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心说天助我也,急回身道:“我帮您出去买一件!”一边飞也似的跑了。她生就一双巧手,又是在毛狐狸的时候就做习惯了的,去成衣铺子买了一件裙子,立刻就在上面绣上了一堆符箓,手法精致,宛如花纹,然后送了进去。遥见天枢只着了底裙,大马金刀坐在椅上,见她进来,急将腿并了并,点了点下巴:“锦儿。”
她将衣服奉上,小二把桶收拾了下去,她眼神都没向浴涌瞥一眼,只闻那味道就知道那水显然是没用过的,若热水触鱼腥,不可能没有味道,他必是拈诀清理了衣服上的污渍。他实在是当惯了神仙,做谁都做不好……
午饭时云知处没有出来吃,花似锦劝着云母午休,一边就刻出了几枚玉符,到了晚饭时间,招呼店小二把饭摆了上来,然后敲门去叫云知处,云知处也不知用了甚么法子,脸色比昨夜稍嫌苍白,一副气息走分岔的模样。他本来的确是想装虚弱,可是他毕竟不像小狐狸那么会演,一见她,便不由得微微一笑,目光有如春水初融。随即,他的手指从她手上握了一握,手指抚过她的储物戒指……
花似锦微微眯眼,心说他这副模样,活脱一个夜里想干什么事儿没干成,结果弄到白天没心思入定……果然天枢眼神变幻,表示关心:“澜儿,你没事吧。”
云知处神色微冷,他本来的确想配合花似锦,让她狠狠的报复天枢一下出出气,可是澜儿这个名字一向只有父母才会叫,他想到这人竟敢占了母亲身体,便不由得忿恨,敛下眉睫。“我没事。”
天枢咳了一声,稳了稳脊背,极力模仿云母的声音,“你脸色不好,要好生休息。”
云知处应了一声,于是三人沉默的吃饭,吃过饭云知处碗一推,道:“我回房了。”也不看两人,转身就走。
花似锦正想这个时机开口是不是合适,就听天枢道:“澜儿只怕要寻清静,不如我们晚上便出去走走,看看这小城的夜景。”
花似锦微微凝眉,那神情浅浅忧心,是失了一魄的模样,恰到好处,“云哥哥只怕又要晋阶了……这种时候,在这种人气驳杂的地方实在不好,而且又吃这么多人间烟火……”她演起来,比他高了不止十个段数,一边说着,一边转回来,歉然的:“对不起伯母,我不能陪您散心了,我想去城外,看能不能抓到灵兽,若有灵兽肉吃,对云哥哥一定大有补益。”
天枢犹豫了一下:“我……锦儿,我待着实在闷的很,能不能陪锦儿一起?”
她若拒绝,他也会跟去,那样他在暗处,反而不好对付,于是她爽快的笑道:“您要想去,就去玩玩,我很厉害的,绝不会伤到您的。”
他微微一笑:“好,那就多谢锦儿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人出了客栈,到了没人的地方,花似锦将玉衡所赠的飞剑往空中一抛,口中轻喝一声:“起!”飞剑呛啷一声龙吟,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花似锦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心思,对他解释:“这叫飞剑,我们踩着这个,就能去了。”
“哦!”天枢急笑道:“果然稀奇的很……”他犹豫了一下:“这是谁送你的?”
