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的太子之位也会顺理成章,不可动摇了。”文晴湖稍微离开我的怀抱,坐了起来,“只是夫君少不得要和大臣们起冲突了。”
她露出了一丝无奈,又有些苦涩的笑容:“虽然有些自私,也对不住金屏妹妹,可是我真的想要个儿子继承文家香火,所以……夫君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我点点头:“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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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文和二年,杨花落尽时节,南方战火也平息了,郦国末帝及其皇后妃嫔和文臣武将死的死,降的降,残余乱军也逐渐平息。接到郦国皇宫陷落的战报后,我问过众位大臣和书金屏的意见后,同意优待投降的郦国末帝。于是柯远臣上将军便亲自押解郦国末帝夫妻及妃嫔、文臣武将等人上京。郦国京城和我国京都之间路途遥远,兼之押解的人物身份尊贵特殊,柯远臣估计即使星夜连程赶路,起码也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等到郦国朝廷上下向我朝拜的时候,夏天都要结束了。
同时北狄频繁骚扰边境,小动作不断。此时驻守北方边境的总统领高昂疑心北狄搞疲兵之计,想重施当年我军骚扰郦国边境的故技,可假作真时真亦假,虚晃一枪也有可能化作致命一击,因而一直不敢松懈。朝廷又耳闻郦国为求自保曾与北狄互通音信,不敢大意,当即着人飞报柯远臣加以提防,免得节外生枝,令郦国有死灰复燃的希望。
有时候我也在想,怎么什么事都赶在文和二年凑热闹呢?朝廷内外满眼都是大大小小明的暗的有硝烟的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居然没有被烦死也真是个奇迹,或许正如书金屏所说,想得少的人往往都过得很快乐,活得也最长吧。
文和二年初,我曾经希望开科取士一事能够固定下来,成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基础制度,并逐步废除察举制。然而一经试探,此事便立刻遭到众多门阀大佬以天下尚未统一为由的反对,我只好暂且按下。
我倒不是对科举制度特别上心,只是对那些仗着自己家大业大,权力金钱两边照抢不误的门阀世族的嘴脸恨得牙痒痒的,这帮人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啊。何况,祈朝是怎么灭亡的,我可是亲身经(精彩全本小说百度搜索:炫书)历过的,对这些权力大到可以把皇帝拉下马的豪门自然更多了几分警戒。
我之所以还能在朝廷坐得稳稳当当的,一个是因为皇后书金屏的娘家是现今第一豪门书家,另一个还是多亏了当年楚王和燕王费尽心思往朝里安插亲信,那都是些没有背景出身寒族的人。虽然楚王和燕王事败身亡,可我并没有责罚他们留下来的人,反而将之提拔起来。这些人渐渐占据了各个部门的重要地位,比如经常顶撞我的焦永轩现在就是吏部的得力骨干,因此对我挺死心塌地的。
这再度证明了一件事,有奶便是娘。只要能让这些出身寒族苦无渠道鱼跃龙门的人得以施展才华出将入相,哪怕我是杀了他们以前跟随的主人的仇人,他们也愿意死心塌地跟随。这份别样的世态炎凉让我很是感慨了一阵子。
于是朝廷上形成了两股势力,寒门和豪门,并呈现明争暗斗之势。我不是搞平衡的主儿,虽然有心偏向寒门,可惜眼下豪门掌握着全国上至武装下至粮食的命脉,不能轻易得罪。对豪门势大的现状,书金屏给出的主意是:官商分离,文武分离,寒门取士,架空豪门。
主意是好主意,可要实践起来,那要花多少年哪,尤其最不会直接触动门阀利益的科举成制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如今眼下又面临了一次可能波及整个朝廷的纷争。
