡得正香甜,看两人面孔,一个酷酷的帅气,一个俊秀绝美,睡梦中既不邪异也不抓狂,安安静静跟孩子似的。毕竟二十岁的米凡,十七岁的慕容铎,不正是少年年纪么?
苏若心看着二人笑了笑,但是她毕竟太乏了,而且两个人在她房里睡到大清早万一被人发现也不得了。于是便将二人叫醒赶出去。米凡揉着惺忪的眼睛,十分的不满,是了,睡不饱觉比要他命还难受。慕容铎叫了几声还不醒,但看那面色十分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梦。苏若心将手放到他额头上去,竟然滚烫滚烫的,慕容铎却忽然将苏若心的手拉住,流下两行眼泪来。梦里面还皱着眉,让人十分心疼的模样。
苏若心又叫了一遍米凡,让他看慕容铎样子,米凡一下清醒了,也几分惊讶:“这小子,又是这样!”遂将苏若心的手抽出来,将慕容铎抗在身上,趁着已经稀薄的夜色潜走了。
苏若心记得米凡那句话,慕容铎常会在梦中流泪么?
合衣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又不敢睡沉,待到天一亮,招来翠翠,将一晚上的劳动成果一并给慕容越送去,这才安心的沉沉睡过去,忽然想起来,米凡这次走掉,又没带银子。
唉,满眼都是小黑点。
《家训》,《家训》,苏若心做了一个长长的关于汉字的梦。
正文二 第二章 第二十七节 病
慕容越拿到苏若心一晚上抄写的《家训》一百遍,眉毛挑了挑,搁在桌子上:“梁锐,你怎么看?”
梁锐将那一打纸拿起来,只见上面几张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大大小小,东倒西歪,可见下笔时手握不稳,用力不均,十分吃力。又往下面看过去,都是些淡灰色的蝇头小字,大部分字迹非常模糊,但还能依稀看出字形,肯定是用什么方法印上去的。梁锐抽出那几张毛笔艺术字:“这几张到还漂亮些,只是笔法太特别了。这真是王妃写的么?”
慕容越负手站在书案前:“没想到竟然完成了,本王倒是也该兑现承诺了。梁锐吩咐下去,将玉扣放出来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慕容越一招手,叹息一声,语气也温和了些:“清玉王府传来消息,说子铎病了,你带上些药材补品往那里去一趟吧。”
梁锐欲言还止:“主子是不是亲自去一趟?”
慕容越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梁锐心里叹一声,主子对待清王爷竟还不如对自己这个奴才亲近些。
梁锐告退后,慕容越盯着摊在书案上的纸张,陷入了沉思。
清玉王府,砸碎的药碗碎片伴着黑色的药汤撒了一地,慕容铎沉重的喘息着,俊美的脸上目光邪异:“滚!”
跪了一屋子的奴才磕头如捣蒜,听见让他们滚如获大赦,慌不迭的就往外跑。
慕容铎手里撩起一把短刀直接甩出去,正刺在一个仆人肩上:“你们都怕我?该死!”
肩部受伤的奴才看着自己鲜血一下涌出来,浸透了半个衣袖,脸色吓得苍白,连忙跪在地上,其他人也都不敢退了,纷纷跪下。
“奴才不敢,不不不,奴才不怕……”
慕容铎支起半个身子,眼睛里凶狠邪恶:“你们不怕我?”
“怕怕怕。”一屋奴才早就语无伦次,这个主子发起狂来,弄不好小命就没了,清玉王府哪年不被虐死几个奴才。受伤的那位,鲜血直流,失血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活不成了,活不成了,神经紧张下忍不住大哭起来,已经快被吓傻了。
“孽障!”
慕容铎一口喷出血来:“把他乱棍打死,留着本王心烦!”
“是是是。”其他的奴才们一溜烟的爬起来架起受伤的那位就往外扯,顾不得平日里相处同为奴才的情分,要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米凡抱着双臂靠在一边,本来面色沉重的看着慕容铎发狂,没想到马上就要闹出人命,挪开步子将受伤的仆人抢出来,用手指封了大动脉,对慕容铎:“杀死几个奴才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好好养病,跟我一决高低。”
慕容铎身子极怒的颤抖,狠狠的握住拳头:“米凡,你敢忤逆我,你算什么东西!”
米凡也不生气,尽管刺激他:“米大爷的命令,先把这个奴才带下去治疗,你们这个主子就交给我了!”
“这,这。”奴才们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米大爷”是谁,管他是谁,王爷的话谁敢忤逆,还是将那奴才架出去,乱棍打死,根据以往的经验,死上一个人,王府里能太平好多日,自己也可以放心平静的多活几天。
慕容铎擦了嘴角的血,冷哼一声。
米凡看这些人竟然不听话,伸脚踢飞几个:“米爷爷的话都敢不听,你们这帮没人性的畜生!”
米凡几脚踢得不轻,几个人被踢飞,东倒西歪了一屋子。
这又是哪跑来的主啊。奴才们今天可算是倒霉到家了。
“住手!”
冰冷的呵斥响起,慕容越一跨进来便看见这一幕,梁锐长剑指向米凡:“放肆!”
慕容越看见这个人竟然在这里,面色冷峻的看他一眼,这股冰寒让米凡砸了咂嘴,怪不得小梨子老不愿意回家。
慕容铎邪异的哈哈大笑起来,又咳出几口血,忽然神色一颓,翻身背对着躺下去。
米凡摊摊手,无视梁锐的剑走开一边,嘴努着一地的下人:“瞧,我要不出手,可不就出人命了!”