花似锦道:“是一个男人,叫甚么玉衡。”
他露出“果然是他”的冷笑神色,花似锦假装没有看到,轻飘飘纵了上去,驭使飞剑降下,向他伸出手儿:“来,别怕。”
天枢愣了一愣,她本就穿着长袍,将下摆塞到腰带里,便显得腰肢格外纤细,又带了几分风华少年般的翩翩风采……偏生眉眼盈盈,唇畔含笑,面容娇媚无伦,微微弯腰的动作使得长长黑发慢慢滑落,竟如月中谪仙一般……他竟看的痴了,良久方轻叹道:“锦儿,见你,方知甚么叫绝代佳人……”
隐身暗处的某云咬牙切齿,花似锦若无其事:“伯母怎生这般夸我?锦儿倒不好意思了。”
他长长吸了口气,伸手握了她手,她起手一带,便将他推到了身后。她不欲与他肢体相触,飞剑变长变大,他在一步之外,看她腰肢扶遥,竟是心驰神往……只是片刻之间,她便降下来,含笑道:“伯母,您胆子真大,第一次坐飞剑,居然都不怕,我第一次坐飞剑时,吐了我家大花花一袖子,还被他抽了一巴掌。”
天枢问:“大花花?”
“是啊!”她从戒指中取出锦敦放在树下,扶他坐了,一边笑盈盈的答道:“大花花就是花漫天,你不是见过么?大花花脾气差的很,我自小跟着他,他总是说打就打,可是手举起来时很吓人,打到身上一点都不痛……后来我想要什么东西,大花花不给的时候,我就故意惹他生气,要他打我,然后打完我哭,他脸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会很心疼,于是本来不给的东西,也就给了。”
她铺的锦敦柔软舒服,又可以背倚着大树,他舒开腿,随口道:“是么?他对你还算不错?”
“当然啦,大花花最疼我了,他就是死要面子,最喜欢耍派头……”她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个微笑,手上不停,不住的布下天师符箓,在这周围缓缓的布起了个小小的阵法:“但是大花花是天上地下最最聪明的,他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我会的所有东西,小到吃饭睡觉大到天师符箓,全都是他教的。”
一边说着,她忽然回眸一笑:“你要见见他吗?”
天枢微怔:“他不是……”
她不答,只笑了笑,手儿拂向戒指,云知处在晚餐时,借着那一拂,已经把花漫天放进了她的戒指,这时候心念到处,花漫天便从戒指中逸出。她随手抛出一个罗盘,罗盘落地,自动腾起了一个罩子,花漫天便似乎被吸入一般,跌坐在那光罩之中。他已经恢复了人身,不再是狐狸,可是身形仍是极为虚渺,盘膝坐着,双目紧闭。
花似锦遥遥瞧着他,低声道:“我家大花花,是多么风华绝代的人物,他这般聪明绝项,学纵天人,从来没吃过人家亏,现如今,却被一个自以为是的恶神仙害成现在这样……”她转头看他,声音仍旧宁静:“所以,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他猛然醒觉,急站起扑了过来:“花似锦你敢……”
他忽然一怔,随着他站起来,扑向花似锦的动作,他居然从云母的身体中逸了出来,却随着他向花似锦跨出那一步,重又困在了另一个地方……原来那锦敦上有门道,牢牢的锁住了那肉身……天枢一怔之下,又是咬牙:“你是怎么认出的?可是……就算你认出又怎样?你赶我出来,你就能救她了?”
“我不能救伯母,但是你可以啊!”花似锦指指头顶:“天枢神君,您抬头瞧瞧。”
天枢一怔抬头,然后面色一变,花似锦道:“这是你今天白天剁的鱼块,我又吩咐小二剁的更碎了些,你若不快点把伯母的魂魄放出,我就下场鱼汤给你!”
天枢喉间一呕。这种威胁,实在太幼稚,可是不得不说,极有效……花似锦白天见他模样,便知他养尊处优,闻不得鱼腥味,只好整以暇的等着……云母的生死,毕竟不及星主石和仙骨重要,天枢咬了咬牙,屈指弹出,一道目光可辩的小小雾球迅速投进云母的印堂,看来这位司命星君,为了便于携带,还把云母的魂魄顺手制炼了一下,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花似锦略略放心,退开一步,只听哗啦一声,鱼肉共鱼刺齐飞,鱼汤共鱼血同色……天枢大怒欲狂:“你说我放出魂魄就……”
她坐在一旁,懒洋洋的笑:“这个阵法是早就摆好了的,我也没办法,你看我可动过一根手指?再说我明明说的是:你若不快点把伯母的魂魄放出,我就下场鱼汤给你!”她顿了一顿,一挑眉,摆明气他:“你若是快点把伯母的魂魄放出,我就下两场鱼汤给你!”
