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荣珍郡主同她们很熟悉啊。”安东郡王冷冷地说。
我本来软化的心，瞬间坚硬了起来。
如欲取之，必先与之。
但我做不到。
“罗姐姐是我恩师，蔡妈带我如同母亲，我们自然熟悉。”我强忍住盈眶的泪水，用被伤痛弄酸的嗓子回答安东郡王。
“好、好、好，”安东郡王拍着手，阴险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本王尝试了很多本法，希望她们回答本王一些问题，可她们就是不肯说。如今荣珍郡主来了，想必不用担心了。”
“王爷使用了这么多‘好’手段，都无法令她们就范，试问我又怎么能令她们作出令王爷满意的回答呢？”我问道。
“如果你单单站在这里，那是没有什么用，”安东郡王说道，“不过如果换一个方式，那就不同了。”
说完，他拍拍手，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立刻走了出来。
安东郡王冲我努努嘴，他们便一左一右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挟持起来。
接着，安东郡王命人冲罗艺琳和蔡妈泼了一大桶水，她们两个恢复了一点知觉。
“罗姐姐、蔡妈！”我喊道。
罗艺琳睁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问道：“玉娘？你是玉娘？”
“是啊罗姐姐，我是玉娘！”我答道。
“你没事？没有死？真是太好了。”罗艺琳虚弱地笑了。
“我没事，罗姐姐，”我哭了出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没等罗艺琳回答，安东郡王说道：“你们叙旧够了么？现在本王要问正经事了。”
罗艺琳鄙视地斜了安东郡王一眼，说道：“王爷，无论您再问多少遍也都是一样，不知道。”
“哦？你很有骨气，”安东郡王笑道，“不过我很想知道，你看到自己的爱徒为你受罪的时候，你还有没有这份骨气。”
“你要做什么？”我恐惧地望着安东郡王狰狞的面孔。
“放开玉娘，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罗艺琳说道。
“谁叫她认识你，”安东郡王冷笑，“我劝洛姑娘还是自认倒霉吧。”
“王爷，不久前你不是还想认玉娘做干女儿吗？”我问道，“如今你这样对待玉娘，怎么让人看到你的诚意？”
“哈哈哈哈！”安东郡王狂笑，“干女儿？！你不是不愿意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既然不愿意归顺于本王，那便是本王的敌人！”安东郡王说道，“来人！”
一个大汉应声而出。他看看我，脸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
“安东郡王，玉娘是皇上亲赐的郡主封号，你这么对她，就不怕皇上追究下来么？”罗艺琳问道。
“皇上？”安东郡王冷笑，“本王从来不怕什么小毛孩子！罗艺琳，你听好了本王要问的问题：陈如意还有多少党羽？”
“不知道！”罗艺琳坚定地回答。
“脱！”安东郡王命令道。
那名大汉走上前来，将我淡黄色的腰带解了下来。
“本王再问你一次，陈如意还有多少党羽？在什么地方？”安东郡王又问。
“不知道！”罗艺琳咬牙切齿地回答。
安东郡王冲那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大汉遂将我身上紫色的薄纱外衣扒了下来。
我很想喊一声“你要干什么”，但是理智告诉我这是没有用的。
理智还告诉我，照这个趋势下去，只有两个可能：罗艺琳回答了安东郡王的问题，我的衣服得以保全；罗艺琳坚贞不屈，我的衣服无法保全。
而衣服无法保全还不是最恐怖的，看着那个大汉肮脏的眼神，我想我猜到了安东郡王想要做的事情。
卑鄙无耻！我暗暗骂道。
但现在谩骂无济于事，我必须要想到办法脱身。
“怎么样？罗艺琳？”安东郡王阴险地笑着，“你若迟迟不招供，你爱徒恐怕——”
“畜生！”罗艺琳吐了一口唾沫。
“那你是不愿意回答本王了？”安东郡王问道。
说着，他又向那个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大汉会意，将手伸向我黄色内衬衣裙的衣带。
“不要！”我大叫。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但是双臂被人牢牢钳住，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中部：流年遭逢 第九十一章 天降救兵
那大汉的手越伸越近，我奋力挣扎，无奈双臂被人钳制，如何踢腿也无法踢到对方。
就在他的手触到我衣带的那刹，突然一个蒙面人破窗而入。
“嗖、嗖、嗖”几声，钳制我的人和那大汉都被飞镖集中，瞬间倒地。
“啊！”安东郡王惨叫一声，捂住自己右膝盖，原来飞镖射中了他的右腿。
“洛姑娘乃是天子赐封，岂容你等羞辱糟蹋！”蒙面人怒吼道。
“多谢恩公！”我忙道谢。
“洛姑娘不必多言，救人要紧。”蒙面人说道。
提醒得是！
我赶忙走上前去帮罗艺琳和蔡妈解下捆住她们的绳子。
“崔勇，快，拦住她！”安东郡王命令道。
刀疤崔勇走了出来。蒙面人见状，忙跳到我面前挡住我。
只见崔勇掏出所佩大刀，并未为难我和蒙面人，而是向着罗艺琳和蔡妈挥舞了几下，绑着她们的绳子便被砍断了！
“崔将军……”我不解地望着他。
“崔勇，你敢违背本王的命令！”安东郡王气急败坏地叫道。
“王爷，崔勇欠王爷的，到今日也都还清了。”他冷冷地说。语罢，扛起罗艺琳和蔡妈，催促我和蒙面人道：“快走！”
