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年轻时的罗艺琳,大概就是如此吧?
如果我也可以成为这种优雅的女性就好了,我暗自感叹。
“找到了!”她开心地说道。
“太好了!”我欢呼着上前想要接到她从高处递过来的舞谱。
“洛姑娘,原来你在这儿!”杨若松突然出现在库房门口,高兴地叫道。
他这突然一叫,惊到了本来就站得不稳的黎瑛瑛,她身子一歪,从上面摔了下来。
“瑛瑛——”我惊叫道。
就在那瞬间,杨若松一个箭步飞过来,揽住了黎瑛瑛的腰,亲自解释了什么叫做英雄救美。
“姑娘没事吧?”杨若松将黎瑛瑛放下,彬彬有礼地问。
“没事。”黎瑛瑛轻声答道,此时她的脸,赛过秋日红叶。
我看着眼前精彩而熟悉的经典一见钟情戏码,还是狠狠心打断了他们:“杨大哥,你找我什么事?”
“呃,”杨若松看看黎瑛瑛,似乎有所顾忌。
“玉娘,你要的书在这里,我还有事,先走了。”黎瑛瑛说着,把书递给我,转身离去。
在踏出门口的一刻,她回头看了杨若松一眼,风情无限。而憨直的杨若松却不知道。
完了,我想,自己心目中优雅的兰花也沦陷了。
待黎瑛瑛走远了,杨若松低声说道:“大人让我告诉你,御前表演那天若遇到什么变化,千万不要慌张,歌照唱,舞照跳。”
“会有什么变化?”我见他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异常,心中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这个,恕我不能泄露,”他严肃地说,“总之大人请我转告姑娘,那天不论遇到任何变化,请千万不要慌张,就算姑娘有什么危险,大人也会尽力保姑娘万全。”
他说会保我万全?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这感觉有些酸楚,在胸中不断翻滚,直让我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他保的,到底是洛玉娘,还是失而复得的芷玉呢?
“洛姑娘,你怎么了?”杨若松见我要哭,有些慌张。
“没什么,”我转过身拭去眼中的泪,问道,“他总爱说大话,可不知道他那个身体有没有力量保我万全呢?”
“他近来恢复得不错,就是,”杨若松顿了顿,“就是你不在跟前,常常若有所失。”
“那就好,”我假装没听见“若有所失”,说道,“你常在他身边,别忘了叮嘱他多注意修养身体。不管你们在御前表演那天有些什么行动,总要养好了身体才是。”
“其实你们——”杨若松突然有话要说。
“杨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我粗暴地打断他,拿着书走了出去。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既然互相关心,何不干脆在一起算了。
可感情不是简简单单的是非题,黑白对错泾渭分明。
至少在我心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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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舞谱来到不凡的房门口,正欲敲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
“这么简单都学不会可不行!再教一遍,若是还学不会,可要罚你。”这是不凡的声音。可这声音不似他平日的清冷,倒有些温柔得令人发腻。
“不嘛,你怎么这么凶!”女的抱怨道。
这女子不是别人,却正是曾经对我很好的吴婉霞。
我闻此景,不觉一呆,手中的舞谱掉落在地上。
“谁?”不凡听见了动静,忙走过来查看……
上部:当年初识 第四十六章 都是好奇惹的祸
我听见他往外走,赶忙拾起舞谱,闪到墙壁的转角处。
“咦?没人?”不凡纳罕道。
我在墙角默默看他将门关上,跳到胸口的心,方才落回去。
想到不凡有了喜欢的人,我心中瞬间划过一丝失落。
可既然我不喜欢他,又何必空空地耽误他?
我又向不凡房间的方向看了看,拿着曲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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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大家照旧在忙御前表演。
我不再希望和不凡回复之前那种密友一般的关系,只希望他可以淡忘之前种种不愉快,做回骄傲的李不凡。
倒是黎瑛瑛,经常向我打听杨若松的事情,百分百是坠入了情网。
“原来他是节度使府的下人出身,可是完全看不出来,”黎瑛瑛赞叹道,“在逆境中还能坚持向上,真是有性格。”
她语气中全是钦佩,没有一丝嫌弃。
“那你知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或是喜欢什么东西?”她又问。
我摇摇头。
在节度使府,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如意身上,自然没怎么注意过杨若松。
我感觉,他最关心的人大概是如意。
“啊?!你说他很关心陈大人?”黎瑛瑛似乎有些担忧心上人会有分桃断袖之癖。
我无语。
看杨若松那么阳刚的男子汉,不像是会有这种癖好的人,不过,没有调查研究又何来发言权呢?
可要想调查杨若松,也有点难,他并非经常来教坊,总得要如意拜托他什么事才来,这可怎么办?