天枢怒极,偏生在那结界中动弹不得,他咬牙道:“区区天师符箓岂能困的住我!”
她不答,微微眯起眼睛,她泼鱼汤,当然不是为了逞一时之气,他是魂魄之身,十分虚渺,要脱身隐形极是容易,但是这鱼汤一泼,就好像在他的魂魄外面包了一层外套,那形状就再也掩饰不住,而且生鱼汤极腥,也是追踪的绝技……这就跟道家与黑狗血抓鬼,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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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情到浓时情转薄(双倍啦求月票↖(*ω*)↗)
即使亲眼看到过叶非花试符的威力,可其实,天枢神君仍旧没把这个小妖精看在眼里,即使他只有一缕神魂,他仍旧以为,只要他不怕暴露,放手施为,要收拾她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淋了鱼汤也只是暴跳如雷,却不曾恐惧。睍莼璩晓
花似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半人高的铜镜,镜子上已经雕刻了简单的驻影符箓,对着他比来比去,天枢愤怒之下,也有些讶异,暂停了发作,忍不住道:“你干什么?”
花似锦很费力的双手举着,一边头也不抬的道:“你说呢?堂堂北斗第一阳明司命星君,难得鱼汤加身,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少不得留下您的英姿供世人瞻仰。”
这一句无疑踩到了天枢的痛脚,天枢顿时大怒,抬掌击出,力道之大,将无形的结界都击出了砰的一声,他随即一声闷哼,退后一步,气息逆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花似锦摇头笑道:“还真是笨呐,吃一堑都没能长一智……”
天枢怒极,当日在嵩山城中,她就曾用这种反射阵法对付过他,此番故伎重施,仍旧是用他的力道袭击他自己……要是两人对阵出手还有个打中打不中,想打左却打了右的情形发生,可是这种自己打自己的,绝对指打打哪儿,百发百中辂。
花似锦随即把镜子放下,看了看镜中,又看了看他,颇有比对之意,一边点头道:“原来你长的也不算差,为甚么总是冒充这个,冒充那个的,从来不好生当当自己?”
他是天命神君,长相当然差不到哪儿去,天枢滔天的怒火略略一平,冷然道:“本神君的相貌,也是你这种卑贱小妖可以品提的么?”
她理都不理他,偏着头,捏着下巴看的津津有味,大眼睛亮晶晶,唇瓣水润润的,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带走,忍不住就想看看,那铜镜是否真的能照出他的真容,照出来的又是什么姿势……可偏生铜镜是背着他的,什么也看不到,忍不住咬了咬牙,没好气的道:“看够了没有?看个大男人居然看这么久,你还是不是女人 ?'…87book'骘”
她眨了眨眼睛,那模样好不娇俏:“我本来就不是女人啊!我是狐狸精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再说你也不是男人呐,你是天枢星君啊,难得看到活神仙,当然要多看几眼了。”
天枢咬牙望天,明明身为阶下囚,又一身的腥臭狼狈,可是面对这样媚世容色,娇俏软语,却怎么都生不起气来……她随即点了点头,好像终于看的够了,随手把铜镜往树干上一倚,天枢瞥眼看去,这一下可真的气炸了肺,镜中一个模糊人影,满头满身的鱼血糊糊,连是不是人都看不出来……而且她镜子照的时机太过刁钻,正赶上他怒极出手攻击,大张的嘴巴和那手臂,倒是清清楚楚,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
【“天枢的熊熊怒火重又燃起,怒道:“你对上界星君这般羞辱,可曾想过后果!”