我和蒙面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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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来到一棵大树下。崔勇将罗艺琳和蔡妈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里距离那里很远了，应该足够安全。”崔勇说道。
“真的够安全吗？安东郡王应该会派人追过来吧？”我忐忑不安地问。
“不会的，”崔勇答道，“有别的事情够他忙了。”
我欲言又止。
崔勇明明是安东郡王的人，这会儿怎么会对自己的主人倒戈相向呢？
但眼下情势紧迫，我心中虽然尚怀疑虑，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罗前头人，你怎么样了？”刀疤崔勇问道。
“我没事，”罗艺琳回答，“多谢崔将军仗义相救。”
“哪里，应该的。”崔勇有些不好意思。
“唉呦，这是哪里？”蔡妈突然醒了过来，见到众人，十分惊诧。
“蔡妈，这里是安全的地方，”我走过去，蹲在她跟前，对她说，“别怕，没事了。”
“玉娘，你没事！”蔡妈看到我，又惊又喜，忙把我拉到怀中又抱又拍，“太好了！他们说陈大人死了，我还以为……幸好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蔡妈提起如意，我心头又是一阵难过，但我强忍着心中的疼痛，安慰蔡妈道：“蔡妈，我没事，别担心。”
“忧能伤身，如今你们都没事，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那蒙面人说道。
我起身，深深地向蒙面人鞠了一躬，说道：“恩公救命大恩，玉娘不敢言谢，也无以为报。不知恩人有些什么吩咐玉娘做的？”
“洛姑娘何须客气！”蒙面人说着，摘下了自己脸上的蒙面巾。
“沁兰？！”我惊呼，“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沁兰笑吟吟地问。
“你不是敬嫣斋的丫鬟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救了我们的命？”我问道。
沁兰笑道：“洛姑娘既是左教坊的优甲，又是皇上钦封的荣珍郡主。可见一个人也不见得只有一种身份吧？”
“你说得不错，但——”老实说，我确实无法完全信任她，因为我搞不清楚她的来历，更加不知道她是哪一派的人。
沁兰似乎看透了我的疑虑，安慰道：“洛姑娘不必担心，沁兰虽然有秘密，但绝对是值得姑娘信任的人。今日隋阳城中会有大事发生，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避避再说。”
“去哪里呢？”我犯了难。
“洛姑娘你自己就有一个现成的好地方。”沁兰笑着提醒。
“现成的地方？”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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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珍郡主府。
沁兰所言“现成的好地方”，指的就是这里。
我们一行五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虽然沿途所见隋阳市容，已经不复当初平安繁荣，郡主府并未遭到太大的破坏。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罗艺琳感叹，“郡主府竟然保存的如此完好！”
“是啊，很好。”蔡妈附和道。
“因为这里是皇上赐给洛姑娘的，所以安东郡王再怎么想要剪除陈如意的余党，也不大会在这里造次，”沁兰解释道，“况且，这里洛姑娘你一日都没有住过，安东郡王犯不上过来捣乱。”
“你是说，安东郡王对皇上还心存敬畏？”我推开府门，不置信地说道，“这我可不大敢相信，我好歹也是皇上钦封的郡主，他不是一样想要用那种手段算计我！”
随着“吱纽”一声响，府门开了。府里面还是成亲前我和如意一同布置的，但如今物是人非……
“一个人要是丧心病狂起来，难免会做点错事，”沁兰说道，“安东郡王这次赢了陈如意，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捞到什么好处；更何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警惕地看着她。
她似乎知道很多事情，面对危险又能镇定自若临危不乱；然而敬嫣斋中的沁兰那么温婉贤慧，我很难将这两个形象联系到一起。
她的演技太好了！
有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在身边，焉能不防！
沁兰没有回答，面带笑容地望着我。
罗艺琳看着僵持不下的我和沁兰，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玉娘，她刚刚救了我们！”蔡妈提醒道。
我无动于衷。
崔勇看看我，又看看沁兰，说道：“看来，如果沁兰姑娘不做一个交代，洛姑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不错，”我说道，“就是因为我信错了人，才会让如意遭难，我不想重蹈覆辙。所以从现在起，我洛玉娘会好好地带眼识人。沁兰、崔将军，我很感激你们方才救了我们，可是如果你们不对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救我，我是不会马马虎虎就这样过去的。”
