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待朕看看。”慕惜答道。
“皇上，这是隋阳教坊向贵妃娘娘贺喜的歌舞，曲子叫《似是故人来》。”慕惜的总管太监忙上前回话。
似是故人来？
我好像会唱这支曲子。我试着跟住音乐在心里唱，果然唱出了整支歌曲。
这是隋阳教坊进献的节目，难道我和隋阳有什么关系，甚或是和隋阳教坊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慕惜从来都没和我讲过？我要问他吗？
我犹豫良久。
不。
左思右想之后，我觉得不能问他。
凭直觉，我猜测慕惜有些事情瞒着我，否则一定早就将我的过去原原本本告诉我了，为什么他急着娶我，却没有将我的过去告诉我呢？
他说我原本是个小宫女，与他相恋，被皇后娘娘反对，坠马失忆。
可为什么他说的这些，我完全没有印象呢？
甚至还不如对这首歌的印象来得深刻。
正在我的内心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皇后娘娘突然开口了：“贵妃的歌艺也甚好，如今这大喜之日，不如贵妃你亲自上阵，演唱一曲，如何？”
慕惜的脸色十分不好。我猜皇后的这个提议他一定不同意。可大庭广众之下，许是不好驳皇后的面子，他说道：“玉娘，你唱一曲吧。”
“我……”
我有些慌乱。
唱什么呢？
脑中一片混沌，接近空白。
该唱什么歌，我根本想不出来。
现在脑海中唯一一首歌，只有隋阳教坊的那支《似是故人来》。
罢了，就唱这首吧。
于是我勉为其难地站起来，走到台上，唱了起来。
就在我唱歌的时候，那群伴舞的面具人继续跳舞，将我团团围住。
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
下面漆黑一片。
我掀起左手腕宽大的袖子，露出腕上的夜明珠，黑暗中顿时亮起明灯。
前路一片漆黑，愿明珠为你照亮，我想起得到这串夜明珠的那天晚上，那张小纸条背面所写的话。
难道送我这手串的人，已经想到我会有今日这样的遭遇了？
我用手串照亮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这是一个狭长的地道，顶上通往我掉下来的地方。
看来，如果不想回去当我的贵妃，就只有沿着这条通道一直走了。
我抬高左手，照亮地道，一直向前走去。
这地道很长很长，我走了很久。
左手腕很酸很累，但是我仍然坚持。因为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我坚持走完了那段漫长的路程。
当阳光的照射使夜明珠的光芒黯然失色的时候，我终于确定自己找到了这个地道的出口。
踏着脚下简陋的台阶向外面走去，我的心跳渐渐加快。
走上地面，是一片繁茂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射在地面上。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伴着一匹马，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你是谁？”我问道。
这人回过头来。
是个很英俊的男子，容颜比阳光更加明媚，烟波中流转着狡黠的光芒。
他和慕惜有点像，但显然他要成熟得多了。
这男子看到我，露出惊喜之色。
“玉娘”他唤道。
“你认识我？”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打动了。
我的话击中了他的笑脸，它迅速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玉娘，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走过来，急切地问道。
我看着他英俊的面容，面对他的追问，心如同小鹿乱撞般突突直跳。
“我们，真的是认识的么？”我有些害羞地问。
他一僵，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天呢，这药真有这么厉害吗”他用右手扶着额头感叹道。
我茫然地看着他，生怕自己惹他不高兴。
这种手足无措的在意，面对慕惜的时候并不曾有。
“你别生气啊……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并不只是想不起来你一个人啊你看，你要是认识我的话，就帮我一起想想吧。我想你认识我的，对吧？既然那些跳面具舞的人把我送进地道，而你又在地道这边等我，那就说明你们应该是计划好的，你们都认识我，对不对？”
他听我说完这段话，忽然笑了起来：“真不愧是玉娘。好吧，我坦白，我认识你。应该说，我不仅认识你，还跟你有很深的关系。”
“很深的关系？”我有些吃惊，“有多深呢？”
他看着我，狡黠地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轻吻上我的嘴唇：“你看呢？”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抱住我纵情地亲吻起来。
我没有拒绝，闭上眼睛享受这个时刻。
突然，脑海中有回忆闪过。
幽暗的房间中，是他吻住惊魂未定的我。屋外有喧哗声。
多谢了，小美人，后会有期。
还有山林之间，他一袭蓝袍，惊愕地望着我，似乎被我戏弄，而我则扮个鬼脸，轻巧地跑开了。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他勇猛地打老虎。
……
“现在想起来了吗？”他问道。
“好像有一点，又好像没想起来，”我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过我可以肯定一点：你认识我”