平定南方,天下一统后又要行功论赏了,无论寒门还是豪门都对军队虎视眈眈,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试探我的意向了。由于我一向听书金屏的,所以有人来问,我都是打哈哈含糊以对,令得人们产生了高深莫测的印象,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因此文晴湖说我对书金屏的恩宠还不够,还没有叫天下人看见的话是对的。虽然人人都知道我无论什么事情都要问书金屏,然而人人都没有明白,真正作决定并非是我,而是书金屏。但这里面也有书金屏的意思,她不想喧宾夺主,夺去了我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仪。
我一面叫人筹备开办学府一事,一面等待柯远臣押解郦国的皇亲国戚到达京城,一面又要准备出兵北狄,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同年春末夏初,虞婕妤和杨才人先后诞下一子一女,又逢打了胜仗,我也挺开心的,便四处分发红包,举行酒宴,群臣庆贺。高祖和皇太后也很高兴,总算又多了一个孙子,这宗家也不至于那么容易断了香火了。
身为当事人的虞婕妤和杨才人倒没当初那么骄矜,没有问我讨要一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赏赐。虽然她们没有讨要,我还是按照惯例赏了她们大红包,几匹上好的锦缎绫罗及一些玩物,又念在盛夏即将来临,便又额外赏了两卷南方才有的湘竹宫席。
然而夏天的时候后宫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这还是今年才调到我的身边的小太监李恩仲跟我说起,我才知道的。
那会儿我当真有些累了,对着满朝文武却无法如臂使指,也不想在心思跟蚕丝一样多的妃嫔间周旋,便独个找地方乘凉去了。
看我闲着没事,李恩仲便跟我嘀咕起来。
“皇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最近好像有些疙瘩。”
“啊?”我很吃惊,书金屏和文晴湖感情好得连亲姐妹都要自叹弗如,怎么会出现芥蒂呢?
李恩仲小心瞧着我,我便一抬下巴道:“尽管说,没事。”
李恩仲说:“谢婕妤最近有人献上上好的三色锦鲤和金银鳞锦鲤,谢婕妤爱得不得了,章美人有次见了,也喜欢得很,便劝说谢婕妤也请别的姐妹们看看。谢婕妤满口答应了,这不前天,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虞婕妤、章美人,宓美人,杨才人,詹才人,曹才人,万俟才人都请了去了。”
李恩仲一上来就报上许多美人才人,我差点没听晕,张口就想笑,说上几句,可又想知道书金屏和文晴湖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好忍下那股笑意,听他继续说书。
“听说谢婕妤有那么漂亮的锦鲤,虞婕妤、章美人,宓美人,杨才人,詹才人,曹才人,万俟才人都早早去了,只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因为住得比较远,所以来得比较晚。没成想,贵妃娘娘比皇后娘娘还晚了一炷香的时间。”
我皱起了眉头。
李恩仲小心地说道:“贵妃娘娘当时就向各位妃子道歉。可是杨才人说贵妃娘娘不必道歉,毕竟身子骨差,走得慢一点是难免的。然后宓美人说,她们当不起贵妃娘娘的谢罪,论起资格辈分,大家还要叫她一声姐姐。要是贵妃娘娘走得快了,生出病来,皇上可又要心疼了,连她们也要心疼。”
“……这是原话?”
“臣并不在场,不知道宓美人当时是怎么说的,只是话里差不多是那个意思。臣不敢往上面多加一点,也不敢从中减少一点。”
“后来呢?”
“听说当时皇后娘娘并不在场,是几位美人和才人出去迎接贵妃娘娘的。后来她们来到皇后娘娘的前面的时候,贵妃娘娘就要谢罪。皇后娘娘说,姐姐没有必要谢罪,毕竟身子不好。可是贵妃娘娘坚持行礼道歉。贵妃娘娘说,她是贵妃,皇后娘娘是皇后,尊卑有别,贵妃比皇后来的还要迟,本身就是不敬的行为,一定要道歉。”
我从竹躺椅上坐了起来,“贵妃叫皇后‘皇后娘娘’了?”
“是的。”李恩仲看我不语,又小心地说:“后来那天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好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可是我听别人说,她们之间好像没有过去那么亲密了。”
“前天的事?”