沁兰和崔勇对视了一下。
“就先从你开始吧，沁兰姑娘。”我提醒道。
中部：流年遭逢 第九十二章 乱世人心
“看来如果今天我不说出自己的身份，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我了？”沁兰问道。
“不错。”我点点头。
“那好。”沁兰说着，伸手向腰间摸索片刻，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玉佩递给我。
我接过玉佩，沁兰提醒道：“注意上面的纹章。”
这是一块由上好白玉制成的玉佩，菱形结合了椭圆型，边上还有精雕细刻的云朵状纹饰。只见玉佩上刻着“芬芳如沁，惠美似兰”这八个字，在字的下方，刻有一个印章，这个印章却是涂上了金色，细看之下，我不禁大惊——这正是皇上给我的赐婚诏书末尾落款的名章！
为防止自己眼花看错，我又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个纹章好几遍，终于确定：不错，这的确是慕惜的印章。
“你是皇上派来的？”我问道。
“正是，”沁兰答道，“洛姑娘，如此这般，你该没有任何疑惑了吧？”
我将那玉佩还给她，说道：“可是，皇上为什么要派你在隋阳潜伏下来呢？还有，不凡知不知道你是皇上的人呢？”
“隋阳是京城的门户，可这里历来是军阀们的必争之地，局势动荡不安，皇上心怀天下，自然会多加留心，”沁兰接过玉佩塞回腰间，回答道，“至于李不凡，他自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来，沁兰是一个高级特工，直接对皇帝负责，那岂不是相当于东西厂……
然而她是个美貌女子，可不是老太监。
不过女人当特工，其实是很有优势的，万不得已的时候，一招美人计足以致敌人死地。
可是皇上为什么只在不凡那里安插特工呢？不对，依照慕惜的性格，绝对不会仅仅在不凡那里安插眼线。
也就是说，整个隋阳，从如意的节度使府、安东郡王、卢家乃至左右教坊，都有可能已经被慕惜安插了眼线。
慕惜虽然身在京城，可是隋阳城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这么一想，我有些不寒而栗。
“那么你呢，难不成你也是皇上派来的人？”我转向刀疤崔勇问道。
“不，”崔勇答道，“我崔勇出生在安东郡王府，一直都为王爷效力。”
“哦？那将军今天为什么没有为你家王爷效力？”我反问。
崔勇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他看起来很诚恳，似乎不像是会耍阴谋诡计的人。所以虽然从前他一直为安东郡王服务，屡屡站在我的对立面，我却不大讨厌他，总觉得他是一个忠诚的汉子，可惜站错了队。
“玉娘，不要为难崔将军了，”罗艺琳忽然说道，“他是个忠义之人，只要是他认定要帮的人，他绝不会出卖的。”
崔勇向罗艺琳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我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想着帮安东郡王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很快打消了我的疑虑。
傍晚时分，乔装打扮的沁兰从外面购买食物和药品，回来之后，兴奋地告诉大家：“外面打得热闹极了！”
“怪不得之前一直听到乱哄哄声音，是谁和谁在打啊？”蔡妈问道。
“是安东郡王。”没等沁兰回答，崔勇就接住了话头。
“安东郡王？”我纳罕，“他不是已经执掌隋阳了么？还有谁能和他抗衡？”
崔勇不回答。
“难道，是如意杀回来了？”我问道。
其实我知道这恐怕不大可能，但心中还是怀着一丝希望。
崔勇仍旧没回答，反倒是沁兰说道：“洛姑娘，这就是捕蝉的黄雀啦。”
“你是说，和安东郡王对抗的，另有其人？”我问道。
“正是，”沁兰点点头。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和安东郡王……”我嘀咕着，看看沁兰，又看看崔勇，突然明白了，“是皇上！”
“洛姑娘果然聪明。”沁兰笑道。
“难道皇上来了么？”我问。
沁兰摇摇头：“皇上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岂用亲自出马，再说安东郡王杀了皇上钦封的三镇节度使，皇上要讨伐他也算是师出有名啊！”
沁兰说得不错。安东郡王确实做得过分了，只可惜，皇上出兵出得太晚了。若是他早些插手此事，如意也不会遭此劫难。
不过安东郡王这次行事如此隐秘，连如意也未能察觉，想来远在京城的皇上也没办法知道吧。
难道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苦笑着，眼前又浮现出如意玩世不恭的面孔，心中一阵抽痛。
是否这就是政治？
如果能与如意再重来一次，或许我会希望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个人飘然隐居。
从前我总以为他很高明，绝对不会有问题，现在才明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精明的人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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