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爹的要女儿听话,有什么错?!”安东郡王暴怒,“她和陈如意在一起,只会被那个混小子迷惑,和我作对!”
“所以你就逼她听你的?!逼到最后,一边是亲生父母,一边是心爱之人,你让她如何抉择?!她为了你们这样纠结来纠结去,到最后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我也怒了,激动地冲安东郡王喊道。
“你以为,她是为什么选择和自己的母亲自尽呢?”我继续说道,“因为她活觉得在世上,太纠结、太难过,还不如死了省事!帮你,她就无法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帮如意,她愧对母亲、愧对生身父亲。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她还能怎么样呢?”
面对发怒的我,安东郡王愣住了。
他仍在生气,但却没有冲我喊下去。
“如今站在你面前,我是这样说,就算是当着如意的面,我也一样是这么说!”我顿了顿,又说道,“对于芷玉的死,你和如意都有责任。如果你们两人中有任何一方肯妥协、肯缓和,芷玉也不用这样送死。其实你们都差不多,在你们眼中,女人根本比不上权势和地位。”
“哼,”安东郡王冷笑一声,“世间男子都是如此,概莫能外。”
“错!”我反驳道,“不凡身为你的骨肉,却视情义更重!他三番两次就我于险境,完全无视自身安危!”
“哦?”安东郡王的脸庞浮上意思嘲讽的微笑,“不凡,你还没有坦白一切么?”
“爹,玉娘身体刚刚好转,受不得刺激!”不凡提醒道。
“受不得刺激?”安东郡王颇有深意地笑道,“我看洛姑娘的身体迟迟不能好转,只怕是有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今天老夫就给洛姑娘下一记猛药。”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安东郡王,不知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洛姑娘方才那番慷慨激昂的说词真是精彩,只可惜,你恐怕没有机会当着陈如意那只小狐狸的面说了。你的如意郎君,已经从城门边的山崖边滚了下去,粉身碎骨。”安东郡王冷笑道。
“你胡说!”我喊道。
“我是不是胡说,问问我有情有义意的好儿子不凡不就知道了?”安东郡王转向不凡,命令道,“告诉她那天发生的事情。”
“不!”不凡激烈地抗议。
“你不说?老夫亲自说!洛姑娘,你的丈夫已经死了,而杀他的凶手,正是你口口声声说‘有情有义’的李不凡。是他,在你们成亲那天带着大队人马,搅了你的亲事,杀了你的丈夫。”
“不、不可能……”我看着不凡,不敢相信。
成亲那天厮杀的片段又在我脑海中闪过。
的确有一个蒙面人,三番五次对我手下留情。
那个蒙面人的眼睛,令我觉得很熟悉……
“不要再说了!”不凡吼叫道。
“你怕了?”安东郡王冷冷地反诘,“我冷血能干的好儿子!你用竹箭把陈如意射伤的时候,怎么不怕?你在城门外将他打落山崖的时候,怎么不怕?你把洛玉娘救回来的时候,怎么不怕?”
“不要再说下去了……”不凡拖着哭腔,大声喊叫着。
竹箭?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不凡,”我唤着他的名字,全身不由自主地发抖,“那天我和如意从玲珑斋出来,射伤他并且追杀我们的人,是不是你?”
“玉娘……”不凡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泪光和请求。
他在害怕。
“回答我,是不是你?”我又问了一遍。心中深痛难当,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凡看着我,沉默了片刻。
“是。那天追杀你们的人、在婚礼上杀了陈如意的人,都是我。”不凡一字一句地回答。
是不凡?
是不凡!
