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很美的，如果再打扮好一点，一定能吸引太子的目光”
“真的吗？”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眼前，钟嬷嬷已经在一座祥和的宫殿前面停了下来。她狠狠瞪了红秀一眼，然后冷冷说道，“找死是不是？”
红秀不敢吭声，低头紧步走上前去。
凤仪宫是我进王宫以来见过的最大的宫殿，里面的装饰并不奢华，但深幽典雅，看起来有十分大气。
王后娘娘并没有急着召见我们，而是由钟嬷嬷这个尚宫来先管理我们。
我们的住所也比在花房好多了，朵来和青可住在左侧的配殿里面的一间房里，我则和红秀住在右边的配殿里面。除了我们五个，凤仪宫还有四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不过她们不住在我这里，在后面的一间院子，做些略粗的活计。
初来这两日，钟嬷嬷便教我们一些走路的姿式，双肩放平，目不斜视。毕竟古格国大多数是游牧族人，对这些汉室的规矩也不是很严格，不过，听红秀说王后娘娘是从中原嫁过来的，也是汉室中人，而且钟嬷嬷也是从中原而来，所以这些的规矩稍比其他王妃的要多一些。
钟嬷嬷要一直依伺在王后娘娘身边，大多数的时候要求红秀看着我。因为和红秀相熟的缘故，她对我督促的不是很严，有些动作做一会就让我歇息了。
这边火盆烧的是精碳，没有什么烟尘，房间里还熏着淡淡的檀香。
床铺是木雕的大床，我跟红秀同睡一张。衣柜也是两张，不过，红秀的衣服杂物偏多，她一个人占了两个柜子。我也不同她计较，一来我没有东西，另外，我也不想跟她发生矛盾。我不想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糟糕。
红秀拿着一件青色的缎面小褙在身上比划着，一会儿又走到镜子前面晃了晃，这件衣服看颜色应该是件旧的，但用料讲究，做工也精细，应该不是她这种身份能穿的，她脸上荡着红晕，在镜子里炫了一会，然后问我，
“蓝采，你说这件衣服漂亮吗？”
“嗯，漂亮”
“这是王后娘娘的旧衣服，她赏给我的，不过可惜，这种衣服我不敢在王宫里穿。倘若是我能做了太子爷的嫔妃，就可以穿了……”
“你那么想做太子爷的嫔妃？你了解他吗？”我淡淡的说道，
“蓝采，你说这宫里的男人，除了太子爷，还能有谁让我倾心的。
虽然草原上的汉子多的是，但像太子爷这般精致模样的男人我可没见过。哪怕，哪怕是他能正眼看我一下，我一辈子都愿意为他去死…。。”红秀眼神里带着痴迷的向往，我想到了扑向灯火的飞蛾，他们大约有相似之处吧。
“其实若能嫁个普通的男人，过平淡的生活好过在这王宫里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对了，蓝采，依你的口气你似乎很了解王宫啊”
“呵呵，这个想想便知道了，你看大王的后*宫有佳丽三千，那些嫔妃们不争破了头才怪呢”
“嗯，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像我这个年龄，明年底末差不多就要退役了，到时候拿一笔钱回家。可以找个普通的放羊汉子成亲生娃了，但是我不甘愿，不甘愿一辈子就这么平淡的活了。即使是做不成太子的嫔妃，哪怕跟他有一夜*好我也不枉此生……”红秀大胆热辣的表白让我心口一痛，一夜*好？一夜*好又能如何？人非草木，一夜*好之后恐怕留下的便是一辈子的痛。
我失神了片刻，眼睛便盯住那炽热发红的碳火。
“我在宫外的时候，有听到太子与金珠姑娘的传闻，不知道红秀姐姐你知道多少？”
红秀一怔，脸色有些惶然，她放下手里的衣服，然后坐到我身边。
“在宫里切记不能谈论这个，要是被走露了风声，是要砍头的。
不过，幸好你遇到的是我。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太子爷他根本不爱金珠姑娘，据我所说，太子爷根本没有碰过金珠，连手都没有拉过。金珠姑娘是羞愧死的，听说是争吵之间，金珠姑娘拿剪刀捅了自己来博得太子的回头转意。外面都传闻太子爷杀了金珠姑娘，那是国师的谣言……”
说到这里，红秀朝窗外看了几眼，然后摇了摇头，