“哎，还是没想起来，”他似乎有点沮丧，“不过比起刚才来，也算有点进步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道。
“你猜呢？”他扬起下巴，戏谑道。
“这怎么猜？”我犯难了，撅嘴道。
“总有许多线索可以猜嘛，”他说道，“算了，我还是先把你这个笨丫头带回去，省得一会儿追兵来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跟着他坐在马背上，任由他的双臂从我身体两侧拢起来拉住缰绳。
“去一个我们该去的地方。”他轻声说道。
言毕，他用力拉扯缰绳，马儿高声嘶鸣，随后奔驰而去。
×××××××××××××
马跑得很快，我在他怀中，心也跳得很快。
骑马时的专注令他显得更帅。
哎，完了，我喜欢上这家伙了。
我在心中暗暗哀叹。
不过，我又想道，现在也没什么不好，跟着一个喜欢的人私奔，总比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做老婆强吧
马蹄声得得，伴着我的心跳，成了一首别样的协奏曲。
×××××××××××
他将我带到一处偏僻的山林中。
林中有许多帐篷，他栓好马，拉起我的手走进一个很大的帐篷。
我一进去，就傻了眼。
帐篷里坐着五个人——四个男人，一个女人。
一个男人是位老人，白须白发，慈眉善目。
一个男人脸上有刀疤，眉目间有英勇之气。
一个男人留着胡子，似乎是个文人。
一个男人清秀削瘦，年纪不轻。
那个女人温婉柔美，双目流转含情。
他们见我走进来，都惊喜地问：“玉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笑着答道。回头看看那个将我带来的英俊男子。他冲我笑笑，示意我过去和大家坐下。
我有些胆怯地走过去，在他们为我留着的位子上坐下，看着这些似乎熟悉又好像陌生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才我带她来的时候，她都想不起我的名字，看来那药真是非常厉害”英俊男子在我身边坐下，对大家说道，“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向她介绍一下自己吧，好让她赶紧回忆起来。”
大家都表示同意。
“谁先来？”
老人说道：“我先来吧，洛姑娘，我是林义，你招募来的乐师啊。”
那位刀疤勇士接着说道：“洛姑娘，我是崔勇，还记不记得？”
留着胡子的文人说道：“闲人柴融，不知道洛姑娘还记得否？”
那清秀削瘦的中年男子问道：“右教坊乐师梁笙南，洛姑娘不记得了吗？”
轮到那位美女，她问道：“玉娘，我们同甘共苦的，我是瑛瑛——黎瑛瑛，不记得了吗？”
最后轮到带我来的那名男子，他看着我，问道：“他们都说完了，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来？或者——你有没有想起我叫什么来？”
中部：流年遭逢 第一百三十三章林欲静而风不止
第一百三十三章林欲静而风不止
他们走马灯似的介绍，使我更加迷茫了。
直觉上，我能明白他们都是对我很好的人，而且这种好和皇上的好是不一样的——这种好中存在太多索求和占有的感觉，但是他们的貌似是没有的。但是我仍旧想不起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我摇摇头，大家都很失望。
“但是，虽然我想不起来你——还有你们都是谁，我、我却很喜欢你们，我愿意跟你们在一起，不要把我送回皇宫里去”我声明道。
带我来的那名男子听了我的话，握住我的手，温柔地笑道：“好吧，那就令你如意，不送你回去。你就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吧——不过这要比在皇宫里面住艰苦多了。”
“如意？”我开心地笑了，“如意很好啊，要是人生总能如意就好了。艰苦点也没什么，我就是不喜欢皇宫啊”
他见我这样说，温暖的笑意又顿住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令他收敛了笑容。
“算了，时候不早了，玉娘今天也劳累了一天，不如大家先回去，我们明天再慢慢帮她恢复记忆吧。”他说道。
众人听他这样说，便纷纷离去了。
很快，帐篷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我有点紧张，问道：“你不走吗？”
“我？”他有点惊讶，“这可是我的帐篷啊你要我到哪里去？”
“这是你的帐篷？”这次轮到我惊慌失措，“那、那我住哪里啊？你不是说要我休息吗？”
“你就住在这里啊”他回答。
“我？住这儿？你是说，我要和你住在一起？”我反复确认他的意思。
“是啊，”他戏谑道，“那不然呢？”
“我们孤男寡女的，这样不太、不太好吧……”我十分不好意思。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害羞，大方得很啊”他笑道。
“不会吧？”我大为吃惊，想象不出自己能够有多么豪放。
“好啦，玉娘，”他过来扶住我的双肩，轻轻摇晃，“我们是夫妻，自然要睡一个帐篷啊再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你从皇宫里面救出来，总要看紧点，省得皇上哪天再把你抢回去啊”
我想了想，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决定服从。
“等一下。”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怎么了？”他问道。
“你说，我们是夫妻？”我问道。
“没错啊”他回答。
“你是认真的？我们真的是夫妻吗？”我问道。