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身体软了下去……
中部:流年遭逢 第八十九章 玉娘的觉醒
耳边响着悠扬的笛声。
我醒了过来,看见不凡正坐在床边吹笛子。眼泪一颗颗从他眼中滑落,浸湿了原本就忧伤的笛声,也打湿了我的心。
“不凡,你不要吹了。”我说道。
“大夫说你现在最忌心情忧郁——”
“够了!“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凡愣住。
“不要再吹了,”心中的悲痛将我的音调渲染得悲凉,“你再怎么吹笛子,也不能把一个活生生的如意还给我。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不凡哽在那里,有好一阵子,说不出话。
我背过身去,不看他,眼泪却控制不住,扑嗦扑嗦往下掉。
“我只想我们在一起,难道错了么?”不凡突然问道。
“你没错,”我回答,“错的只是命运。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
“玉娘——”
“你走吧。”我说,并没有回身看他。
很快,我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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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
虽然我和不凡以及安东郡王都闹得极其不愉快,但是他们却没有将我赶出敬嫣斋。于是病弱的我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安东郡王似是回到自己府邸了,我没有再见到他,而不凡也不再来看我,倒是负责诊治我的大夫柴融三不五时就要过来瞧瞧我。
他就是我醒来后第一次看到不凡之时站在他身边、留山羊胡子的男子。虽然蓄了须,但柴融并不老,他与如意相仿佛,整个人是一副电视剧中的军师形象:气质文质彬彬、说话旁征博引,投入之时还喜欢捻着山羊胡须的尖,摇头晃脑,是一个颇有学问的人。
“洛姑娘身上已经大好了,”替我诊脉之后,柴融笑道,“只消在调养两周,便可痊愈了。”
“多谢。”我说道。
“不必,”他恭谦有礼地回答,“洛姑娘康复,世子他应该就放心了。”
“世子?”我问道。
“不错,”柴融解释道,“不凡现在已经正式被安东郡王立为世子了。”
“哦?那好,他得偿所愿,应该很开心了。”我面无表情,心中也无甚感觉。
“其实……其实姑娘应该感谢不凡。”柴融说道。
“恕我才疏学浅,无法领会先生的话,”我冷冷地说道,“如果说一个女人对杀死自己丈夫和孩子的男子心存感谢,那我倒要怀疑这个女人的心智是否健全。”
柴融叹了口气,说道:“洛姑娘连日来在敬嫣斋中,大概是过得太舒服了,殊不知外面的净堂已经是生灵涂炭、人间地狱。”
“你说什么?”他的话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安东郡王和不凡要控制隋阳,就要打败陈如意,”柴融压低声音说道,“现在陈如意固然是死了,但隋阳城中还有许多他的党羽。安东郡王为了揪出这些党羽,在城中大开杀戒,人人自危。而这个时候,洛姑娘身为陈如意的妻子,居住在仿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敬嫣斋,高床暖枕、锦衣玉食,有美貌丫鬟伺候而无性命之虞,如此恩惠,难道洛姑娘不该感谢不凡么?!”
“你说什么?”我大惊。
依他所说,安东郡王正在隋阳中搞白色恐怖——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想来应该有不少人正以莫须有的罪名,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而与陈如意有着货真价实最亲密关系的我,却在敬嫣斋悠闲地生活着!
等一下!
就在我将要开始忏悔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如果说在这场白色恐怖中,还有谁是风口浪尖最最危险的人物,那非罗艺琳莫属了!
“那现在,左教坊怎么样?左教坊前头人罗艺琳怎么样?”我紧张地问。
“罗艺琳和陈如意往来密切,这是整个隋阳都知道的事情,她自然难逃此劫,”柴融回答,“至于左教坊,现在已经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
“残垣断壁?!”我又一次震惊了。
“所以我劝姑娘醒一醒!”柴融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更严厉,“斯人已逝,与其在这里感怀往事,不如振奋精神,想想怎么救活着的人!”
救活着的人。
他是对的。
当我在这里养尊处优的时候,罗艺琳、蔡妈、黎瑛瑛她们却不知道经历着怎样的苦难,而我却只顾活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几乎完全与现实脱节……
等一下!
他不是不凡的谋士吗?为什么要巴巴地跑来对我说这些?难道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服我忘记过去?!
“你是李不凡的谋士,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戒备地问。
“哈哈哈,”他大笑,“原来姑娘误会我柴某多时了。鄙人并非世子的谋士,我与不凡贤弟,是真真正正的知音:一日他孤身在山间吹笛,我正巧经过,被笛声所感,于是与他交谈。因相谈甚欢,便成了朋友,彼此兄弟相称。至于姑娘所说的谋士,柴某从未有此念头。我平生所愿,只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样,柴某便可畅游天下美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此过一生,岂不快哉!”
呵,原来是个古代驴友!我汗。
“在下诊治姑娘,全因贤弟所托。他怕找了别人,不是医术不行,便是向他父亲透口风,所以才找到了在下这个闲人。”柴融说道。
“安东郡王还是知道了。”我提醒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柴融回答,“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认你这个干女儿吧。”
我灵机一动:“先生你既然对我说这番话,想来也对安东郡王的这种做法不太满意吧?”
柴融微微一笑。
“那先生可能想出什么办法,帮我救出我在左教坊的同伴们呢?”我问道。
“办法不是没有,”柴融说道,“只是要看洛姑娘你肯不肯牺牲。”
肯不肯牺牲?