“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为了这事，今年宫里的宫女死了一大半，所以这才有了这次急急的选宫女入宫的事情…。。”
红秀说完便不作声了，她蹲下来在火盆边上烤了一会火。
这又走到门口，突然神色一变，朝我招招手。
我会意地走过去，看到外面，停着一台红色的轿子，轿子后面跟随着四个侍女，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宫里的宫女。
随着轿帘掀开来，一位体态娇小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的发式很奇特，两鬃是数条细细的小辫子垂在肩头，后面的乌丝全部跟五彩的丝带混合编织成一条巨大的辫子，拖在后背。额前，一道白毛狐狸火做成的发饰，大约指宽，斜斜的插在发际里。整个人看上去清顿，甜美，还有一种草原姑娘特有的风情。
她脚下是长统的鹿皮靴子，身上是宽大的水貂毛领的大氅。
看着这个打扮奇特，又高贵纯洁的姑娘缓缓钻出轿子，然后仰首走进了王后娘娘的大殿。
在门口，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则过脸附到她的侍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不过，我也借此机会，看到她的面容，那样清馨脱俗的娇容，有着欧洲人立体的五官和东方人柔美的气质。
“这个是太子妃金珠的妹妹——金茉”
红秀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声，我顿时有种畅然若失的感觉。金茉这么漂亮，那她的姐姐金珠应该也不俗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得到天华的宠爱。
在我失神的片刻，金茉的侧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
“金茉和金珠她们姐妹俩相像吗？”
“不太像，金茉比较像她的母亲——雪姬，听说是来自天山的姑娘。而金珠则像国师，不过也很漂亮，但没有金茉这样的气质。而且她们并不是一个娘亲生的。金珠是国师的正夫人所出，而雪姬只是一个舞姬，后来才做了妾的……”
“哎哎，我今天说太多话了……”红秀收回眸子，朝我眨了眨眼睛。似乎为刚才的多嘴而后悔，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道，
“你帮我想想，怎么样才有办法接近太子爷呢”
我摇了摇头，他是我的男人，我怎么能让别的女人接近。
“太子会不会过来王后娘娘这里？”
我死死的盯着外面，那金茉没有出来的迹象……
“以前常常会来，现在禁足了，都好久没有来了…。。”
“那大王会不会来看他”
“蓝采，你今天问的太多了，我可不敢再说了”
红秀撇了撇嘴，然后看向外面，又说了一句，“金茉出来了”
第一卷 满堂夫婿 第三十一章我不负君君负我
第三十一章我不负君君负我
金茉一如来时的样子，高傲自信地被宫女们左右环绕着走了出来。
金茉，她来王宫做什么？
来到凤仪宫六天时间，我已经很熟习各种规矩，端茶送水伺候主子，各种衣服首饰摆放秩序。还有些熬汤炖水煎药，插花熏香梳头等等杂七杂八的小事情。
以前在公主府的时候，我连自己的髻都梳不好，而现在，为了生存，我能将一把浓发梳得服服帖帖。
王后娘娘果然是从汉室来的仕女，很典型的东方古典美人。虽然快四十岁了，保养得很好，皮肤仍然细如凝脂。从她脸上，我看到了天华的影子，母子俩竟然如此相像，难怪我第一次见过他的时候，心里暗暗奇怪这个天华长得如此妖孽，不大像五大三粗的草原汉子，看来是得了他母后的真传了。
王后娘娘的服饰也是汉族王室的精美款式，看到那衣领的绣花，我突然想到了天华藏在衣服夹层的香馕，果然是位心细，巧手的母亲。
“王后娘娘，花房来的三个宫女都训练好了待您过目后，可以送往吉祥殿……”钟嬷嬷说道，
吉祥殿？这又是什么地方？我心里一怔。
“你们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语气中透着一股贵族的庸懒。王后娘娘半倚在凤榻上，看我们过来，便正了身子抬眼看过来。
“嗯，长得不错，身段也好”
