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动人的花犯如水一般倾泻而出,听者断肠,闻者落泪。
只是御景陌和女子暧昧的姿势相当扎眼,却也是无尘曾经最熟悉的。她脚一软险些跌倒,御景天赶紧一把扶住她,这时,御景陌仿佛才发现了多了一个人存在,回首,蓦然一惊,触电般松开抱着红尘的双手,下意识拉开距离,有些怒气,“你怎么带她来了。”
无尘亦是稳住了神,微微笑着,“太师的伤好的蛮快。是我让阿天带我来看看你,毕竟你受伤是我朋友所致,无尘心中有愧。”
御景陌冷淡的开口,“太子妃客气了。御景陌的生命力顽强的很,不可能被一剑就刺死。谢太子妃关心。”
无尘一时哑口,这是在赶我走么?这时,红尘忽然回过身来,先是静静打量了无尘一番,上前到她面前,温柔的笑着,“长孙四小姐么,陌,怎么也不让小姐坐坐,虽然没有什么锦衣玉食,但清茶一杯红尘还是请得起的。四小姐,陌不懂礼貌,你不要怪他,便随红尘先坐吧。要茶还是热壶小酒?”
“茶。谢谢你。”
御景天见场面终于缓和下来了,不由暗暗舒口气,“少主,我先告退。”
“陌,你要热酒么?”
她忍不住插嘴,“他伤口没好,应该不能……”
御景陌冷冷打断她,“不用热了。就喝冷酒。”
正文 第十六章 哭泣
无尘咬住嘴唇,不再说话。御景陌依旧一个人立在窗前吹着一支曲,却已经是无尘从未听过的曲。红尘热情地和无尘围着圆桌子坐着,铺开精致的西贡茶具,浅笑着问道,“四小姐平时喝茶喜欢沏几次?”
怎么和自己这么相似的习惯。无尘回她一个微笑,“三次。”
无尘咬住嘴唇,不再说话。御景陌依旧一个人立在窗前吹着一支曲,却已经是无尘从未听过的曲。红尘热情地和无尘围着圆桌子坐着,铺开精致的西贡茶具,浅笑着问道,“四小姐平时喝茶喜欢沏几次?”
怎么和自己这么相似的习惯。无尘回她一个微笑,“三次。”
红尘便细致地放入小量的茶叶,每一片叶都精选而出,干净的可以清晰地看见叶脉。姿态优雅的起身,到小火炉上端起一个小紫砂壶,滚烫的水从壶口注入茶杯,腾起缭绕轻盈的薄雾,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间,无尘忍不住赞叹,“好茶,敢问姐姐一句,可是取自天山顶的蓝茶?天山毗邻海洋,受海水反射茶叶出生时呈淡蓝色泽,茶香闻起来馥郁,喝起来清新甘冽。”
红尘眼里满是欣赏,“四小姐好有见识。蓝茶因为产量极少,知道它的人并不多,四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她要说,是御景陌最喜欢喝的茶,所以她自然清楚么?——她温柔的笑笑,“似乎是从某本古书上发现的吧。”
红尘淡淡一笑,不再追问,转脸望向窗口的人,“陌,你还不过来么。”
御景陌收箫,轻步到桌前,坐下,自酌自饮。
他的冷淡让她终于受不了,“御景陌,我来,是来和你谈正事的。”
气氛顿时僵硬,御景陌喝酒的动作缓了下来,无尘死死盯着他,红尘起身,“红尘去那边弹琴,四小姐和陌先谈。”
他小口饮酒,“太子妃有什么尽管问,御景陌知无不言。”
“那天,就是三十考生被杀的那天,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
“有人告诉我。太子妃,你应该知道,关系到他人的性命,我必须保密。”
她突然激动的一拍桌子站起,“御景陌!”
涓涓的琴音被打断,红尘抬首望着两人,眼里突然有深切而无奈的悲伤,太像了阿,这么多年,我一直是活在这个女人的影子里么?或者,我能拥有他,也是在她的庇佑之下?甚至,我只是她的一个暂时替代?御景陌的心,一直是系在她身上吧?