“是。”
我赞许地看了李恩仲一眼,暗自忖思起来,书金屏是肯定不喜欢文晴湖喊她什么皇后娘娘的,可文晴湖也是为时势所逼,才喊得那么生疏。可是我不明白,道歉就罢了,为什么非要喊‘皇后娘娘’呢?若不搞清楚这个,我就没法在她们中间调停哪。
我本想先去找文晴湖询问当时的详细情况,可又改变了主意,先去探探书金屏的想法。正好今夜是十五六的望日,是和书金屏同寝的日子。和以往一样,书金屏帮我脱下外衣,两人并肩躺在床上。
“听说你和晴湖闹别扭了。”
书金屏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晴湖应该是不得已的吧。”
书金屏依旧默然,显然心里不是很好受,直到我在被下握住她的手,她才开口说:“我也知道姐姐是迫不得已,所以我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很难受。”
“她们这次是针对晴湖,还是针对你的?”
“应该是我。”顿了顿,书金屏又道,“也有一份是针对姐姐。”
我无可奈何地攥了攥书金屏的手,低声歉然地说道:“是我对你不够好。”文晴湖说得不错,我对书金屏好没能叫全天下人看到,大臣不清楚书金屏的重要性那也罢了,毕竟有“后宫不可干政”的古训,可连后宫的妃子也以为书金屏可欺,这就是我的失职了。
“可是,连姐姐也不放过,这就过分了。姐姐身子还没好呢。”我听得出书金屏语气里的不快和恼怒,“居然还要挑拨我和姐姐的关系!”
“你们都是聪明人,不会上她们的当的。”
书金屏微微一笑:“夫君这会儿倒会拍马屁了。”
“我只是说实话。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比你们还聪明的人了。”
“那也不见得,只能说夫君见到的人少,想的也少,所以真正聪明的人在眼前也不知道。”
“…………”
看我郁闷的模样,书金屏再度笑了,随即又收敛了笑容,低声道:“我想过了,尽早让成雍成为皇储,方能绝了她们的心思。如此,姐姐将来才能平安。”
我急忙道:“好。”
“……对不起。若不是我总在顾虑一些事,姐姐今天也不会——”
“金屏都在顾虑什么呢?”
书金屏别过头:“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小心我整你。”我摸向书金屏的双肋下,开始呵痒。
“呸。”书金屏禁不住,笑骂一声,不复刚才的端着的矜持和严肃,低声嗔道,“都多大的人了,还闹。”
我们再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十几年的相处足以让我们彼此产生默契,无论是一句短短的话语,还是一个眼神,都足以让我们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情。不知不觉,我也能够和明白文晴湖的心情一样,明白书金屏的心情。我对此感到极大的成就感,感到了心满意足。
翌日,我到锦章宫去,想看看文晴湖的精神如何,不会受到那天的不愉快经(精彩全本小说百度搜索:炫书)历影响吧。
文晴湖和以往一样,还是半躺在床上,并没有听乐伎演奏管弦,而是阅读书卷。我伸手抽走她手中的书,看了一眼书名,《女经》,当即垮着脸问她:“我觉得没什么人能比你做的好了,还看什么《女经》呀。”
文晴湖嗔怪地瞟了我一眼,伸出手问我要回书。看她不肯放下手,我只好乖乖把书送回,又问了一遍。《女经》是先代一位贤明的皇后编纂的一本书,上面记载了各种女人应有的品德教养,虽然故事很有趣,可是有些地方很封建,说是糟粕也不为过。
文晴湖不以为然:“偶尔看看,警诫自己也是很好的。”
“算了,我今天找你也不是为了这本书。”我来到床边,挨着文晴湖坐下了。
“是为前些天谢婕妤请我们过去的时候发生的事?”