我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很有把握。
或许,应该冒险相信一下这个人。
“怎么个牺牲法?”我问。
中部:流年遭逢 第九十章 所谓酷刑
柴融微微一笑:“洛姑娘如此冰雪聪明之人,难道还需要在下多嘴么?如欲取之,必先与之;姑娘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先给拥有你所需要东西的人所想要的东西。”
如欲取之,必先与之。
他说得没错。
我顿时明白了:其实,这只是一个时务与俊杰之间的老生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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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我的身体渐渐复原。
“沁兰,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唤道。
“是。”她应声而来,扶我走下了床,出了屋来。
这些日子,我多得她照顾。
虽然她和澄杏、涵梅、渲桃四个人都是不凡留下来服侍我的美貌丫鬟,但相比澄杏的冒失、涵梅的清傲、渲桃的活泼,沁兰稳重、聪慧又细心,也最为任劳任怨,所以一段日子下来,我与沁兰竟然十分熟络,仿如多年相识的旧友。
清风将桂花香气续续送来,我深深吸一口清甜的桂花香,希望这香气冲淡心中的阴霾。
“外面有风,姑娘当心凉。”沁兰提醒道。
“不妨,”我向她笑了笑,问道,“这几天,王爷和不凡都没来过么?”
“没有,”沁兰摇摇头,“都没来。”
她的回答令我更加担心了。
这三天,这对父子在做什么呢?在隋阳施行白色恐怖么?
罗艺琳她们到底如何了?
为什么隋阳遭此巨变,皇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但是就算把这些疑问都解答了,也无法解决我现在所面临的难题:软禁。
“洛姑娘,洛姑娘!”澄杏嚷嚷着跑了过来。
“你呀,总是这么慌慌张张的!”沁兰责备了她一句。
澄杏向沁兰吐吐舌头,却不在意,转向我说道:“王爷要见洛姑娘,现在已经派了人来接,就在外厅间候着呢。”
“他要见我?”我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惊喜。
如欲取之,必先与之。
我要先找到这个人,是取是与,才能付诸行动。
等了这么多天没终于有机会见安东郡王了,可喜可贺。
“快,速速帮我更衣。”我说道。
“是。”沁兰和澄杏扶我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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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了一件淡紫色衣裙,里面是深藕色的丝质衬里,衬里上绣着星星点点嫩黄色碎花;外罩淡紫色薄纱外衣,外衣上绣着紫色小团牡丹,穿好后,衬里的嫩黄色碎花与外衣的紫色小团牡丹重叠在一起,影影绰绰,很是别致;再用淡黄色丝带束腰,通身雅致又贵气。
沁兰一边在我的发辫中也编入淡黄色丝带,一边夸赞道:“洛姑娘这样打扮真好看,王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唉,”我轻叹一声,“但愿如此吧。”
其实如意才离开不久,我本无心打扮,更加觉得应该为了他和没了的孩子穿素衣孝服。可是安东郡王这种老封建一定很忌讳看到孝服,我既然决定讨他欢心,就要顺着他的意。
打扮停当之后,沁兰和澄杏陪着我来到外厅,只见刀疤崔勇正坐在这里等候。
“崔将军等候多时了。”我客气地说。
崔勇见我对他如此斯文,颇感意外,顿时一愣。片刻之后,他方说道:“哪里,哪里。”
“不知王爷意欲将玉娘带往何处?”我问道。
“姑娘稍后便知。”崔勇回答。
紧接着,他用一块黑步蒙上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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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崔勇告诉我到了,然后解下了蒙在我眼睛上的黑布。
只见这个地方阴暗凄冷,看上去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姑娘再次稍等片刻,容我进去禀告王爷。”崔勇说道。
我点点头,他离去了。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感觉幽幽寒气不断向我侵袭过来。
不多时,崔勇回来说道:“王爷现在就要见姑娘,请跟我来。”
我跟着崔勇穿过狭长的通道,来到一个同样阴暗的屋子里,安东郡王正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主人,洛姑娘来了。”崔勇说道。
“带她进来。”安东郡王命令道。
于是,我跟着崔勇走了进去。
“玉娘见过王爷。”我向安东郡王微微行礼。因我是皇上赐封郡主,所以不用自称民女,也不用对安东郡王行民女的大礼。
“嗯,你来得正是时候,”安东郡王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说道,“本王现在遇到一个难题,希望荣珍郡主你能赏光帮帮我。”
“玉娘乃是平凡女子,自问才能平庸,不敢再王爷面前夸口。但王爷既然如此青睐小女子,小女子愿意试试看。”
“不错,你今天的态度本王很满意。”安东郡王微笑着说道。但紧接着,他脸上那种严峻的表情又显露出来,说道:“你转过身去,看看是什么。”
我按照他所说的,转过身去,只见罗艺琳和蔡妈被绑在木头架子上。只见她们俩人衣衫上布满道道血痕,头发也散乱不堪,如今都昏迷不醒,脑袋歪在一边。
这明显是被严刑拷打过!
“罗姐姐、蔡妈,你们——”我惊叫失声。
“看样子,荣珍郡主同她们很熟悉啊。”安东郡王冷冷地说。
我本来软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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