当她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略顿停了一下，然后又移向朵来和青可，狭长的美目闪过一丝精光。
“钟嬷嬷，她们的身子验过了吗？若非处子的话就不得纳入”
“娘娘，老奴这个倒是忽略了，这就带她们过去验身子”
钟嬷嬷连忙上前行了礼，这便转身带我们走。
我一惊，去吉祥宫？还要验身子？这就意味着我们将会去伺候男人，这王宫里的成年男人，除了太子天华，那就是大王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哆嗦，怎么会这样？我不能，我不可以。
我扑通一声跪在王后娘娘脚下，然后给她行了一个大礼。
“娘娘，奴婢不愿意去吉祥宫，奴婢愿意伺候娘娘”
“大胆奴婢，你敢杵逆娘娘的意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钟嬷嬷动了怒，黑着脸，冲着我大声的喝斥。王后娘娘挥了挥手，然后和声对我说道，“怎么？你觉得太子殿下配不上你吗？不愿意过去伺候？”
太子殿下？难道天华被放出来了？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在这深宫大内以一个侍女的身份跟他在一起。更不愿意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
我摇了摇头，伏跪着，“奴婢在进宫之前，父母已为奴婢订了婚约。所以奴婢只期望能做满五年宫女之后，能回归自由之身，不愿意一辈子留在深宫里。”
“胡说，王宫是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钟嬷嬷继续狐假虎威，我低着头也不看她。
“罢了，罢了，你起来，本宫不会勉强你的…。。。”王后叹了口气，示意我起身。我赶紧站起来，退到后面。
站在我们身后的红秀突然跪了下来，
“娘娘，既然蓝采不愿意去吉祥宫。奴婢愿意顶替她的位置，前往服侍太子爷。奴婢来王宫都三四年了，熟悉规矩，又知进退，懂得伺候人……”红秀的脸兴奋泛起了潮红，滔滔不绝地向王后推荐自己。
钟嬷嬷没有吭声，立在原地等着太后的回话。朵来和青可则是一脸鄙夷之色。
“娘娘，太子驾到”外面的宫女匆忙进来禀报，打断了红秀的话。宫女的话音刚落，天华已经大步流星跨了进来。
“母后，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
我悄悄挪着脚跟，一直挪到帏幔的阴影之下，才抬头，打量着匆匆跑进来的天华。
已经六天不见他了，虽然心里恨着，但一看到他的背影，听到他的声音。我仍然觉得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想与他亲近，想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是握着他的手。爱情，好可怕的东西，它让你完全迷失了自己。它甚至能让你自己背叛自己。
“华儿，这一段苦了你了。唉，都瘦成这样了。钟嬷嬷，去叫御膳房煲点补汤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钟嬷嬷行礼，然后下去。
“母后，儿臣不苦，儿臣被禁足的时候天天想念母后。不知道母后近来可好……还有，父王怎么会解除对儿臣的软禁？是不是母后天天去求情的？”
“来，坐在母后身边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身材高大的天华此刻像个乖巧的孩子，倚偎在王后娘娘身边，任由母亲关切的目光扫视着自己。
一幅很和谐的母子图。
我微微叹了口气，突然间明白了天华为什么不肯离开古格，他舍不得他的母亲，王后娘娘高高在上，恐怕仰仗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后*宫的女子大多是如此，母凭子贵，年轻的时候靠着花容月貌得了夫君的宠爱，老了只能靠自己的儿子，没有儿子是无法在后*宫中取得任何地位的。
倘若天华弃了他的母亲而去，那王后娘娘在后*宫的地位恐怕就保不住了。想到这里，对天华的恨意也一点点释然了。
“她们这是做什么？”天华指着跪在地上的红秀问道。
“奴婢这是要去伺候太子殿下”红秀见天华看向自己，羞红着脸抢答道。天华皱了皱眉头，转向王后娘娘，