我瞧着文晴湖,“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文晴湖低下头,注视着《女经》上的文字,说:“若我仗着夫君的恩宠领头损伤了金屏妹妹的皇后的威仪的话,以后这个后宫还会有谁听从金屏妹妹的号令呢?我不能遂了她们的心。”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果然,无论书金屏还是文晴湖都在为对方着想,压根不可能出现什么芥蒂。
“那为什么有人说你们这两天有些生分呢?”
文晴湖微微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我这样做好像有点伤了金屏妹妹的心,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早些和好吧。你们若生分了,那不就遂了她们的心?”
文晴湖微笑起来。
“我知道,倒是我前些天教你的事,夫君可别忘记了。”
“不会忘的。金屏也在为你的事操心呢。”
“是吗……”文晴湖轻轻垂下头,嘴角浮起难以明白的笑,好像有些苦涩,“我给金屏妹妹添麻烦了呢。”说着,她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数日后,如我所愿,文晴湖和书金屏再度携手,亲昵胜过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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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盛夏过去后,郦国末帝及其皇后、妃嫔、臣子终于到达京城。那长长的车龙刚出现在城门,百姓便凑来夹道围观,挤得街巷水泄不通,幸好有金吾卫维持秩序,车队才不至于寸步难行。押解的柯远臣完全以英雄之姿出现在人们面前,很是风光了一把。
我于是在昭元殿召见前郦国君,文武百官作陪。前郦国君如前言所说,是个文弱的皇帝,只知道吟诗作画,寻欢作乐,完全没有当皇帝的自觉。这会儿亲眼一见,果然如情报所说,是个文人。他身为亡国之君,难免愁眉苦脸,虽然举止还算不卑不亢,可对着我们大冉朝廷上下,那动作实在有些羞怯和畏缩了。看他如此模样,我不禁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我对前郦国君好言好语,当场封他为郦国公,无领地,有俸禄。前郦国君无可奈何地携皇后及一干妃嫔谢了恩。我装作没看见他那张苦得能挤出水来的脸,邀请他参加十数日后举行的国宴。前郦国君也只好答应了。
至此中原南北统一,延续数百年的战乱总算画下了终止符。这样大的功绩居然是在我的手上完成的,真是始料不及。接下来的封赏功臣,我不得不多斟酌一番了。军队若不能抓在自己的手里,即使完成统一天下的业绩也白搭。
在举行国宴,行功论赏之前,我又将邓雄飞将军调到北部边境和北狄对峙,并为之设酒席壮行。
“邓大人如今可以一偿当年所愿。降服北狄,扬我国威,全仰仗邓大人了!”
邓雄飞立即抱拳答道:“承蒙陛下厚爱,臣必定拿下天托儿的头颅来见天子!”
我和邓雄飞同时大笑。笑罢,我压低了声音,诚恳地对他说道:“邓大人,朕有一事相托,还望邓大人留心。”
邓雄飞忙道:“不敢,陛下尽管说。”
“朕的皇姐齐光——昌乐公主性子柔弱,身子也不甚强健,命运也不是很好,偏偏又远嫁北狄……如果可以的话,朕希望邓大人能代为救出皇姐。不……请务必救出来!”
邓雄飞郑重地点头,再度抱拳道:“陛下情深义重,臣定不负所托!”
“朕这就先谢你了,邓大人!”
邓雄飞露出飞扬的笑容,向我告辞,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北地边境出发了。看着邓雄飞离去,我想,朝廷上还要为这位将军留一个位置。
回去后,我向中书省要封赏群臣的拟诏。一般来说,关系到军国要政、制令决策的诏书都由中书省草拟,接着我过目,再交给门下省审议。只不过其中比别的天子多了一个环节,我总要问问书金屏才敢批“准”、“可”或者“否”字。这次我稍微留了个心眼,在中书省送上草拟的诏书上大致浏览了一遍,微微皱起了眉头。
老实说,这封草拟的诏书内容并无不妥,也确实是按个人的功过和资历进行相应的擢升、降职及其封赏惩罚。可是这并不符合我的心意。难得一次的大封群臣的活动,不把一些牢牢握住军队的门阀掌权人物给架空,换上虽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