【“炫】“咦?”她好稀奇的看他一眼:“我哪有做甚么?我连你真正的样子都没有见过诶!我哪有‘羞辱’你?”
【“书】他猛然就是一窒,这种时候他又不能说我这句话的关键词是“后果”而不是“羞辱”,更不能说此羞辱非彼羞辱……
【“花似锦嘴里说着,随手从旁边摘了几朵小野花,轻轻一攒,便***了发髻。那小野花只有豆子那么大,被她捏成一簇,各种颜色,星星点点,竟如锦上添花,愈衬得漆黑长发丝绸一般水亮,眉眼玉雕一般清丽无伦,明眸流转间媚色倾城。
天枢竟看的移不开视线,直到她转回头来,两人目光一触,他一个惊跳,急别开了眼,冷笑道:“若是你的云哥哥,知道你在别的男人面前这般卖弄风情,真不知会做何神情。”
她瞥眼看他,微微一笑,浑不在意:“若是你们的紫微帝君,晓得你这般欺负他的女人,真不知会做何想法。“
天枢又是一窒。
隐身在暗处的云知处以手加额,一时竟是喜也不是怒也不是。他本来的确瞧的怒火熊熊,嗯,说白了就是醋海生波。可是她这时候理所当然的甩出一句“他的女人”,云知处的怒火还未腾起,便一下子熄灭了……她绝对是故意的!他收拾天枢,还不忘安抚后院……云知处不出声的叹了气,深深觉得这样的一个花似锦,实在聪明的有些可怕……
她每一着出手,都有目的,却俱都掩在儿戏般的恶作剧之中,竟是滴水不漏……天枢脾气暴燥,殊不精细,愤怒之下,哪会去细察她的用意,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情绪被她刺激的不断起起伏伏却不自知。看她巧笑嫣然,轻松将那天枢玩弄于股掌之上……云知处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为甚么。
花似锦随即微微一笑,道:“我问你,做神仙可有趣么?”天枢冷哼一声不答,花似锦瞥眼花漫天,见他魂魄已经渐渐凝实,长发披散,雪袍拖曳,那眉目如画的面目也渐渐清晰,不由得心头一定,口中却曼曼的道:“常听人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倒是难得遇到你这般做神仙做的这么有劲头的……”
她语声娇媚,入耳销-魂。她固然是要乱他心神,可是若换了以前的花似锦,一定不会用这种方式,也不会说这种话……她似乎话出无心,却又总是不经意间让人想入非非。也许她做是的对的,似这般才可以令天枢抽身不能,只是看在那个隐身的人眼中,却实在不是滋味……
天枢咬了咬牙,忽然打断她,道:“少废话,我问你,天权的仙骨,你给了谁?”
花似锦微微一窒,她把仙骨给叶扶秋,是瞒着云知处的,可是他既然问出来,也不好再掩饰,只道:“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找,问我做甚么?”
天枢冷冷的道:“那人只怕与你关系匪浅,否则,你怎会豁出命不要也要把仙骨让他。”
的确,当时花似锦情形极是严重,与天枢以命想拼,死多活少,后来借天权子仙骨才得恢复许多,却又在锦官城中不眠不休的刻了几日的符。世间天师刻符,多会将符录刻好之后,再以灵力炼制,花似锦刻符,却着重在调集天地阴阳五行之力,并不注入灵力,却不可能不耗费心神……没有仙骨,的确对她十分不利。
花似锦皱眉,也顾不上呛他,急以狐灵传讯云知处:“不准出来!你耽误了大花花吸收灵力,我绝不会原谅你的!”
暗处的云知处脚下一收,一时左右为难,不由得银牙咬碎。天枢看她神情,微微凝眉,也终于觉出了异样:“你在干什么?”他忽然整个人都是一僵,已经察觉到了体内灵力的消失,怒道¨ xuan shū wang¨:“你竟敢……”吼了一半,身子便是一摇,一时竟是惊惶不已,也顾不上发怒,急盘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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