“这，是什么缘故？”
“华儿，这三位宫女将派往吉祥宫伺候你和金茉……反正下个月就是你和金茉大婚的日子。不如现在派她们过去先伺候着你，免得
你一个人在吉祥宫不舒服…。。”
听到这里，天华倏地站了起来，怔怔的看着王后娘娘。
然后跪了下来，给王后行了一个大礼，冷冷说道，
“难道母后非要将儿臣推向火坑吗？”
“华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身为一国太子，更要为江山社稷着想。若是太子妃之位一直空缺，会惹得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天下百姓心中惶恐啊你只要早日完了婚，诞下了子嗣才能顺应民心啊”王后娘娘苦口婆心劝道。
“母后，既然你希望儿臣早日成婚，为何你和父王一直不同意儿臣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呢？”
“放肆先不说那西梁国与我古格世代为敌，单说那西梁国公主的荒yin无道，圈养男宠，心狠手毒。本宫怎么能将她迎娶过来祸害我儿，华儿啊，母后和父王都是为你好……”王后娘娘一片殷殷的慈母之心，可惜她却并不知道她儿子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心却一沉再沉，果不其然，果不其然。他们是断然不会同意两国联姻的，宿世的仇敌，狼藉的声名。我果然是空等一场，假如没有安阳郡主的迫害。我没有来古格，那就是痴痴的空等一生，也等不到天华的柔情。
我的泪悄无声息的滑落，我又向后退了几步。将整个人深深的埋在阴影之中。
“若母亲强迫儿臣娶金茉，那结果跟金珠是一样的”天华跪地不起，任由王后娘娘扶他，他也不理会，似乎这样能动摇母亲的心。
“好，我也不拦着你了。若你不肯娶金茉，那你的下半生就将囚禁在后*宫里。你就等着其他妃嫔的孩子坐上太子之位，你就看着你母后被废除王后之位……”王后说到这里，已经泪水漪漪。她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美丽的双眸也失了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整个殿里，寂静无声，这些宫女们，包括我都不敢弄出半点声音。
生怕惊扰了这对母子。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母后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嫔。那些大臣们视你母后为异族，说不懂骑射的汉族女子怎么能成为古格太子的母亲。你遭到排挤，母后为了让众臣信服，让古格的臣民能拥护你成为太子，母后一纤纤汉族的弱女子，毅然跑去练习骑马，刺射，有多少次，母后摔下马背，有多少次，母后被狼群围攻……。”
说到这里，王后娘娘倏地将裙摆掀起来，然后挽起了裤管，露出雪白的小腿。但是上面赫然一个碗口大的伤疤，从腿肚子一直扭曲到腿后根。
“看到了吗？你记得的，这是你母后被野狼撕咬的痕迹。你现在长大了，忘了是吗？你曾经抱着母后的这条腿哭得死去活来的。母后能走到这一步容易吗？母后就期盼着你能安安稳稳的坐上王位，能做一个受人爱戴的大王，难道这个要求很过份吗？……”
天华的头慢慢垂了下来，他突然膝行上前，抱住了王后娘娘的双腿，然后伏在她的膝上，微微的耸着后肩。我看到了，也感觉到了，他的心在遭受着磨难，他在无声的哭泣。为了母亲付出的艰辛，又许是为了自己的不争。
“华儿啊，母后老了，比不上后*宫那些年轻的嫔妃们了。母后也不能再靠美色去博得你父王的欢心，为你再争些什么了。母后一身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你若是还任性妄为，那母后还不如一死了之……”王后娘娘抚着天华的一肩，轻轻的叹息。
“娘娘，御膳房的汤送过来了，要不要端上来…。。”钟嬷嬷走了进来，轻声问道。
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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