“噢，天呢……”他表示十分郁闷，“好吧，玉娘，我没有逗你，也没有耍你，我们真的是夫妻，虽然没有多少时间厮守在一起，但我们千真万确是夫妻——而且已经圆房了。所以我们两个人住一间帐篷，没有人会觉得有任何不妥——这事本身也没有任何不妥。”
他的话令我面红耳赤。
“你是说，我们早就，嗯，早就是夫妻了？”我试探着问，“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他无奈地点点头。
“那、那，我们有孩子吗？”我想起在封妃大典上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子。我很喜欢她，要是我也有这么可爱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他叹息道：“据我所知是没有，但是……听说本来有一个，结果那孩子没了。”
我被他的话弄糊涂了。
“为什么据你所知是没有，本来又有……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现在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他回答道，“玉娘，听我说，你不要管太多事情，你只要记住，我们是夫妻，我或许欠你良多，但是我不会害你，我会把欠你的慢慢补偿给你——也需要用一辈子这么长的时间，好不好？”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了：“好啊，虽然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但是我喜欢你，也愿意做你妻子。”
他听我这样说，突然感到莫大的开心：“玉娘，你说，你想不起来我，但还是喜欢我，愿意做我的妻子么？”
“嗯。”我红着脸点点头。
他开怀大笑，揽我入怀：“真不愧是我的玉娘”
“那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偏不告诉你，我要你自己想起来。”他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然后，是脸颊、嘴唇，还有脖颈，一路向下……
我很温顺地任由他为所欲为，只因为倾心。就算他骗我也好，反正我喜欢他。
这是对慕惜不曾有过的感觉——虽然慕惜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几分相似。
在进入的一刻，他没有遇到阻滞。一种熟悉的喜悦和激动蔓延全身。
或许他没有骗我，我们真是夫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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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尚早。我看着身畔的他依旧熟睡。
如此静谧温馨的早晨，充满了幸福。
我的手指轻轻划过他剑一般的眉毛、挺拔的鼻梁还有温厚柔软的嘴唇。
每一处，都如此令我心动。
闭上眼睛，我默默祈祷：让我快点想起他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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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被他们轮番轰炸，每个人都对我讲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但是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唯一的收获是记住了每一个人的名字——还有，听到他们管我丈夫叫陈大人，我能肯定他姓陈，至于名字叫什么，却无法知道。
而且今天又多了一个挺帅的小伙子，他们叫他杨若松，感觉上他是我丈夫的手下兼哥们，他差点叫出我丈夫的名字，被他及时制止了。我还看得出他和那个瑛瑛是恋人。
哎，为什么他一定要我自己想起他的名字呢……
他们希望我快点恢复记忆，然而我却还是很难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那名叫瑛瑛的女孩子尤其失望：“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玉娘？连罗艺琳这个人你也想不起来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
“这移魂丹的效果竟然有这么厉害……”瑛瑛感叹道。
“顾名思义，”杨若松回答道，“移魂丹，就算把命救回来了，也总要移走点魂魄吧。皇上这招可够毒的”
“杀人于无形，当今圣上的心计之深沉细密，的确已经出神入化。”那个留着胡子的柴融说道。
“那毒是沁兰假装服毒而玉娘前去阻拦的时候，她下给玉娘的。她是慕惜的人没错，可不能把她做的事情加诸在慕惜身上。”我丈夫说道。
咦？
皇上从他身边抢走我，可他为什么要为皇上说话？
我诧异地看着他，又想想皇上。
“你呀，怎么还护着他”杨若松责怪道。
“喔，你和皇上，你们是兄弟，对不对？”我问道。
“玉娘，你想起来了？”我丈夫惊喜地问。
我摇头：“没有，但是你们长得这么像，你又如此维护他，我觉得只能因为是兄弟，才会这样。”
他默然，眼中失去了狡黠的光芒。
“可是，他要从你身边夺走我，你真的不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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