慕容越瞥一眼鲜血流了一地的那个仆人,眉头皱起来,他本来不打算来的,但是想到子铎每次生病不肯就医吃药,时常会出人命,这才跟梁锐一起过来。
慕容越:“梁锐。”丢过去一个眼神。梁锐会意:“辰王的命令,把这个人带下去医治,都退下吧。”
“是,是,奴才告退。”
地上狼狈不堪的众人虽然惧怕辰王的冰冷,但是总能制得住自己的主子,纷纷呲牙咧嘴的爬起来,将受伤的人抬出去,自己早就透了一身的冷汗了。
梁锐给慕容越在床边放下一只木椅,慕容越沉着面色将手往慕容铎额头上一试,滚烫。慕容铎却倔强的将慕容越的手推开,语气十分低落凄楚:“你为什来看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慕容越深叹一口气,语气温和许多:“没有服药么?梁锐!”
梁锐:“是,属下这就让厨房再煎一副药来。”
慕容铎强忍着掉下一滴冰凉的泪来:“吃药也不管用,我不过是个没人会在意的废人,何苦吃那些东西。”
慕容越看见慕容铎身子的轻颤,叹息了一声:“子铎,你好好养病吧。”说罢站起身,米凡眼神眯了眯,伸手拦住:“喂,你不能多陪他一会,这可是你亲弟弟!”
慕容越负着手,冷淡道:“你是何人?”
慕容铎咬着牙,声音低低的:“让他走。”
米凡一笑:“一叠子亲传弟子米凡是也,辰王侧妃的爱徒。正式见过‘师母’大人。”
慕容越冷笑一声,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直接走出去了。
米凡一伸手:“喂!怎么是这种人?”
米凡转过身,正看见慕容铎表情呆呆的,浅浅的泪痕,心碎的模样。
“为什么,都讨厌我,怕我,连哥都是这样?”
米凡挠了挠头,皱皱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文二 第二章 第二十八节 药方
苏若心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中间好像有人来请午饭,但已经不大记得了。梦里自己乘着飞机,往下面望去,透过稀薄的云层看见林立的钢筋水泥的丛林,难道又穿回去了?仿佛看见外公外婆在机场迎接自己,面色安详而平和,还有一男一女模糊糊的看不清容貌,感觉是爸爸妈妈那样的印象。太好了,外婆又活过来了,爸爸妈妈也回来了。黎晓心情极好的做好等待飞机的降落,却忽然失重起来,急速的下坠。那是一个古战场,相互厮杀着,狂风席卷着漫天黄沙,到处是触目惊心的血渍,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的尸体。而她自己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穿一身暴露的血红的衣裙,蒙着面纱,极尽妖娆的舞蹈。旋转,旋转,直到衣衫渐渐退去,胸前六瓣红梅骤然褪去,变成一朵黑色曼陀罗,妖冶,绝望。
玉扣一直在床边守着苏若心,用手帕不断拭去她额上沁出的密汗,轻轻用手推了推:“娘娘。”
苏若心感觉自己旋转着越来越快,突然失重盗了下去:“啊!”
玉扣赶紧扶住她:“娘娘,可是做恶梦了?”
苏若心压着心口的急跳,睁开蒙惺的双眼,本能道:“玉扣啊,你怎么在这?”
苏若心结果玉扣端来的水,喝下一口,忽然惊醒了似的:“玉扣!你真的出来了!”
玉扣点点头,眼中泪光点点:“是奴婢。”
玉扣面容有些憔悴,人也清瘦了些,苏若心愧疚的握住玉扣的手:“在牢里很辛苦吧,都怨我把你连累成这样。”
玉扣含着眼泪摇摇头:“奴婢听说娘娘失踪了,心急如焚又不能做什么。现在总算看见娘娘安然无恙了。”
玉扣这么说,苏若心更不好意思面对她,自己何德何能让她这样牵挂费心。
玉扣轻轻跪下:“娘娘,奴婢已经知道了,是娘娘用一整晚的时间抄写一百遍《家训》才把玉扣换出来。玉扣这一生能服侍娘娘这样的主子,不知道几世修来的造化。娘娘,请受奴婢一拜。”
玉扣说完深深拜下去。
苏若心伸出手去拦,一时百般滋味在心头,心中百啭千回,只剩一句:“好玉扣,快起来吧。”
“恩。”玉扣甜甜的笑笑,扶苏若心起身:“娘娘,玉扣这次回来,见翠翠搬进芳菲苑来了。”
“她搬进来了?”没想到这个翠翠竟然一声不响搬进来,自己也知道玉扣在意什么,便开口轻声道:“翠翠是个颇有心思的人,我也并不太喜欢她,总觉得是个心气不正的人。但是既然已经搬进来了,就不要再撵她出去了。所谓小人难防,玉扣你不要太介意。”
听主子这么说,心了原来是翠翠自己搬进来的,便释怀了,挽着苏若心的胳膊:“是玉扣小性了,容不下人。”
苏若心一笑:“你这个丫头。”
看窗外已经是夕阳了,看来自己睡的真是很久了。
苏若心坐在妆台前:“罢了,不要弄头发了,又该入睡了。”
玉扣笑:“娘娘怎么也这么懒惰了?头发今天不理一下,明天可就难弄了。”
是啊,古人这长长的头发啊,也真麻烦。
苏若心:“我听说当日元侍卫也被关起来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玉扣:“这奴婢也不清楚。”
其实他们二人不知道,元英强跟踪失职,当时关了一天,领了几十军棍早就执行任务去了。到底人家是慕容越的人,不似玉扣,关起来没完没了,竟然都忘记了。
头发梳理完毕,简单做了一个发髻,松松蓬蓬,却是极美的。
肚子也终于觉得饿了,翠翠端了饭菜来,苏若心吃了几口珍粉白玉汤,忽然想起慕容铎来:“听说清王爷病了?”
玉扣翠翠惊讶相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