“不怕,后天就是节度使府的预演,到时候我自己去!”黎瑛瑛自信地说。
原来我心目中优雅出尘的兰花,也有这么主动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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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度使府的预演,就是把将要御前表演的节目给陈如意表演一边,让他指导一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一天,左右教坊齐齐出动,整个节度使府热闹非常。
我和黎瑛瑛约好,在表演结束之后,我去找如意说点闲话,给她机会接近杨若松。
谁知没等到表演结束,如意便带着杨若松离席而去,似乎有什么要事。
幸好我对节度使府比较熟悉,不多时就带着瑛瑛找到了如意他们谈事情的房间。
“我们这样偷听他们讲话,会不会很危险,”黎瑛瑛悄声问道,“万一他们谈的是什么机密,我们知道了恐有性命之忧。”
“大不了假装没听过,不说就是了。”我回答。
于是我俩借着夜色躲在屋门外隐蔽处,偷听屋里谈话。
“想不到你还想跟我讲条件,其实这件事情于你于我,都有好处。”说话的是如意。
“有好处是没错,不过人心不足,总是希望更多的好处,你说是不是?”这声音好熟悉,我在哪里听过?!
“我平生最讨厌贪得无厌的人。其实你应该明白,我请你帮忙,不过是给你一个在功劳簿上署名的机会,没有你,我陈如意照样可以漂漂亮亮地完成任务。”狐狸一如既往,自信无比。
“不错,论资历、能力,在下恐怕都不能和春风得意的节度使大人相比。不过,在下很好奇,如果那个毛手毛脚的优甲知道当初我苦苦相逼,与大人也脱不了干系的话,她会做何感想?”
天,我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这声音如此熟悉,他是——
他是仲玉的大哥卢伯晶!
想到这里,我只觉后脖颈泛出凉气,不自觉趔趄了一步。
“我最讨厌受人胁迫。你愿意去说尽管去说,”陈如意毫不在意地说,“以你们卢家喜好攀龙附凤的传统,就算没有我的默许,早晚也会干涉令弟和洛姑娘的情事,我不过是知会你一声罢了。”
他亲口说,他默许了。
我感觉头脑发空,脚底发麻。
“你——”卢伯晶似乎很生气,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我劝你为了你的皇后妹妹,还是痛痛快快地跟我合作。毕竟如果皇上没有地位,就算身为皇后,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说呢?”如意字字犀利,直指要害。
好,他说得真好!我早该知道,他可以打败这么多人,成为权掌一方的节度使,必定有诸多过人之处。
可为什么我的脸上凉凉的?
“玉娘,你怎么哭了?”黎瑛瑛低呼。
我摆摆手,无力地说:“我们先走吧,他们这样子谈法,不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
瑛瑛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只得扶着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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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睡得很不好。
一整夜,都梦到仲玉指责我薄情寡义,怎么能喜欢上拆散我们的人。他骂完就走,我怎么追,都找不到他的人。
而如意忽然从周围的浓雾中冒出来,拉着我的手就要将我带走。
这个时候不凡出现了,他怒斥我自私、不够义气,是个贪慕权贵的轻浮女子。
我一边苦闹一边挣扎,可是好像掉下深渊,不能自已。
大叫着醒来,却发现双手捂在胸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蔡妈担心地走过来看我:“玉娘,你是不是做噩梦啦?怎么老是喊着‘不是、不是’的?”
我看着黑暗中蔡妈慈祥的面容,抱着她嚎啕大哭,心中委屈地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忘情水,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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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御前表演的那天早上,我坐在镜子前面,任由蔡妈打扮我,心中紧张得不得了。
飞天素女这个角色如此难跳,我的状态又这么差劲,万一在众多达官贵人面前出丑,可就糟了!
“蔡妈,我害怕。”我终于说了出来。
“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表演,其中还有皇上,难免会害怕,”蔡妈安慰道,“你已经练习了这么久,在节度使府预演的时候,也非常成功,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我想起那天杨若松专程跑来的忠告,心中一阵发毛:“万一、万一,现场出什么乱子怎么办?”