他不动声色的慵懒而随意,“你这样问得太愚蠢,太子妃。我不可能说出那个人是谁。”
“御景陌,”她坐下,压低声音,近乎哀求的望着他,“求你,告诉我。”
御景陌仍旧不语,眼睛丝毫不瞟向她,而是认真的把玩起酒杯,时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淡淡的开口,“理由。”
她突然很绝望,也许,她根本就不该来找他,“那天你们走后,又有另一批杀手赶来。”
他专注的盯着酒杯,“我知道。”
“我想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你认为告诉我消息的人和让杀手去杀你们的是同一个人。”
“是。”
“我记得那天你和长孙彦还有苏慕白在一起。以他们俩的武功,那几十个杀手你们根本不在话下。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要太计较的好。”
她声音开始抖,“不是几十个,而是上千个。”
她的变化让他抬起了脸,今晚第一次认真的凝望她的面容,这才发现她的面色苍白如纸——而乌亮的眸子,似乎正在被某种液体充斥。
“我哥死了。”
啪的一声,御景陌手里的酒杯碎成几瓣,支离破碎的扎入手心,他皱了皱眉,红尘已经惊叫着奔到了他面前,先是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拈出碎片,再用手巾为他止血,包裹,心疼得眼泪都在打转。
他冷静的声音却是压不住的颤抖,“我能帮你什么。”
她低首,压低声音不让人听出重重的哭腔,“我想知道凶手是谁。”
“老实说,我也在调查。消息是一张纸用鸽子寄给我的,我自始自终都没有见到人。至于我为什么会相信,派五十个杀手守在那附近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只当碰碰运气。结果,你们真在那聚会。”
他顿了顿,“我正在加紧调查,一旦有结果立即通知你,尘儿。”
那样熟悉的称呼,一下把心变得好柔软,她好想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好想告诉他她又多难过多无助,可是,可是他现在早已不是当初的御景陌,她不能确定他还能否体会她的悲伤。起身,微微欠身,“那无尘便等太师的消息,无尘先告退,红尘姐姐,后会有期。”
脚步突然有几分踉跄,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天旋地转,她扶住门栏,顿顿脚,御景陌磁性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那么近,仿佛他呵出的热气都能传到她的耳朵里,接着,有力的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那样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充满歉疚和自责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尘儿…对不起,那天,那天…我居然没去帮你。”
能怪他么?他当时昏迷不醒,而且,他也没有义务吧?要怪,就怪长孙无尘太无能了阿。要不是为了保住她,哥哥根本就不会……
最熟悉的怀抱里,她终于哭出了声。
正文 第十七章 记忆
红尘眼神复杂的望着御景陌,怀里的女子在痛哭,他的表情似乎比她更难过,满目的自责和疼惜,不住的吻她的头发,呢喃着在她耳边安慰,双手死死抱着她,仿佛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御景陌也会有这样激烈的情感么——她还以为他只会淡淡的笑,淡淡的说话,淡淡的难过,从容不惊的面对一切,可现在,他居然无措的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兴许他的眼里,根本没有红尘的存在。否则,他会忍心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的望着他和别的女人生死缠绵?
“陌。陌。”
无尘不住的呢喃他的名字,仿佛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她已经失去他太久,深宫中的寂寞与囚牢,连喊出他的名字都是奢侈。
“尘儿。我爱你。一直都爱。”
——真的么?突然心中无比的释然与开心,尘埃落定,苦苦挣扎多年的心也终于得到安生,一直以为,只有我自己还死守着,原来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傻…
无尽的倦意忽然袭来,她缓缓的合上眼,沉沉睡去。
御景陌双手赶紧接住她,小心翼翼的横抱起她放到床上,极其细心的脱去她的鞋袜,盖好被子,又用手巾一点点拭去面颊上未干的泪痕,拂开额上的散落的头发,轻轻印上一个温柔悠长的吻。
红尘的眼泪簌簌的落下。
仿佛蓦然想起身后还有个人,他猛地回身,有些尴尬的冲她低语,“她和她哥哥感情素来最好,长孙彦死了肯定会很伤心,人又死嘴硬,肯定不会和别人说,我就…给她点安慰罢了,红尘,你不要多心。”
她觉得好笑,眼泪却不住的淌下,声音突然有些激愤,“我有什么资格多心?我可是一日也不敢忘当初的君子协议。”
协议很简单——她做御景陌的情人,御景陌供她的一切。他不要她的身子,她随时可以离开,成为普通的妇人。她不干扰他日常的任何交往,不问他的感情,只按他提出的要求给他温暖。他亦同样。
多么公正的协议。正是这份协议,她从来不会像那些愚蠢的青楼女子一般,哭闹着要成为某家夫人,以死相搏,或者去府上闹得鸡飞狗跳,让男子身败名裂,自己也香消玉陨。她不奢望成为御景夫人,只是安心守着醉仙楼,守着他每次的突然而至。
具有粉刺意味的话语,意思相当明确,御景陌突然感到了疲倦,如果连红尘也如那些女子一样开始纠缠着妄图独享他的爱,红尘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他微微一皱眉,递上一块手巾,“红尘,你也该嫁作他人妇了。别的女子到你这个年岁,差不多可以做娘了。”
大汶国的规矩是女子成年,也就是十六岁就应该嫁人。二十岁之前会生子,红尘与御景陌同岁,恰是二十二。
听到这样的话,红尘笑得更是凄凉,“御景大人嫌弃红尘老了?还是今晚四小姐一哭让你完全慌了神,让你觉得还有可能旧情复燃,惊觉她才始终是你心底最爱的女人,你必须完完全全的忠于她,连来青楼都让你不齿?”
——啪!