“傻孩子,有皇上在,能出什么乱子?”蔡妈笑道。
唉,蔡妈,你难道不知道,古往今来,越是皇上在的地方,才越容易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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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驾的地点在隋阳城中央的行宫。
据说陈如意本来想将节度使府扩建一下,让皇上住在节度使府就好了。但是天子金口大开,说隋阳本是陪都,本来就有行宫。虽然这个行宫年久失修,规模也已经落后于三镇节度使府,但毕竟是祖宗留下的,有行宫在,皇帝没有留宿在大臣家的道理。
我初听到这段传闻,只觉得这个皇帝十分精明,绝不是省油的灯。后来又听说他今年只有十七岁,乃是少年天子,心中更加感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将来有陈如意受的。
因此,我格外想一睹这位真龙天子的风采。
本来我以为在行宫门口接驾的时候就能看到龙颜,谁知皇上皇后都坐在高高的御辇中,外面还罩了明黄色的纱幔,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里面有个人,但是容貌却完全看不清楚。
就在我郁闷的时候,忽然一阵风吹来,将其中一座御辇的纱幔吹起……
上部:当年初识 第四十七章 对手相见于开场舞蹈
我看到那御辇上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庞:鹅蛋形的白皙面庞、水盈俊眼、烟漫柳眉、清秀的鼻子和收敛的樱桃嘴唇。
这张面庞像极了仲玉,只是比他更添了女子的柔美秀丽,不消说,她一定是仲玉的姐姐——当今皇后。
呵,真是个美人!我暗自赞叹道。
她隽秀文雅的气质与仲玉如出一辙,只是眉目之间的忧郁感比仲玉更重。
仲玉,我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现在可好?这次的随从官员名单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做些什么?
我呆呆注视着远去的皇后御辇,心中感慨万千。
而皇后美丽的面容,还是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议论。
“哇,那个就是皇后耶!”
“好漂亮哦!”
“她是卢家的女儿,咱们隋阳人呢!”
“哎,我觉得还可以吧。好看到是好看,只是苦着一张脸,皇上才不爱看呢!你看,皇上都和她分开乘坐御辇。”
“你别做妃子梦啦,就你这样的——”
“你说谁呢?!”
“别闹了!”罗艺琳站出来控制局面,“你们有这种精力做妃子梦,倒不如好好练习才艺,等到御前表演的时候卖力演出,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
她们见罗艺琳发这么大的火儿,都不说话了。
我有点奇怪:她们的确是花痴过头了,不过罗艺琳又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呢?这与她平日温婉秀丽的形象差距也太大了!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颇有风情的中年女子从御辇后面长长的随行队伍中婷婷袅袅地走出来,在罗艺琳跟前站定,眯着一双弯弯的笑眼说道:
“多年不见,艺琳你的脾气倒是见长啊!”
罗艺琳冷冷地回答:“多谢记挂,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的舞技有没有进步呢?”
“你——哼,别得意!”女子不屑地说道,“你的底牌大家心知肚明,劝你最好对我客气点,省得老娘我掀了你的老底,大家难堪。”
说完,这女子撞了罗艺琳的肩一下,嚣张地离开了。
后面的人群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哗,罗姐姐,那是谁,这么过分?”我问道。
“她是京城延政坊——也就是左教坊的前头人宇文妙丽,当年曾经和我争过‘净堂第一舞娘’之名。”罗艺琳答道。
“结果呢?”我追问。
“输给了我。”罗艺琳似乎不愿多谈,转身走开了。
我于是一边抱着对往事的好奇,一边兴致勃勃地等着看那个宇文妙丽的舞技有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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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随御辇的队伍和隋阳本地达官显贵都进场之后,我们隋阳教坊才入内。
一走进行宫的歌舞台,我顿时感觉到自己很渺小。
这个歌舞台的面积大概有八百米的运动场那么大,在台子那一端,坐着皇上皇后以及诸位大臣,因为距离太遥远,几乎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我只能辨认出皇上皇后以及我十分熟悉的如意,别人完全看不出谁是谁。
台子这边站着众多等候表演的歌舞伎。我站在这些人当中,似乎一下子有了安全感和归属感:瞧,这么多人和我一样,都是官办教坊的一员。
我对于自己教坊艺人的身份前所未有地有了一种归属感。下意识地深吸气,似乎有能量在我胸中蔓延开来。
“玉娘,别走神,”黎瑛瑛轻声提醒我,“一会儿前头人们上去表演节目,咱们要在下面为他们唱歌伴奏呢!”
“放心!”我微笑着回答。
第一个节目,是由京城和隋阳左右教坊的前头人共四人一起表演古曲《帝台春》。
这是一首节奏明快、曲调优美流畅的经典舞曲,动作相对较为简单,但是多人合跳很容易跳乱。
特别是净堂国的舞衣在四肢的布料上都有有很长的软纱,为的是给舞者的表演增添飘飘欲仙之感。
只是这么一来,表演群舞的时候就很容易踩到合作伙伴的长纱。如果只是将纱从舞衣上扯下来,还是小事;如果被长纱绊倒,摔在舞台上,就糗大了!
特别是《帝台春》的舞蹈有一个动作:舞者将右手的袖上所系的轻纱抛出,同时跃起,后优美地落在地上。
这个动作在群舞之时,需要舞者一个接一个地做出来,而后一个舞者要刚好落在前一个舞者的长纱上面,远处看来,就好象波浪起伏一般,错落别致。
然而落在长纱上面,非常容易滑倒。
我曾经向罗艺琳学习过这个著名的舞蹈,可是每次我跃起后落在她的长纱上,无一例外,均会以“老头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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