一个耳光毫不留情的落到她的脸上,御景陌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俊美的面容因为强忍着愤怒而微微颤抖。“红尘,若不是看在你是个女子,其他人如此污辱我和她我定然要了他的狗命!无尘是怎样的人我清楚得很,她既然嫁了烨光就不可能和我再有什么,所以,红尘,不要拿我和她来说!”
红尘捂着半张脸踉跄着后退两步,呛然,冷笑,“御景陌,我在你眼里连颗砂都不是!这么多年,你除了给我锦衣玉食还给过我什么?你当红尘是贪慕名利钱财的女人吗?好,既然你如此无情,也不要怪我无义,从今日开始,我们的协议到此为止!”
“女人当真是无情的东西,当初她是,如今你也一样。”御景陌的眼里突然有着说不出的冷峻,一眨眼,先前还温情脉脉的男子成了无情的野兽,低首,冷笑一声,摇头,似乎已看尽了世道,“红尘,你知道我做事素来斩草除根,你为我看管忘归街这么多年,知道的情报和秘密足以颠覆整个御景家。”
红尘悲然冷笑,“要杀我?”
“本来应该是,”他淡淡颔首,眼里的光柔和了些,一步一步到桌前坐下,端起酒坛开始给自己灌酒,“但你为我热了三年的酒,要我杀你,于心不忍。你知不知道在杀手圈有一种金针封脑,是主人专门给杀手用的。一旦封上,就会失去记忆,而如果强硬拔除,就会失去性命。”
她痛苦的尖喊起来,“你杀了我!”
不,如果要她忘记一切,红尘的自由又有什么意义?如果忘了御景陌,红尘的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她怨他身边除了自己还有无数的女人、恨他永远不肯给自己名分,可是,若她成了一个普通人后都无法细数他的记忆,那有该是如何的悲哀!
御景陌向来说到做到。红尘后退几步,腿有些发软,望着他冷到极点的脸,突然伸手狠命从发间拔下发簪,不顾一切的往脖子上插去!可是就在一毫之间,御景陌的手臂已经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满目怒气的眸子瞪着她,另一手亮出三根银针,利索的从后门深深插入脑皮!
“不——”她最后一声呼喊,带着无尽的悲凉,缓缓合眼,最后一丝光消弭时,泪水滚滚而下,身子被御景陌接在了怀里。此时的御景陌看起来似乎才终于有一丝的难过,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角微微抽搐着,突然决然的一转脸,轻唤一声,“阿天。”
正文 第十八章 交锋
御景天迅速的推门而入,对眼前的一切毫不惊奇,上前接过红尘,静静的立在一旁听候命令,“马上把红尘送到城西张家去,那是个正当商人家,有一个小儿子正是娶妻的年龄…让红尘嫁了他,这一生也没什么顾虑。告诉他们是我的意思,如果对红尘有任何不好的话让他们自己提着头来见我。另外,把两个月前拾到的女子…叫什么去了,尽快送入皇城,这两个月训练得怎么样。”
御景天应答,“来信说女子很有资质,训练非常顺利。名字叫无双。”
“很好,传命过去让她尽快赶来接手红尘的位置,成为另一个红尘。”
“是。”
“你先去吧。”
御景天背着红尘迅速的一闪而过,刚到楼梯口便碰到了不速之客——苏慕白。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御景天便移开眼继续前行。苏慕白却若有所思的顺着他的视线走远,背上的女子,是红尘?御景陌这家伙…难道在对无尘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里一急,加快步子往最里间的房间走去。
似乎并没那么夸张,在门前便听见一阵低低的咳嗽,又因为自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他推门,一支银亮的飞刀急速飞来,他飞身一闪,惊险的躲开,耳鬓却被划脱几屡头发,在半空中久久不能飘下。
他可不是来打架的,“我是苏慕白。”
御景陌坐在桌前警惕而冷漠的望着他,一手捂着嘴压低声音剧烈的咳嗽,面色苍白如纸——这样还能发出此般迅速的飞刀?这个人究竟厉害到什么地步了?顿了许久,御景陌才微微平下了喘息,“是你。那天就是你伤了我,不过兄台很手下留情,并未置我死地。”
“我是看着无尘的面子上。”苏慕白望着他,面上没有丝毫血色,而且似乎很难受,正在极力忍耐,看起来不是装的,怎么,御景陌有这么重的病?彦似乎从来没有提起过。才说了一句话,御景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次更甚,苏慕白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没事吧?”苏慕白忍不住皱了皱眉,正要上前查看,御景陌又是一把飞刀射出,直直定在门栏上,“不准上前。不准靠近我。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警惕心真重。苏慕白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扫视一眼房间,定在床上,“我是来找无尘的。我要带他回宫。”
御景陌瞭他一眼,似乎有些诧异,带着一抹讥笑,“凭什么。”
“长孙彦把她托付给我,这个理由,够不够?”
御景陌身子一震,又是一顿猛咳,苏慕白清晰地看见他喷出了一口血,接着,凄然的笑了起来,“好,足够,你带她走。等她醒来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